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就要见李从(1 / 1)

第60章她现在就要见李从

踏雪乌雅,那是楚霸王曾经的宝驹,天下第一等的名马,即便只是个驹子,也价值万金,连笼络心仪姑娘的弟弟,出手都这么阔绰。这几日他护卫谢明枝,除了那日成王李从拦路,他不得已掀开帘子通报,听到她跟婢女说笑,让她尴尬,其余时候,他一直老老实实做护卫,绝不多打探她的私事。

可无奈耳力气实在太好,总是偶尔能听见她的话,跟自己的婢女在一起的时候,她更活泼些,更像个真正十六岁的女孩子。那个辜负了她的钱塘世子,给了她世子腰牌,可以任意调用王府三分之一的府兵护卫,那个成王,他不知为何,一打照面就厌恶到骨子里,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如此杀意盎然的男人,送了她弟弟踏雪乌雅。而他卫凌,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吗,他能送的,甚至只是一筐柿子。真是可悲又可笑。

“这马很好,听说成王殿下速来节俭,自己也不过骑一匹五花青,说不敢僭越太子殿下,这么一匹宝驹,却给了弟弟,显见对弟弟重视。"卫凌面色如常。谢明枝微微一顿,仔仔细细打量卫凌,这话说的有点怪,他还没入朝,不过是个武举子,是怎么知道李从如何行事的,而且这话越品越怪,若是她是个粗心男子,或是没有后宅前朝耍心眼的经历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说李从节俭,自己不敢逾越,这么一匹宝驹不献给太子,却给了自家弟弟,越细品越觉得不对。可卫凌神态自然,谢明枝是怎么瞧,都瞧不出他在挑拔离间。他绝不会这么做,她疑心谁也不该疑心他,卫凌是这世上最坦坦荡荡的男人,只有她跟李从,才是满腹心机。

谢明枝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谢重阳:“卫公子,我们不扰你,你多休息,过后我叫人送姜汤来。”

她竞是担心,自己用了冷水,吹了一点风,就会感染风寒?他何曾这么脆弱过,小时候跟着阿爹去关外,连件棉袄子都没有,睡雪窟子里,高烧的要烧死了,他爹也没管他,他命大熬过来,也没死。这么一点小风,能把他怎样,她就这么担心,可对上那双清凛凛的双眸,却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明枝依旧担心他,上上下下打量他。

卫凌笑道:“我真没事,多谢大小姐挂怀,重阳,莫气着你姐姐,说完了话再来寻我,这些日子我那赵祖长拳颇有进益,等你过来,打给你看。”他的笑容依旧阳光四射,活力十足,完全没有阴霾,谢明枝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是自己生出错觉,更为自己怀疑卫凌觉得羞愧。她早已不在这小院,空气中却依旧留下一缕甜丝丝的香气,卫凌呆呆的站着,那宛如太阳花一样的笑,像是僵在脸上随即慢慢消失,忽然痛苦的攥紧拳头,闭上眼。

他身无长物,便是考上武进士,有了官职,能比得过王府世子,比得过成王殿下?他奋斗一辈子,能比的上这些皇亲贵胄的起点吗?能给她诰命加身,给她权势地位,让她过好日子吗?

因嫉妒而生出的,想要表白的勇气,宛如灼热的烈火,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他如坠冰冷深窟,因为嫉妒,他居然说了挑拨离间的话语,这样阴暗,这档险恶,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他曾发誓要坦坦荡荡做人,如今却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他甚至都没有手腕,因为没权没势,只能阴暗的过点嘴瘾,卫凌开始唾弃自己,他是个磊落的汉子,为何会沦落到用这种手段,真是,太丑陋了。谢明枝揪着谢重阳的耳朵,要他好好说清楚,李从为何会送他宝驹,凭什么李从就对他这么大方。

谢重阳捂着耳朵,吱哇乱叫求饶半天,才说了实话,说李从给家里人都送了礼,给爹送了颜真卿的真迹,给娘和妹妹送了可大的珍珠头冠,自己则是得了这匹宝驹。

“而且,殿下送这么重的礼,都是因为我。”谢明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因为谁?”谢重阳摸摸自己的鼻子,叉着腰,很是牛气,把自己途径京郊,却发现成王被人刺杀,自己跳了出去,三下五除二把刺客们打的落花流水的英勇事迹。谢明枝满脸一言难尽,李从那么多暗卫,会让谢重阳救?对上弟弟满脸纯良自得的脸,看着他刚十一岁,就窜到八尺的身板,谢明枝果然还是不能相信。李从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可弟弟还小,她不想让他这么大就接触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想着怎么问,才能问出李从是怎么诉骗他的。谢重阳揉着被揪红的耳朵,傻兮兮的凑上来:“姐姐,你现在退婚了,什么时候再定亲事啊?”

