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送行与合作

安珀提着最后一件行李走出温斯顿公学的校门,午后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没想到的是，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后厨的同事们几乎都来了，甚至曾经有过龈龋的也来了。大家静静地站在那儿,形成一道无声的送别队伍。

车夫连忙上前，沉默而麻利地将安珀的箱子接过去，安置在马车上。贝蒂第一个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眼圈泛红，声音带着急切和不舍：“安珀，听说你要辞职？”

安珀停下脚步，面对着她以及所有望向她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十分平静道：“嗯，已经辞了。”

桑妮也挤上前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安珀看着她们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努力扬起一个鼓励的笑容，尽管那笑容里也藏着离别的酸楚：“别哭丧着脸啦，“她的目光扫过后厨的每一位伙伴，“你们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比我刚来时厉害多了。相信我，哪怕我不在，你们也能做得很好。”

这时，远处走来了一位身姿高大的青年，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安珀微微颔首,礼貌地打招呼：“奥尔兰多先生一一”奥尔兰多停在她面前，眼神中带着关切与尊重，他并没有多说安慰的话，只是沉声道：“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他顿了顿，给出了最实在的支持，“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安珀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一直很喜欢奥尔兰多这样的性情，他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过分同情，也不会自作主张地插手别人的事情，给予的是最真诚且实用的空间和支持--不论在戈恩还是温斯顿。“谢谢你。"安珀真诚地对他道谢。

紧接着又一阵轻微的骚动传来，人们纷纷让开。安珀抬眼望去，竟然是奥利弗、朱利安和路易斯三人。比他们高一年级的卢修斯和艾德里安去年已经毕业了，如今能在校园里见到的熟悉面孔又少了一些。看见焕然一新的奥利弗，安珀还有些意外。前阵子她又要忙餐厅的事又忙着看房子，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又被路易斯喊去了维也纳，平日在学校里也并不经常碰面，算下来两人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没见了。现在的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以往微凸的小肚子不见了，脸庞的轮廓变得清晰，甚至透出几分棱角。最明显的是他眉宇间的变化，那份曾经无忧无虑的跳脱被一种以前少有的沉郁和稳重所取代。对于一个资深吃货而言，减肥无异于卡住了他的命脉，看来安吉丽娜的事对他打击颇深呐。

“殿下一一"安珀对三人行了个屈膝礼。

奥利弗走到安珀面前，脸上写满了愧疚，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安珀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急切：“安珀，对不起，我堂姐她…“他懊恼地握了握拳，“我早该料到的，我本该能做点什…”

安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自责：“这跟您无关，殿下。”一旁的路易斯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漆黑眼眸里情绪复杂。他适时地开口，问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实际的问题：“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其实，骤然遭遇这一切，安珀对未来的规划远谈不上详尽深远，无数念头纷乱杂陈。但唯有一点，在她心中坚定不移一一“大福，"安珀的话语清晰而有力，不像是在回答别人，更像是对自己立下的誓言，“我是一定会让它重新营业的。”奥利弗听到这句话，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他上前一步，语气郑重地承诺：“好！等你的大福重新开业，我们一定都去捧场！我第一个到！”这时，一道充满了少年气的声音从外围传来：“还有我的一份一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西奥多不知何时也悄然来到了送行的队伍旁，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等候了片刻。

“安珀小姐，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我向你许诺，克莱尔家的医院随时向你和你的家人敞开，提供一切所需的帮助。“西奥多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真诚的祝愿，补充道：“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最好没有需要用到它的那一天。”

安珀失笑：“谢谢你，西奥多。”

安珀看着眼前这些在她离开时前来送行的面孔一-真情流露的贝蒂和桑妮她们、体贴的奥尔兰多、愧疚而热切的奥利弗、沉稳的路易斯，以及此刻给出最实际而克制支持的西奥多。

她心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但最终汇聚成一种坚定的暖意。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充满支持的一幕深深镌刻在记忆里，然后露出了一个比之前更轻松、也更真切动人的微笑。“好了，别沮丧着脸了，又不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她朗声说道，目光逐一扫过每一位朋友，“这样吧，等大福重新营业的时候，我请大家吃饭，本人亲自下厨！”

