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023

这周班上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大概是预告了长达一周、老雷耳提面命必须通知到位的家长会，终于要来临，到时候成绩单裁成细细一则发下来，不知道会化成多少家长手里的藤条。单打还是混合双打，任君选择。

教室里可预见的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眼见前排景乐摇中午吃饭时，她最爱的红烧茄子都没吃几口，食欲大降，死气沉沉。

蒋栀礼虽然对这种压力表示理解，但人与人的悲欢是无法共通的。因为这事跟蒋栀礼没关系，雷一侯之前就同意了她家长不用来的事情。而且，家长会这天晚上刚刚好是周六晚，她得去兼职。终于熬过了风霜雨雪的周六晚，所有人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周六晚十一点无老师版的班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口嗨和热闹。班长在上面宣布成人礼举行时间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活跃起来。毕竟在学校里，只要可以不学习，就是赚到，课这种东西，能少上一节就一节。

蒋栀礼晚上十点从咖啡店到家，又洗了澡坐在桌子前，才看的手机消息。当晚，陈百欣拉了个组群，把蒋栀礼拉了进去。10班是按照前后桌两两，4人默认凑成一组，平时算课堂分和交作业还是有什么活动，都是以组为单位参加的。

陈百欣是他们组的组长,组员就是蒋栀礼和景乐摇。至于谈叙，班上同学压根就没有他微信，就算有，自然也没人敢拉他进来。随即，这群里又新拉进来了4个人，是陈百欣的好朋友，7班的两个男同学和两个女同学，他们合计着想要跨班一起组队，陈百欣就愉快地答应了。很快景乐摇便把群名更改为一-成人礼节目表演群（7）蒋栀礼不认识的同学A先发了言：【我们表演什么啊？】口嗨B：【唱跳rap随便选】

景乐摇：【唱你个大头鬼，你要不要上去打个篮球啊？】陈百欣：【投票吧@所有人】

蒋栀礼被艾特了才知道，原来按照三中的惯例，成人礼是要表演节目的。因为界时会邀请校友会和家长，所以还得是积极的、弘扬正能量的节目。什么女团舞和舞台剧当然好看，但也要考虑到自身条件的局限性，他们这五音不全手脚僵硬的还是决定就别上去作丑了，最后投票的时候，包括蒋栀礼在内，全部人都默默地投了诗朗诵，中规中矩准没错。然后众人在群里讨论了一晚上朗诵内容和朗诵服装。蒋栀礼没想到这学校高三了还能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事情。凌晨一点的时候，蒋栀礼熬不住了，放下了手机躺下。

蒋栀礼倒不是觉得高三就该与这些节目割席。她只是，天然的、单纯的讨厌学校搞这种强制性的集体事情，无论是高一还是高三。

一晚上过去，第二天中午，蒋栀礼醒来才发现他们昨晚聊到了凌晨三四点。蒋栀礼打了个哈欠，心说这些人精力也是够旺盛的，一个个都不用睡觉吗？滑动着手机屏幕，她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心态浏览着信息，翻看他们在说什么。

另外一组的同学昨晚直接提议他们约个今天的时间碰一碰，反正已经挑选好了稿子，直接就可以彩排。

蒋栀礼震惊了，难道这就是中国速度吗？

从选定节目种类，到敲定内容，再到安排角色、服装参考和彩排时间，一晚上就搞定了？

虽然群里没拉谈叙进来，但是众人表示出于对谈叙他老人家的尊重，还是得告诉他。人谈叙来不来的事情是他老人家的事，但是他们不告诉人一声，万一谈叙以为大家伙排挤他，那岂不危险哉？于是，她们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谈叙的同桌一一蒋栀礼同学。

蒋栀礼：…”

蒋栀礼作为既不参与讨论也不参与决策，在此次活动中看起来是服从安排，实则只想演最少的戏份念最少的台词的浑水摸鱼的潜水员一枚，没想到看着看着她们的消息，还能看到自己被cue。蒋栀礼在屏幕上缓缓敲出了一个：（?】

即刻有人秒回，陈百欣和景乐摇分别接了个期待和加油的表情包，配合打得还挺好。

蒋栀礼…”

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配合道，【你们需要我怎么做】同学A也被炸出来了，【首先，你得先有他微信】B：【是的，你等着，爷们先去给你们打听一下他微信】A：【有他微信也不好使啊，你看他加你不？人谈叙都不加陌生人的】另外一组的女同学C：【干嘛为难别人？谈叙的微信这谁加得上啊？）蒋栀礼没发言了，就在群里人开始反思这事是不是真的欠妥的时候。两分钟后，蒋栀礼在群里说，【他说可以】同学A：【？】

