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番外13

萧昶说，她可以放肆，不如意了可以打他骂他，但崔湄不敢，在他的再三要求下，也只是软软的拍了一下他胸口,拍完还跪下请罪，惴惴不安的。对比从未如此鲜明过，萧昶并非不爱这个湄湄，只是更爱下辈子那个湄湄，那个嬉笑怒骂都随心所欲，因为无欲则刚,对他更加毫不在意的湄湄。他想要的，不是这样。

“我，我没有把你视为我的妃妾，你是我的妻子，寻常人家的夫妻如何相处，你便跟我如何相处，好不好，湄湄？我不会治你的罪,你别怕，我永远不会像对其他女人那样对你的,你要信我。”

崔湄乖顺的点头：“妾身相信陛下，陛下说是夫妻，妾与陛下就是夫妻。”她温顺的笑了笑：“妾服侍陛下更衣吧，今日陛下劳累，该歇歇了，妾说的话，陛下听过也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萧昶气急败坏，她根本就没听进去，也没听明白，可他又不能强行命令，那还算什么恩爱夫妻。

“让你做我妻子，不是让你来伺候我的，湄湄，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心？”崔湄不解：“可寻常人家的妻子，就不服侍丈夫吗？妾的亲生父亲只是个村汉，租着东家几亩地，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几个钱，可妾的阿娘，每日干完家里的活儿，养猪喂鸡，织布刺绣，还要给爹送饭，晚上给阿爹打洗脚水，服侍阿爹洗漱。”

在她印象里，阿娘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阿娘说，女人天生就是要伺候人，在家不是伺候亲爹亲兄弟，嫁了人就要伺候夫君，只有贤惠些，多干活，才能有饭吃，不会挨爷们的打，爷们才愿意着你。

谢瑶蓁觉得不对，也不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可在陆家，学的更下贱，若是不学，就没饭吃，那时她把希望寄托在陆子期身上，陆子期辜负了她，后来她不再想跟情郎双宿双栖，巴望着他能考上功名给她赎身，做官夫人的美梦便是被赎出去，做个达官贵人的妾，只要主母宽和，能让她养下庶出的子女，能让她像人一样的活着就好。

进了宫，完全打消了她的念头，她看的分明，哪怕皇后、贵妃，也是皇帝的奴才，而这些皇后贵妃，又是下面宫女太监的主子。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奴才的大熔炉，所有人都是皇帝的奴才，被皇帝欺压，再去欺压别人。

她打定主意，萧昶想说什么，她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但僭越的事是绝对不做的，像刚才那样，脱口而出的质问，是万万不能的。她已是贵妃，万千宠爱在一身，绝不能再回去做个人人可以欺辱，可以背后嘲笑的普通嫔妃。

萧昶气闷，他不懂，为何他已经表明自己的心，湄湄却依旧怕他，他要的不是恭顺，不是贤惠，他要的，是她在他面前的肆无忌惮，为什么她就是不信。他想到下辈子，那十年，崔湄其实也是这样，不怎么信他说的话，他但凡说爱她，她就只是笑而不语，从不回应。

为何，他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不管是这辈子的她还是下辈子的她，都不相信？

崔湄睡了，萧昶却睡不着，披了衣裳，坐到院中，月凉如水，他开始思念下辈子的那个崔湄，每个湄湄他都爱，他最先动心的本也是如今这个湄湄，虽然只是因为肤浅的美色。

但这个湄湄畏惧他如蛇蝎，把他看做需要服侍的君王，需要捧着的主子，就不是自己的夫君。

他明明不想这样。

直到现在，他依旧像活在梦里，重回上一世，真的不是他的南柯一梦，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还有时间，再用一个十年，去软化她？萧昶等不了。他跟她，蹉跎的，不仅仅是十年，是十四年，若没有她那四年在民间的流浪，打磨的心智坚定成熟，就没有他们那十年的恩爱日子。虽然只是他认为的恩爱，她并非是无奈的妥协，而是从妥协中，找到另外一条跟他相处的方法。

他其实，也并不满意，只是没有办法，不能逼她。“为何她不信我，为何，她总是怕我。“萧昶不明白，他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真真正正的，把心交给他。

“陛下可有想过，贵妃娘娘是不得不害怕，毕竞连薛贵妃，您说废就废了。“元宝试探着说了两句，这是顶着掉脑袋的风险说了真话，要不是他自小伺候陛下，跟陛下情分不同旁人，他都不敢说呢。萧昶不解：“我是为她出气，我收拾薛贵妃，又没收拾她，她怕什么，我不会那么对她的。”

