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了李从(1 / 1)

第59章他想杀了李从

“你,先擦擦头发吧,风大小心风寒,很快就要科考了,你要注意身体。“谢明枝低着头,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看。半裸的上半身,水珠顺着结实有力的胸肌流下,因为冷,身体上的汗毛,微微竖起,麦色的肌肤有一点鸡皮疙瘩的起伏,松松的低腰垮裤,好似下一刻就要从腹部坠下去。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脑袋感觉都要烧着了,她可不是个只看脸的好色女人。

卫凌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似乎有些疑惑,却依旧乖乖的,去拿布巾擦拭起头发来。

谢明枝摇摇头,叫绿珠去她屋子里去拿棉布去,他的布巾洗的发白,虽然干净却很薄很轻,几乎都是透明的,一看知道一定用了很久,布丝都烂掉了。绿珠很快取来新的布巾,谢明枝递给他:“用这个,绞头发更容易干。”“多谢小姐好意,我身体还是很壮实的,不必…”“用这个。“谢明枝几乎是强硬的,把布巾丢在他怀里:“你说我们是朋友,可你请我吃饭,送我东西,我就要收,我帮你你却不接受,这算朋友吗!”卫凌嗯了一声,抓住布巾,这是新的,但下过一次水,新买的棉布被浆过太过硬挺不好用,必须要洗过再好生熨烫一遍,才能蓬松柔软。布巾上好似也沾染了她的香气,她好似没有特别钟意的熏香,有时是栀子有时是茉莉,有时是腊梅和丹桂,各式各样,浓郁的香清浅的香,但她身上好似自带一股极为奇特的体香,清冷的如同高山的新雪,又如林间的松,又好似冬日的梅,不管混合着如何气味的熏香,他总是能嗅到她身上的,她独有的那种气味“我知道,你不愿接受我的帮忙,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啊,还分什么你我呢,等你以后有出息了再想着回报我,不好吗?”卫凌嗯了一会,缓缓的用那条布巾擦拭头发。他的头发又浓又黑,擦到半干,就在脑后挽了个低马尾,松松散散的,低垂着眼睛,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高挺鼻梁下薄唇轻抿,弱化了那点稚气,配合那身壮实的身板,若是行走在田间地头,简直能让所有大姑娘小媳妇脸红。谢明枝总觉得,他在避开她的目光,在躲着她,难道还在生气闹别扭,可看着又不像。

不知为何,面对卫凌,谢明枝总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莫名觉得心心虚,上辈子她曾动心过,却并不真正了解,卫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已经习惯,对男人祛魅,谈到成亲这件事,首先她便会想到兰因絮果的坏结局。无论是李从还是李续给她带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体验,哪怕想嫁给苏清珩这样的寒门,却还有个祸头子苏老娘,其实她当时可以忍,答应苏清珩的表姐为妾,宅斗而已,她难道会怕,曾经的王府后宅,那么多刁难,那么难的一条路,她硬生生走了下来,成了李从身边不可缺少的女人。就算是她,那么不喜欢,不愿意联想上辈子的事,可实际上李从登基后,除了跟林家虚与委蛇了几年,纳了个林氏贵妃,那些年,她几乎完全是独宠,女人做到她这个地步已经很难说不成功,跟郑氏斗,跟刘氏斗,跟林贵妃斗,何必会惧怕一个杨六儿。

她可以表现得很贤惠,把人纳妾纳进来,多的是手段磋磨她,最后把她弄死丢了性命,那些后宅阴私手段她怎会不知。可她就是不愿意,凭什么重生一回,还要委曲求全。她喜欢卫凌吗,喜欢的到底是上辈子那个曾经一起患难过的卫凌,还是面前这个卫凌,面前这个卫凌没有跟她经历过云州城之战,所以他是她曾经动心过的那个卫凌?

经历了前世今生,她学到的道理,便是不要去预设自己没经历过的事,并且幻想会很幸福,她跟李从都已经是外人眼中,恩爱的模范夫妻,结局十分圆满的帝后,可其中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卫凌真的是喜欢她吗,她喜欢卫凌吗,她的喜欢能让她忍耐婚后那些琐碎吗,会不会她即便选了卫凌,其实也殊途同归,会跟李从一样,要忍受种种委屈,或许跟李续一样,没有心动,不过是凑合着过罢了。因为爱过,动心过,所以她的幻想更高,要求也就更高,绝不愿走到兰因絮果的地步。

她宁愿幻想中的白月光,一直挂在天上,清冷的难以靠近,也不愿好不容易攀登上的,得到了,才发现所谓的白月光,不过是丑陋的,坑坑洼洼,什么者都没有的破石头。

而且刚刚跟李续退婚,她实在不想慌忙的就进入下一段关系,若不是因为选秀,无论苏清珩还是李续,她都不想找,她还不到十七何必这么着急。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卫凌说,若是挑明,问卫凌是不是喜欢她,卫凌否认了怎么办,她岂不成了自作多情。

