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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皆

晚高峰堵车,两人在外面吃完私房菜才回去,一到家,腼腼和小雪花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围在脚边蹭来蹭去。

腼腼可能是感应到江稚在为它准备生日惊喜,近两天精神格外亢奋,走哪跟哪,特别黏人,还带着小雪花到处拆家。

江稚弯腰抱起腼腼:“我们邀请小狸花一起来为你庆祝生日,好不好?“腼腼扭动身体,不停拿脑袋蹭她,各种撒娇。“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

江稚按照惯例摊开手,腼腼傲娇地举起爪爪和她击掌。算是达成共识了。

小狸花猫生性|爱自由,只在崇山一带活动,轻易请不动它出山,生日派对的地点便定在了澄园后山长乐亭。

程明朗已经提前布置好场地,氛围感必备的鲜花气球和猫玩具,彩色横幅在风中飘荡,上面用非常卡哇伊的字体写着:腼腼小公主生日快乐!!!

五年前的今天,江稚回国陪爷爷过完春节,折返斯京,在住处院子里发现了一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趴在雪地上的奶牛猫。她赶紧把它送去宠物医院治疗,等伤愈后又接回家,正式收养了它,并把相遇那天2月7日定为它生日。

巨幅背景布上贴满了照片,腼腼独照居多,记录它五年来的成长点滴,其次是和江稚的合照,也有跟程明朗的,甚至……程与淮目光淡淡地从角落那张两人一猫的庆生合照上扫过。江稚抱着腼腼,程明朗站她旁边,歪头对着镜头比耶,笑得很开心。看起来就像一家三口似的。

他不由得深眸微敛。

“好啦,朋友们都到齐了。“江稚轻快地拍拍手,“我宣布,生日派对正式开始!”

她端出亲手做的千层蛋糕,主食罐头打底,一层层铺上冻干、猫条、鸡胸肉和虾仁碎,顶端再适量撒些猫薄荷,周围还放了小鱼形状的猫饼干点缀。美味蛋糕一现身,小狸花就迫不及待地围坐了上去,两眼放光。小雪花紧随其后,舔着嘴巴,同样垂涎不已。江稚给腼腼穿好围兜,戴上生日帽,在心里默念:“宝宝,生日快乐哦。”

“愿你平安健康,每天都开开心心,交到喜欢的好朋友,可以不必太乖巧,但也不要打那么多架,别让自己受伤。”“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希望我们以后还能相伴很多很多年。”许完愿,她顺便吹掉蜡烛。

程与淮在桌下轻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

彼此相视一笑。

程明朗情绪价值拉满,欢呼着唱起了生日歌。可三只小馋猫根本不在乎这些虚礼,争先恐后凑上去享用蛋糕,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程明朗坚持唱完最后一句“祝腼腼生日快乐",一转头,就看见江稚靠在他哥肩上,说说笑笑,亲密耳语。

好啊,准备那么多猫粮都不够,居然还给他喂狗粮!经冬的山林依然青绿,微风吹拂,叶声襄窣。和煦阳光照耀着古朴的漆红石柱,光影摇曳间,他们相互依偎着,浓情蜜意,岁月静好。

程明朗屏息凝神,悄悄拿出相机,快速按下快门。将这美好的瞬间定格成永恒。

小馋猫们分食完蛋糕,心满意足,生日派对圆满结束,程与淮有事去了公司,江稚和程明朗收拾完场地,带着猫来到主院花厅。老太太知道今天是腼腼生日,特地准备了长命小金锁,亲自为它戴上。去年年初,明朗把它从瑞典带回来,它瘦得不成样子,如今倒是胖了不少,毛发都有光亮了,神采奕奕的。

老太太格外慈爱地抚摸着腼腼脑袋:“又长大一岁了,以后都要好好的啊,无病无灾,无忧无虑。”

江稚笑着替腼腼道谢。

之前程与淮给她发过信息,告知合约提前解除,他已向奶奶坦明了他们的真实关系。

其实并没有。

所以,奶奶从始至终都不知实情。

江稚无意让她忧心,也没打算说破。

在花厅用过午饭,待到下午两点多,老太太精神疲乏去午休了,江稚回到南院。

晴苑的冷管家已在客厅等候许久,说是二夫人要见她。对方态度傲慢,江稚也就不必顾忌什么情面了,无所谓道:“既然是你家二夫人要见我,就让她来这儿见。”

冷管家走了半小时左右,舒晴终于姗姗来迟,估计是被个年轻小辈拂了面子,脸色说不上好看。

她向来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此时倒是难得对江稚高看两眼。“江小姐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您谬赞了。”"江稚礼节性笑笑。

“是不是程与淮跟你说了什么,江小姐才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江稚摇头:“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你。”

这是事实。

“他当然不敢提起我。“舒晴冷笑了声,“回国这些天,他一直找人监视我,不允许我接近你,江小姐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害怕我把他的秘密告诉你,让你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江稚眉心微蹙,怎么又是秘密?

