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变异动物

程水你个白痴！

黄雅乐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冰天雪地里，她动弹不得，躺倒在院子安全的角落里，身下是厚厚的棉衣，仰头凝视着浓黑的要滴出墨的天空，在心里骂道。

怎么那么冲动啊？啊？

她回想着程水离去前的模样，程水当时的表情平静得诡异，脸颊肌肉却不正常的痉挛，眼皮一跳一跳，瞳孔里倒映着映绰的火光，抓住她手的力气大的要命。那股气突然消了。

中弹的肩膀隐隐作痛。她莫名就理解了程水的怒意，眼眶慢慢泛起泪水。凭什么她们要承受这一切呢？她们那么小心，那么努力，数次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两天喘息。

她想起了在公寓的时候，那个拉丁裔男人往她肚子上瑞的窝心一脚，他的头颅咕噜噜滚地,狰狞的眼球泛着血丝,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想起了在药店，程水惨白着脸倒在货架旁，腰上插着玻璃。她想起自己在汽车底下躲藏的几分钟，闻着刺鼻的机油和尸臭，压顶的管路仿佛要顶到她的鼻尖，在激烈逃跑中痉挛的双腿。

没有水，渴到出现幻觉的那几天。

人是会触底反弹的，对吧？她自嘲地笑，绝望压抑崩溃在心里压了这么多天，我们都会崩溃的吧，所以程水才会冷静不下来，她要发泄。黄雅乐希望她崩溃的那天能晚点到来，这真的很难做到，她承认自己也没什么野心，去新南威尔士大学也许是她吃过最大的苦一-一年三个学期三个期末考三个期中考，而她在家里熬夜写论文的时候也想不到自己现在会挣扎在生死线上。

噼里啪啦一一

黄雅乐在恍惚中转头，泪眼婆娑中看见火焰冲破窗户，玻璃炸裂，猛地窜出，火舌跃动着吞噬半栋房屋，在夜色中跳跃，高温烧得她的脸发烫。雪花轻盈地从空中徐徐落下，轻轻覆盖住火苗，一点点蚕食着放肆的火焰，火焰慢慢熄灭，化作层层迷蒙的朦胧雾气，轻盈地扩散笼罩浓黑的天空，不断升高，升高。

黄雅乐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那么美丽。

她哭的更厉害了，泪水不自觉地涌出，大自然摧毁性的力量和美丽让她想起妈妈，她无法靠近和触碰燃烧着的火焰，在雪地隔开外孤零零地看着，就像自己被妈妈抛弃了。

她也确实被抛弃了，在13岁的那个夏天。泪花朦胧，呼吸间刺鼻烧焦味，她看见两个人影摇晃着一前一后靠近。黄雅乐放声大哭起来。

程水发誓从离开到回来不超过20分钟……也许吧，她也没有表。朴敏希诧异地看着仰躺在地哭到哽咽的黄雅乐，跪在她身边，把她扶起来，给她看她们手里的手枪，漆黑沉重，带着冰冷冷的杀气。“我们还活着。"朴敏希以为黄雅乐是在担心她们，把枪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有这个。”

黄雅乐的哭声卡住了，她呆愣地看着枪：“你，你们，怎么做到的？”这可是枪啊！她以为她们最多侦查一下枪是从哪里放的，最多路上杀几个感染者打一架发泄，如果她知道程水这个胆大的真的去和持枪者打起来了，她拼死也要爬起来阻止她。

“这太冲动了太危险了你们知道吗！"怕朴敏希听不懂，黄雅乐特意用英语，激动地说，不小心扯动到肩膀，栽倒回去。程水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发生的事情：“…那群人已经磕傻了，世界末日不末日对他们来说没有区别。”

“不过，“她笑笑：“这下我们有真正的武器了。”她记得枪是有弹夹的，摸索着手枪的扳机附近，找到了某个突起，按下，弹夹轻微探出，里面的子弹反射着金属光泽，她高兴地展示给黄雅乐看：“怎么样？”

黄雅乐憋着腮帮子，过了会儿，无奈地叹气：“下次商量下再去行不，小顺。”

“哎，叫顺儿就算了小顺是什么啊。“程水回道，她的脑子还在轻微阵痛，不过已经很轻微了…她看向黄雅乐的肩膀，问道：“痛不痛？”“冻到没感觉。"黄雅乐诚实道。

“先找个屋子凑合一下。“程水说，左右观察，院子角落有个很小的，似乎是用来放杂物的仓库，被雪盖住，差一点看不出来。朴敏希没听懂她们俩的交流，用英文问道：“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她受伤了，我们要到那个地方住一晚。“程水指着小仓库，又指指黄雅乐。朴敏希点点头，程水抱住黄雅乐的上半身，朴敏希抱住她的下半身，两人一起合力把人抬到小仓库旁边。

朴敏希的那条′手臂′还挺灵活。程水忍不住注意，没好意思问。“你们回来的时候有遇到感染者吗？"黄雅乐问。“一大群聚集在那群磕傻了的人家楼下，离开后其他地方能看到人影，但是越靠近这栋房子就越少，不知道为什么。“程水回应道。由于是用英文问的，朴敏希也回答道：“可能是因为火，它们不敢靠近这里。”

