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024

排练的地址是陈百欣她旧家楼下的废弃乒乓球室，陈百欣群里说这的物业是她的远房亲戚表舅姥爷，她给表舅老爷送了两支饮料，又解释说只是几个同学表演彩排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表舅老爷欣然同意把场地借他们一用。两个站后，从公交车上下来。

蒋栀礼跟着导航往前走，谈叙跟在她身后迈着懒散的步调。旧小区没有保安处，直接就能走进去，她走到里面一楼停车场，就看见了陈百欣她们群里说的乒乓球室。

蒋栀礼手搭门把手上正要开门，身后谈叙开口了，“这是什么地方？”蒋栀礼回头，抬眸，对上他茫然的一副不知道要干什么的眼神。她才缓慢地回想起，自己好像从头至尾都没跟这人说今天是来干啥的。刚刚有听到他问了下，但因为车来了赶着上车，她就给忘记这事了。不过,，他不知道她叫他出来干嘛为什么要答应?蒋栀礼觉得他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出来这事很不科学，所以她内心是一直默认他知道或者根据班群的讨论消息多多少少都能猜到。这会儿，蒋栀礼站在门前，疑惑道，“你不知道吗？”“不知道。"人特别坦然地说。

蒋栀礼意外地看着他，“那你说有空。”

“不是你约我吗？”

谈叙寻思着，你约我我才说有空，有问题吗？蒋栀礼沉默了一会儿,“是呀,我约你彩排呀”“彩排？“谈少爷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对他来说甚为陌生。蒋栀礼：“昂。”

谈叙轻“哦”一声，抿了抿唇，淡声说，“我误会了。”蒋栀礼觉得古怪，“误会什么？”

“我以为你单独约我。"他说。

蒋栀礼思考了两秒钟。

她单独约他彩排，跟他们7个约他一起彩排，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彩排。这人难道还社恐？

蒋栀礼安慰说，“人不是很多，你放心吧！”谈叙…”

下一秒，蒋栀礼转动手上的门把手，把门拧开一一里面六道目光，齐刷刷地看着门口这里。

蒋栀礼…”

谈叙…”

里面六个人把他们在门口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两人说话透着股子他俩共同磁场之下的发散性幽默，所有人竖起耳朵费了好大劲才捕捉到的有用的消息是一一谈叙好像误会了，他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一起。陈百欣和景乐摇用手机一来一回，手指正在暴击打字中。景乐摇：【我去，蒋同学真的谈叙叫来了，怎么办，你给大佬安排词没？）陈百欣：【没】

景乐摇：【你为什么没安排？】

陈百欣：【我不知道啊啊啊啊啊，我怎么知道谈叙会跟我们一起，这合理吗？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而且蒋同学说的可以，我还以为是这次活动可以不用算上他的意思.….…）

陈百欣正在混乱之中，还收到了一旁的，刚刚还坐在乒乓球桌上的，这会儿门一开瞬间局促起来搁地面规规整整站着的，和她们凑一组的现场几个7班同学微信，【这就是你们班谈叙？果然名不虚传，好帅啊。】（那个女生好漂亮我去。】

【他们站一起真养眼啊，我自愿贡献出我的c位】蒋栀礼站在门口，目光看进去，看见里头六个人不约而同地低着头，除了陈百欣和景乐摇，其他几个都是陌生面孔。蒋栀礼：“？”

干嘛呢？

她迟疑地叫了陈百欣一声，“你们开始了吗。”所有人即刻收起手机，陈百欣拿起乒乓球桌上，刚刚去打印店打印好的，属于蒋栀礼的那张稿子递给蒋栀礼，“蒋同学，这是你的台词。”蒋栀礼走过去接过，“嗷"了声，抬眸对上陈百欣为难的眼神，蒋栀礼一愣，反应过来，“我的词这么多，我和谈叙分着念吧”陈百欣小鸡啄米点头，感激涕零地，“啊好！那 .…那先各自熟悉一会儿，等会一起排一下试试。”

这间旧乒乓球室也就跟学校里的教室差不多大，蒋栀礼拿了a4纸回头看向谈叙的时候，看见谈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朝着里在窗沿边坐下，人双腿敞着，双手抱胸，视线望向她这边，看见她走过来，眸光微敛。蒋栀礼迅速走过去，就在他旁边站着，转身往后窗边一靠。蒋栀礼想着速战速决，她还有几门作业没写完。她把纸往他眼底挪了下，念道，“在题海里沉浮，在书山里攀登。”念完，她掀起眸子仰着脑袋看过去，分配道，“你念这句。”谈叙眼睫低垂，看着她下意识开口，“怎么念？”蒋栀礼又重复一遍，"在题海里沉浮，在书山里攀登。”谈叙双手交叠抱着胸，斜斜往后边的窗框上一倚，勾唇，“这有点违心吧？”

