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018
假期第一天,蒋栀礼醒得很早。
她昨晚忘记把手机静音了,早上八点是被床头接连五声急促震动声叫醒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去够手机看一眼时间,蒋栀礼迅速把手机消息震动声音关了。
又睡了一小时。
醒来一看,看见秦笑发来了一堆消息。
秦笑:【栀爷!】
秦笑:【栀宝!!】
秦笑:【栀栀栀栀栀】
秦笑:【你看我给你找着了什么好东西?!】秦笑:【图片)】【图片】【图片】
蒋栀礼一下醒过来,迅速到外面刷牙洗漱后回房间找了套衣服换上,拿上手机和钥匙,出了家门。
回岑市前,蒋栀礼怕跟不上这边的课程,所以就问秦笑高一高二物化生三科的教科书有没有岑教版可以借她看一下。虽然高中知识都大差不差,但是教科书不一样,有些知识点和题型可能不太一样。
秦笑一直记着这事儿呢,找了好几天,一早上翻箱倒柜终于把书给她找齐了,拍了几张照给蒋栀礼。
蒋栀礼初中那会儿去过秦笑家几次。
离这儿也不远,就在一中附近的普通小区。蒋栀礼轻车熟路地进了小区,找到秦笑家,摁下门铃。门咔哒一声被人从里头打开,是秦笑的妈妈。人看见蒋栀礼时很意外,“小栀?”
蒋栀礼乖巧礼貌地叫了声阿姨好,说她来找秦笑。秦家妈妈冲里面大喊,“笑笑,小栀来找你!!”得到房间里“诶!"的应声儿后,秦家妈妈热情招呼她进来坐,“快进来快进来!阿姨也是好久没见你了,这么久没见越来越漂亮啦!!笑笑之前不是说你跟外婆去容城念书了?!”
蒋栀礼走进秦笑家,秦笑拿着牙膏从房间里出来,护犊子似地把蒋栀礼往自己房间抓,边走边喝止住自己妈,给了自己妈一个怎么乱问的埋冤眼神,“妈!”“哎哟!你一早上起来吃了火药啦!这么凶!还有,小栀来了你也不说一尸□。
“你留小栀中午在家吃饭啊!我让你爸爸下班多买点好吃的!”“不吃了啦!我们中午有别的安排!”
“啥安排?”
“你别管!”
蒋栀礼站一旁,擒着淡笑,看母女俩说话。其实她还挺羡慕秦笑他们家的。
秦笑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爸爸十年如一日开公交车,妈妈小时候是家庭主妇全心照顾秦笑,后来进厂给厂里做会计,虽然买的新房子三十年房贷至今还在背着,但是家庭和睦,父母感情不差。虽是并非大富大贵,但秦笑从小到大,下课有人等,节假日有出游,定期有零花,生病不会被骂。很普通的家庭。
可蒋栀礼也不是个贪心的人。
她也只是想要这样的普通而已。
“啪"地一下关上了房门,秦笑指了指桌子上的书,“你看看是不是这些?”蒋栀礼敛去眼底的暗淡,扯出一抹笑,低声说,“谢谢。”秦笑把脸上的补水面膜掀掉,“害,说谢谢干嘛,栀爷,你别理会我妈,她这人,整天爱瞎打听。”
蒋栀礼笑了笑,“没,阿姨挺好的。这些书你都不看么?”秦笑纯学渣来的,要不她爹妈也不会给她花大几万报什么艺术班了,要是纯靠文化分,指不定到最后没书读,“我不看,你想看到什么时候就看到什么时候!”
“那我看一个月就还你。”
“都行!哦对了!等会儿谭晓云约了那个渣男对峙,你跟我一块儿去呗!”秦笑期冀的眼神望着蒋栀礼。
其实蒋栀礼有点儿不想去,但是刚刚拿了秦笑的书,这会儿拒绝有点儿不地道。
蒋栀礼坐在书桌边,手撑着书桌,想了下,歪头问,“谭晓云约的渣男?”“谭晓云那天在他们学校贴吧和网上发帖挂那个渣男了,那个渣男主动联系的谭晓云,说他们之间有误会,要解释清楚。”蒋栀礼一愣,“谭晓云就答应了?”
