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做大事。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纳拉微微皱了皱眉头。梅里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激烈。这让他有了些许的不安。他骨子里始终认为成王败寇。只要他最终夺回了权力。那么历史这玩意。还不是他说了算。只有最终输了的人。才会介意是不是做得真的对。
梅里看着纳拉的目光带着些许的麻木。当初他们相知相交。凭借的是为民众做事的一腔热血。当初的纳拉站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高。所以。即便是沒有兵权在手。她和瓦蒂依然全力支持纳拉。她无法忘却。在纳拉第一个连任期。大刀阔斧的改革引起了强烈的反弹。纳拉在国内的支持力一度跌破三成。那时是瓦蒂的强力镇压和自己不辞辛劳的巡回演讲才保住了纳拉元首的位置。从那一刻开始。三巨头的称号响彻了整个世界。可今天。久居高位的纳拉变了。他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要当元首的初衷。变得麻木不仁。只知道争权夺势。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
梅里沉默了许久。低声自语着。瓦蒂听到这话。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纳拉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不相信。有谁能身处高位而不为自己考虑的。梅里显然是开窍了。但是梅里后面接下來的话却让纳拉心里一寒。脸上一僵。
“但是从这一刻起。我和你该分道扬镳了。既然信仰有所不同。那么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
梅里轻叹着。缓缓的拿下眼镜。轻轻的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当初纳拉沉迷于女色。她沒有放弃支持他。那是因为她可以原谅自己的挚友一时的迷失方向。毕竟那时印尼的形势过于危急。身为一国之首的纳拉承受着太大的压力。借酒浇愁。沉迷女色來缓解压力都是值得原谅的。可是今天听到纳拉的解释。她彻底的绝望了。她沒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跟着纳拉去做事。在这位老人心里。每一个平民都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她手中拥有着权力。那么就意味着她同样有义务保护他们。
瓦蒂听到梅里后面的话。脸色稍缓。作为军方的第一把手。他同样不认同纳拉的做法。一个好的将军首先要做到的就是珍惜部下的每一条生命。多年來。他凭借这卓越的军事才华和与部队同甘共苦的作风。一步步坐上国防军一把手的位置。在当初纳拉演戏的时候。他就几度动摇过。这位脾气火爆的老人倘若不是念在纳拉当初为印尼做出了巨大贡献的面子上。早就发动军事政变了。今天纳拉居然跑过來告诉他。当初都是演戏。那么爱演戏。你去做演员呀。沒准还能拿个奥斯卡影帝呢。干嘛跑來从政。误国误民。
“梅里。你真的决定要舍我而去。”
纳拉目睹着梅里的脚步已经逼近房门。急急的唤了一声。在这个关键时刻。三巨头出现内部分裂可是对局势有着非常不好的影响。一个不小心。可就真的永世不得翻身了。
“纳拉。你变了。但是我这个糟老婆子却沒有变。只要是为了印尼的民众。要我抛弃权力。舍弃尊严我都不会犹豫。既然今天已经为自己多于为国家。那么我只能跟你分别了。在我眼里。元首这个位置从來都不是舒适的龙椅。而是一张布满尖锐的钢钉的床板。坐在上面的人。是为百姓谋福的。而不是为自己捞便宜的。”
梅里一口气把话说完。肩膀在不住的颤抖着。数十载的友情。说割舍就割舍。哪有那么容易。但是在此等大是大非之前。梅里还是展现出了过人的魄力。实在是无愧于铁娘子的称号。
纳拉望着梅里的背影。心里在反复的挣扎着。他不是在珍惜这份历经无数考验的友情。而是在担心。如果梅里不选择支持他。那么她会选择支持谁。陈诚。纳拉的目光骤然一紧。如果一旦梅里和陈诚抱团了。在这位出众的外交家的帮助下。换元首都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行。不能让这种危险的事情发生。必须把失控的火苗掐息在源头。
想到这里。纳拉从怀里缓缓的掏出了把无声手枪。赫然的对准了梅里的后脑勺。大声问了句：“梅里。我们数十年交情了。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继续跟我合作下去。”
“纳拉。你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权力真的就那么......”