“怎么,你也关心我的婚事?”

“我这不是怕,姐姐蹉跎成老姑娘吗?”

谢明枝挑眉,捡了个藤条,毫不犹豫就去抽不成器的蠢弟弟:“怎么,我不嫁人还碍了你的眼睛了?吃你赚的大米了?我就是成了老姑娘,大哥也愿意着我,还轮不到你说不行呢。”

谢重阳吓坏了,苦着脸:“姐,姐,别打了。”他生的人高马大,长得虎头虎脑,高谢明枝两个头,却捂着脑袋被打的嗷呜嗷鸣叫唤,根本不敢还手:“我,我是帮卫大哥问的。”谢明枝的藤条,顿时停在半空,抽不下去了:“他,他跟你说的,还是拜托你问的?”

这个卫凌怎么这么不坦诚,说话吞吞吐吐,犹犹豫豫,跟他在战场上时的表现,完全两模两样,那时他可是杀伐果断,三枪流耍的虎虎生风,一人守北城门守了两个时辰,斩杀羌奴一千余人。

谢重阳嘿嘿了一声:“卫大哥没让我问,可我看得出来,卫大哥喜欢姐姐。”

谢明枝纳罕:“你这个小孩子,居然懂什么叫喜欢?”她当然觉得意外,臭弟弟即便成年后也不解风情,虽然因着谢家家风好,爹爹不纳妾长兄不纳妾,他也不纳妾,可他自己从未说喜欢谁,对哪个女子有意,上辈子的弟妹,是她指婚的,宁国公的嫡女。跟世俗人的婚姻一样,都是盲婚哑嫁,在她看来,弟弟是纯粹武人的性子,粗枝大叶,而且有点大男子主义,虽不纳妾对妻子却并不算贴心,也不会哄人,甚至经常给妻子气哭,让那宁国公府的娇姑娘,跑进宫里来对她这个姑姐诉苦。

“我当然懂了,我看的出来。“谢重阳努努嘴:“卫大哥看姐姐的样子,跟看别人不一样,就像,就像…

他绞尽脑汁:“就像书上说的,春水一样,特别温柔,姐姐,你不会也跟阿娘那样,瞧不起卫大哥吧,所谓莫欺少年穷,卫大哥是有真本事的人,只是没机会,早晚会一飞冲天的,姐姐既然退婚了,为什么不给他个机会呢。”可是,卫凌不说啊,话到嘴边总是欲言又止,他是个大男人,却婆婆妈妈的,她动过心的,是那个果敢的,武冠三军的卫凌,是已成了将军,位极人臣,却依旧承认青梅竹马情分的卫凌。

上辈子他对罗九娘那么干脆,当着她跟李从的面,承认自己唯爱九娘一人,这辈子面对她,却瞻前顾后吗?她就那么比不上九娘?谢明枝让谢重阳不要妄自揣测,只是她听到回答,的确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你收了成王的宝驹,会为他说好话呢,你怎么不说成王也喜欢你姐姐我。谢重阳眼睛瞪得像铜铃:“姐姐,这一码归一码,难道因为我收了礼,就要帮着成王糊弄姐姐吗,那个成王虽然挺礼贤下士的,笑的却像皮影戏里的假人,有时候我见到他,都觉得毛毛的,不好不好,姐姐若是嫁人,还是卫大哥这种单纯的比较好。”

谢明枝愣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她眼泪都出来了,抚摸臭弟弟的狗头:“行,挺好,以后他想给你什么你都收着,他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李从一定不知道,自己重金送出去的东西,就这么打了水漂,还得到一个假惺惺的评价,要是知道,他得气死了。

