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尘被吻得七荤八素。
宋觅给她换气的空隙,在她头顶,长长吁了口气。
为了不违背让她泡温泉的初衷,他似是在极度克制,甚至开始一边吻她,一边找她聊天。
可是他开口的话题却是,樱桃。
“你真的是为了抢樱桃吗?”
居尘以前都没发现原来他好奇心这么重。
“不可以吗?”居尘笑道。
宋觅道:“你明明不是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你没有这种天赋。”他抬起她下颌,看向她涨红的脸。
她每次在床.上,都很被动,根本就不擅长真正勾引男人的手段。
最多只会撩一下,来真的,她能跑的比谁都快。
居尘短促的沉默,撇了下樱唇,“我怕我说了你也不信。”
“你说,我信。”宋觅道。
“我确实不喜欢吃樱桃。”
宋觅蹙眉,“那你今天还和你妹妹抢?”
居尘:“那不是你送的吗?”
宋觅难得露出了一点愉悦的笑容。
他打心里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温柔好看,而他一直和颜悦色将她看着,也给了居尘说出实情的勇气。
“当时,永昌伯爵府的小伯爷确实在和我们私塾的另一位姑娘议亲,但他背地里,却一直对我示好。”
宋觅:“他想娶你?”
居尘冷笑道:“他想纳我为妾。”
“我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儿,他们那样的高门大户,不会有人想娶我做正妻的。但他说他娶那姑娘只是充个门面,只要我进门,对我会独宠。”
居尘耸了下肩:“我听过太多这样的话,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然后他为了表示他的诚意,竟同我说出他是迫不得已娶那姑娘,为的是她的家产,为了给他家里填补窟窿。”
“这本和我无关,况且那姑娘也一直同我不对付。只是后来郡主娘娘带我去她家拜访,我看见她阿娘为她准备十里红妆,发愁说她非小伯爷不嫁,一直担心她高嫁会受委屈,怕她遇人不淑。”
“她父亲早逝,家中虽有爵位,却是堂兄顶替,她阿娘独自把她带大,偌大家产,所有的商铺店面,都是她阿娘一人辛苦经营维持。”
宋觅:“所以你不忍心她们被骗,就破坏了他们的婚事。”
居尘:“差不多吧。”
宋觅将她抱在怀中,下颌紧贴着她的额间:“那姑娘还推你下水,真是不识好人心。”
居尘笑了笑,“我当时确实故意气了她,谁让她天天同别人说我是狐狸精。”
居尘豆蔻年华,倾城的美貌已经开始展露端倪,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吸引了不少京师子弟的目光。
她并不属于美艳的那一类,宛若一道江南山水画,误入繁华富贵乡,看久了,不自觉深陷其中。
她很快拥有了大批的倾慕者,自然也惹来了不少嫉妒。
她们总说她装清纯扮柔弱,只在男子面前,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
那些女孩对她的讥讽,虽不是真的,却像路过一片泥泞的草茵,鞋头沾染了一片露水,湿漉漉的感觉,总是让她不太舒服的。
对此,居尘扬起眉梢,努着唇角,脆生生道:“我没拿她未婚夫塞给我的一沓情书来气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你以前收到过很多情书?”宋觅问。
居尘笑了:“这是重点吗?”
宋觅一味地问:“有让你觉得写得好的吗?”
四目交汇,居尘望着他在夜色中皓若寒星的眼眸,忽然想起了竹筒里,那一页泛黄的纸面。
“当然有。”
“哪封?”
居尘冲他眨了个眼,俏皮道:“我这辈子还没收到呢。”
美人莞尔,一双星眸弯成了月弓,不染半点尘埃。
白生生的芙蓉面,在夜明珠的映照下,仿佛散发出了普渡众生的光影,令人忍不住心神向往,渴求得到她的度化。
宋觅的喉结不断下滑,显然是已经忍到了极限。
他环在她腰上的手逐渐往下,轻拍了拍她,沉着嗓音,好像在克制着一些即将爆发的情绪,“坐上来。”
居尘睫羽微颤,白皙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当她倾身贴在他的脖颈上,男子的眼眸深如夜潭,整个健壮的胸膛都变得紧绷。
桃花源近在眼前,只需再近一步,他便可获救。
可宋觅还是竭力维持着所剩无几的耐心,缓缓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引她沉迷。
他做这事似乎很在乎双方的体验,在没有触到她足够盈润之前,他从不强来。
居尘爱极了他这会疼人的模样,隔着单薄素纱的身子越来越热。
她坐在他腿上,拨开他的衣领口。
朦胧的屏风后,珠帘外,宫门忽而吱呀了一声。
端着点心的宫女轻推开门的一瞬,瞳孔骤然紧缩,只见玉冠蟒服同内侍小黄门的服饰凌乱丢了一地,缠缠绕绕蔓延向里面的汤池,遍地旖旎。
然未等她将描漆盘放下,里屋传来了一声男子的威仪冷斥:“出去!”
宫女吓得连忙俯首叩地。
直到轻微的关门声从珠帘外透入。
居尘才松开了推拒他的手,由着他将躲进池底的她捞了上来。
饶是宋觅千般确凿万分肯定不会再有人敢进来,居尘耳根通红,怎么也不肯同他在水里玩了。
宋觅只好跟着她上了岸,从身后将她拦肩一搂,似笑非笑道:“就这么怕?”
居尘听出他口中的戏谑,一双美眸狠狠嗔了他一眼,学着他似笑非笑道:“被发现,你娶我?”