谢明枝绝不是这么不干脆的性格,却在卫凌身上,感受到了近乡情更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只在说,为他准备了什么,一身棉布短打很结实,颜色也是不出众也不泯然众人的石青。

“我添的棉比较适中,并不算多,你要考骑射,动作都大,绸缎的我怕不结实,不过里衣是绸子的,很吸汗,第二日考策论,再换上大袖精子。”除了衣裳,里面还有手炉、干净的红萝炭,还有一套新的笔墨砚台。“这些东西,你先用着,别拒绝好吗,就当我瞧中你是个人才,等你出息了,再十倍还我。”

卫凌没出声,豁然起身,默不作声的进了屋子,谢明枝吓了一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总觉得卫凌好像变了,之前他不是这种性格啊,虽然过得究困,却整天都元气满满阳光灿烂的,像街口无忧无虑的小奶狗似的,怎么现在越来越沉默不愿说话,性格都有些变了。

谢明枝勾勾手指,觉得还是道个歉比较好,总不能真的为了李从让朋友寒心。

卫凌回来了,谢明枝刚要张口,就看到他端着一个木盘子走了过来,上头是一个个鲜红欲滴的,柿子?

元京冬日再怎么湿冷,也在淮水之南,入了夏,水果基本是吃不尽的,只要有银子,一切都不是问题,元京的位置有些尴尬,说是南方只隔着一条淮水,说是北方可又不像真正的北方冷得那么刺骨,每年入冬,汉中的磨盘柿、牛心杭就会卖到元京来。

可这个盘子里,是火晶柿子,鲜红的简直不是柿子橙黄的模样,只有半个拳头大小,柿头尖尖,简直像一个个跳跃的,鲜红的,小小灯笼。“这个季节,元京哪有卖火晶柿子的。”

“我曾救过一个陕西道的行商,他送来的,这一路上已经捂的可以吃了。”熟透的柿子,像是小灯笼,里面的果肉如同流心,远远地看,简直像个晶莹的宝石,一股甜柿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知道陕西道那边的人,怎么吃柿子吗,在小摊上卖,吃上一碗水盆羊肉,配两个白面馍,饭后一个火晶柿子,别提多舒坦了。”卫凌已经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做势要把柿子切开成小块。谢明枝摇头:“柿子里面是软的,不能这样吃。”她让绿珠去取几个竹管,戳破软软的皮,直接吸了起来。“给你,这么吸着吃可甜了。”

火红的柿子在她手心里,宛如一颗小小的心心脏似的,卫凌知道这种吃法,他救下的那个陕西道行商每年都会给他带好些特产年货,专门教过他,贩夫走卒怎么吃火晶柿子。

可谢明枝是怎么知道的呢,卫凌不明白,谢重玉说,他们谢家是钱塘本地人,从钱塘来到元京是第一次出远门,陕西道远在千里之外,她是怎么知道,那些贩夫走卒是如何过日子的。

秃噜秃噜的,她吸出一点声响,眯着眼睛,好像在阳光下打盹的猫,她真是完全不像个贵女,甚至有一点江湖气似。是否就是这样的性格,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自己可以高攀,卫凌垂眸,一心一意的吸着柿子的果肉。

完全熟透的柿子只有微微的涩味,绵密的清甜,如同天然的冰粉,爽滑顺口,可卫凌吃不出来。

一开始,他曾经的确不想得到什么,只要守护着她,暗地里,默默地,可他的守护就是为成王做嫁衣吗,第一眼看到那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脑中一直叫嚣着警惕,他讨厌那个人,尤其那人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权势富贵,展示自己有多么特别。

卫凌有种冲动,想要杀了他。

“上个月我还说想吃柿子,可惜元京没卖的,没想到你这居然。”他听到了,到驿站寄了一封信求了那位陕西道的朋友,成王能给她权势富贵,他能做的,却也只有这些,几个柿子,能比得上王妃那个位子的诱惑吗,工凌从没奢望过。

“还有柿饼子,不过还没完全干呢,稍微有点湿乎乎的。”卫凌抿唇,是她是想吃柿子,还想吃柿饼子,那些柿子从陕西道运送来的时还带着些青,也就是这种经得起放的水果,才能运这么多天,他自己晒得,时间太短,连霜都没捂出来。

“这种柿子,也有种吃法,会更好吃。”

因为一直挂在外头风干,凉凉的,绿珠又跑了一趟,拿来很多小罐子,谢明枝指挥着卫凌,把最上头的尖尖切开,削成一个凹进去的平面,从罐子里挖出一勺白色乳酪般的东西,还淋上蜂蜜,加了花生和核桃碎,跃跃欲试的放在碗里推给卫凌。

“你尝尝可好吃了。”

她跟绿珠一人拿一个小勺子,挖着吃,这回连稳重些的绿珠,都吃的眯起了眼睛。

这个奶白的东西,是酸酪?卫凌微微一顿,他的确出身贫苦,幼年时连麦芽糖都没吃过,但他并不贪嘴,吃的好坏,对他而言无所谓,哪怕是爱吃的所谓的炙羊肉,吃也行不吃也行,没有那么多口腹之欲。但这种吃法,蜂蜜中和了柿子微微的涩,酸酪和花生核桃碎,简直就是最佳搭配,夏日元京的食肆,财大气粗的有冰窖,会卖冰雪冷元子和酥山,可味道也没这酸酪柿这么好。