“昂。”
蒋栀礼…”
秦笑和蒋栀礼四目相对两秒,败下阵来,“好吧,谭晓云这人,确实有点儿恋爱脑。”
等秦笑洗漱完换了身儿衣服,蒋栀礼用袋子把书装上,就跟秦笑出门了。两人约在一中附近的咖啡店见面。
到的时候,谭晓云和那渣男已经在咖啡店里面坐下了。秦笑抓着蒋栀礼,在他俩附近的位置坐下。秦笑找了个适合搞侦查的好位置,虽然咖啡店放着大声流行曲,但是往这一坐,他俩对话竟然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服务员服务态度很好地在桌子上放了两杯凉白开,并建议他们手机点餐,就退下了。
秦笑把手机打开摄像头,用水杯抵住,对准了前面那个渣男,突然想起什么凑过来,“对了,栀爷。那个谈叙没怎么你吧?他后面有找你麻烦吗?”蒋栀礼喝了口水,“没。”
这间咖啡店在岑市南区的cbd商业街上,周围街铺不少,往来人群熙熙攘攘,蒋栀礼突然瞥见对面一个打扮个性的长发少年,她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好像看见熟人了。
秦笑说,“也是,谁敢找我们栀爷麻烦。”蒋栀礼收回目光,听秦笑问,“单明源你还记得不?”“谁?”
“就,小时候喜欢你那个!”
“不记得了。”
“他前阵子还问我跟你有没有联系来着,打听你在哪里读书。他后来进了省里少年班,还挺厉害的!不过,我觉得要不是你那该死的妈,你也应该在那.……”
说着说着,秦笑噤声儿了,此时此刻真想给自己一抽,心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观察着蒋栀礼的表情,见她眼睫低垂,没什么大反应,暗自松一口气,迅速又把话题引到渣男上。
秦笑说那个叫欧杨的渣男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事了。他之前还骗了一个职高的女孩子,有时候用谈叙的照片,有时候自己上场,不过顶着的都是谈叙的名号,就这样把到不少女孩子,脚踏几只船,而且屡试不爽。
“为啥?“蒋栀礼好奇道,为啥非得是谈叙?秦笑一脸你这都猜不出来的诧异神情,“这能为啥?”蒋栀礼确实没猜出来,直到秦笑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她同学给她的照片,“呐。”
蒋栀礼看见了那张照片。
是一张别人抓拍的,以前在三中教室里的图片。照片里的少年跟现在一样,不爱穿校服,穿着自己的白t,趴在桌子上,阖着眼眸,气质干净。只听秦笑说,“因为他是三中大名鼎鼎的帅逼,这照片俘获多少女孩的心啊!”
蒋栀礼…”
秦笑正小声说得起劲,蒋栀礼这会儿发现,前面谭晓云和渣男谈得好像不咋地。
那个叫欧杨的男的肉眼可见情绪变得不稳定起来,眼神凶狠。渣男提高了音调,“晓云,这真的都是误会!”谭晓云狠狠地把目光移到别处,她只恨自己瞎了眼,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为什么看上这个傻逼东西,强迫自己声音冷静下来,“这能有什么误会?”“那女生真的只是我的妹妹!”
谭晓云二话不说腾″地一下站起来,不想再跟他说话了。那男的见她要走,最后一点耐心耗尽,叫住站起来的谭晓云,“谭晓云!你把那帖子删了再走!”
