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翌辰探头望去,那点着微弱灯光的房间里面,除了沒有那尊贴满咒符的实验瓶外,和上次的摆设几乎沒有区别,四个图案空白的瓷瓶,一副空白卷轴挂在墙上,
“放蛇蛊探路,”古爷命令道,
白翌辰此刻心里微微有些不快:老爷子分明灵气很强,随手即可将灵气凝聚成形,可这些零碎活却要指挥我做,虽然我说过什么都听他的……但这么把别人家的孩子不当人看,也太那个啥了吧,
尽管心有抱怨,但他还是立刻召唤了几条小蛇,指挥它们进入房间中,小蛇们在游入门槛的那刻,似乎模糊了一下,就像进到水中后折射的画面,
白翌辰以为是看花眼了,也沒在意,小蛇在房间里游荡,渐渐向里屋游去,他便想跟过去看看,古爷忽然伸出手想拉他,却脚下不稳,慢了一点,
“等等,”
他出声制止的时候,白翌辰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房门,几乎同时,他感到一股强烈的气,带动房间中的陈设震颤起來,如同骤然开启了抽烟机的烟道,
蛇蛊先遣部队瞬间就被卷进风眼,像绞肉酱般被碾成齑粉,白翌辰感到身体被巨大的冲力撞在胸口,他眼前一花,世界骤然翻转了好几圈,接着他啪的一下跌出了房间,
古爷忙扶他:“你太大意了,”
“呃,”白翌辰有些发懵,他摇晃着起身,只见从房间中踏出一只动物的脚爪,宽大的掌布满雪白的绒毛,踩在地上悄无声息,明显是一只巨大的猫科动物,房门仿佛是一个切面,房间里看不到这动物的身影,然而随着那脚爪变换着动作,房门上出现了一对小灯般闪亮的眼睛,这双眼的主人渐渐从黑暗中探出头來,是一张巨大的白虎的脸,逐渐,它半个身体暴露在门外,通体雪白长毛上带着银色的花纹,一双琥珀般的眼睛映着月光,
“是白虎煞……”
古爷喃喃出声,“想不到竟然用它來看守这个屋子……”
声音不大,却让白翌辰吃了一惊:“白虎煞,难道……”
他还沒说完,白虎煞望着两人,随后蜷身缩回房间,隐沒了身影,
就当白翌辰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一声低吼传來,震得满地血红的彼岸花簌簌齐响,白虎煞猛然窜了出來,白翌辰看到眼前一道银光闪耀,一只巨大的护灵山一般压顶而來,他竟然吓呆在原地,
几乎同时,一旁戒备良久的犬灵扑了上去,猛将白虎撞了个趔趄,
白虎立刻转身对付犬灵,就体型來说,两者几乎势均力敌,然而白虎煞是风水中最为可怕的煞气,又吸取了这聚阴地的怨气良久,尽管黑狗阳气旺盛,辟邪驱凶,但面对这样一只凶兽,也着实棘手,
白翌辰惊魂未定,慌乱的放出众蛇蛊,转眼之间,数条小蛇扑上白虎身体,啃噬着它的灵身,然而白虎煞激起全身灵气,小黑蛇们瞬间燃起白色的火焰,很快化成一缕烟尘散去,
白蛟似乎知道这白虎煞难以对付,便隐身于花丛间,寻找机会专门对准白虎煞的脚爪尾巴袭击,它试图将蛊毒注入,可这蛊比起煞,似乎又弱了一层,它只能尽量配合犬灵攻势,拖延白虎动作,
这样周旋了半天,白虎沒有一丝疲倦之态,而两只护灵却逐渐落败下去,
“古爷爷,怎么办,”眼看形势危急,白翌辰慌乱的问古爷,却看到他正抬头看向两边的房顶,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听到“嗷呜”一声哀叫,白虎煞将犬灵掀翻,一口咬向它的脖颈,白蛟立刻缠上那恶煞的前肢和肚腹,边尽力汲取灵气,将自己的身体胀大数倍,白翌辰燃起全身灵力,尽全力给予白蛟支援,
这时,只听后面啪的一声响,仿佛是石头砸到屋瓦上传來的声音,
白翌辰正感到奇怪,只见白虎全身一抖,灵气骤然暗淡下去,它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漩涡猛吸着怨气,白蛟趁机将它拽了个趔趄,白虎恼羞成怒,猛然回头一口咬住蛟身,随着一团灵血喷出,白蛟的身体骤然松开,被猛丢到花丛中,
白虎煞立刻窜上了房顶,朝着西侧耳室奔去,
重伤的犬灵就地打了一滚,强撑着起身追了过去,
“咦,”白翌辰正感到奇怪,却发现古爷不见了,
此时,又有两声响传來,白虎随之哀号了两声,身体愈加透明,
白翌辰慌忙也追了过去,穿墙而过,只见古爷站在西院当中,以指间血凝以灵气,骤然弹向西耳房背脊上那高挑螭吻,啪的又一声响,两间耳房的螭吻全被弹碎,摔落在地上,
“这是……”白翌辰不明所以,
白虎煞却又一声哀叫,它的身体已经像一缕薄烟,一双眸子狠狠盯着眼前这看似凡人的幽魂,竟然能如此从容的找到它的死穴所在,而以灵气破了这同样灌注过灵的阳世建筑,
它吼叫一声就要扑过去,似乎还想最后一搏,犬灵抢先一步阻拦,然而因为伤重,竟被白虎一头撞翻在地,
此刻,白翌辰指尖的斩妖剑蓄势待发,然而一个念头忽然冒出在脑海当中,令斩妖剑的动作停滞了两秒,
古爷这样强的人,还躲不过白虎煞这一击吗,
然而就是这瞬间的犹豫,白虎煞竟然一口咬住了古爷的右臂,轻易将他掀翻在血色的花海当中,轻松的仿佛是在撕扯一个玩具,
“古爷爷,”
此刻斩妖剑再不犹豫,一道银色的螺旋般卷上白虎煞的身躯,银芒一闪,锋利的剑刃镶入白虎煞的体内,将它的身体切割撕裂成数段碎肉,此刻,煞气已散,白虎煞的灵身竟然化成一滩腐血,渐渐渗入泥土当中,
“古爷爷,古爷爷您怎么样,”
白翌辰忙将古爷从花丛中扶了起來,只见他本就沒有血色的脸更加惨白,整齐的中山装被虎爪撕扯开好几道裂痕,已经被血浸透了,他却紧紧捂着右臂,蓝色的血顺着指缝流淌,
古爷呼吸的有些艰难,他轻轻摇摇头,示意自己沒事,然而却一句话也讲不出,
犬灵靠过來,舔着古爷身上的伤,
“古爷爷,对不起……我……”
白翌辰懊悔的想哭,那时候若不是自己的迟疑,古爷又怎么会被伤成这样,他无措的望着怀中重伤的人,良久才想起來什么,将自身灵气缓缓输进古爷体内,助他恢复真气,
“不怪你,”良久,古爷才缓过气力,“呵呵,我年岁大了,以灵打阳这种事太费气力……需要有人护法,怪我之前沒讲清楚,”
白翌辰不讲话,把头靠在古爷额边,咬着唇,
自己因为不信任,自作聪明而险些害了他的性命……可他竟然真如之前说的那样,将这条老命全放在我的手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
白翌辰只想说这句话,无数次说什么不想牵连任何人,要保护身边的人,结果呢,自己就是这样,无意或有意的伤害着他们,伤害着这些信任自己,不惜将命奉献给他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