宋觅摩挲着她樱唇的指尖微微一顿。
居尘立马道:“开玩笑的。”
为了避免引起他的怀疑,女孩的唇角甚至漾起轻柔的笑意,尽可能调戏一般,吐气如兰,泼墨般的乌发随着她轻盈的步伐,撩过了珠帘。
宋觅的眼眸黯了黯,跨步上前,于门口将她一堵,转身抱上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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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四周阒寂。
庭院外,元箬奉命守在宫门口前,无人再敢靠近华清宫半分。
然蓬山王在汤池玩小太监的流言,翌日一早,还是传到了太后娘娘耳中。
清晨,山上薄雾未散。
宋觅刚回书房,元箬急匆匆从院外回来,上前同他耳语了几句。
宋觅眉心一皱,眼眸晦暗,叹了口气,只得转身,老老实实前往太后的行宫。
那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一进门,太后便将手上的参茶往案上一放,板起了脸。
杯底与桌面碰撞出一声轻响,裴都知匆忙朝四周使了个眼色,满屋子的内侍宫女,纷纷退身而出。
宋觅负着双手,直直站在了她面前,“娘娘寻我何事?”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瞥他一眼,问道:“你昨晚去哪了?”
宋觅不紧不慢道:“没去哪,就在山里。”
好一个就在山里。
太后冷嗤了声,审视着他,“你昨日不是还说有三尺高的案牍没看完吗,怎么半夜又起了兴致,去泡汤池了?”
“看累了,去消遣一下。”
太后眯缝起了眼,“消遣,消遣到男子身上去?”
平常柔和的嗓音骤然降了好几个度,那素日藏匿的威仪与凌厉,彻底在这一声质问中流露出来。
宋觅闭口不语,而她是真动了气。
今年一过,宋觅便二十有三,换寻常人家的孩子,孙子都给她抱了几个,他弟弟,当今圣上,庶长子都六岁了,他倒好,自己的终身大事,半分不见得着急。
难得今年过完年,这小子愿意安分守己陪在她身边,太后连着几日亲自相看,选中了汝阳王府的县主,昨日,本有意叫他俩见一面,他倒好,先是推脱在书房忙公事,避而不见。
后来,竟带了个小黄门入了华清宫,一夜未出!
太后娘娘拍案而起,“那个小黄门是谁?”
宋觅摸了下鼻尖,故作回忆,蹙眉道:“路上随便拉来的,记不清了。”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宋觅的唇角扯了一下,“你想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在做什么。”
太后被他气得错愕了半晌,“荣成县主在花园等了你一晚上,你怎能……”
宋觅直接打断了她,“我没有叫她等我。”
这冷冰冰的语气,分明是对她擅作主张给他相亲,颇为不乐意。
太后长吁了一口气,蹙眉怒斥:“你不中意人家直接说,何必这样自损声誉,让人以为你这么久没娶亲,皆因是个断袖!”
宋觅短促的沉默,看向她。看来,她确实没有查出对方是谁,连男女都还不知道。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你难不成真有龙阳之好?“
宋觅竟也不反驳,冷声笑道:“你不找人监视我,谁会知道我有这癖好?”
昨夜那位宫女,便是得了太后的旨意,除了她,又有谁能越过元箬,进入他房中。
而她明知他素日最不喜的,就是手伸得太长。
太后不由噎了一下,望着他一双眼眸冷然,张了好几次嘴,最终把口中解释的话语咽了回去。
她攥了攥手心,瞪着他道:“原是你对我扯谎在先,我还不能找人去看看你在做什么?便是你恼了,又何至于此?”
“我怎么了。”
“你简直就是荒唐!”
“荒唐?”宋觅嗤地一笑,看向她,“有自己亲娘改嫁大哥荒唐?嫂嫂?”
“你——”
太后美眸圆瞪,“你”了好几下,一时气急,抓起桌上的瓷杯就朝他脚下扔了过去。
没料到宋觅居然躲都不躲一下,噹地一声,碎瓷飞溅,其中一枚直接划破了他的袖口,在他手背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太后眸色一滞,目光瞬间从恼火变成了担忧,忍不住上前抓起他的手查看。
宋觅一把推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行至门口,裴都知拦上前来,觑了他身后欲言又止的娘娘一眼,一壁温言恳求王爷留下,一壁唤人去叫太医。
宋觅冷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会管我自己。”
这话一出,太后身形一晃,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高大背影,不由佝偻了身姿,眼眶发红起来。
裴都知连忙过去掺住她。
太后深叹一口气,捶胸顿足,“真是前世的债,生了他这么犟的脾气!”
“娘娘为何不同王爷解释,您昨日派人过去,分明只是想……”
“说了又有何用?”太后打断了他,神色怆然,“他从来不觉得我会真正关心他,打从我将他一个人丢去蓬山那一刻,他就认定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没有他了……”
否则又怎会习惯性说出,自己管自己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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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尘一大清早被男子悄悄送回住所,足足补了一个大觉,睡到午时三刻,方才苏醒。
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前往膳食厅,翩然在一众女弟子身旁坐下。
宫女为她斟好茶水,居尘端起茶杯,朝着薛绾等人凑近,时至中午,才从她们七嘴八舌的口中,听闻了今日轰动整个骊山的一个十分劲爆的小道传闻。
“蓬山王又和娘娘吵架了。”
居尘施施然吹了吹茶沫,抿下一口,心想,他俩母子闹别扭也不是一两世的事了,屡见不鲜,正常正常。
“蓬山王居然玩小太监,昨晚还把人带去了华清宫鸳鸯戏水!真想不到,那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竟是个断袖……”
居尘一口茶水猛地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