“他爸爸是他害死的!!"舒晴神情激动,“那年他才八岁,小小年纪心心思就那么歹毒!如果不是他,我的晋远怎么会死……”江稚面不改色,暗自震惊。

难怪,难怪……

原来他小时候还经历过这种事。

“明明是他害死了他爸,这么多年来他却丝毫没有愧疚,也从不自责。和这样一个冷血无情,极度自私的男人在一起,难道你不害怕吗?!”江稚对舒晴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太好,阴森空洞,死气沉沉,总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此刻更是深刻地感受到,她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准确来说,是不太正常。想必至今还困在丈夫猝然而逝的阴影里走不出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稚尽量不刺激她,放缓声音:“舒女士,请您冷静些。”舒晴恨意浓烈:“他这样的杀人凶手就该永远待在地狱,永远都不配得到幸福!”

江稚眼神微冷,一语道破:“如果你是想挑拨离间的话,那么我想你找错人了,你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相信。”

“还有,他会幸福的。我一定会让他幸福。”舒晴瞪着她,咬牙切齿:“那你们就一起下地狱去吧!”江稚研究过不少心理学书籍,诚心建议:“有时间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她这种症状,显然病得不轻。

“你们等着吧,报应很快就会来了!”

舒晴没讨着好,愤怒离去。

黄昏时分,程与淮回到南院,一进门林管家就把舒晴来过的事告诉了他。他找遍屋里,没找到江稚。

“她在哪儿?”

林管家:“好像往后山去了。”

此时,江稚正和程明朗在后山果园摘草莓,正当季节,昼夜温差大,草莓甜度高,香气浓,口感极好。

而且有好多她没见过的品种,白草莓建德白露,橙草莓淡雪,还有颜色接近深黑的玄玉和黑珍珠等。

江稚在草莓园里走来走去,边摘边吃,嘴唇吃得红润润的。落日熔金,整座山林笼罩着橘色柔光,远远地,她看到男人从小路尽头走过来,逆着光,英俊面容隔了层薄雾般,看不太清楚。程明朗这盏大灯泡非常自觉地提着一篮子草莓一溜烟儿消失了。程与淮步履带风,略显急切,匆匆踏过暮色,来到她近前。“就这么想我呀?"江稚迎上去,忍不住调侃道,“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她直接挑了个洗净的黑草莓塞进他嘴里:“甜吗?”“嗯。“程与淮心绪复杂,随意嚼了两口咽下,没尝出什么味。半晌后,才黯声问:“她找你,说了什么?”江稚知道他说的“她”是谁,答非所问:“就聊了几分钟。”“你,“程与淮站在明暗交界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没有什么想问我吗?”

来的路上,他每分每秒都觉得不安。

如果她知道了那个所谓的秘密,会怎么看他,又会怎样想他?江稚默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牢牢守着,无法与别人分享的秘密。她也有。

即使再亲密,他们仍保有各自独立的精神世界。“相比耳朵和眼睛,我更相信我的心。”

江稚牵起他的手,轻按在心脏位置,“我的心很清楚,你真正是什么样的人。”

晚风徐来,倦鸟归林。

程与淮心间陡然震颤,软软地塌陷下去,乍现隐秘的欢喜。有生以来,她是唯一一个这般坚定维护他,无条件信任他的人。小时候,也是她……

那些充斥胸口的焦灼不安瞬间被涤荡干净,悬在半空的一颗心也已被妥善接住,他如释重负般,用力抱住了她。

像是要烙印进身体里。

程与淮从未想过,自己会从一个小五岁的女孩身上得到安全感,以…归属感。

也许是前半生过得有些苦,她是命运额外赠送给他的糖果。大大大

隔天,年二十八。

江稚按计划飞回斯京,江女士也已经结束巡演,近半年没见的母女俩能赶得上一起吃年夜饭。

程与淮送她去机场,由忠叔负责开车。

昨晚没怎么胡闹,躺在床上抱着彼此聊天,天南海北,什么都聊,就是不聊即将到来的离别。

说不了几句话,就会默契地亲到一块,难舍难分。后半夜程与淮基本没怎么睡,想了很多很多。确诊轻度分离焦虑症那会儿,说实话他没有太多实感,或者说在可控范围内,被强制性忽略了。

