第22章22
虞皖音看着对面的那张脸,张了张口,片刻后道:“还没打算。”她的话分辨不出真假,商临也不在意,他只是这样看着她,说了句:“那好,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联系我。”
话是听着,虞皖音却没应。
人和人之间的界限在什么位置,她清楚。
离婚的事僵持不下,直到过两天,虞皖音收到了何沁苒的消息。对方约她见一面。
虞皖音原本不想理会这位大小姐的。
前段时间对方主动添加了她的联系方式,之后虞皖音就看到了很多欲盖弥彰的朋友圈。
例如一些照片里,出现了她丈夫的手和身影。别人认不出,不代表虞皖音认不出。
那些动态或许是专门发给虞皖音看的,但不妨碍她一一截图下来保存。何沁苒说自己愿意和她再谈一下离婚条件。于是虞皖音还是去和她见了一面。
地点定在一个比较高档的休闲会所,是一个有低消的地方。刚好是下午茶时间,虞皖音见到了胜利者姿态的何沁苒,这个被她丈夫安排在身边的第三者。
在一切表面的平和被撕破后,她们两个人似乎也没维持表面关系的必要。“要喝点什么吗?"何沁苒看着她问。
眼神里带着淡淡的不屑。
虞皖音笑笑:“冰美式就可以。”
她今天穿得一如既往简单,是一件黑色长裙,款式简单得满大街都是,长发披散下来,垂在脸侧,也成了她的装饰。
虞皖音和何沁苒从外表看是两种不同的姑娘,没有什么对比可言。但在更早的时候,虞皖音也有过何沁苒身上的那种蓬勃的朝气。在金山银山娇养出来的姑娘,唯独有一点不好,眼光不好。“虞皖音,你究竞要怎样才肯离婚?"何沁苒开门见山问。这个问题让虞皖音有片刻的惊讶:“何小姐,没记错的话,我和李明霁应该已经在走离婚程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吗?”“你提的那些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李明霁看来什么都跟她说了,“你们这三年,李明霁一个人的收入占大部分,你赚的那点跟他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你怎么好意思要这么多的?”
她看起来真情实感地气愤,心疼情人的付出。虞皖音身体往后仰,甚至算得上真诚地看着对方:“那怎么办呢?那些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包括他给你花的钱,如果我想,我都能追回来。”“你一一"何沁苒差点没能绷住脸上胜利者的姿态。这是社会公序良俗对婚姻背叛者和插足者的道德审判,虞皖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李明霁和你结婚,不过是看在之前的感情上,而且他那时候还没有遇上我。”
虞皖音:“既然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会让你当小三呢,何小姐?你爸爸妈妈知道这件事的话,会伤心的吧?”
何沁苒脸色一变:“你威胁我?”
虞皖音摇头:“你知道吗?我刚刚坐下来的时候就开始录音了,虽然这些录音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用处也不算大,毕竞一一”她语气一顿:“家里的监控录像、李明霁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还有他的流水,其实都足够证明他出轨,当然,或许老公出轨不一定能让我多分些财产,可是他有现在的成就很不容易吧,最近应该也在争取你父亲的投资,如果你们的事被公布出去,他的事业会怎么样,你父亲还会投资他吗?或者说,以后会同意让你和他在一起吗?”
虞皖音的声音不算大,周围的人大概率是听不见的,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我知道他很有才华和能力,可是每一份事业的起步都免不了运气,你确定他还有第二次这样的运气吗?"虞皖音又问。“你对我说话再不客气点,"虞皖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万一我情绪激动发点什么出去,算不算你害了他?”
何沁苒”
她深吸一口气:“你别太过分了。”
虞皖音:“你今天约我出来,除了说这些还有别的事吗?”急的人注定掌握不了主动权,何沁苒和虞皖音在谈判上不在一个量级。何沁苒的底气也来自于她的出身,这件事就算闹大也顶多烧到李明霁身上,这位千金小姐丢脸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李明霁的那些对家公司可不一定想看他风头过后再来过。何沁苒的表情有点急躁,她说:“我希望你改了离婚那些条件,少要点,赶紧和李明霁离婚,差价我补给你。”
?
