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三十八章
裴怀远顿时哑然,除却初次是被姜嫄下了药强逼的,别的时候的确是他自愿的,包括服下孕子丹。
他同样是个卑劣的小人。
恰好太医赶来,查探了裴怀远脉象,的确是早产的征兆。几个太监合力将孕夫抬入了偏殿。
沈谨在门前站了一会,缓缓抬步走进了偏殿。裴怀远已然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伺候的太监扶着裴怀远,正一勺勺试图将参汤喂下去。“都下去,这里只留太医就行了。”
沈谨声音玉润,嘴角还残留着伤,却不损半分清贵仪态,乌黑的眼眸凝着昏迷的裴怀远。
在宫里没有人敢违抗沈谨的命令,宫人连心生疑虑都不敢,鱼贯而出退出了偏殿。
门“吱呀”一声,将日光隔绝在外。
太医看了看紧闭的门,又战战兢兢看了看沈谨,扑通跪在了沈谨面前,声线颤抖着,“王爷……
“许太医不必担忧,听闻许太医也是历经三朝的老臣了,从前我爷爷缙帝当政时,后宫三千,想必许太医做了不少去母留子的事…就像我母妃那般。“沈谨声音略微停顿了片刻,“想必去父留子的流程,应是差不多的。”“王爷,老臣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老臣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请王爷明鉴!″
许太医听着沈谨的话语,实在是不知所措。如若是寻常宫妃也罢,可昏睡着的那人,可是靖安侯的独子,翰林大学士。若是裴怀远今日身亡,他必命不久矣!
“许太医,生产这事如过鬼门关,裴大人不幸身亡,也不会有人追究的。沈谨语气轻飘飘的。
他视线落在裴怀远隆起的腹部,心底泛起说不出的幽微妒恨。这腹中的胎儿若是能出生,还得唤他一声舅舅。沈谨却不想当什么劳什子舅舅。
小嫄儿的孩子,应该唤他爹爹才是。
许太医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跪地不起。
“罢了,许太医将刀给本王吧,不必许太医亲自动手。"沈谨轻叹道。他一直都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从不会逼迫他人做事。朝野上下谈起沈谨,也都是称赞他为人宽和。也可能是,敢说他铁血手段的人,全都死绝了。沈谨修长如玉的手执着银刀,仍旧是不染尘埃的仙人姿态,温和的视线却在一寸寸丈量着最亲近的师长,思索着如何将昏迷的男人彻底切割。他最后还是选择先剖开碍眼的腹部,毫不犹豫下刀,刀尖刺破皮肉,划开长长一道口子。
“……”
昏迷着的裴怀远猛然弓起身子,又重重跌回榻上。鲜血喷涌而出。
沈谨月白的广袖渐上了朵朵灼目的桃花。
他漫不经心地剖开皮肉,修长的手指在腹腔搅弄,谪仙似的俊美面容,唇角噙着笑意。
“找到了。“他猛地拽出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因着早产,那孩子小得可怜,嘴唇发紫,连哭都没哭,随时都可能死掉。沈谨掐着小小婴孩,打量了一下,“是个男孩。”许太医瘫倒在地,饶是他在深宫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可见到沈谨这种徒手剖腹取子,溅了浑身是血还能面不改色杀人的,还是头一遭。他已然快要吓得昏死过去。
沈谨掐着婴儿细弱的脖颈,像是随手拎着玩物,“到底是小嫄儿的第二个孩子,许太医看看可能救得活?若是不能救…就随着裴大人一块去吧。”殿内血腥气呛人,沈谨随手将婴儿抛给了许太医。他瞥了眼被开膛破肚的裴怀远。
鲜血浸湿了锦被,裴怀远面色灰白,唇也失去了血色,半点动静全无,已然没了生气。
他面容清俊,唇畔含笑,拿着雪色帕子,随意擦拭指节上的鲜血,“老师啊,你别怪学生,要怪就怪你自己。”
