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启程
卡…你…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蠕动的黑灰毛发如同地毯一般盖住了雪地,眼球血红,反射着贪婪血腥的疯狂,刺耳地尖叫起来!“关门关门关门!!!“程水吼到破音,冲上去一脚瑞上门,门咂当一声关上又被霎那间冲上的老鼠挤得剧烈颤动,铁皮颤抖不止。咚!!咚咚咚咚!!!
老鼠们癫狂地撞击着门板,尖锐的前爪抓刮金属,尖叫混合着噪音如同锯子一般割着耳膜。
它们撞开了堵门的杂物,昨夜被朴敏希砸开的洞翻涌着钻进无数挤嚷的老鼠,天花板的缝隙里,吱吱声,眼珠滴溜溜地来回挤嚷着往里探。三个人,不断涌进的老鼠,脓液,惨叫着的老鼠肢体,酸臭的呕吐物,如同身处地狱。
“唔!”
程水睁大了眼睛,天花板上掉下一只老鼠,狠狠地咬上了她的手臂!血管古怪地肿胀起来,翻涌着的浓血上涌,程水的大脑突然一阵钝痛,视线里一片雪白!她微微转头,白茫茫中她看见自己由血管构成的手臂,受伤处浓黑不已,漆黑的血管不断攀升,恶意和威胁感随着黑色上升而疯狂预警!她下意识的一刀割下视线里漆黑的部分,剧痛袭来,她惨叫出声,热腾腾的肉块掉落在地,迅速腐烂发臭,血液飚溅了黄雅乐和朴敏希一头一脸。程水在极痛之下用尽全力一刀直接切开了那只老鼠的躯体,切成了两半,头颅疯狂地吱吱叫唤,断裂弹动的肉块和骨骼在血泊里扭动。朴敏希拿肉芽扭动而成的手臂挥舞着挡住自己的躯体,硬度极高的皮肤不断和老鼠的牙齿与指甲碰撞,发出金属刺耳的摩擦声,黄雅乐狼狈地用尖锐的指甲阻挡攻击,不断有溃烂的老鼠尸体堆倒在地。神经重重跳动,程水身处一片白茫之中。
四周有体积小小的蠕动黑影,围着她快速的跑动,她下意识地躲避开一只脚边窜过的黑影。
在黄雅乐和朴敏希眼里,程水就像未卜先知一般躲开了从她的视线死角处攻击的老鼠!
程水的眼睛茫然不聚焦,但身体如有自己的意识,带她踉跄着一次又一次躲过从不同方位攻击的老鼠。
她的视线里扭曲着狂乱的黑影,四面八方,天花板,脚边,身后,前方的两个人形黑影也不断被围绕,如同黑浪波涛汹涌,势必要将三人吞吃入腹。多么令人恐惧的画面,程水却什么都感知不到,受伤的手臂血肉蠕动着长出了新肉,她如同一台机器,抽离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黑浪中,她看见薄弱的一角。
黄雅乐垂着受伤的胳膊,艰难的在仓库角落,背靠着墙,用指甲抓挠着胆敢靠近的老鼠,眼睛一瞥,程水一步一顿,直直冲入仓库一角!“喂一一!“黄雅乐浑身汗毛倒立,她高声喊叫,尝试阻止程水。砰!
程水一拳砸上铁板,咂当巨响!
视线里,黑浪似乎淡去了一些,程水机械地抬起拳头,又是一拳!砰!
朴敏希意识到了什么,她用力挥臂击开老鼠,冲到她面前,锥形的手臂旋动着全力一击一一
吱吱惨叫声此起彼伏,铁板破开一个大洞,卷曲的铁皮被用力掰弯,把洞拉得更大,程水跌跌撞撞地钻出去,紧接着是朴敏希,黄雅乐肩膀受伤,几乎是半被拉扯出来的。
冰冷的新鲜空气吸入鼻腔,程水清醒了一些,眼前白光闪烁起来,现实和幻境来回交互。
仓库房顶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老鼠,眼见狩猎即将失败,尖叫着朝她们扑来,三人不断反抗着,一只又一只老鼠尸体掉落在地,落入雪中,成为白雪中颗颗黑点。
早晨的北悉尼居民区温馨宁静。
阳光洒在红砖屋顶和白色木篱笆上,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洋房前的草坪,末日的血迹和腐臭都在冰雪的掩盖下别样美丽。程水,黄雅乐,朴敏希三人慌不择路地狂奔在街道上,鞋底在石板路上不断传出啪啪地拍击声,她们时而躲入道路两边的白栅栏和院子里的植物,不断回头看有没有老鼠追来。
直到一个小公园,三人翻进去躲在公厕后和垃圾箱之间的缝隙,确认所有可能出现的攻击都在处理范围内,气息才逐渐平稳。“啊啊啊啊啊啊"黄雅乐喘着粗气,抓狂地喊叫:“我要洗澡啊啊啊啊!朴敏希乖乖挖了一手雪揉在她身上的衣服,血液黄色的脓汁和雪混在一起掉落在地。
黄雅乐身上的衣服穿得是最多的,其次是朴敏希,唯有程水只穿着一层里衣,昨夜为了方便行动,她脱掉了自己身上笨重的衣服,回来以后在仓库里,冈刚运动完身子还是暖的便睡了,醒来又是一次别开生面的闹钟,她此时此刻才感觉到冷。
“都没事吧?“程水问。
“我没事。"黄雅乐举手。
朴敏希摩挲着自己,点头道:“我被抓伤了。”她伸出正常人类的手臂,程水和黄雅乐翻来覆去地看,她的小臂上确实有很多抓痕,有些甚至出血了。
这……
黄雅乐和程水对视一眼,程水严肃地拉近她的胳膊,观察着,正常的伤口,没有青黑,没有溃烂,血液也是正常的颜色。“你感觉怎么样?”程水问。
朴敏希认真想了想,说:“有点饿。”
不是在问你这个!