蒋栀礼…”

蒋栀礼就这么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有点无语的。两秒后，她换了个策略，抬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好看的眼睛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根据蒋栀礼这段时间跟他的接触，谈叙这人不坏，甚至有时候心情好还喜欢做点好事回报社会，比如说把不看的书借给她，比如说把没穿的校服借给她。她早就发现了，这人心眼还挺好的，这种小事，假模假样求求他就行了。被她这么搞，谈叙有点儿招架不住。

没两秒钟，谈叙眼眸低垂，沙哑的声音说，“哪句。”念就念，撒什么娇？谈叙心说。

蒋栀礼勾唇，再度把手里的纸抬起，凑他眼前，另外一只手指着那行字。他眸子垂着，视线落在女孩莹白干净的手指末端，喉结微滚，念道，“在题海里沉浮”

他念完这句，女孩的手指紧接着就划到了下一句，他继续道，“在书山里攀登。″

少年的嗓音带着沙质的哑，虽然语调闲散，但是胜在声线好，比那种老师称赞的拖腔带调的朗诵腔舒坦自然不少，蒋栀礼指尖一顿，心说怎么这人随随侧便念两句还挺好听的。

然后蒋栀礼把纸张收回，也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她一共就十来句，分谈叙四五，也没敢给他分太多，怕他嫌麻烦直接不耐烦撂担子不干了。另外还有几句就是大家一块念的，集体朗诵。此时，那头另外几人分出注意力看向这边。为了八卦方便，7班的同学给除了谈叙和蒋栀礼外的在场其余人现场拉了个群。

同学a：【谈叙有女朋友了？】

同学b：【你别说，好像很配啊！好漂亮啊，我经过10班那么多次，怎么没见过她？！】

陈百欣这会儿在投入的练断句呢，突然看见消息，猛地惊讶一下，心说她和谈叙一个班，她后桌蒋栀礼还是谈叙的同桌，谈叙女朋友这种她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7班的人先知道了？

陈百欣：【谁？谈叙女朋友是谁？】

同学a：【她不是吗？】

景乐摇加入吃瓜战场，她引用了陈百欣上面那句话，【同问，你们在说谁？】女同学c：【呐，这不是吗？他两不是情侣吗？】陈百欣和景乐摇对视一眼，朝窗边看过去。此时，午后的阳光熹微。

女孩笔直双腿并拢站在窗边，腰往后抵靠在窗台上，她手里的纸张微微拿高，嘴里念了句什么，她身边的少年坐在窗沿上，因为视线太高了，主动俯下身来，凑近去看女孩手里指的内容，跟着她念。他一开始念得不是很情愿，但是跟女孩对视几秒后，妥协得很彻底，这怎么看怎么宠溺。

7班的同学都震惊了，心说都这样式儿了，你跟我说这小姐姐和谈叙两人没关系？

人家既有谈叙的微信，还能把谈叙喊出来彩排，而且还能让谈叙念这种人家不屑一顾的朗诵词。

还有，你自己瞧瞧，这动作、这眼神儿、这清白吗？！陈百欣也沉默了。

主要是，这是真有点甜。

不说别的，就外形上，男的如此帅女的如此好看，也不怪7班这些不了解的人0帧起嗑。

不过，陈百欣身为蒋栀礼的前桌，是班上除了谈叙以外离她最近的人，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替她为不明真相的群众辟一下谣。陈百欣：【你们别瞎说啊！】

陈百欣：【蒋同学是好学生来的，人一看就不可能是早恋的人。】景乐摇也附和道，【对啊，之前摸底考试年级第一你们知道吧？就是她，蒋栀礼，学霸来的，我每次转过头去人不是在背单词就是写题，哪有心思搞这些？】

景乐摇：【从开学那会儿吧，蒋同学就往谈叙身上不小心倒炒粉，谈叙也没生气。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跟谈叙，一直都这样相处，没毛病。】陈百欣：【是的，习惯就好，微笑jpg】同学a：【？】

同学b：【？）

同学d：【什么？那个你们班出来的年级第一就是她？哇靠，这么好看成绩还好，让不让别人活了？】

同学c：【什么成绩不成绩，妈耶这么一说感觉更好嗑了）景乐摇：【？】

陈百欣：【？快练吧，练完咱们合起来来几次，我得天黑前回家收衣服呢。】各自熟悉了一会儿朗诵稿子后，陈百欣就建议说让大家合一遍。谈叙就坐在原来的位置，蒋栀礼和他共用一张a4纸，也不好跟他分太开，就跟他站一块儿。