虞皖音这次是真情实感地错愕。
倒不是怀疑这位豪门千金可以支配的金钱额度,而是想看看她的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据我所知,你今年刚毕业,连家里的产业都没开始接触,上面还有哥哥姐姐,为一个男人下这么大手笔,值得吗?"虞皖音问。何沁苒看起来是真的喜欢李明霁,但不太聪明。她有两分动容,想起了几年前拿着父母给的钱全部投给李明霁的时候,她和父母那会儿也不计较那笔钱会不会得到丰厚的回报。喜欢的时候确实是想尽自己所能去托举对方的。“你管我值不值得,你就说答不答应。"何沁苒说。大概是虞皖音只是管李明霁要财产,而非要挽回这段婚姻,何沁苒也就愿意和她谈条件。
虞皖音从来没想过挽回任何一个人,在感情上。“我不答应,"虞皖音轻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只会要自己应得的东西。何沁苒确实能给得出很高的价,但某种程度上也有可能给虞皖音带来麻烦,她不想走那些麻烦的程序。
“你非要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何沁苒看起来真的气急。虞皖音好笑地看着她,抬手支了一下脑袋,唇角扬起的弧度刚好,算得上是个迷人的角度:“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没离婚之前,我和李明霁都是一体的,你打算怎么给我添堵呢?”
有时候谈判的博弈就是看谁更耗得下去,又或者是谁更豁得出去。虞皖音拥有的东西不多不少,但时间还算多。这场谈判对于何沁苒来说是不欢而散的,虞皖音的态度明确,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虞皖音将离婚的事情全权交给律师,就是不希望在这段时间内有过多烦心事的。
意料之外的是,这场离婚的博弈没有持续很久,在周日晚上,虞皖音收到了律师的电话,杨盈说,离婚条件在资产划分上已经达到了预期,并且比虞皖音想象中要好。
李明霁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藏着掖着生怕被惦记的东西,这会儿竟然主动说要给虞皖音。
当然,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离婚后三个月内,他们离婚的信息不能向外界公布,另外,即便日后公布,双方之间一致称和平分开。
自然,虞皖音也得承诺不提及李明霁和何沁苒的事。“虞女士,李先生询问,如果你周一上午方便的话,和他约一个时间去民政局办理手续。”
“好的,我知道了。”
在没有任何纠纷的情况下,虞皖音得到了自己想要争取的部分。事实上,她是评估过的,这些财产不会影响李明霁的公司,顶多是让他肉疼一下而已。
但腾飞科技现在创造的收益,已经不是三年前能比的了。这段婚姻越拖下去,虞皖音能从他这里分到的东西才越多。于是这些天,虞皖音第一次主动给李明霁发消息,是和他约去民政局办理手续的时间。
约了一个比较早的时间,李明霁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在办完手续之后再回去上班。
这也是搬离婚房后虞皖音和李明霁的第一次见面。她起得晚了,妆都没化,也没什么好化的,就随便穿了套衣服就出门了。那种要在离婚前狠狠惊艳前任的想法,虞皖音没有。但就是脸上什么都没有的虞皖音,让等在民政局门口的李明霁愣了一下。作为丈夫,他当然没少看虞皖音的素颜,但这一刻的感受还是不一样的。虞皖音的脚步欢快轻盈,穿的还是简单的黑裤白T,恍惚间又像是看到了大学时候的她。
岁月没有在虞皖音脸上留下太多憔悴的痕迹,她毕竞没有生育,也没有在婚姻生活中为柴米油盐或者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苦恼太久,除了心境和气质上都随着年纪增长沉稳了不少。
李明霁恍惚的片刻,虞皖音已经走到他跟前。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阴沉沉的,看着像是大雨将至。虞皖音看向李明霁,即将成为她前夫的男人。“抱歉,我来迟了。"虞皖音说。
她的口吻变得有礼貌,李明霁眉头没皱,但还是没有很适应。“没事。"李明霁张了张口,想问一下虞皖音这些天过得怎么样,但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
大概是来得早,很快就轮到他们。
工作人员看了眼这对颜值上乘的夫妻,沉默了又沉默,有点不理解他们感情破裂的原因。