谭晓云自然是不干的,想叫上蒋栀礼和秦笑她俩就走。不料那男的两步上前拽住谭晓云胳膊,伸手就要抢,“手机给我!”秦笑被这举动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渣光天化日下敢动手。还好蒋栀礼反应快,旁边桌的客人正收拾好了东西背着电脑包要离开,蒋栀礼起身抄起他喝剩下的咖啡就泼了过去,渣男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谭晓云往后躲。
同时,收拾好了东西正要走的同志一怔,“蒋……”不过这会儿没人注意到他,秦笑也反应过来,收起自己手机,过去把谭晓云往蒋栀礼身后拽。
蒋栀礼冷漠地瞧着渣男,“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渣男抬手擦掉糊了自己一脸的咖啡液,睁大双眼看着面前泼自己咖啡的陌生女生,“你他妈谁啊?!多管什么闲事?”蒋栀礼淡定地,“怎么?第一天认识我吗?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你爷爷,你是我孙子。”
一旁秦笑心里土拨鼠尖叫说“栀爷威武!",简直爽爆了!想当年,她栀爷就是在实验一中后面那条巷子这么对那帮人甩下这句话的,这会儿情景重现,让秦笑有一种"天!爷青回"的激动和澎湃!渣男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自己总不能打不过一女的吧,作势就要动手,他一抬手,突然手就被拽住,身后一道带哑的低沉声线冷不丁落下,“就是你?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道声音,“他么的,就是你小子打着我们叙哥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
时钟的分针往回拨十五个点数。
周新余和郑子夏他们在附近约着一起打游戏,看见对面咖啡店里的小姐姐有点眼熟,定睛一看后马上给谈叙发去消息:【哥哥,你猜我看见谁了?】谈叙没回。
但周新余已经习惯了,并不在意地继续发消息;【看见你仙女妹妹了。)这话一出,那头竞然秒回:【哪?】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周新余相当震惊。
耳边郑子夏说,“那家伙,漂亮仙女妹妹对面那家伙,他妈的不是姓欧的吗?!打着叙哥招摇撞骗那傻逼。”
周新余还沉浸在谈叙竞然秒回消息的余震中,他又抬头瞅了眼,低头把郑子夏的话转达,【老郑说,好像还有那个,你替他挨了打的那个,欧杨,就在你家教课楼下街角新开的咖啡店】
谈叙他老头儿给他约了个名校的大学生,据说是清北毕业,费了好大点劲儿经人介绍才找来的,从这周开始补习。
谈叙一早上就被老头儿让司机叫起来,把他送去家教家里。但谈叙没睡够。
他这人内心强大,没有说陌生环境睡不着觉那一说,去到家教家里躺沙发继续睡去了。
家教也是瞠目结舌,但是听这位少爷说,钱照给,并且另外再给他一次贴二百一小时,只需跟谈利宏说他来上过课就行了,家教欣然同意。家教心心说还能咋地,少爷浪费老爷的钱,天经地义。于是谈叙从早上八点半睡到现在,然后一醒来看手机时间,恰好看见了周新余的消息。
谈叙距离周新余他们说的街角咖啡馆不远,出了家教家小区走几步就到了。到的时候,站在街铺边上,郑子夏给他指认说那个男生就是欧杨,谈叙眯眼一瞧,看见那边店里,有人在和那个叫欧杨的发生着有口角之争。而蒋栀礼,正坐在后面旁观。
而后,两人从口角之争演变成肢体碰撞,谈叙就看见蒋栀礼二话不说,就拿起一旁的咖啡朝那个欧杨泼了过去。
谈叙愣了一下。
可能是她太过于干脆决然了,那个速度,都不带犹豫的。很仗义地保护了她的朋友。
其实,蒋栀礼瘦胳膊细腿的,看起来比她那朋友还瘦,论体形来看,其实蒋栀礼才是被保护的那个才对,可是她看起来,似乎一点儿都不带怕的。那双眼睛里清澈坦然,好像有某种,随时随地可以豁出去的东西在。谈叙突然笑了一下,挺仗义,接触下来,也挺特别的,这女孩。不过谈叙既然来了,就没想着放任不管。
加上这事儿,多多少少也是和他有些关系的。这会儿,那个姓欧的完全没有想过会撞见谈叙。他刚刚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就萎了,“叙……叙哥。”谭晓云和秦晓站在一旁有点儿看呆,毕竞没见过这场面。谈叙不过看起来轻轻一甩,欧杨就被扔到了地上,他坐着往后退着爬,郑子夏上前一把把人揪住,“你他妈还想跑?知不知道在太岁上动土了?”“叙……叙哥,我不是故意的。”
谈叙鸟都没鸟这人,没给他一个眼神,他目光落在蒋栀礼身上,眸光深谙,“就是他?”
蒋栀礼十分认真的点头,一副“我就说我没骗你吧"的诚恳眼神对着谈叙,“对。”
谭晓云有点儿不明白这个场面,但是一旁的秦笑猜出来了,对蒋栀礼说,“要不,栀礼你再打他一巴掌?上次不是打错了吗,这次补上?”周新余不解,“为什么要奖励他?”
