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番外11

皇后是超品，纵然已不再是小君，也是皇帝的臣子奴才，可皇后身为正妻，有时可在皇帝病重，太子年幼时，垂帘听政，代掌国玺，地位超然，是肯定的。而从太宗开始，贵妃乃是正一品，也能得前朝后宫大礼跪拜，太宗心爱的女人不是皇后，为了给心爱的女人抬身份，才如此提拔贵妃，但贵妃跟普通嫔妃不同，也是太宗朝就奠定的。

旨意是下了，至少册封礼没办呢，她就三跪九叩的行礼？而且现在三跪九叩行礼了，将来她也成了贵妃,崔湄还给她行礼吗。郑如环咬牙，但她在萧昶面前，一向是善解人意的温柔解语花，比起别的嫔妃，更能跟陛下聊到一起去，她绝不会像薛氏那般，傲气到听不懂陛下的意思，跟陛下顶嘴。

她跟别的嫔妃,也一向是交好，从不结仇。她分敏锐，能察觉到，陛下变了，变得非常彻底，他心底对她或许有些隐秘的恶意，难保他不知道，她曾经让崔湄吃了不少软钉子。“好妹妹，你封了贵妃，姐姐是该给你行大礼的，但这到底册封礼还没办，等到册封礼上，姐姐跟后宫诸妃一起，给你行礼可好？“她眨眨眼睛，还显得有些调皮模样，看似跟崔湄关系很好似的。崔湄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萧昶：“要不就…”“她没空听你在这解释，湄湄是贵妃，你不过是个妃，轮得到你一口一个妹妹？快着些，朕跟湄湄还要去赏花，哪有空跟你在这掰扯。”没空掰扯，就别强迫她，强压着牛喝水了啊。郑如环已经开始后悔，今日撞上来果然时运不济，陛下就是打着给崔湄出气，她若再耍小聪明，今日怕是无法善了。与薛妙仪不同，郑如环深知，郑家能有今日，全靠陛下一手提拔，别看如今郑家好似权势滔天，但作为陛下手里的一把刀，在朝堂上，得罪的人太多了。可作为表面上的直臣，郑家并没有别的选择，凭什么，郑家还没倒呢，陛下就已经不想陪她演了吗，也不愿再给她恩宠了？

三跪九叩的大礼并非折辱，可也要对谁，对皇后也就算了，皇后毕竞一国之母，可崔湄算是什么东西。

回宫的郑如环，饶是心智坚定，也越想越难受，趴在床上鸣鸣直哭。她的宫女义愤填膺：“娘娘，陛下怎能如此待您，让您给一个家伎三跪九叩，这都没了伦理纲常了？”

“你小声些吧，这里宫里，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被听见，咱们娘娘都保不住你。”

“那你说怎么办，娘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给一个家伎行礼，这是羞辱吗，分明咱们娘娘才是从前的第一宠妃。”“那又能有什么办法，人家现在是贵妃了，封号还是元，连皇后娘娘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咱们娘娘，娘娘太委屈了。”“娘娘的绣鞋被赏给了元贵妃，没行册封礼呢，就要三跪九叩，真等她成了势，还不知咱们娘娘要怎么被欺负。”

“娘娘，要不然，找江大人…”

郑如环也顾不上哭，急忙起身：“小声些，那可是咱们最后的手段。”宫女缩了缩脖子：“娘娘放心，咱们宫内是整治的铁筒似的，绝不会走漏风声的。”

她的这两个宫女都是她从家里带来的陪嫁，是完全能信得过的，郑如环咬着嘴唇：“江哥哥是我们的底牌，而且现在时机还不到，可陛下不宠幸我，我何时才能有孕呢。”

江淮没发迹前，不过是江父的外室子，因为江家夫人出身高门大户，不给这些外室子认祖归宗的机会，江淮跟他亲娘住在乌衣巷的小院子里，过得困苦，他们曾经是邻居，郑家没发迹前，还总是接济这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母子。江淮对她表露过心心意，说会对她一辈子好。可郑如环自视甚高，怎会要一个穷困潦倒的外室子做自己的夫君，就算江淮对她一片痴心，也不可能。

后来郑父升了官，虽然只是六品，家里却也有些银子，搬离了乌衣巷，郑如环做了些诗，买通了一些缺钱的酸儒，对她的诗大家褒奖，甚至还重金请枪手，把自己的才名打了出去。

等到选秀，果然听说她是京城颇为有名的才女，她得以顺利入宫。入宫一来，她很是一帆风顺，因为陛下要重用一个不属于任何派系，还要得罪朝臣的人家，郑家就入了他的眼，前朝郑家水涨船高，她在后宫一路盛宠做到贞妃，眼看四妃的位子，甚至是贵妃，皇贵妃，都唾手可得，半路却杀出来一个崔湄，一直在分她的宠爱。