“砰。”
梅里话还沒有说完。枪声陡然响起。梅里努力的想转身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正中大脑的一枪让她再也沒有办法看清楚这一切了。在摔倒在地上前。梅里眼里仿佛出现了初入政坛时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那时她刚读完华夏国里的一篇文章。叫十里长亭送总理。那是一个把一辈子奉献给了国家的伟人。在那一刻开始。她就暗下了决心。她要用她的天赋让印尼的百姓在世界列强前挺直腰板做人。而在这条奋斗的路上。她很快遇到了瓦蒂和纳拉两个同样怀着强国梦想的战友。数十载下來。他们各自在自己的领域办成了许多大事。
可是今天。她要先行一步了。沒有能亲眼看到印尼走出这场危机。有点儿遗憾呢。梅里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仿佛年轻了几岁。那释怀的笑容是如此的真诚。倒在了地上的梅里手还在拼命的向前抓着。仿佛要抓住能把流逝的光阴。那离她渐行渐远的理想。
“纳拉。”
瓦蒂陡然回过神來。双眼冒出要择人而噬的怒火。他不敢相信。纳拉居然会说动手就动手。亲手葬送了这数十载的友谊。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因为心中的愤怒而不停的颤抖着。
“挡我者死。不管对象是谁。瓦蒂。你不会也是有着和梅里一样的想法吧。”
纳拉脸上毫无悔意的笑了笑。轻轻的擦拭着枪身。那黑森森的枪口无意中指向瓦蒂的胸口。瓦蒂心里一颤。立即明白过來。感情是纳拉这混蛋已经丧失人性了。如果自己不跟他同坐到一条船上。他必然会连自己一并杀掉。不行。现在不能冲动。瓦蒂强忍着心里的悲伤。无奈的摇了摇头。
“梅里是一时糊涂了。你其实应该给她多一点的时间。”
“沒那个必要了。我今天开始。全线接掌梅里留下的工作。”
纳拉摆了摆手。打断了瓦蒂的话语。刚才梅里的那番话让他陡然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題。那就是权力分得太散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有把一切权力回收到自己手中才是最靠谱的。
“对了。老伙计。我听闻华夏国军权可都是在元首手里的。这种进步的制度值得我们学习。我想你应该不会抗拒进步的思想吧。”
纳拉猛的一拍额头。凝视着瓦蒂。貌似随意的说了句。但是手里的枪却丝毫沒有放下的意味。瓦蒂心里一颤。纳拉是想强行收权了。这个疯子想跟陈诚放手一搏。瓦蒂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梅里。恨意空前高涨着。已经一把年纪的他。不是舍不得手中的军队。如果有人接班。他在就把权力放出去了。可是今时今日。面对一个丧心病狂的纳拉。他不能如此轻易的把军队交出去。这头恶魔如果拿到了国防军。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这对民众來说绝对是灾难。
“老伙计。舍不得吗。军队虽然是好东西。但是我觉得生命其实更美好呢。”
纳拉这回倒是有点耐心了。毕竟要接手军队不像接手外交部那么简单。沒有瓦蒂的亲笔授权。他沒办法控制住哪近百万的国防军。这些基数庞大的军官队伍全部是这位老元帅的嫡系。
“可以。但是军权交接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需要时间。先交一半军队给你吧。”
瓦蒂沉着脸。缓缓开口道。他心知。今天不做一些让步。只怕沒有办法活着走出这个密室。但是他必须留回一点本。好钳制纳拉那疯狂的野心。
“可以。麻烦你亲手写一份交接通告。正式把印尼以北的军队全部交到我的手上。”
纳拉略微思索了一会。点头同意了。一半军队也可以。说实在话。他也不想现在就打死瓦蒂。如果瓦蒂现在死了。自己可是一个兵都捞不到了。而且三巨头一天之内死了两个。造成的巨大权力真空只怕会悉数落入到陈诚的手中。自己可不能白给人做嫁衣。
半小时后。纳拉满意的拿着交接通告离开了密室。瓦蒂缓缓的挪到梅里的尸体旁。双目是泪流如涌泉。只见他轻轻的扶起梅里。牢牢的抱在怀里。呢喃着：“我会为你报仇的。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头畜生。然后就立即下去陪你。一个人在那里是挺寂寞的。但你要等我。知道吗。”
瓦蒂的声音慢慢趋于平静。他心里其实一直藏着一句话。却一直沒敢跟梅里说出口。直到今天。梅里骤然横死。他才惊觉。这已经成了一辈子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