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愿
梁婧厉声斥责:“你是哪个部门的?不知道这是专用车位,禁止停车吗?!怪不得独独空着,原来这是专用车位。
但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态度恶劣地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把车停进她家客厅了呢。
江稚停好车,缓缓降下车窗:“我就停这儿了,不行吗?”她侧过脸和梁婧打了个照面。
梁婧看到是她,顿时一噎,眼里透出几分惊愕。怎么会是江稚?!
江稚微微一笑,再次礼貌地问道:“我不能停这吗,梁副总监?”梁婧正面碰上硬钉子,又无法发作,脸色愈发阴沉:“当然可以。”要不是仗着程总的势,江稚哪来的脸跑到程氏集团耍威风?压抑着满肚子气无处发泄,她愤而转身离去。“莫名其妙。”
江稚有些无语,继续坐在车里等,一首歌还没听完,斜前方专梯的门便开了。随后,男人不疾不徐地走出来,丰神俊朗,气质清隽。她坐直身体,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发现她。
程与淮正和旁边的助理高阳说着话,余光留意到车位上多出一部黑色车子,也没太在意。
等走近看清车牌后,他脚步微顿,直直地望向驾驶座,目光一瞬间凝滞住。匆促结束谈话:“先这样,有什么问题再联系。”高阳不免惊讶,好在眼明心亮,一下就看到了黑色Suv里的江稚,恍然大悟,难怪程总今日破天荒准时下班,原来是女朋友来接他。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粮。
程与淮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定定看着她,并不说话,只是眸底笑意蔓延,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不是说不来?”
“我出来兜风,顺便接你。"江稚才不想让他太得意。“哦。"程与淮唇角上扬,调整好副驾座椅,耐人寻味地低笑了声。招架不住他那样别有深意的灼灼注视,她左右张望,轻声提醒:“安全带。
正值晚高峰,堵车严重,程与淮担心她的腰会不舒服:“我来开吧。”接人下班怎么能只接一半?做事就得有始有终。“不行。"江稚抱紧方向盘,摇头拒绝,“我的车只能我来开!”“这么霸道?"他语气带着调侃。
江稚得意地嘿黑笑了两声:“没错。”
程与淮还能说什么,只好妥协地去拉安全带,试了几次,卡扣怎么都扣不进去。
江稚见状,朝他那边倾身,从他手里拉过安全带:“我来试试。”这部Suv原是山庄用车,被她临时征用,照理说刚保养过,不太可能坏了。她一靠近,身上的茉莉幽香笼罩而来,极具侵略性,在有限的空间里弥散。刹那失神后,程与淮垂眸,她凝白如玉的脸近在咫尺,只要他稍微偏过头,就能亲上。
香气焚着理智,他喉咙发紧,在一动不动和蠢蠢欲动之间煎熬徘徊。后者终究占据了上风,尽管这有违恪守多年的道德和修养。岂料,刚往她的方向偏了偏,一记清亮“哒”声响起,穿云裂石,制止了他接下来所有的动作。
江稚利落地将安全带扣上,一击即中,又往上提了提,扣得紧紧的。果然没坏。
“这不是很简单吗?"怎么他扣起来那么费劲。程与淮敛了敛神,靠向椅背,将潮热的掌心搭在膝上,假装闭目养神,淡定应对:“既然你的车只能你来开,那么安全带应该也是同理?”从见到她开始,他唇边扬起的弧度就一直没消退过。江稚重新启动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哎,他刚刚是不是故意扣不上的?
朝副驾斜去一眼,就因为她不给他开车,存心逗她玩?都快三十的人了,幼不幼稚啊。
车子驶离地库,梁婧才慢慢从柱子后走出来,仍不敢置信地回想着方才那一幕。
他们在车里是那样亲密,自然得就像寻常情侣一样。这是假戏真做了?
如果当初他打算找合约女友时,她能勇敢迈出那一步,如今和他在一起的…就是她了吧。
既然江稚可以,那她为什么不行?!
她不比江稚差,只是缺少机会。
梁婧越想越难受,前所未有地难受,好似五脏六腑都在绞着疼。全无希望也就罢了,偏偏曾有过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却因为她的怯懦退缩,失之交臂,被后来者捷足先登。
不甘心。
该如何甘心?<1
大大大
在外面的私房菜馆吃完晚饭,江稚想去趟超市买点零食,他家里连饮料都没有。
这个点超市到处挤满了人,热闹至极。
江稚小心翼翼贴着货架走,程与淮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护着她在人群中缓慢穿行。
“你会头疼吗?”