“我们分明是同样的人,你凭什么能怀小嫄儿的孩子呢?”沈谨将浸透鲜血的帕子扔在那具残破的尸体,忽然低笑起来,“不过现在……没关系了。”
他步履闲适地走出了偏殿。
一直没哭的婴儿,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啼哭声。许太医抱着啼哭的婴儿,来到裴怀远身边,伸出双指探了探,裴怀远果真已经没有鼻息。
他望着正直端方的裴大人,一朝竟死得如此凄惨,不由得兔死狐悲,老泪纵横。
可本该气绝的人猛然咳嗽几声,喉间发出"嗬嗬"的喘息声。许太医颤抖着看向裴怀远,哆哆嗦嗦抱紧怀中啼哭的婴儿。鲜血从他的腹部汩汩流淌,可裴怀远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沈谨离开的方向,就好像……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是恶鬼。璇玑阁内难得祥和。
姜嫄抱着一大摞奏折,通通堆在了徐砚寒面前。“我之前也批过奏折,只要批得没有问题,批一次涨一点政绩,反正你也没事干,你就慢慢批吧。”
徐砚寒望着堆了一桌案的折子,脸色发黑,冷笑一声,“怎么这么多,我得批到什么时候?刚才在朝堂上也是……到底是你当皇帝还是我当皇帝。”他这句话刚落下,迎面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安静的寝殿中,格外响亮。徐砚寒被扇得耳朵嗡鸣,他脸色难看,狐狸眸里滚着滔天怒意,冷冷地盯着姜嫄,“你别太过分。”
他到底不是个好相与的,更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接二连三被扇巴掌实在是恼羞成怒。
这世上敢打他的也就姜嫄了。
姜嫄一双桃花眸弯弯,唇角扬着灿烂的笑,晌午阳光下苍白的脸近乎透明。她懵懵懂懂地望着他,“怎么了?你怎么还生气了?我们不是约定好规则了吗?你想要反悔?”
姜嫄说完抬手又要打他,却被徐砚寒猛然攥住了手腕。“什么狗屁规则,我刚才不是在说实话吗?我哪句阴阳怪气你了?"徐砚寒脸色铁青,灰蓝色的眸里跳着火光,像是恨不得把姜嫄活活掐死。姜嫄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眼眸湿漉漉的,嘴唇鲜红,看起来无害又天真。
她很好脾气地解释,“刚才是没有,但今早上朝的时候,你是不是阴阳怪气我状态不行,考a大是怎么考的?当时我跟你说了十巴掌啊,现在讨回来而已。”
徐砚寒咬了咬发酸的牙根,气得半死,但也到底想起这回事来。“我真是上辈子倒了八辈霉,才会遇到你这个女人。”他说完这句话,没什么好气地松开了她的手腕。“确实算你倒霉,还差九巴掌,你是想一次性扇完,还是等我有兴致了再扇?亦或者帮我口一次抵消五巴掌。”
姜嫄手指轻轻在他胸膛点了点,似是真的在同他做一场公平公正的交易。出乎意料的,徐砚寒似是被她冒犯到一般,脸色阴沉沉地后退一步,“你在说什么胡话?请你搞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只是合作伙伴,我不是那些由着你随便乱睡的暖昧对象。”
姜嫄却在这严厉拒绝的话语中,咂摸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徐总,你怎么如临大敌的样子?你知道你这副样子很像是被调戏的黄花闺男吗?这么纯情?该不会你还是个雏吧?”徐砚寒猛然愣住,狐狸眸潋滟,仍旧嘴硬,“……关你什么事?”姜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的确不关我事,我也就随便问问,你别一副被人玷污清白的样子,剩下的九巴掌留着下回打吧。”
徐砚寒正要反驳,门忽然被叩响。
青骊禀报道:“陛下,裴大人顺利诞下了男婴,不过……裴大人已经带着孩子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