“行！说话算话，那你一定要回来看我们！"贝蒂立刻响应，声音里带着期盼。

“那我们暑假依然可以去兼职帮忙吧？“桑妮紧接着追问，眼中重新燃起了亮光。

“当然！"安珀肯定地点头，承诺道：“大福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最后，她的脚步在奥利弗面前稍作停留，声音比方才更温和了几分，特意自然地补充道：“奥利弗，记得代我向索菲亚问好。”大

马车在威尔逊庄园的宅前花园里停稳，车夫提着行李跟在安珀身后一路来到主宅区。

安珀还未进门，就听见门厅里传来一阵尖锐的争吵声，打破了午后应有的宁静。

“一一滚回你们的阁楼去！下贱的私生女，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的东西！真以为住进这里就是威尔逊家的小姐了？简直不知羞耻！"夏洛特尖厉的嗓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毒和轻蔑。

安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随即加快了脚步。她推开沉重的橡木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眉头紧锁。双胞胎像两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兽，紧紧靠在一起，脸上满是屈辱和愤怒。而她们对面，夏洛特正双手文腰，盛气凌人地站着，脸上是混合着得意和嫌恶的表情。贝拉气得浑身发抖，嘴唇翕动着却似乎找不到更有力的词句回击。而一直自诩是双胞胎里的姐姐，性子也更烈的艾米丽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却毫不退缩地大声吼了回去：“那你又算什么？摆什么大小姐的架子！“想了想，她又得意地补了一句：“你爸爸的爵位还不是马上就要归我爸爸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神气！”

这句话像一支毒箭，精准地刺中了夏洛特最痛处。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随即又因暴怒而涨得通红，眼神像是要将艾米丽生吞活剥。“你一一！“她尖叫道，几乎要扑上去。

“住手！"安珀骤然出声。

三人终于注意到了门口阴影里站着的安珀。空气瞬间凝滞了。

安珀冰冷的目光扫过夏洛特，那眼神让后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一截。

但她并没有立刻对夏洛特发作，而是先看向了自己的妹妹们。“贝拉，艾米丽，"安珀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走上前，轻轻将两人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隔开了她们与夏洛特的直接冲突，“跟我上楼。”“可是安珀，她……“艾米丽不服气地指着夏洛特，眼圈红得更厉害了，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不平，“她先骂我们的！她骂我们是……“我知道。"安珀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稳，但握着艾米丽手臂的手微微紧了紧，传递着一种“交给我"的暗示。

她没有再看夏洛特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这种无视比任何斥责都更让夏洛特难堪。

拉着依旧气鼓鼓的双胞胎，安珀径直上了楼，回到她们临时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楼下可能投来的视线，她才转过身。贝拉低着头，手指绞着裙边，眼泪无声地往下掉。艾米丽则倔强地仰着脸，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显然咽不下这口气。“她怎么能这样侮辱我们，凭什么我们不能骂回去？"艾米丽抢先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

贝拉也小声抽泣着附和：“就是，这些天我们明里暗里受了她们母女多少气……”

安珀转过身，脸上并双胞胎想象中的没有愤怒。她看着两个被羞辱感和一时权势冲昏头脑的妹妹，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夏洛特骂得很难听，但她说错了吗？”双胞胎愣住了，有些不解地看着姐姐。

安珀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突然闯进来的'私生女’，就是不受欢迎的"外来者’。而且我们从来没想过要真的成为这个家的小姐，还是说你俩准备′叛变′呢？”

“当然不是！"艾米丽瞬间清醒地反驳道，“安珀，我只是口不择言而己……”安珀走近一步，声音更低，却像锤子一样敲在双胞胎的心上：“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跟夏洛特这种蠢货争一时长短，吵赢了她，我们就能得到尊重了？另天真了。我们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一一“就是威尔逊母子，是他们让我们遭受如此多的屈辱！报复他们，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然后彻底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和夏洛特争吵，除了暴露我们的弱点，惹来更多麻烦，让大家看笑话之外，有任何意义吗？"她看着两个逐渐冷静下来的妹妹，“我们的力气很宝贵，不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要咬，就得一口咬死真正的仇人，明白吗？”艾米丽和贝拉脸上的愤怒和委屈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醒后的凝重和决心。