因为崔湄，陛下迷恋那个女人，都不怎么宠幸自己，不被宠幸，就难有身孕，此时她与江淮相认。

没想到，那个困窘的，要郑家接济，才能活下去的外室子，居然成了陛下身边的暗卫，备受信任，还是个小头领。

而江淮，还挂念着她。

接下来的事，就水到渠成了，郑如环一开始并未急吼吼的勾引江淮，只是表示，进宫选秀不是她的真实想法，她只想寻个爱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濡以沫恩爱的生活下去，是家里非要她选秀入宫，既已成宫妃，两人前缘也只能尽了在她几次三番欲擒故纵，欲取故予之下，江淮果然信了，还重燃对她的爱火。

只要她稍微表示一番在这宫里备受磋磨，孤独寂寞，陛下并不爱她，那蠢货就十分怜惜她。

这些年郑家得罪的人，太多了，她看萧昶，并没有给郑家留后路的意思，以至于越发着急，得赶紧生个孩子，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若不到万不得已，她本不想出这招，跟江淮借腹生子，栽在陛下头上，而江淮才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为了亲生子，想必他这位陛下信得过的暗卫头头，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她。

她本不想这样，都是萧昶逼她的。

就这么老老实实在宫里缩了两天，连太液池和御花园都不去了，宫里最近风声很紧，谁都不愿娶得罪陛下的新宠，也不敢去陛下面前招摇，毕竞接连几位所谓的宠妃，都吃了挂落。

“娘娘，宫宴要开始了，贵妃娘娘那边差人来问，娘娘怎么还不过去？”郑如环脸色并不好：“就说我病了，去不了。”宫女面有难色：“可是陛下交代了，这是贵妃娘娘主持的第一场宫宴，叫宫里所有嫔妃，都得去呢，咱们若不去，岂不是不给元贵妃面子，万一陛下再责备下来……

郑如环咬牙：“陛下就一定要给她做靠山不成？给我上妆，把那件金红凤袍拿出来，她不想让看本宫出席，本宫好歹也是正二品贞妃，不能叫人觉得，我怕了她！”

宫宴在晚上，雪浮宫中，人声鼓噪，这里距离太和门很近，方便大臣和家眷们在宫宴结束后，能赶快离开内宫，无诏停留于内宫，是违反宫规的。郑如环平日都喜欢穿略素一些的衣裙，但上面的暗纹要精致秀丽，最好还要坠着珍珠璎珞，颜色既要出尘，又一眼能看出裙子的精致奢华，她喜欢打扮成那样，显得又出尘，又能叫人一眼看出她的身份。像今日这般，装扮的光彩夺目的，是头一回。她甚至带了大凤簪，代表正二品妃的身份，可惜这个位份还不能戴凤冠，一路走过来，那些身上有诰命的夫人，纷纷围上来请安，跟她说话。礼部侍郎的夫人，是她本家堂妹，自然跟她最是亲近。“娘娘今日装扮的，当真是展翅欲飞的凤凰，好生夺目，臣妇瞧着这满宫嫔妃，无人能及您的风姿呢。”

郑如环捂唇：“莫要胡说，今日是贵妃娘娘的大宴，本宫可不是主角。”礼部侍郎夫人瞥了一眼周围，那些官宦家眷耳朵都竖起来了：“娘娘，您在内宫，比臣妇们知道内情，这贵妃娘娘，怎就得了陛下青眼？”“陛下，毕竞重情。"郑如环点到为止。

可官宦人家的夫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不过是一句话，大家都开始浮想联翩，陛下子嗣不茂，崔氏不过是因为失子，才被补偿了贵妃的位子，若论恩宠，还是眼前这位贞妃娘娘。

几位官宦夫人交换了个眼神，心里已经有了底，对郑如环热络依旧。郑如环很满意，高昂的抬起头，她毕竞有郑家，崔湄有什么，无根飘萍似的，没有强大的母家，宠爱就是空中楼阁。她有信心，把崔湄比下去，这点信息再进了雪浮宫后，立刻烟消云散。萧昶与崔湄一同坐在上手，两人穿的是紫玄相间的衣裳，明显是一件料子裁的，崔湄头上带着凤冠，身上金钏珠链一一俱全，坐在那里，说不出的低调奢华，雍容华贵，与陛下坐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好似她才是大周的皇后。郑如环立刻呆住，皇后呢？为何没来，崔湄一个贵妃，也配跟陛下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