午后几缕太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打在人身上透着和煦的暖意。7班几个同学总是忍不住分心看向窗边，他们竞然看到蒋栀礼怎么说，谈叙就怎么做，这个朗诵，蒋栀礼要他怎么念，他都一副挺配合的模样。他俩不能说是相处融洽，而是谈叙对她有种，迁就和纵容。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那女孩子说什么，他都会同意的。有人以前是在一些球赛现场见过谈叙的，因此对他略有耳闻。谈叙这人，平时走哪身后都跟着9班那个姓秦的和三中那几个打架厉害的。虽然声名在外、身为三中校霸、打架狠戾，但他属于是特低调的校霸，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平白无故不放过你那种。谈叙之前在三中因为球打得好，还在省队里呆过，也是风光无数，不少女生喜欢他，但他却基本不加女生微信，也没听见过他有女朋友。谁知道，今天这个废弃球室，谈叙会出现在这里念诗朗诵。这总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说出去都没人信吧，他们寻思着。

合了几遍后天就黑了，有人被家里打电话回去吃饭，有人被叫回去收衣服，有人因为出门没报地址被打电话关心问候。太阳西沉，天空晚霞昏黄，蒋栀礼站在旧球室门口，目送她们回家的身影。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蒋栀礼转身，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谈叙。他正双手抱胸靠在门口的墙上，跟她一样看着她们归家的身影。她和谈叙，就像两个孤儿一样。

和他们这些有人牵挂的人，对比还挺强烈的。蒋栀礼轻声叫了声，“谈叙。”

谈叙看过来，神情不自觉柔和几分，“嗯？”蒋栀礼突然有点感慨，“你有没……

谈叙挑眉，“什么？”

蒋栀礼想了下，问他，“你以前，有没有特别牵挂，或者牵挂你的人？”谈叙怔愣一下，他放下手，直起身来，认真地注视着女孩，“没有。”蒋栀礼惊讶，“一个也没有？”

女孩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只觉得心尖被羽毛划过一样，有点痒，他肯定地"嗯"了声。

他这人，其实对感情这事还挺认真的，所以她问的那些牵挂什么的，估摸着就是问他感情史什么的。

其实她想要了解这些也很正常，但谈叙也可以很肯定地跟她说一一没有。谈叙抿了抿唇，“你呢？你以前有吗。”

蒋栀礼对上他，有点儿犹豫。

那一瞬，谈叙舔了舔唇，心底莫名有点儿紧张。他内心有点儿希望她说没有，但是转念一想，像这女孩这种外形，有个前任什么的好像也挺正常，他介意的话，那也显得他谈叙太小气了。蒋栀礼安静地看着他，眼底情绪有点淡，“嗯"了声，算是有的意思。那一瞬间，谈叙唇角变得平直，他很轻地“啊"了声儿，手抄口袋里，掀起眼帘，“那你一”

谈叙停住，没说话了。

他有点想知道她口中的人是哪个学校的，长得怎么样，有我高么，有我帅么，下意识地将自己与那个人进行比较，但是谈叙又觉得两人关系没到那一步。她又没表白，他以什么资格去问这个话？

蒋栀礼也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这个话题了，徒增伤心，她陡然转换话题，问他，“你作业写了吗？”

谈叙掀起眼皮子，视线对着她，轻声“恩"了下。蒋栀礼眼里划过意外，“啊？”

谈叙：？

蒋栀礼没想到他会写作业，突然一下，还挺欣慰的。学习改变命运这话虽然很糙，但理不糙，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学习，能干嘛呢？

谈叙幽深的目光睨着身侧女孩，“你目标学校是哪个来着？”蒋栀礼目光看向远处，漫无目的地落在一颗摇晃的树上，说，“没想好，可能是京大吧。”

京大其实并不是蒋栀礼心里的第一志愿，虽然从初中起身边老师就说她说京大的料，但蒋栀礼觉得京大不够远。

越远越好，蒋栀礼心说。

走得越远越好，把所有的一切抛下。

向前走，别回头。

天空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谈叙声音沙哑，“难考吗。”蒋栀礼收回目光，看着他，“你想考吗？”“恩”

闻言，蒋栀礼给他一个十分认真的神情，“不难的。”蒋栀礼在撒谎。

这是全国顶尖难考的学校了，就连她这样的，都没有十成的把握，何况是对谈叙这种都不怎么学的人来说呢？

但是，她觉得，鼓励远比现实更重要，于是抬眸，给了谈叙一个灿烂又鼓励的笑，“那我们都要考上！”

女孩笑颜展开，给他的笑容十分绚烂，浓郁的暮色下，衬托出她整个人柔和明亮。

他就这么看着她，心里某块角落不由得塌陷下去一块儿，三秒后，他“喊”了声，目光缓缓移开，看向远处，唇角不由控制地上扬。蒋栀礼看了眼时间，跟他说，“那我先走了。”她刚要迈步，听见谈叙说，“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