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番外9
崔湄在后殿听着,都要吓死了。
萧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完全不慌:“将军这话,句句都在指责朕,难道朕封个贵妃,宠爱哪个女人,内帐家事,也要拿来,被薛卿说嘴?”薛将军很是大义凛然:“对陛下而言,家事就是国事,微臣听闻,就连皇后都因为崔妃被训斥,谢国公,你倒是出来说句话呀。”被点名的谢国公好似在假寐,此时才睁开眼,嗯嗯啊啊的打哈哈,就是不一起参与劝谏陛下,薛将军气死了,这老滑头,要好处的时候就机灵,得罪人的事是半点不干。
萧昶冷哼:“薛卿也不必拉上谢国公,朕且问,薛氏在后宫,戕害有孕宫妃,致使宫妃流产,这就是薛氏养的好女儿?朕不该罚她?”他把王氏赐死了,王氏的侍郎哥哥,垂着头,一言不语,装作鹌鹑一般,唯有薛将军跳出来,指责他做得不对。
他将薛家的心心,养的太大了。
“陛下,虽然薛氏违妾妃之德,戕害龙种,但薛老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看在将军的面子上,陛下也该对薛氏多些宽容,降为才人,实在是…”成王唉声叹气。
仿佛他有多么不顾老臣的脸面,是个刻薄寡恩的皇帝。萧昶叹气:“朕继位到如今,子嗣不丰,膝下唯有一子,还是庶出,如今好不容易崔妃有子,却因为薛氏缘故没保住,若非顾念与薛老将军的情分,薛氏,理应赐死。”
按照原本,到承平七年,他该有两个庶子,但承平六年,他就回来了,除了湄湄,他再也不可能接受别的女人,这第二个庶子,自然也不会出生。与崔湄那十年,他曾有过嫔妃和庶子,始终是横在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让他觉得对她不起。
萧昶摆摆手:“罢了,此事是薛氏之过,与将军无由,不过…“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郑卿?你奏吧。”
“微臣要参薛常胜,跑马圈地强占民田,抢夺民女逼良为贱,致使数十女子自戕惨死,薛将军私自扣留赈灾欠款,中饱私囊,贪污受贿,屡犯大周律法,请陛下降罪!”
站出来的是郑经,便是郑如环的父亲,原本没考上进士,只是个五品小官。萧昶嘴角微微勾起,郑经,真是他养的一条好狗啊,他让咬谁就咬谁,好用的很,只是郑经做他手里这把刀,可不是为了什么报效朝廷的远大志向,而是为了权,为了钱,郑家贪的可不比薛家少。若不是郑如环联合成王谋反,害了湄湄和孩子,他其实很愿意给郑家一个好结局,至少不会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行为,他会让郑家吐出大部分钱财,剩下的够他们子孙三代活几辈子,让郑经安然隐退。然而郑家不知好歹。
他的手慢慢敲着椅子的扶手,无声无息,他要赞叹一句,郑经真是个好狗啊,咬人咬的又快又准,准备的很是充足,有理有据,一项一项的证据摆出来,人证物证俱在。
一开始还有人给薛老将军说话,渐渐地,也没了声息,薛老将军脸色越来越难看。
霍然抬头,看到萧昶淡笑的面色,惊觉,陛下这一手,应该是准备了很久。若薛家没有跟成王暗通款曲,薛氏没有在后宫戕害嫔妃,可能这份证据会永远烂在暗无天日的秘密里,薛老将军会安然隐退,该属于他们家的爵位,富贵,都会给他们。
现在,一切化为乌有。
萧昶长叹一声,很是痛心疾首,这等所谓有从龙之功的老臣,居然成了国之禄蠹,成了凌驾在百姓身上的蛀虫。
可即便是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萧昶表现得很是不舍,不愿对老臣动刀,只让薛家参与犯罪者下狱,由着郑经和玄衣卫、诏狱一同审案,至于薛家本家,则被官兵围了,在案子审理出真正的结果其间,不得随意出入。这些不过都是萧昶已经做过的事,再做一遍也是驾轻就熟。当然郑家这个走狗,在用尽时,他才要整治郑如环这条大鱼呢,不过一个小小嫔妃,让他着了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也不算什么真正的大鱼。回了后殿,崔湄依旧捂着胸口,搅着手里的帕子,久久不能回神。“薛家下狱,这回是翻不过来身,这回不怕了吧。“萧昶把人拉入自己怀里。在下辈子那十年,他抱她亲她,随意动作时都要看她心情是不是好,若她不情愿,他偷个香,一巴掌就打上胸口。
如今这般,不敢反抗,任由他搂抱亲昵,已是许久不曾有过,萧昶虽立誓,要宠她爱她,让她像下辈子那十年,想对他发脾气就发脾气,但现在,他得好好占占便宜。
