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題思索了许久也沒能得出答案。困倦却如潮水般席卷而來。白翌辰感到自己的思绪正如在漩涡中挣扎的小舟。很快被睡意彻底淹沒了。
白翌辰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还是觉得很累。终年带着潮气的褥子几乎粘在皮肤上。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四肢就像被揉皱的床单似的。沒有一处不别扭。
他想翻个身。然而仅仅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就牵扯着全身痛了起來。伴随着口干舌燥。他觉得有一簇火苗在喉咙中燃烧着。把全身的水份都要抽干了。
前一天晚上七点多钟吃的饭。然后一直到现在水米未沾不说。还高强度运动了整晚。打架长跑爬墙。都快赶上铁人三项了。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正委屈着。忽然一阵香味飘了过來。直往鼻子里面钻。
鱼香肉丝。那甜腻腻的味道不会错……还有木须肉的清香。
他立刻像个虫子似的在床上拱了拱。探出头來张望。
饭菜在哪里。
屋里空无一人。桌面上别说吃的。就是杯白开水也沒有。
他顿时失望异常。
难道我现在体质太好了。连隔壁宿舍吃什么都能闻出來了。
唉……真怀念琳月的大补汤和冰糖梨水啊……
这念头刚一浮现出來。他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真沒出息。就想着在人家那吃。以后又要开始自力更生了……
因为自己。已经和他们沒关系了。
这时候。房门一响。老然提着几个饭盒迈步进來了。一眼看到白翌辰从被单里探出半个身子。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吓了一跳。
“你现在怎么跟狗似的。睡着了都知道出來迎接主人啊。”
他说着。摊开盒饭。果然。不光是鱼香肉丝和木须肉。还有一份红烧排骨。
“早就饿了吧。现在啊就是身体最重要了。身体好气力壮。妖魔邪祟才不会上身。”
老然说着。又递了一瓶可乐过來。
白翌辰一口气灌了半瓶子可乐下去。打了几个嗝。才觉得舒坦了不少。饭菜都是大院门口小饭馆的家常菜。虽然吃了三年。此刻饿极了。吃起來还是那么美味。
“现在几点了。你都下课了么。”
白翌辰塞了一嘴肉。含糊地问。
“我沒去。让隔壁老三他们给咱们签个到算了。反正刚开学。新课老师也不认识咱们。”老然说着看了看表。“都快2点了……我现在可不敢瞎跑。要不是饿的难受。连饭都不去买。”
“你现在沒大事的。”
“那也不。我就跟着你。”老然说完。把鱼香肉丝的菜底儿全倒进了米饭里。一片鲜红。
白翌辰听他这样说。就明白他因为害怕。已经是守着自己呆了整个上午。以他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样老老实实的窝在宿舍也真不容易。不禁笑了起來:“沒事儿。如果再遇上其他妖怪。一定不会伤害到你的。”
“为什么啊。”老然不信。
“因为你身上已经有一个了呗。”
“切。半斤八两有什么好高兴的。”
老然赌气埋头吃饭。不再搭理他。
难得一天平静的时光。白翌辰翻着自己包里那些驱鬼的常用物品。一件件摆了满床。然后跟老然要了两根烟。拆开了把烟草放到城隍的烟袋锅里。点着了边吸边研究用途。
老然蹲在旁边一起看。虽然对那杆烟袋还是有些畏惧的样子。生怕再有个吸他精气的男鬼跳出來。
“哪怕是个女鬼也好啊。”老然抱怨。“是不是因为你是白晶晶。所以只能勾引男鬼來。”
“滚。除了晴晴谁也不许叫我白晶晶。”白翌辰生气道。
“切。重色轻友。”
忽然。白翌辰想到。每天早晨苏晴晴都会等自己一起上学的。可是这两天自己失踪了。苏晴晴别说打电话。就是短信也沒发一个给他。难道又有什么变故不成。
他立刻开始给晴晴发短信。老然翻弄着咒符。对着本《家装风水学》似模似样比划着。
这时候。门口有人探进头。招呼老然:“然哥。”
“老三啊……”老然迎了过去。“替我们签到了么。”
白翌辰懒得搭理。拉起帘子装睡觉。
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一会。老三便走了。
“辰子。新老师不好对付。要咱们找他说明情况。还要交假条。不然他的课全沒分。”老然拉开帘子。把头探进來。“怎么办。”
“不是吧。旷几节课至于这样。”白翌辰一骨碌坐起來。伸出受伤的胳膊说。“假条只能过几天我拆线去开。先用病历什么应付下吧。”
“嗯。装严重点。咱们先对好口供。”
这一晚。苏晴晴也沒有回短信。
凌晨三点的时候。闹钟响了起來。白翌辰迅速起身。悄沒声息的下了床。
老然睡得很沉。还能听到他的呼噜声。他捏着一把自己下午学着画的咒符。好像这样就能睡得更加安心似的。
白翌辰掀开窗帘。整对着窗口的街上。苏晴晴的魂灵正孤零零站在哪里。仰头看着他。仍旧是鬼节那天的装扮。黑丝白裙。在黑夜中透出莹莹光芒。仿若一个迷途的游魂。
她似乎并沒有看到白翌辰。却忽然露出笑容。仿佛眼前有一个透明的人出现。她开心的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向大院外走去。
白翌辰知道。她又会去那被拆除的城隍庙前。再度消失。
原來。自从某一时刻开始。这场面每一晚都在重复着。而苏晴晴自己。却只当这是一个梦。
只是在现实中。逐渐遗忘了她所最为在乎的人。
记忆如同一个轮回。夜晚的回忆埋葬了现实。而现实反而如同梦境。
白翌辰默默看着她消失在大院门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其实。晴晴现在的生活很正常……因为。她只是遗忘了有我的部分。
如果。我不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么她就不会想起可怕的回忆。以及梦境中预知到的未來。就不会痛苦了吧……
这样想着。他不由闭上了眼睛。心里仿佛裂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随着每一次呼吸隐隐作痛。
这样也好……等我把一切调查清楚后。再……
再來找你……
第二天。两人照例睡到日上三竿。爬起來吃饱喝足。才打点了下医院单据之类的东西。晃悠悠的朝学校走。白翌辰的手臂上还缝着线。身上也裹着几层纱布。全身都散着呛人的药味。就算再刁难人的老师也该通融一下了。
來到系办公室门口。白翌辰才想起一个问題來:“对了。咱们找哪个老师啊。你知道名字吗。”
“哦。老三倒是告诉我了……”老然正准备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他翻起眼睛想了想。“听说是个挺凶的大叔。叫……叫墨重九。”
“一听名字就是个老顽固。”白翌辰撇撇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当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忙碌的几个教员当中。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人正背对他们坐在椅子上。一件黑色的唐装与这明亮宽敞的现代化办公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墨重九老师在吗。”
老然喊了一嗓子。立刻有人指向了那黑衣人。
墨重九老师慢悠悠的转过脸來。一双眼睛透过金丝边的茶色墨镜看向了他们。满带了笑容:“哟。两位贵客终于肯现身了啊?”
白翌辰只感到脑子嗡的一响。好像瞬间有数百只蜜蜂在吵嚷。
这。这新老师墨重九。分明就是那让他又恨又怕的暗驱老骗子。。墨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