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三十七章
姜嫄脚步猛然顿住,听到沈谨愿意为她去死,心底霎时涌起病态的兴奋,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
她几乎能想象沈谨脖颈喷涌出鲜血的画面,骨子里叫嚣着去杀了他。可案头堆积如山的折子,朝堂上喋喋不休的臣子,这些令人作呕的现实让姜嫄理智压过了情感。
她还需要沈谨。
在这个世界里,他是唯一能帮她处理这堆烂摊子的人。谁知道徐砚寒能不能搞定这些事。
“死?沈谨,你是在威胁我吗?”
姜嫄孤身站在光影模糊里,斑驳的光点在她苍白的脸来回跳动。她不由得低笑起来,“还是阿兄觉得你去死了,就再也没人可以威胁我的皇位了?”
沈谨脸色苍白,沉默地垂下眼帘,月白衣袍随风而动,却宛若折翅的白鹤,算是无声默认了她的质问。
“陛下,这样可以吗?”
沈谨疏冷地唤她陛下,像是在与她切割彼此间的羁绊。姜嫄听着他疏离的话语,心底顿时堵了口气,莫名开始难过起来。她的胸脯随着急剧的呼吸起伏,她转过身,平复心绪,眼神冷然,“哥哥不是最了解我吗?我心底想的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想让陆昭……攻打靖国。“沈谨轻声道破她的心思。正是因为这份了解让他轻易看破她的真正意图。她想的不是坐稳朝政,而是想去看陆昭亲手毁掉自己的母国,诛杀自己的同胞。
“哥哥不愧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我的确是想让陆昭攻打靖国,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阻拦我?”
姜嫄的唇角扬起病态的弧度,泪水却如断线明珠滚落。在这模糊迷离的光影中,她那张似哭非笑的脸庞,显出几分令人恐惧的癫狂。“哥哥,你如若爱我,不该帮我得到想要的一切吗?"她眼神痴缠,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就算我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怪物,你也应该爱我不是吗?”沈谨的目光落在她脸颊的泪痕,像是把刀捅进了心脏,他终是迈步向前,抬手想要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却在被姜嫄狠狠拍开。“滚开!"她恼怒地瞪着他,眼眶通红地后退,发髻间的金穗子来回晃动,“不要你多管闲事,你再也不是我的哥哥!”沈谨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她的眼泪,“我正是因为爱你…“他声音轻得像是缥缈的雾气,却也掺杂着只有自己才能尝到的苦涩,“才不能看你万劫不复。”
但凡有些许理智的人,都会知道两国已然议和,本该彻底休战。再者大昭将士经过上次一战死伤无数,陆昭亦不可能对同族痛下杀手,此仗必败。姜嫄闻言轻笑一声,踮起脚揽住他的脖颈,“万劫不复?败给靖国吗?赢了可以统一两国,输了届时兵临城下,反正就是一死,不过是场游戏而已。”她鲜红的唇在他脸颊擦过,吐气如兰,“哥哥若是真疼我,就该陪我玩到底才是,还是哥哥怕了?不想陪我去死?”沈谨凝着她眼底扭曲的快意,紧紧回抱住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终是败下阵来,“好,阿兄陪你。”
那年幽州的雷雨夜,她蜷缩他怀里,抱住他问:“阿兄会永远陪着我吗?”当年那个“会"字,是他一生罪孽的开端,对着自己的妹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而今,这一声"陪",是注定万劫不复的终局。过分单薄纤瘦的姑娘在他怀里仰起脸,日光在她黑白分明的眼底破碎成癫狂的光斑,像是流尽一生也流不完的眼泪。“哥哥,既然答应了,就不许反海……
她知道他不会反悔的。
就像从前也是,他起初不愿对沈瑜下手,可最后为了她还不是背叛了自己的亲叔叔。
从那时候开始。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兄妹,而是共犯。偏殿内,裴怀远倚在窗边软榻上,苍白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隆起的腹部。窗外花影摇动,日光落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又孤独。裴怀远挺着孕肚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姜嫄。他身体本就病弱,如今怀着身子,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裴怀远掌心落在隆起的腹部,狭长的眸里难得浮起柔和,对着腹中胎儿轻语,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别急,你娘亲很快就来。”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么久,殿外还是没有动静,他心底逐渐升起疑惑,不知那对兄妹究竞有什么话要讲,需要讲到现在。裴怀远撑着酸痛的腰肢起身,宽大的朱红官袍遮掩不住明显的孕相。他拒绝了宫人们的搀扶,独自穿过回廊朝着金銮殿走去。还未踏入殿门,一阵穿堂风送来模糊暖昧的声响。裴怀远陡然停下脚步,随着穿堂风飘入耳边的不止交缠的水声,还有姜嫄压抑的轻哼声。
明黄轻纱帐随风翻飞,隐约可见龙椅上纠缠的身影。姜嫄被沈谨整个拢在怀里,几乎遮挡住了身影,只露出半截雪白的腿在空中轻晃。