倒是个思路。程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挥扫开雪，门上挂着个大铜锁。程水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屋子找钥匙，烧的焦黑的屋脊映入眼帘，她卡在原地。

扯了扯铜锁，非常结实。正常人力应是毫无办法弄开它的。程水用力拉了拉，铁门和锁发出框框呼啦扑簌声，松开锁，它当地一声坠下打在门上。朴敏希转了转手臂，低头看向它。锥形的形状，粗粝的质感，随着她的念头缓缓旋动，怪异得像实验缝合成的物种。“唔。”

她的肩膀轻轻一抬，手臂如同绷紧的弓弦，在一瞬间蓄满力量。下一秒，她猛然挥臂砸下一一

“砰！”

巨大的撞击声如雷炸裂，震得铁门一颤，大铜锁应声断裂，碎片飞溅，伴随着一声钝重的回响滚落在地，铁门中央直接被砸出一个凹陷的破口，金属边缘卷曲变形，像被重锤敲过的废铁。

程水呆住，黄雅乐呆住，朴敏希也呆住。

“好吧…“程水说，“能打开就行。”

黄雅乐是憋不住的，她大呼小叫道：“我的老天！你这是什么变异大金刚吗妈呀！”

朴敏希不知该怎么回应，她嘴唇蠕动两下，漂亮的眼睛呆呆地盯着程水。看着她这幅模样，程水内心也有丝奇怪。

但就这么直接问朴敏希，她做不出来，只能把问题憋在内心，再找机会问。砸门发出的大动静让程水不得不担心感染者靠近的风险，她轻轻转移黄雅乐进屋，朴敏希在她们身后把门带上。

仓库里一股陈旧木材，灰尘，铁锈和干草混合的味道，堆积的杂物让人没法下脚。程水从包里翻出药品，莉莉佩瑞德的家里有急救药箱，里面的绷带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仓库实在太小，朴敏希只能紧贴着门，一手握着手电筒给她们打灯，程水让黄雅乐咬着衣服，尝试从伤口里取出子弹。剧痛之下，黄雅乐浑身冷汗，在程水不断抠挖之中喉间发出痛苦的呻吟，血液重新从伤口里汩汩流出，一颗沾满血迹的子弹静静躺在程水手心。黄雅乐痛到眼前昏花一片，抖着唇说不出话。程水消毒后拿绷带给她缠紧，把所有东西整理好放回包，手上的血只能在衣物上擦干，否则黏糊糊的实在难受。

“好了。“她招呼朴敏希。朴敏希微蹲下来把手电筒递回去，乖乖坐在黄雅乐旁边。

折腾了一晚上，加上刚刚处理伤口带来的折磨，黄雅乐逐渐困意上涌，靠在小仓库的木架子上半闭着眼睛。

程水把包抱在怀里，拿杂物堵住了破洞的门，把原本拿来给黄雅乐垫的厚棉衣盖在三人身上，转头轻声道：“睡吧。”活尸嚎叫声若影若现，似乎在靠近刚刚发出声响的仓库，三人紧紧挨在一起，累到再也没力气去反应，沉沉睡去了。光线透过缝隙照进仓库。

程水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

一只眼睛。

一只鼓胀，瞪在眼眶之外，血管如蜘蛛网般爬满表面，浑浊的黄色和黑洞洞的瞳孔神经质地颤动，紧贴着程水的脸。一只老鼠的眼睛。

“吱吱。"它闻嗅着程水的脸，灰黑脏乱的皮毛瘙痒着程水的脸，她的心脏在惊愕中停跳。

它嘶哑恶心地嚎叫一声，腐烂的嘴大张，发黄的啮齿就要一口咬上程水的脸！

程水疯狂挣扎起来，肢体完全不听使唤，在极度恐惧中胡乱挥舞，杂物扑簌簌倒地，丁零当哪响成一团，她一手打中了那只老鼠的躯体，刺刺的皮毛触感令人作呕，她挣扎着站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啊啊啊啊！!！"黄雅乐揉着眼醒来，一只旧皮鞋从高处落，砸在她头上，她吃痛地躲到一遍，撞到闭着眼的朴敏希，她被撞地一歪，慢慢睁开眼。

程水踉跄着爬起，小仓库里却根本没有躲藏的位置，那只老鼠灵活地在木箱杂物之间乱窜，粗大的尾巴被黄雅乐看见，她尖叫起来不顾肩膀疼痛踉跄着躲避。

混乱中，那只变异恶心的老鼠跌在一块破布上，四肢疯狂抽搐，尖叫着窜起来扑向她们！

砰！

程水闪电般抓起身边的杂物砸在那团肉块上，用了十成十的巨大力气，把老鼠身体砸凹进去，黑色红色的血丝和口口从破裂的皮下喷出来，腐臭血腥气混合着黄白的浓水，喷到鞋上墙上，浓重的臭气散开。“呕！！“黄雅乐憋不住了，一地黄白酸臭的呕吐物，程水也忍不住了，腔发酸一口吐在地上，连带着淡绿的胆汁喷溅一地。朴敏希仅剩的手掌死死捂住口鼻，冲去打开大门！翻涌着，潮水般油亮发黑的皮毛吱吱叫着，血红的双眼刹那间盯上她！门外，全是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