她们对视一眼，慢慢点了点头。是了，她们差点被夏洛特的话带偏了，忘了自己真正要做什么。

“行了，别哭了。"安珀轻轻擦掉两个妹妹脸上的泪水，语气缓和下来，却依旧坚定，“忍耐不是因为怕她，是因为我们的刀，得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在她身上浪费口水，只会弄脏我们自己。”

双胞胎重新依偎回姐姐身边，这一刻，她们再度坚定了自己的目标。安珀看着两个乖巧的妹妹，忽然想起刚才艾米丽犀利的口齿，微微挑眉问道：“对了，刚刚那些骂人的话，是谁教你们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妹妹还有这口才？”

艾米丽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嘟囔：“…对不起，安珀，我也是学校里听来的。”

安珀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看来教育问题任重而道远，得赶紧让老夫人给两孩子转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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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照例是威尔逊庄园最重要的时刻，只是今天的气氛却有些微妙的紧张，餐桌上只有刀叉碰撞的细微声响和偶尔的低声交谈。就在甜品即将上桌时，门卫恭敬地送来了一封密封考究的信函，径直交到了安珀手中。

“给我的？"安珀拿起那封精致的邀请函，烫金的徽章在指尖下有着细微的凸起。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安珀拆开了信封，里面路易斯的笔迹优雅而清晰，这是一封邀请威尔逊姐妹参加毕业舞会的邀请函，地址就在巴斯的橡木庄园安珀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路易斯的善意一一他想给她们姐妹在威尔逊家正式承认她们的身份之前，一张上流社会的入场券。乔治娅夫人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内容，安珀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给她看了。

很快，对方就一脸菜色地把头缩了回去。但这还没完。晚餐结束以后，乔治娅夫人已经重新整理好了心情，带着一脸过分热络的笑容凑到了安珀身边。“哦，亲爱的安珀，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她的目光紧紧黏在那封珍贵的邀请函上，语气夸张，“路易斯殿下的舞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收到的！听说巴斯的风景漂亮得不得了！”

“是吗？您也知道我们身份卑微，根本没机会出远门。"安珀不动声色地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乔治娅夫人被安珀的话挤兑得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出身高贵，何时有过这样窘迫的时候。

可眼下，乔治娅夫人使劲掐了自己一把，面上堆起恳求的笑容，声音压低了却更加迫切：“你看，这么好的机会，凯瑟琳和夏洛特……我是说，能不能……既然能带你的妹妹们去，能不能行个好，把她们也一并带上？她们一定会乖乖的，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她眼巴巴地看着安珀，仿佛这是世上最理所应当的请求。夏洛特听着母亲如此直白地谄媚讨要机会，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手帕里，毕竞白日里，她还当众嘲讽过威尔逊姐妹。安珀唇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并未接话。倒是一旁的老夫人将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地搁在碟子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她斜睨着乔治娅夫人，语气像浸了冰：“有些人的眼皮子，真是比巴斯集市的地摊还浅，见着点好处就恨不能扑上去，连体面都顾不上了。”这指桑骂槐的冷嘲热讽，让乔治娅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客厅里气氛愈发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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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庄园安静下来。安珀在楼梯转角被似乎等候已久的凯瑟琳拦下。素来优雅高贵的凯瑟琳，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局促。“安珀，"她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白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夏洛特说话实在太过分了，简直毫无教养。”安珀停下脚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瞳孔在壁灯映照下显得格外疏离。她对这种迟来的、轻飘飘的道歉并不感兴趣。“知道了。"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评论天气，说完便准备侧身离开。“安珀！"凯瑟琳见状，有些急切地上前半步，挡了一下她的去路，“我让夏洛特亲自给你的妹妹们道歉，可以吗？”

安珀这才真正停下动作，有了点兴趣地回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凯瑟琳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你想说什么？”

凯瑟琳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迎着她的目光，声音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