“哥哥…再亲亲…她甜腻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依赖。“亲哪?这里?"沈谨沙哑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欲色,也顿时让裴怀远如遭雷击。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姜嫄染着哭腔的,“下面……”裴怀远看见那个向来清冷自持的沈谨,那个他引以为傲的学生,此刻就这样跪在了自己妹妹腿间。
朦脓日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地面,扭曲得像是张牙舞爪的重重鬼影。记忆里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身影逐渐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了龙椅上交缠荒唐的肉/体。
更荒唐的是……他腹中还怀着妹妹的孩子。裴怀远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他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那里正诡异的蠕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如同一把钝刀在腹中来回搅动。“……”
他死死咬破了下唇,才勉强咽下了痛呼,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金銮殿那对兄妹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让他此刻的疼痛更显得无比荒谬。如若是旁人,裴怀远都可以接受。
可那人是沈谨……
他最信任的学生。
前世要不是沈谨身边的小厮来寻他,他又怎会怀着身孕晚间出门,又怎会恰好被绑架到一间荒庙,而虞止端着碗堕胎药正好在那等着…裴怀远前世从未怀疑过沈谨。
可现在……他不得不心生怀疑,这究竞是巧合,还是沈谨也参与其中。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裴怀远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青骊闻声赶来时,只见这位素来端方持正的翰林大人摔在阴影里,发丝黏在惨白的脸颊,官袍下摆漫开了一片暗红。“裴大人!"青骊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想要扶起裴怀远,却又在看到满地的血迹时,颤着声音道:“您这是要生了…”青骊的声音也惊动了金銮殿内的缠绵兄妹俩。姜嫄连忙推开了沈谨,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衣袍,身上染着的都是幽兰香味。
她想去看看裴怀远,刚要迈步,却被沈谨攥住手腕。沈谨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耳畔,“妹妹,不过是产子而已,那场面总归不太好看,老师想必也不想让你看到他的狼狈模样,你还是不要去了。”他在她脖颈吻了一下,低声哄道:“哥哥替你去看看老师可好?”沈谨的话正中她的心,姜嫄自然同意由他去看裴怀远。她手指轻轻在他胸膛点了点,“那…明日,能把虎符给我?”“今夜等我。“沈谨又抱了她一下,转身走向裴怀远。殿外,裴怀远朱红官袍浸湿的血越来越多,脸色越发苍白,他看见沈谨月白衣角掠过门槛。
那个曾经毕恭毕敬唤他"老师"的学生,此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隆起的腹部,“老师,很疼吗?一定很辛苦吧。”
裴怀远冷冷地盯着沈谨。
他已然可以确定前世害他孩子的不止虞止,还有他这个学生。沈谨缓缓在他面前蹲下,声音如玉磬,“老师暂且先忍一忍,太医待会就会来,学生会帮着妹妹,亲自看老师诞下孩子。”他话锋一转,“方才老师都看见了吗?我和妹妹之间早就有了情意。”裴怀远可以清晰地闻到沈谨衣衫上的甜香,还有他松散衣襟下遮掩不住的红痕。
沈谨这是在向他炫耀吗?
腹部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裴怀远强撑着讥讽道:“情意?沈谨你不觉得你很恶心吗?你口中的情意就是用龌龊手段……诱骗自己妹妹?”“老师错了……“沈谨乌黑的眼眸盯着他,嗓音染着情事后的余韵,“是她先拽着我的衣服……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裴怀远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翻滚的戾气,猛地暴起,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沈谨脸上。骨节撞击皮肉的声响在回廊格外清晰。沈谨被这一拳打得偏过头去,唇角瞬间渗出血丝。“畜生!分明是你心思龌龊!"裴怀远喘息着收回拳头,指节上还沾着鲜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沈谨的。
他声音嘶哑,腹部的剧痛让他身形略微佝偻,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沈谨,“你连种连妹妹都染指的禽兽,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喂到了狗肚子里去了!”沈谨缓缓抬手擦去唇角的血,扯了扯唇,“老师教训的是。”他抬眸,眼底闪过讥笑,“那老师呢?老师这般冠冕堂皇地指责学生,只是不知…主动服下孕子丹爬上小嫄儿床榻的您…又比我高贵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