看着这么一张脸,不管是哪张,吵什么都能消气。工作人员按照流程问了几个问题,确认双方要离婚的意愿后,开始为他们办理相关手续。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月后过来领取离婚证。走出民政局时,外面下雨了,雨声落在头顶,很快变成倾盆大雨,刚好将虞皖音和李明霁两个人都困在门口的亭子。雨声太大,盖过了别的环境音。
他们两个人就在雨幕前干站着,一言不发。直到李明霁转头看了虞皖音一眼,发现她的眼神聚焦在别处。前面路边的绿化带种了一排的月季,盛开着的粉色花朵在雨中被击打着,花瓣也跟着掉落。
李明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皖音,你等下有什么安排?”虞皖音这才稍微回过神来,像这种问题,在摊牌之前,她也会回答李明霁,但现在,对方已经没有立场问她这个问题了。虞皖音的眼神并不难读懂。
他们只是离婚,不代表过往十年的相处全部化作虚无,李明霁依旧是很了解她的。
“皖音,即便离婚了,我们还是多年的老同学和朋友。”虞皖音听到了一句令人恶心的话。
“你现在想起来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她的语气有点冷,又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嘲讽。
李明霁一时语塞,但没等他再开口,虞皖音便道:“你可以放心,包括离婚冷静期这一个月和离婚后的三个月,总共四个月时间内,我们还会是明面上的朋友。”
言下之意,这四个月内,她不会向外人提及他们的婚姻状况。但她自然不会再配合出席任何应酬了。
之后,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他们能够回归到陌生人的位置。像是终于不想忍受和李明霁在同一处空间内,虞皖音抬头看着天,雨比刚才要稍微小了点,她便将手挡在额前,冲入雨幕。全然不顾身后李明霁的声音。
她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单薄,也让李明霁那点不多的良心有点隐隐作痛。
雨水打在身上,虞皖音进到车里时,上衣已经半湿,长发有些贴脸,她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和脖子。
隔着雨幕,虞皖音还能看见李明霁在民政局门口的身影,他的目光大概是看着这边的,但虞皖音只是看了眼便收回视线。雨没有大到开不了车的程度。
虞皖音结婚后买了两辆车,这两辆车自然也分给她了,至于李明霁的车,她也没想着要。
过不了多久,虞皖音就能从一个小富婆变成大富婆,这点想来还是要感谢李明霁的工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特别倒霉。
虞皖音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小病小痛了,结果就淋了这么点雨,哪怕到家后立刻洗热水澡,还是感冒了。
第一天睡醒只是说话有点鼻音,第二天就开始加剧,她鼻塞到像鼻子失灵了一样。
脑袋还晕晕的。
这种情况下没什么事,虞皖音是不会出门的,于是她在自己的房子里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独居生活。
还挺爽。
就是中间,李明霁的母亲还因为家里电器故障的事联系过虞皖音一次。李明霁应该还没有将离婚的事告知他的父母,于是虞皖音只能贴心将准前婆婆的消息转发给准前夫,让他去处理自己父母的事。在过去三年时间,由于李明霁的工作越来越忙,他谈的那些大生意看着比去为父母处理一些日常生活的琐事要重要得多,于是很多时候,都是虞皖音这个儿媳妇在为他们提供帮助。
李明霁的父母还很健康,远没有到需要人时时看顾着的年纪,这三年虞皖音也没觉得多麻烦,就是正常的儿媳和公婆相处。可以说,不管是虞皖音的父母,还是李明霁的父母,对自己孩子找的对象都算是满意的。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毕竞真的很难达到十全十美的程度。李明霁瞒着父母,虞皖音暂时也瞒着。
感冒了一周左右,虞皖音终于想着出门一趟,于是去了一趟健身房。想来讽刺,这健身卡还是和李明霁的一起办的,在前两年,夫妻俩偶尔还会约着一起来健身房锻炼。
那时候健身房里总有男男女女看上这对夫妻里的一位,经常在搭讪后被告知已婚且老公/老婆就在不远处的器械上锻炼着。时间久了,不少会员包括健身房的工作人员都认得他们俩。于是虞皖音今天踏进健身房时,就有教练打招呼:“虞女士,好久不见,最近也没怎么见你老公过来啊,还以为你们俩要换健身房了。”虞皖音闻言,冲对方笑着打招呼的同时,神色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健身房是要换的。