元宝无奈：“陛下知道，可娘娘不知道啊，薛氏当初也不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您废为才人，而且您之前，也没怎么为娘娘主持公道过…”萧昶看过去，元宝瑟缩着头，不敢再说话。萧昶却忽然好似剥开云雾见了天明，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起来，他的的确确，是错了，而且大错特错，这个错他犯过一回，居然至今为止，依旧不曾改变。

他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变个身世，愿不愿意认旁人为母，他整治薛妙仪，把薛妙仪弄成了假千金，让崔湄顶替她成了薛家的真千金，这可是皇后的姐家，太子的外祖家，是香饽饽，他看在朱然将军有能力又忠心，才把这个恩典给了他，毕竞朱将军的出身，也躲不开薛老将军外室子的身份。这回，这个恩典落在卫国公身上，清河崔氏，五姓七望，哪怕已经被他打压的抬不起头来，依旧是荣耀的出身。

不爱她的时候，任由她被欺负，对她不管不顾，爱的时候，就把所有自以为好的东西一股脑全给她，也不管她想不想要，最后逼的她越江自尽。哪怕那十年，她回来了，不再想要跑，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也不过是意识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跑不掉，就只能凑合着过。萧昶颓然，肩膀都塌了下来，他火急火燎的跑回去，钻进床内，紧紧地抱着崔湄。

“湄湄，对不起，我错了。”

崔湄睡得并不很沉，在宫里就是这样，只要侍寝，若陛下留宿，嫔妃睡觉都不能睡得太死，以免半夜陛下口渴肚饿，要水要糕点没人服侍，甚至夜壶就在嫔妃脚边放着，就是为了方便嫔妃起夜伺候皇帝。跟着萧昶睡勤政殿这些天，崔湄其实整夜都不敢安睡，他一抱她，她就醒了。

“陛下为何这么说，有什么对不起妾身的，陛下有心心事，妾虽不敏，陛下若愿意对妾身说说，妾身也想为陛下解忧的。”萧昶哀怨的很：“以后，我会多问问你的意见，你知道的，我当惯了皇帝，要改这个毛病，并不容易。”

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做决定，他很难能打心眼里去尊重谁，若他真的这么做，那人必定威胁很强，他是出于防备才会谨慎。萧昶很心虚，那十年，小事他都由着她，可大事上，无论怎样，她都拗不过他，比如她想要怀孕，重新生下囡囡，此事他从根上就给掐断了，三十多岁文有身孕，完全是意外。

他很心虚，来到这里之前，他做了个决定，此次争刺蛮漠北部，他想让泣奴御驾亲征，作为初登基的第一个功绩，他看重的太子妃和侧妃人选都定了，已经让礼部去筹备大婚事宜，但他还没跟崔湄透露口风。不是他不说，而是想说的时候，就回了上辈子。“陛下不是说，看待妾身如同看待妻子，妾也想通了，陛下就是妾的丈夫，妾自然要跟陛下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只要陛下不嫌弃妾身粗笨，妾愿效仿皇后娘娘，为陛下分忧。”

萧昶搂着她，在她脖颈处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是在讨好他，若当真把他当成丈夫，就不会说这种状似很明事理的话了。他宁愿她像对待乡村闲汉的丈夫，拧他耳朵几下，也不想这么相敬如宾。萧昶睡不着，他有种冲动，迫切的回到下一世，跟湄湄好好认个错，希望她能原谅他，此时他又开始害怕，他不会，回不到下辈子了吧。萧昶开始感觉毛骨悚然的害怕。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陆子期和云华郡主，云华郡主没想到，皇兄居然真的赏赐了两个女人下来，而且还有宫里的嬷嬷看着，一定要让陆子期洞房完，嬷姐才能回宫复命。

嬷嬷们笑容可掬：“郡主娘娘，这是陛下好意，陛下也是为着您的名声着想，皇家郡主是个妒妇，传出去难免不好听，郡马爷今晚跟两位姑娘洞房完，桂嬷嬷就能回宫复命了，至于老奴等到着两位姑娘怀上子嗣，自然就不会在府上以扰。”

云华郡主气的浑身发抖，当即就想进宫，找萧昶问个清楚。她叫了好几声陆子期，陆子期却满头雾水，一脸恍惚，看着那两个女子，陷入沉思。

云华郡主怒极了，她发现了，这两个女子，分明生的，有三分像宫里那个女人，皇兄新封的元贵妃，那个勾的皇兄找不着魂的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