谈叙愣了一下,眯着眼看向周新余,薄薄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奖什么?″
蒋栀礼一怔,原本还沉浸在谈叙怎么也在这,后来转念一想,刚刚看到了周新余,他在这附近也没什么可以奇怪时。她也被周新余这话一惊,也朝周新余看过去。谈叙和蒋栀礼都不约而同看向周新余,导致秦笑和谭晓云,乃至于郑子夏也看了过去。
周新余对自己这危险发言毫无直觉,“咋,咋了?”终于,周新余反应过来了。
如果漂亮仙女妹妹打渣男一巴掌是奖励渣男的话。但,漂亮妹妹打的不是渣男,是谈叙。
那么等量代换一下….
周新余"….”
周新余:阿、这。
不过好在,谈叙哥哥今天可能睡饱了,心情没那么糟糕,没有把他这大逆不道的无忌童言放在心上。
谈叙朝郑子夏扬了扬下巴,郑子夏跟在他叙哥身边这两年,早就知道这一扬意味着什么,和高子彻相视一眼马上把欧杨这个冒牌货拖走。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弟兼狗腿子,怎么可能能让他叙哥亲自动手呢?蒋栀礼眼见渣男被拎着出了咖啡店,她目光透过店铺落地窗追着他们,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才收回目光,抬眸对上谈叙的目光。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声谢谢,她便听周新余仗义道,“别担心!以后在三中,让这家伙再也混不下去!”
突然有电话声响起,谈叙掏出手机,垂眸看一眼,边接起边走出去。蒋栀礼看见他走到门口,接电话的神情有点不耐烦。周新余的声音把蒋栀礼的注意力往回拉,“我们打算去谈叙房间打游戏,要不要一起!”
蒋栀礼一惊,心说她和谈叙没熟到去他闺房打游戏的程度吧,而且谭晓云这会儿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刚要拒绝,就听见谭晓云声音低落地,“我想回家。”
秦笑给蒋栀礼一个眼神,“她家跟我家顺路,我跟她先回家。”蒋栀礼冲秦笑点头,说好。
有些事情,确实是需要花一点时间去接受的。蒋栀礼觉得谭晓云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对方是那样的人,不愿意相信悸动的美好都是虚假的、欺骗的。
她未必恋爱脑,可能是需要点时间。
人人都有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但到最后都得接受。就像蒋栀礼也曾经难以接受她不是父母相爱的结晶,在血缘至亲心里无足轻重一样。几人走出咖啡馆,周新余怕许子夏几人下手没轻重跑去看着去了。蒋栀礼站在门口目送秦笑陪着谭晓云远去,轻轻地,几不可察地叹一口气,心说,还是搞学习吧。
蒋栀礼刚想回家写作业,一转身看见一旁谈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通话,正敛眸看着自己。
蒋栀礼问,“你一”
她停顿了一下,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她其实不知道说什么,但因为就两个人在,不说点什么又尴尬,于是,她问,“写作业了吗?”
谈叙一愣,“没。”
蒋栀礼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口道:“很简单的,你写写看。”谈叙神情困惑,“为什么?”
他想起她给他留的那张作业登记。
不太明白,这女孩儿为什么操心这个。
主要是,除了谈利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话。那感觉,有点奇怪。
他家教都不管他写没写作业。
谈利宏后来也不管这事儿。
谈叙从小学到初中上的都是私立学校,高中就近念的三中也是半私立化。他这人从小到大不缺钱,爱这种东西么有没有也无所吊谓,都习惯了。谈利宏虽然再婚了,但他新家庭和谈叙也不住一个屋檐下,对他来说,基本没什么影响。谈少爷这十几年来,想学就学,不想学天天睡觉也没事、谈利宏赚的和每个月往他卡里打的零花钱,半辈子花不完。
谈叙的人生,就是这么百无聊赖。
复读在他这里也不意味着什么,不过是谈利宏的执念而已。自从手受伤以后,谈利宏表现得比他还不能接受,但谈叙自己的手自己清楚,以前的状态再也回不来了,谈利宏迟早都得接受,接受后就得把他往国外这他们这些人都这样,国内能读就读,读不了算,斯坦佛还是哈佛,随便选。蒋栀礼没想到他会问“为什么”,于是脱口而出,“因为重要吧。”蒋栀礼觉得,虽然高考没办法把一个人一锤定音。但是她也知道,至少,应该尽力。
虽然老师所谓的“今天不学习明天会后悔”听起来很假大空、虽然那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有点儿太俗气了。
但是,她只清楚一点。
不要让自己后悔。
末了,蒋栀礼又补一句,“有不会的,可以问我。”蒋栀礼觉得,同桌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谈叙愣了一下,“?”