她已经不住在这边了,只是暂时没物色到更合适的健身房。现在是工作日的工作时间,虞皖音甚至不需要担心和李明霁撞见。从发现李明霁出轨到两人摊牌,虞皖音忍了几个月的时间,她对于这十年感情的大部分负面情绪都消化得差不多了。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后面只是有点不甘心,现在,想想即将恢复的单身生活,又觉得有些期待。
相识十年,七年之痒。
她人生中很重要的十年里,大部分都是李明霁的身影。人生没有几个七年。
虞皖音体会过很深刻的爱情了,到目前为止,不得不承认,过了保质期的爱情,也就那样。
在健身房待了整整两个小时,除了练得狠了以外,虞皖音几乎听了半个小时另一个会员美女的失恋倾诉。
对方是报了私教课程的,这会儿因为失恋情绪崩溃,而她的私教教练在一旁暖心安慰。
私教也是位女性,共情能力很好,一边听一边惊讶和气愤:“一脚踏四条船,说他时间管理大师都不过分,这种男人就应该物理阉了!”这句话听得路过的男教练都有点幻痛。
离开健身房时,虞皖音已经没什么力气,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明天不出意外会迎来肌肉酸痛。
最近没什么事,虞皖音会很早就躺在床上,今晚也是这样,她本来应该早睡的,但一直没有睡着。
虞皖音穿了件普通的吊带睡裙,在大床上翻滚了几周,裙摆随着翻滚的动作顺着大腿往上滑动,睡裙是很滑的布料。卧室内窗帘也紧闭着,几乎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有些许久没有过的欲念在今晚难得涌现。
虞皖音也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女人,但前段时间大概因为烦心事一直萦绕在心头,她全然没想过这些事,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丈夫的背叛受打击成了性冷淡。
昏暗的空间内,时间成了没必要在乎的内容。裙摆随着曲腿的动作滑动,堆叠在腰间,吊带也跟着滑落肩头。虞皖音身上沁出了些薄汗,空气中有轻微的电子音在持续想着,不停带来难耐的欢愉。
在某个临界点即将要到来时,床头柜的手机蓦地响起来。这一声很扫兴。
虞皖音双腿不受控制夹着,她伸手去拿吵闹的手机,但那股将至未至的悸动并未停止。
她没有停下。
虞皖音眼睛被屏幕的光刺得都要睁不开。
她没有细看来电显示,只看到是一长串的数字,没有备注,便下意识挂断电话。
随后手机就被反放在她枕头边上。
虞皖音很小声哼了两下,她有点迫切想要得到临界点的快乐,但始终差点意思。
“虞皖音。“枕边的手机里忽然传出一道男人的声音。这一声确实是吓人的。
虞皖音刚才还旖旎的心思消了一半,只是裙下的小东西并不随她的意念而停止,依旧勤勤恳恳地在工作,脑子和身体在这一刻陷入矛盾。前者拾起理智,后者还沦陷于快乐。
“…喂?“迟钝片刻,虞皖音终于开口,她的嗓音有轻微的哑。她没想到自己会犯手滑这样的错,刚才急于挂断电话,却按成了接通。虞皖音不知道对面有没有听到她刚才的声音,这是一件称得上社死的事。“我是商临。“那边终于说了第二句话。
虞皖音按了免提,商临的声音略低醇,又带着慢条斯理的温吞。“有什么事吗?”
商临似乎因为这个问题陷入短暂的沉默,在这通电话被接起之前,他好几天没有看见虞皖音,起码在她的咖啡厅没有见到她的身影。这通电话的初衷是想知道她的现状。
但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尽管这样的揣测不礼貌,甚至有点下流,但商临暂时想不出别的可能。“一个人在家吗?"商临问。
他想知道,她身边有没有别的人存在。
但这个问题迟迟没有等来回答,另一边的虞皖音正在咬紧下唇,她刚刚动了一下腿,而位置的调整不经意带来了另一层意料之外的欢愉。她应该立刻挂断这通电话的。
而那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般,还很有礼貌问了句:“你要挂电话了吗,虞皖音?”
这种时候被一个男人喊名字,让虞皖音生出些荒谬的背德感。可她依旧没达到那个临界点。
商临其实刚应酬回来不久,喝了不少酒,没醉,但酒精确实是能影响人的思维的。
如果完全清醒,他应该不会用礼貌的语气说出这些冒犯的话。“玩得开心吗?"他问。
俨然已经猜到对面是一个人的游戏。
而意料之中,商临没有等到回答,只等到了被挂断的电话,自然也不知道,在电话被挂断的瞬间,手机对面触碰到了愉悦的临界点。眼下,商临低头垂眸看了眼自己。
沉默过后深呼吸。
电话接通那瞬间,听见带着喘息的哼声后,他的身体快速地表达了自己的诚实。
欲望在夜里肆意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