程与淮确实隐隐有些不适,并非因为和她的肢体接触,而是不太适应置身热闹场合,人头攒动,声音嘈杂。
长久以来,他习惯和别人保持距离。
“没事。”
江稚放下心:“那就好。”
来到饮料专区,五花八门的,有很多新品,她哪种都想尝尝,一瓶瓶地往推车里放,其中以葡萄汁和白桃汁数量最多。程与淮默默记下她的喜好。
“其实我对这两种果汁也说不上很喜欢,"江稚浅笑着感慨道,“主要是斯京超市买不到好喝的葡萄汁和白桃汁,越喝不到就越想喝。”流落异国他乡,最眷恋的还是故土味道。
听说有位校友,甚至把家乡的火锅底料掰开来泡水喝。相识以来,她一直展现的都是活泼开朗那面,却偶尔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莫名的黯然与感伤。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些年,你在斯京是不是过得不快乐?
他忽然很想问她。
“哇。"江稚像发现什么宝藏,惊喜极了,“这款我从小喝到大的菠萝汽水居然还有在卖!”
还以为停产了呢。
她一边往推车里呕咂眶装汽水,一边跃跃欲试:“今晚我要一口气喝两罐!”
程与淮无声笑了笑,她总是有办法很快脱离负面情绪,雨过天晴,云淡风轻,仿佛不受影响。
但他的心并未因此松快。
到底要经历过多少不快乐,才会这么轻易重新变得快乐起来?挑好饮料,又选了些薯片蛋卷,雪饼仙贝和坚果话梅,推车差不多就满了。结账时江稚还顺手从柜台上拿了两盒水果糖,她的存货快吃完了。回到家,程与淮分门别类将花花绿绿的饮料放入冰箱,其他零食则摆到柜子上。
最后拿出那两盒水果糖时,他察觉到不对劲,深眸微敛,拉开抽屉,把水果糖丢进去,顺手上了锁。
“程总为什么要把我的糖果关起来?”
江稚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适时地出现在他身后,“莫非是打算私吞?”
程与淮挡在柜前,正面向着她。
“Trick or treat?“江稚摆出恶作剧的架势,摊开手朝他要,“不给糖就捣蛋哦。”
然而她的威胁哪有半分震慑力,满脸明晃晃写着"我准备找你麻烦了,但不会很麻烦。”
倒是那两片交互启合的嫣红唇瓣,勾得人想咬住,狠狠蹂,躏。程与淮心绪起伏不定,面色却异常平静。
“过期了,我明天再给你买新的。"他轻描淡写。“是吗?“江稚压根不信,“我看看。”
如果真过期了,不应该直接丢垃圾桶?
她上前把他挤走,转动钥匙打开抽屉,拿出水果糖认真研究。只见橙子味的那盒上面写着“超大超薄超润滑”,草莓味则是"立体颗粒,冰火交融,极致享受”。
“???”
江稚像拿着烫手山芋,连耳根都烧起来了,什么跟什么啊。她不是买的水果糖吗,怎么突然变成安全,套了?!只能怪这图案印得花里胡哨的,迷惑性十足,她没细看,闹出了乌龙。那不买都买了……
反正以后总能用得上。
“公平起见,"江稚想了想,提议,“我们一人一盒吧。”毕竞是他付的钱,她将两个小盒子捧在手心,大方地让他先挑:“草莓,橙子,你喜欢哪种味道?”
程与淮按压着眉心,心有不快,她要这种东西,准备拿去和谁用?他面沉如水,许久没作声,然后直接把两盒套都没收了,重新锁进抽屉,拔掉了钥匙,攥进手里。
“不是吧程总。"江稚鼓起脸,如同被偷走所有过冬食物的小松鼠,不满地控诉,“你怎么这么小气?!”
他小气?这是小不小气的问题么?
她就知道气他。
程与淮的头更疼了。
刚好门铃响起,他转身出去开门,来的是物业管家和三位工作人员。江稚看到他们搬进五个大纸箱,好奇:“这是什么?”程与淮的情绪已恢复了无波无澜:“猫玩具。”爱屋及乌,和她的猫打好关系也很有必要。工作人员们安装了近两小时,调试完毕,一座足足二十平方的立体仿真野外丛林式猫咪乐园正式建成,好在他家客厅够大,不然真经不起这么曜嚅。江稚看完说明书,乐园除了集结猫咪喜欢的各种玩具,还设置有沉浸式闯关模式,比如猫抓老鼠,移动迷宫,小鱼消消乐之类,可谓精准狙击了腼腼的喜好。
程总真是财大气粗,用钞能力重新诠释了什么是一一猫玩具。腼腼一直躲在墙后暗中观察,它可是一只见过大世面的小猫咪,就凭这种区区小手段也想讨好它?