同学C：【？】

同学B：【我去，威武！】

陈白欣疑惑道，【可以啥呀？】

两分钟前一一

蒋栀礼在群里人的殷切期待下，打开了谈叙的微信。她双击了他的头像。

对话框里显示一一你拍了拍“谈叙哥哥"并说谈叙哥哥是大帅比。蒋栀礼沉默了。

她还是还没能适应他这个狂拽炫酷粗暴简单自信暴毙的拍一拍设置。她坐在书桌前，沉默地盯着对话框，等待着对面的问号扣过来时，没想到预想中的问号没有降临。

人而是回了句：“怎么了？”

惜字如金的谈叙哥哥竞然一次性回了三个字，蒋栀礼受宠若惊。她又敲下几个字发过去，【你下午有空吗？】他们昨晚商量出来的第一次彩排时间，好像是下午两点半来着。蒋栀礼其实有点不太想去，她觉得要排就在学校的时候排就行了，干嘛非得要出去排。

所以她觉得谈叙要是知道是这种事情，他估计也是拒绝不想去的，所以，她正打算跟他说是成人礼节目的事情呢。

结果，这位哥回了个【有。】

给她整不会了。

她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

周日下午两点。

秋初，空气中带着凉意。

南区cbd。

谈叙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远处便利店门口的蒋栀礼。此刻天很蓝，云很白，她被笼罩在便利店外巨大的遮阳伞之下。女孩穿着白色薄防晒外套，下半身是黑色不过膝小裙子，杵着双细白笔直的腿，站在行道树下。

女孩在看见他的一瞬，浑身上下有种“终于等到你"的舒展感，随即也走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蒋栀礼的错觉，总觉得他今天跟在学校里好像不太一样。谈叙今儿个穿了件薄的黑色冲锋衣，搭配黑色休闲裤，背包依然斜跨腰间，整个人透着股锋利张扬。

搭配得有模有样的，而且周围好几个经过的女生还往他那边看。蒋栀礼走过去，站到他跟前，细声说了句“走吧"，就朝另外一边走去。他顿住脚步，转了个向跟着蒋栀礼的方向。蒋栀礼突然回头，他垂眸，也看着她，微挑眉。蒋栀礼心中狐疑，“你怎么不问我……去哪？”“去哪？“谈叙勾着唇，看起来心情不错。蒋栀礼…”

蒋栀礼心说你这样是很容易被带去边界外头打电话的。不巧，这个时候她要等的车来了，来不及解释了，约好的两点半排练，要迟到了。

蒋栀礼上车，熟练地投了两块钱往后走。

今天是周末，公交车上人还挺多的，没空位置，蒋栀礼找了个地方抓着，站那回头一看，看见谈叙没跟上。

少年站在投币处，杵那，没给钱。

蒋栀礼很是意外，心说他站那干嘛呢?

她突然反应过来，沉吟片刻，二话不说迅速走过去，替他放了两块钱进去，指了指那边，“我们去那边吧。”

少女扎低的马尾随着她走路微微晃动，谈叙走在她后面，微皱眉。谈少爷这辈子司机出行保姆不断，破天荒地，也是坐了一回公交车这种公共交通工具。他刚站在投币处，寻思着早知道就给老林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了。老林刚给他放下没多久，估计车没开远。

他刚想着掏出手机，蒋栀礼就过来催他了，谈叙只得算了。这会儿，两人站在公交车腰后的位置。

他高她一个脑袋，手抓着头顶的吊环站她身后，低头就能看见她白皙的侧颜、细白的颈脖以及微敞的领口下透着淡粉色的锁骨和皮肤。谈叙喉结微滚，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抬起，看向窗外景色。替他给了钱后，蒋栀礼什么也没说。

气氛有一点尴尬。

倒不是蒋栀礼自己尴尬，她只是怕他因为这两块钱尴尬。说实话，她没想到，他会拿不出两块钱。

她刚刚毅然决然地去替他把这两块钱给了，完全是因为她特别能共情这种窘迫。

并且蒋栀礼觉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刚刚下了一趟，附近空了个位置，蒋栀礼寻思着为了缓解他的尴尬，就说：“你要不要坐一下？”

谈叙垂眸，神情打上了问号，“？”

他去坐，算什么事儿？

但女孩儿浑然不觉，直接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拽了过去。这女孩的手劲儿还挺大，加上谈叙对她又没有设防，她轻轻一拉，就给他拉位置上了。

他站在位置上，没坐。

沉吟两秒，谈叙反手将两人对调，把蒋栀礼摁到位置上，垂眸，“你坐吧。”

他掀起眼帘，看向窗外，嘴角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