直到真正的分别时刻来临,那种整颗心都好像被掏空的窒闷感,让他难以喘息。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

江稚笑着轻晃了晃从出家门时就一直被他握着的手。她眼里也有浓浓的不舍。

周围人来人往,聒噪不已。

程与淮低下头亲她,分外温柔缱绻。

所有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这个吻里了。

最后,他强迫自己松开了手。

“落地后记得给我打电话,机场那边安排了司机接你,到家也要打电话,每天视频……

这些话他已经叮嘱过好几遍了。

江稚心底闷闷的,漫上些许感伤。

她轻掐了下他的脸,语气也故作轻快:“知道啦知道啦,你好啰嗦哦。”鼻尖泛酸,江稚深深呼吸,肺腑间溢满他独有的清冽气息。她接过行李箱:“我真的要走了。”

往前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笑靥如花,朝他挥手告别。“程与淮,再见。”

程与淮心口莫名紧了下,又将人拉回来,牢牢地拥在怀中。想结婚的念头再一次坚定。

也许依然留不住她,但他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她一起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目送她走远,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江稚顺利抵达斯德哥尔摩,落地第一件事就是跟男朋友报平安。

她又累又困,到家脱掉外套,就裹着毯子扑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醒来发现手机自动关机了,充上电重新开机,他们的通话居然持续了三个半小时,直到电量耗尽才挂断。

虽然分隔异地,两人每天都会通过语音或视频通话,分享各自的生活。除夕年夜饭,大年初一全家族祭祖,初二和初三人情往来应酬,是程与淮必不可缺席的。

而江稚也和江女士度过了称得上愉快的春节,年夜饭是她们一起准备的,饭后母女俩还分工合作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大年初一,邀请贝贝、中餐馆老板娘母女和留学生朋友们来家里做客,吃大餐,江女士还饶有兴致地弹琴为大家助兴。没有他在身边管着她,她很自觉地以葡萄汁代酒。贝贝惊叹不已,现在斯京居然也能买到这么好喝的葡萄汁了?!她笑眯眯地说是啊。

这是他们的秘密。

壁炉里的木柴熊熊燃烧,朋友们跟着音乐随性跳起舞来,她安静坐在他们中间,被热闹和笑声环绕。

很想很想他。

宾主尽欢,大家陆续离去。

考虑到Jason教授不太爱凑热闹,又是孤家寡人,赶在天黑前她给他送去亲手烤制的面包,以及一个Q版的小金龙刺绣香包。毕竞今年是龙年嘛,应应景。

年初二,江女士外出访友,她哪儿也没去,就待在家里睡觉、看书,改论文。

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视频通话,虽然看得见抱不着,至少可以稍微缓解一下思念。

有时忙得没空说话,哪怕只感受着对方的呼吸,也觉得心心安。中午,江稚趁天气好洗完头发,慵懒地趴在床上,手机弹出视频邀请,她划开接通。

画面里,男人坐在沙发上,穿着蓝灰色家居服,姿态闲适。“你这么早就忙完啦。”

程与淮听着她甜软的嗓音,只觉疲倦全消,低低地“嗯"了声:“今晚和几位朋友有私人聚餐。”

他提前离席了,心心念念回家和她视频。

“改天带你去见见他们。”

有个朋友也是从事酒店行业的,管理经验丰富。“好啊。”

见他肩膀上冒出来一黑一白两颗猫脑袋,江稚从床上坐起身,隔着屏幕轻点了点。

“腼腼,小雪花,我的宝贝儿!”

她连连隔空飞吻:“好想你们啊。”

两只猫也不约而同地伸出爪爪想来摸屏幕里的她。程与淮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闻言幽深了几分。“只是想它们吗?”

不是吧,某人现在连猫的醋都吃上了?

江稚眉间缀满喜色,绽开大大的笑颜:“昨天我去了趟医院。”程与淮语调忽然一紧:“是不是腰伤又复发了?”“不是。“江稚摇摇头,表情苦恼极了,“医生说我得了相思病。”程与淮弯起唇角,抵额微微失笑。

“对了,医生还说,"她眸光闪烁,一本正经道,“这种病需要睡在八块腹肌上才能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