酸奶是谢明枝自己发酵的,她吃着却依旧不太满意:“本来想做成奶皮子那种老酸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凝固不起来。”“奶皮子是什么东西,我知道这种酸酪,边城人做的很好,那里靠近羌族,羌族喜欢吃这个。”

“你吃过?"谢明枝不解。

“没尝过,酸酪容易坏,年幼时我跟着阿爹去关外闯荡,见过他们吃,中原人都不怎么习惯这一口,南边倒是有酪的做法,制成薄薄的像豆腐皮的东西,刷上一层玫瑰酱烤着吃,你是要这样的吃食?”谢明枝没想到,卫凌居然知道南边的烤乳扇,而且……“你去过关外?”

“特别小的时候,家里穷的过不下去,阿爹狠下心想去闯一把。”“那,那你家怎么没发家,能狠下心去闯关外的,但凡弄点貂皮人参之类的,都能……“谢明枝立刻闭嘴,说这个也太煞风景太不礼貌。卫凌倒是无所谓的笑笑:“是赚了一笔钱,置了宅子和地,可我爹染上赌的毛病,慢慢输没了就变得家徒四壁。”

谢明枝瞪着眼睛,不知所措。

“这些都是旧事,却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小姐想听,我可以都告诉你。”

他每次说这种话,谢明枝都觉得没办法似的,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应对。绿珠倒是嗤了一声:“你的旧事,我们姑娘凭什么要知道。”“绿珠。“谢明枝真是头疼,她这两个丫鬟,九娘一身的江湖气,动不动就要撸起袖子跟人动手,让她念两句诗文,算算账,看见书就头疼,绿珠倒是文静,可惜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憋得别人气喘不上来。卫凌却并不生气,反而神色越发认真:“绿珠姑娘说的是,我不过泥腿子出身,怎敢妄想,可人活着总要有点奔头才是,这一回,我若能中,卫凌便舔颜,想向小姐请求一件事,请小姐能给我一个”“卫大哥,快看,我得了一匹小马儿,这可是西域汗血宝马的后代,你瞧俊不俊。"谢重阳冲了进来,手里还拽着缰绳,跟着个不到一人高的马。这连人带马几乎是一起冲进来的,直接打断了卫凌的话。谢明枝本来好好的听着他说话,望着他,神情悸动,他要说了吗,自己的心意,这心意是什么,关于她的,还是关于别的?作为一个人,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别人喜欢自己,说察觉不到的实际上都在装蒜。她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心跳声,如果卫凌真的表白了,她该怎么回答,许婚的事,她现在着实不愿意,更不愿意对他说假话,可她也不愿他伤心,如果工凌喜欢的真的是她,谢明枝问自己,她能做到无动于衷,不想弥补上辈子的遗恒吗?

可因为上辈子的卫凌生出的那点感情,还是愧疚多于爱的感情,让这辈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卫凌来还,真的公平吗?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中,等待着卫凌接下来要说的话,听到的却是自家弟弟的大嗓门。

卫凌的话淹没在其中,她根本就没听见他说什么。“你说什么?“谢明枝茫然。

卫凌不敢看她,垂下眼眸:“没什么。”

谢明枝张了张嘴,心里说不出,是遗憾还是轻松,但谢重阳的这顿打,是不能白挨了。

“做什么叽叽喳喳的,卫公子的院子,你就这么随随便便闯进来吗?"谢明枝没听到卫凌的话,脑子乱乱的,对着傻兮兮的弟弟就带了点怒气。谢重阳挠挠头:“姐姐你怎么在卫大哥的院子里,诶呀,我跟卫大哥什么关系,我当然可以随时来找大哥啦,卫大哥,你说是吧。”弟弟笑嘻嘻,谢明枝却总觉得手心痒痒的很。“你这马儿是哪来的。"谢明枝眯了眯眼睛。那马儿虽然只有一人高,眼睛又大又亮,浑身乌黑,皮毛油亮光滑,只有四蹄是雪白的,一看便是宝驹,这马一定血统很好,可这样的马儿谢重阳买的起吗,市面上的卖的拉车??役马要十两银子,骑行用马要二十两,神俊些的便要到五十两百两以上,至于那些名马黄骠五花,都是天价,不是富贵人家能买得起的这马浑身乌黑毛色倒是像传说中的乌雅,最近家里的账上也没有这么大一笔银子的支出。

他哪来的银钱,赊账?还是赌博?不管是哪个,在谢家都是不允许的,这死孩子真是欠揍,谢明枝都已经在想,用什么打孩子比较顺手了,是藤条还是竹篾,或者用鞭子得了。

谢重阳挺起胸膛,很是自得:“是成王殿下送我的。”是李从?他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