他这会儿反应有点儿迟缓,思维卡壳儿了,一时转不过弯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又没有不对到那么明显到他可以说得上来哪里不对的程度。蒋栀礼跟谈叙说了声再见,就回家了。
谈叙眯着眼睛,对着她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拐弯处。
蒋栀礼家离这不是很远,但前面人有点儿多,蒋栀礼本来想绕一下绕过人群,突然被塞了张传单。
蒋栀礼边走边看。
传单是附近新开的咖啡店,说新店开业88折欢迎光顾,由上角有不明显的小字一一招兼职。
虽然中秋放了假,但是短短两天,就布置了12张卷子、9个单元的习题册,蒋栀礼晚上学累了,抬头对着天花板,有点儿生无可恋。她低头,余光瞥见桌面那本她来之前,高铁站入口扫二维码免费领取的《17岁,当打之年,三句话教会你赚够100万》成功学畅销书。蒋栀礼挑眉,拿过来,翻开了第一页。
这本书的第一句话是一一
可以开一个账户炒股,只要20万就可以撬动100万的杠·……蒋栀礼…”
第二句话是一一
把家里闲置的房产和田地卖掉,近几年楼市萧条,利率下降,建议购置一些更保值的资产……
“啪嗒"一下,蒋栀礼把书盖上,翻了个白眼。什么玩意?
她拿起今天收到的传单,又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界面,对着下面的联系方式输入了微信查找,对查找出来的微信号点了请求添加。她盯着手机没一会儿,对面就通过了。
蒋栀礼编辑文字问对面是不是招兼职,对面给她回了一个时间和地点,让她去面试看看。
第二天下午,蒋栀礼带着兼职的传单,按照约定时间去面试。但就在快要走到门店地址时,对面突然发来微信,说店长今天突然有事出去了让她改约,并向她说抱歉。
蒋栀礼…”
下午日头毒辣,空气沉冗,周围燥热又烦闷。蒋栀礼回去的路上,经过昨天咖啡店附近时,突然顿住脚步。此时,在街口对面的店里,那人好像是谈叙?其实,蒋栀礼真心觉得南区这一块儿还蛮小的,cbd好像也就这一个,蒋栀礼以前上初中那会儿,还经常在路上碰见过秦笑。就这巴掌大的地方,蒋栀礼三番四次碰见谈叙一点儿也不意外。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
蒋栀礼原本想直接路过的。
但是她突然停下脚步。
因为里面情况似乎有点儿不似寻常。
这会儿里头生意一般,没有其他客人,店员也没一个,估计进后厨忙活了,也就只有谈叙和另外那个人相对而立,站在门边的位置上,也不坐,就这么站着说话。
虽然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蒋栀礼看见谈叙垂落的手握紧了拳,他手臂青筋崩得很紧,整个人看起来气压很低,浑身上下透着股危险气息。谈叙对面是一个比谈叙矮一点儿的男生,看起来同龄。那男生虽然剪了比较man的寸头,但五官和气质都带点阴柔,他神色挑衅地跟谈叙说着什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谈叙背对着蒋栀礼,所以她看不见谈叙的表情。下一秒,蒋栀礼被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谈叙会突然动手。
那男生的手被谈叙一钳,咬着牙想挣脱,但无奈怎么也挣脱不了。谈叙略微把脸偏了过来,单手抄着袋,另一只手用了极大的力度将那寸头的手以一个近乎残忍的角度扭着。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蒋栀礼可以看见谈叙紧绷了的下颌线条,和死气沉沉的黑眸。
蒋栀礼愣在原地。
此时,有风将玻璃门微微吹动了一点,那男生死到临头了,还是将挑衅进行到底,疯狂又嚣张的声音从窄窄的缝隙传来,“你这手怕是废了吧谈叙?别说打比赛了,休学请再好的医生又怎么样?你统考特招都没人要你吧?”蒋栀礼眉心突地一跳,这人竞然在嘲讽谈叙。她好像有点儿意识到那是什么人了…
是之前周新余口中,那个赛场上和谈叙狭路相逢,害谈叙右手受伤的人?又一阵风吹来,玻璃门自己反弹关上,缝隙贴合,隔绝了里面的声音。但是就在男生嘲讽的话一出的下一秒,那男生遭殃了。只见谈叙“咔"地一下,把那家伙的手一折,那家伙再也得意不起来,整个额头都皱成了横着的川字,右手握着谈叙刚甩开的左手,弯着腰,承受着疼痛。似乎这还不够,下一秒,他的手被谈叙一扯过来。谈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抓起旁边一个什么东西,脆生生地往下砸。那家伙的瞳孔震大,惊恐地看着谈叙,终于知道怕了,但已经来不及了。而三秒钟后,谈叙松开他,看不清什么表情。那家伙抓着自己的手逃了出来,出来时,肩膀撞了下蒋栀礼。但蒋栀礼双脚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随之,她看见谈叙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背对着橱窗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米八往上的背影虽然依然挺拔高大,但是莫名地,叫蒋栀礼觉得,有点孤独。