一想到李从生气的样子,谢明枝开心的,都能吃下两大碗饭。将近九天八夜,从贡院出来的时候,就算是谢重玉那样风姿卓绝的翩翩公子,也满头油腻头发打缕,精神萎靡一脸菜色,摇摇晃晃一脚几乎踩空,瘦的连谢明枝做的棉袄都空出许多空隙。

到了家,家里所有人,就连谢诚今日都告了假不上值,谢重玉说,这回应该是稳了,至少进士功名,是没问题的。

娄氏当时就哭了出来,想要捶他一拳:“这孩子,谁问你这个了,素梅快去叫人烧水,伺候公子泡泡澡解解乏。”

谢重玉是被搀着进去的,娄氏心心疼坏了:“我好好生的儿,生出来是享福的,当初好好在钱塘带着,都有了举人的功名,还是解元,等家里有了钱给你捐个官不好吗,非要这样,去那贡院就是活受罪,瞧我儿瘦的。”谢诚也道:“不错,回来了就好好歇息,至于功名什么不重要。”他摇摇头,改了口:“也不能说不重要,这回不中下回再考便是了,切莫深想,深想伤身啊。”

娄氏急了:“你个老头子说什么呢,我儿怎么会不中。”谢诚被妻子训斥,讪讪的:“诶呀,我的意思不是,这不是给孩子解心宽吗,在钱塘的时候,那贾府的长子就因为考了两回举人没中,竞想不开病死了。谢明月指挥着厨房烧热水、热汤,不仅给自家长兄,还记得谢明枝的指示,给卫凌送去一份。

谢明枝笑着,心头酸酸涨涨,感觉无比幸福,这就是她一直所追求的,爹是个耙耳朵,老老实实听娘的训斥,娘在那里絮絮叨叨,虽然见识不多有些浅薄,却真心真意的爱着每一个孩子,谢重阳抓耳挠腮,吓得够呛,说自己要像工大哥一样考武举,文举太可怕了,像个猴儿一样的乱蹦乱跳,谢明月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她几分真传,叫丫鬟给他们上的茶,都是最爱喝的。一家子又闹又笑,其乐融融,她的亲人平平安安活到老,这才是她所求的。谢明枝仰起头,将泪珠逼回眼眶,对于她来说,爱情不是最重要的,有也好没有也罢,若因为跟李从李续在一起不幸福,就恐惧男人,恐惧爱,那是因噎废食,卫凌若是不能说出来,她总能说的,等忙过这段时间,她就要去问问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处于被动的地位,要被人追求呢,她谢明枝,有资格自己去追求幸福。

殿试后第五日,文举武举一起放榜,官府传信的衙役,打着鼓敲着锣,花枝巷从来没这么热闹过,那衙役其喜洋洋,先拱手贺喜:“恭喜卫凌卫大公子,被点了武状元郎!”

娄氏愣住了,没想到先报的是卫凌,虽有心恭喜,此时却更着急自己的儿子的事:“官爷,我们家重玉呢,可有好消息。”衙役拱拱手,喝了一声彩:“恭喜谢家大公子谢重玉,中了二甲第十六名。”

娄氏松了一口气,差点就瘫下去,不住的说着中了就好。谢诚这回倒是表现得很沉稳,已经叫人给衙役发红封,并且要大宴三天,请街坊邻里都来吃席。

唯一不高兴的,只有谢明枝,这不可能,上辈子哥哥的才学是能拿状元的,被陛下钦点的,即便这辈子,有些事不一样了,上位者的心情是捉摸不定的,可哥哥生的太出色,瞧着他的容貌,陛下也会点个探花,为何只有二甲第十六名,并不是她瞧不起二甲,那也是进士,朝廷三年才录取几十个。慌忙看向谢重玉,却见他脸上无悲无喜,反而目光闪烁,似是早有预料。哥哥有事瞒着她,谢明枝几乎可以立刻确定,可没来得及问,宫里的太监就来宣旨,宣谢重玉立刻入宫觐见,谢明枝认出,那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小太监,陛下召哥哥?召一个二甲第十六名的进士,得知陛下只召见哥哥,并未召见其他新科进士。

谢明枝立刻生出警惕,她在朝中无人可靠,居然只有去找李从,她现在立刻就要见到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