回这辈子的时候,湄湄刚因为有孕怀的辛苦,腿脚浮肿,睡不着觉,胸口闷的喘不上气,又哭又闹,给他胸口脸上,结结实实的来了几下。那个湄湄怎么样了,还有他们的孩子,萧昶很担心。但不管这是个梦,还是误入的幻境,他都要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才算问心无愧。
他要给湄湄一个光明的未来。
“陛下是怎么做到的,这些证据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拿到手的。”萧昶亲亲她的额发:“早在我登基时,就开始叫人私下查他们的错处,这些臣子,不忠于我时,就把这些错处端出来,来个一锅烩。”崔湄呆了呆:“可是,薛老将军有战功,妾听说陛下欲对蛮人用兵,好保边境三十年太平,没了他谁来领兵呢。”
“你久居内宫,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薛贵……薛才人说的,她说陛下要对蛮人用兵,必用将,现在朝廷里,能对付蛮人的将军,除了她爹没有旁人。”
萧昶冷笑,他现在是不会看轻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后宫的女人。曾经他还觉得,他后宫那些嫔妃,都是些柔弱女子,手不能担脚不能提,就算有些小矛盾,但姐姐妹妹称呼着,彼此和睦互帮互助呢。“薛氏跟你们说这个,自以为我只有她爹一个将领能用?我既能在刚登基,就着手查他们的阴私,早就知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大周人才何其多,难不成就非她爹不可,她把自己看的,太重了,诚然,别的年轻将领没统筹过大军,没打过蛮人,只要是人才,给个机会,就知道,到底是纸上谈兵的赵阔,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廉颇。”
他一手提拔的那个,薛老将军的私生子小朱将军,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比姓薛的还能打,而且因为年轻,不敢像他一样,搞出巨贪的人命官司。“别担心,我自有用的人才,湄湄,这世上,缺了谁,天也不会塌下来,太阳照样高悬,东升西落,哪怕是我,也是一样。”原本他也早逝,传位给了瑞王,有陆子期辅佐,不照样是个太平盛世。大周朝离了他,不是照样运转,老百姓还是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那场宫变,他自以为掌控全局,却失了她,也葬送了自己。“但你对我来说,是不能缺少的,若是没了你,我会死。”崔湄眼睫一颤,嗯了一声,乖巧的贴到他怀中,她其实,不信,男人说的话,尤其是皇帝说的话。
在陆家,她就已经见了不少负心汉。
萧昶拉着她出了太和殿,一起乘御辇回去,御辇高大,早有太监伏下身子,欲做脚蹬,崔湄有些犹豫。
萧昶喝令那太监离开,将崔湄亲自抱上马车,她总是这样,对底层的可怜人抱有太多的同情心,哪怕她一朝翻身,成了主子,可以对旁人肆意揉捏,甚至拥有生杀大权,可她依旧没变,依旧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崔湄羞红脸:“陛下,这里,人来人往的呢,还有大臣们在。”“那有什么,这是朕的家事,谁敢置喙?”崔湄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哪怕面前这人展现出对她的偏宠,她也没忘,这是皇帝,是陛下,可以把她捧到天上,也可以立时就让她下地狱。她在宫里挣扎求生,苦苦讨好薛妙仪,忍让陆姝韵,甚至对薛妙仪的狗腿子,位份不如自己的王氏,也不敢反驳辩解,做低伏小的讨好她们。可有一天,她们得到了果报,不能再欺辱她,却不是她们良心发现,而是萧昶出手,他出手的如此容易,如此简单,简单到可以轻易夺走一个修仪的性命她没法觉得自己得宠就得意忘形,反而更加恐惧。萧昶可以想对她怎样就怎样,她在他面前没有半分资本,就连薛贵妃那样的家世,都倒的如此容易,何况是她。
而且,萧昶既然这么简单,就能惩罚那些欺辱了她的人,为何以前从来不做?
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还是心里知道却不愿意管?崔湄抿着唇,强笑一下,却见萧昶面色凝重,一抬头,就望见穿着绯色官服,身长如玉的英俊公子,正是陆子期。
他也望过来,瞳孔骤然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