又有点儿可怜。
蒋栀礼其实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挺可怜的。毕竟,幸福的家庭,占少数。
像秦笑家那种,虽然父母也偶尔吵架,但是从来没有到不可开交,好歹有爱、家人有凝聚力的家庭已经是普通人之中极好的了。而像她和他这种人,怪就怪运气不好。
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一直没动静,蒋栀礼踌躇了一会儿,推开门走了进去。
谈叙这会儿有点儿出神,他站那好一会儿了,直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谈叙一愣,低头,垂眸看过去。
他怔了下,挑眉。
她什么时候在的?
蒋栀礼沉默了一下,问,“你……没受伤吧?”主要是,受了伤,又一大笔医药费。
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听见这女孩带着显然的,关心心的口吻,谈叙眼睛里划过明显的错愕。他手受伤那天,展萍匆匆赶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一一“他好歹也算是你弟弟,他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不要追究他的责任。妈求你了。”
谈利宏后来忙完企业的事情飞来,第一时间是和医生反复求证,他的手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什么时候能再比赛。
谈叙嘲讽地勾了勾唇。
这样一句寻常的、关心的话,竞然是在此情此景听到的。他眼底的意外一闪而逝,“你看我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吗?”蒋栀礼沉默了下,神情有些复杂,“你不跑吗?”蒋栀礼心说,他不怕那个人带人来杀个回马枪吗?外头有经过的车命喇叭,谈叙没听清,略弯腰俯身倾向她,“什么?”蒋栀礼重复了遍,“要不一”
女孩子的眼里带着很明显的担心,极为认真地给他建议,“要不你跑一下吧。”
谈叙这回听清楚了,他直起身来,眼眸低垂,哑着声儿笑了下,“为什么要跑?″
蒋栀礼心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有时候,逃跑也是一种策略。但是这位哥,好像有点儿拉不下面子,大概是觉得这个策略有点儿窝囊吧,但蒋栀礼不这样觉得。
她认为,只要是有利于我方的策略,就不失为一个好策略。他看起来丝毫不担心、早已经将自己的人生弃之不顾的样子,让蒋栀礼有点儿难受。蒋栀礼出于身为同桌的仁义,想着再劝劝,认真地给他分析利弊,“学校知道了会受处分的。”
万一他报警怎么办?
他不是已经复读了吗,已经错过一年了,受处分这种事可大可小,最好还是能免则免吧,虽然说他看起来也不是会担心自己受处分的样子。蒋栀礼觉得自己都有点儿皇帝不急太监急了。蒋栀礼是真的担心这事儿。
谈叙这人,已经被她划分到了好人的范畴里。蒋栀礼这人,什么都不怕。
但是她怕诚实的人被迫撒谎、怕有尊严的人被迫折腰。她害怕颠倒是非、害怕正不抵邪、害帕……好人没好报。
蒋栀礼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进来,可能,蒋栀礼只是单纯觉得,一个人的人生,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完了。她其实挺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女孩儿眼里的担心不是骗人的,甚至有点儿热切。谈叙一怔,“你一一”
他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
这是个正常人都会往那方面想的。
尤其是,一旦往那方面想。一切就能想通了以后。蒋栀礼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谈叙斟酌着语言,心说人又没说什么,他总不能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吧?女孩儿脸皮薄,太直白不合适。
谈叙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看见我特意进来的?”蒋栀礼也愣了下,因为这问题有点儿不太好回答。一是这涉及到人家的私事。二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正值青春期,说不定还有点儿自卑,多多少少都有不愿意诉诸于人的事情。万一其实他也不是很愿意被外人看见这些呢。
蒋栀礼“嗯"了声儿,她犹豫了一会儿,“就,不想看你这样。”谈叙:“什么样?”