可半夜趁他们睡着后,它偷偷摸摸跑出来,跳进乐园尽情撒欢,玩到快天亮,累得趴在里面呼呼大睡,还被程与淮撞了个正着。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腼腼脑袋一歪,趴地装死。
喵,好丢猫!
程与淮收回视线,走进厨房煮早餐,今天是小姑五十岁生日,他们上午要回澄园为她祝寿。
江稚还在睡,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见他们仍对两盒水果味小雨衣的归属权争论不停,谁都不肯退让。
气氛僵持,他忽然将她拦腰抱起,扔到主卧床上。那就一起用。
下一秒,他覆身吻住她。
法式深吻后,又极为耐心地,从她眉心亲到鼻尖,再到嘴唇。另一种动作却截然相反,一下比一下更深地抵凿。草莓味用完,无缝衔接橙子味。
还是橙子味。
还还是橙子味。
接连被他喂着吃了一颗草莓和三个橙子,她难以承受,伸手去推他,推不开,又轻微挣.扎起来。
不要了。
他恶劣地半分未退,用力扣住她手腕按在枕头上,她陷在他怀中动弹不得,张口去咬他。
他额上浮起薄汗,英俊眉眼更显深邃。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欲,好像会烫人。
停不了。他说。
声音哑得不能再哑。
两人同时到达顶峰,突然间地动山摇,混乱梦境迅速崩塌。江稚猛地醒过来,温存余韵尚未完全退却,她目眩神迷,呼吸急促,羞赧地捂住脸。
要命了。
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在视野中渐渐清晰,江稚还迷蒙着,直愣愣地偏转视线,毫无防备,恰好和他的对上。
她吓了一跳,脑子嗡嗡直响,赶紧缩回被窝里。天哪,谁能想到一觉醒来,春,梦对象竟然活生生坐在床边?!!她心脏剧烈跳动,简直快跳疯了。
“你怎么会在这?”
程与淮煮好早餐进来喊她起床,喊了两遍都没反应,只好轻拍她肩膀。“发烧了?"他不答反问,“怎么脸这么红。”说着,抬手去探她额头,温度确实偏高。
“没,“江稚被他摸得面红耳赤,瓮声瓮气地说,“我就是……有点热。”她默默地把遮住半张脸的被子往下扯了扯。“刚刚在做噩梦?”
程与淮看到她在梦中轻声啜泣,此时眼尾还染着微微的湿润。江稚平复气息,含混不清地“唔"了声。
感觉黏糊糊的。
她在被子下悄悄并拢腿。
梦是假的,身体的反应却做不得假。
他闯入她梦里,化身禽·兽把她……搅弄得天翻地覆,眼下倒是衬衫西裤齐整,人模人样的,显得格外禁-欲正经,优雅得体。好气好气好气啊。
气壮理就直,江稚咽了咽干燥的喉咙,锐利眼风扫向他:“我梦见你把我给打了。”
用一根特别粗的棍子。
“打了四次!"她义愤填膺,说得煞有其事,“我想逃走,你又把我拖回来,继续打。”
添油加醋描述完,她气呼呼地张开手掌竖在他面前,着重强调:“一共打了五次!”
程与淮抵额反思,是不是昨晚不由分说没收那两盒套显得太专|横了?所以她才会梦见他对她施暴,还把眼睛哭红了。虽然现实中他连和人吵架都没有过,更别说动手打人,但噩梦既是因他而起,她将梦中恶行算到他头上,也算合情合理。“不如这样,"程与淮决定对她的指控照单全收,往前凑近,一副任由她处置的大方态势,“给你打回来。”
江稚…”
她倒是想以牙还牙打回来,可她哪有作案工具啊。“在梦里,我是怎么打你的?”
他琢磨着,估计得以十次抵一次的惩罚力度才能让她消气。江稚霎时语塞,心虚地摸了下鼻尖:“…忘了。”又故作镇定,理直气壮地反问:“你会记得自己做过的梦吗?”程与淮缄默不语,清湛目光投向她,带着几分专注,似春夜般缓缓沉坠。江稚略微一怔,心跳如雷,怎么感觉他看她的眼神,和梦境中扣着她深。抵时一模一样?
肯定是错觉吧。
几秒后,他才低低地“嗯"了声,沉吟道:“当然,每一场梦都记得清清楚楚。”
包括每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