程水汗颜,低头从包里翻出一只肉罐头,撬开,三人抠挖着飞快食用,空瘪难受的肚子慢慢涨起,体力逐渐开始恢复。“还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别的?“程水问,她也拿不准感染的人该有什么症状,试探地说:“身上哪难受什么的….?””朴敏希摇摇头,又恍然大悟道:“你在问我是不是有可能变异?”感染,变异。程水没纠她的字眼,点头道:“对。”没想到朴敏希很肯定地说:“不会,我没有变异。”“为什么这么说?"黄雅乐也跟着问,“你怎么这么确定。”朴敏希眼神暗淡了一些,道:“我知道变异是怎么样的,首先,你还和正常人一样,交流,吃饭,什么都行,但是,你开始呕吐,拉肚子,头痛,发热,你会以为自己生病了,之后,你的皮肤就像被水煮过一样红,都是溃疡和水泡……在那之后,你就会完全丧失理智,见到活人就开始攻击。”她说的实在太细节,程水和黄雅乐都忍不住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安静。
朴敏希垂下脸,道:“我的朋友……她来我家住的那晚,信号中断。我想送她回家…公寓底下发生暴乱,出口堵死了,我们奋力从一楼跑回去,她没注意,被咬中了肩膀。”
程水听着听着,有些许不忍,悲凉和无奈,她已经猜到后面的发展。“她处理了伤口,看上去好像没事了。
我们有很多泡面和饮料,呆在家里不再出去。接着,她开始拉肚子,虚弱,牙龈出血,浑身瘀伤,发烧。"朴敏希的头发遮挡住她的表情,声音听不出喜怒:“然后,她说她发烧了,让她呆在房间里不要传染我,我同意了。”“我在门外,她在门内。她开始疯狂的吼叫,拿头撞门,撞得砰研响,从早到晚。我打开门想救她,她却朝着我扑过来,眼睛血红,完全不像人我只好把门关上,门里的她一直在哭嚎,听上去真的很痛,她一直,一直撞,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我窝在沙发里,每天眼前都是幻觉,她撞开了门,问我为什么不进去陪她。”程水想象起一个惊恐无助的女生,满眼血丝窝在沙发里,没日没夜地盯着一扇随时可能被撞开的门。
妈耶,这什么恐怖片。
黄雅乐已经吓得缩起来了,她问:“然后呢?”“我们所有的食物和水都吃完了,我呆不下去了。外面有人挨家挨户敲门,问我们要不要一起逃出去,他们说,看到有人撞破玻璃,从后门跑出去了。那是我们吗?程水和黄雅乐迷茫对视。
“我同意了,然后就遇到你们了。"朴敏希最后总结道:“有人变异,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人关起来。”
这就是她晕倒前想说的办法吗?
把疑似变异的人关起来?
程水不知该如何反应,看向更为会社交的黄雅乐,后者接收信号,搂过朴敏希肩头,道:“没事,咱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啦。朴敏希擦了擦眼,沮丧地垂着头。
一阵冷风吹过。
程水打了个激灵,手脚开始发冷。她抬起头观察外界片刻,说:“差不多了,走吧。”
黄雅乐点点头,扶着墙起来。朴敏希怔怔地抬头看着她们问:“我们去哪?”
“车士活,你知道的吧?北悉尼往上,那个很大的商业区,很多中国人的地方。"黄雅乐说。
“我高中的时候在那上补习班。“朴敏希点头道,没问她们为什么要去那,对她来说,她除了自己一个人以外别的什么都可以接受。三人悄悄离开垃圾箱,继续在居民区里移动。她们往火车轨道的方向走,往北的方位很好辨认,只需沿着轨道便可途径车士活。她们继续边躲边赶路的行动方针,居民区里的房子长得都大差不差,独栋小洋房,单层或双层,窗子里黑洞洞的,偶有人影孤零零地直立在窗前,三人也会低调的隐匿而过。
途中经过居民区里的商铺,她们在咖啡店里翻找一番,和一只在视线死角里徘徊的感染变异的服务员相撞,三人飞快的解决掉了它,不见末日初期的狼犯咖啡店里的新鲜食物都已经完全腐烂衰败,唯有面粉这样能长时间保存的食物还健在,而程水她们的饼干碳水存活早已消耗完毕,用捂化了的雪混合面粉,三人吃起来就当补充碳水。
以前程水总看到网上说,人一旦饿急了什么都吃得下去,当时还是个衣食无忧的留子的程水是怎么都不信的。
满口冰冷渣子混合干面粉和面糊,程水竟然诡异地品出一丝甜味。人算到底不如天算,她又翻进一家服装小店,在感染者注意到她前狂扯了几件衣服往身上一套就跑,三人被狂追了几条街,在居民区七绕八绕,躲进一家二层平房公寓里的电机箱。
她在电线刺鼻的气息中无奈地想,生活果然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