蒋栀礼看他好像没有那么敏感和脆弱,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晚上,海棠别墅湾谷阿姨做完晚饭刚收拾完东西准备走人,看见主家的这位小少爷站在琉璃台正拿水壶倒水,但是拿水已经溢满了水杯,这会儿正汩汩往下留,大半壶水喂琉璃台喝了。
阿姨急忙拿了毛巾过来,叫他,“少爷?”谈叙这才反应过来,眼皮一跳,水壶放下,退几步给阿姨腾出地方。阿姨边擦水边关心,“是不是跟谈总吵架了?”谷阿姨在这里做了蛮久了,每天到点按时过来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也算是看着这位少爷长大的,还以为父子俩又吵架了。不过父子俩关系也不算太差,谈总那爹当的,基本上是要啥给啥的了,就是这位少爷叛逆期有点长,喜欢跟谈总唱反调。谈叙没说话,有点儿心不在焉地,连刚倒完水的水杯都扔琉璃台上没拿。见少年要往楼梯上去,谷阿姨突然问,“少爷,我是不是很快就不用来了?”
谈叙一怔,转身垂眸看向谷姨。
谷阿姨小心解释道,“我上周不小心听见谈总跟您说的以后出国读书的事情,那到时候我就不用再来了吧?我孙子上幼儿园了,正好我也不用辞职了,下半年回去给儿媳妇带带孙…
谈叙有点儿心不在焉地,“没那么快,这事你跟谈利宏说就行。”说完,谈叙手抄口袋里就上楼了。
谈叙房间在别墅的二楼。
二楼居中那间原来是谈利宏房间,不过谈利宏不怎么过来,除非学校有事,他才会专门过来一趟。
谈利宏在西城也有差不多大的房子,二婚的时候叫谈叙搬过去,但是谈叙以距离学校远拒绝了。所以这房子基本就谈叙一个人住,平时阿姨也不住家,收拾完就走。
偌大的别墅虽然有时候有点儿空,但是大多时候,谈叙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他这人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所以,他觉得出国读书也没什么问题。本来今年要出国,选定的澳洲的学校,但是谈利宏打死也不同意,又给他找医生和康复训练师,又给他张罗复读的学校的,生怕他这国一出,就不回来了似的。
谈利宏说让他试试,读一年试试。
谈叙其实有点儿无所谓,大不了就等明年成绩出来,到时候那结果出来了,谈利宏接受不接受,都得接受。
谈叙躺在房间苍灰色的床单上,双手交叠枕着,目光直视着天花板,脑海里莫名回想起女孩儿今天看他时流露出来的担心,莫名有点儿心烦意乱。谈叙不是没处理过这种事情。
他以前拒绝起人来也是不带留情面的。
那些人说是喜欢他,但是谈叙又不蠢,那些连认都不认识他、隔大老远地看见了再四处打听要他微信跟他表白的人,是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吗?他倒不是反对早恋,单纯是因为,他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他没那么无聊到和只是见过自己、四舍五入压根算不认识的人谈恋爱,更没有兴趣去了解那些女孩儿。这些人这些事,在他看来,都挺无聊的。
所以,谈叙拒绝起来都不带丝毫不好意思和愧疚的。但是蒋栀礼这女孩不一样,这女孩又是替他登记作业,又是给他买早餐,又是紧张他…这让谈叙觉得有点苦恼。
因为这样式儿的,他拒绝起来,会有负担。谈叙想这事想得有点睡不着。
他这人不是随意对待感情的人,没办法因为对方是个挺不错的女孩,自己单身就觉得可以接受对方试试,他倒也没那么渣,毕竟他要出国的基本事实已经摆在这了,异国这种考验,放在他和蒋栀礼这个年龄的人身上,几乎是可遇见的,没办法有什么结局的。他这人虽然混,但是非对错,还是判断得准的,别至到时候耽误了人家。
翻了几个身后,终于,他觉着自己有点神经,到时候人表白,他拒绝得干脆利落点、切断她不切实际的想法就行了。他又不是没拒绝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