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 察言观色(1 / 1)

活见鬼 半依筝 4676 字 2013-05-22

与此同时,在宣武门赵家老宅中,老然挂了电话,心里还是一股无名火在乱窜,

憋屈,憋屈得很……

那种感觉,就像豪言壮语信心满满的帮着兄弟去打群架,结果跟冤家一碰头,正主儿倒先跪下跟人家道歉**面,闹得他这个帮忙的撤也不是打也不是,

“我他妈图什么,又跟老子沒关系,”

他恨恨说着,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人揍一顿出出火气,

白翌辰不在跟前,正抱着漂亮妹子,吃着免费披萨,

老然坐立不安,身边只有赵一凯,纵不能拿他撒火气,重要的是,,自己真打不过他,

可恶……

他又想,高帅富有什么了不起,皇亲贵族又有什么了不起,这种人……这种人最讨厌啦,

于是,他盯着赵一凯忙碌的背影暗自运气,

赵一凯并沒功夫理他,他将墨叔安置在卧房中,将那身被血浸透的衣服换下來,时间太久,衣服已经混着血凝成痂,与皮肤粘在一起,甚至有些已经长在逐渐愈合的肌肤里面,

他只好把衣服撕开,将那些一时无法脱下的部分留在伤处,否则硬是撕拽,只怕会让墨叔的伤势翻倍加重,

老然百无聊赖的走进來时,看到他正给墨叔清理伤口,

旁边,已经丢了一堆染着黑血的纱布,

赵一凯半跪在床边,一点点的将残留在伤口处的细碎布料清理干净,

最重的伤处,就是在脖颈上,老然眼睁睁看着墨叔那被穷奇利齿在脖子上穿出的血洞,皮肉外翻着,里面血肉层叠,血液以及蛊毒凝聚起來,形成一种充满魅惑的酱紫色,仿若盛开的玫瑰花瓣,满带妖冶,

墨叔裸露的身体大半部分竟然呈现出一种黑灰色,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那黑色的部分,像在白宣纸上晕染开的墨纹,层层叠叠,看的人心惊肉跳,

老然看看赵一凯,见他鼻尖上沁出一层细汗,全神贯注的做着手中的事情,刚才的怒火一时间也减了大半,

“要我帮什么忙吗,”他淡淡问,

这时候找茬的人一定是神经病,救人才是第一位,

“去大屋,帮我倒些热水來,”赵一凯说着,腾出手指了指一旁的小盆,又随手向身后一指,

老然拎了盆转身向外走的时候,听到赵一凯补了一句:“麻烦你了,”

一时间,心里的疙瘩好像被什么抚平了一点,

人就是那么奇怪,有时候一句客气话便能轻易安抚,哪怕这句话仅仅是客套或者是习惯使然,

两个人的距离就这么莫名的似乎近了一点,至少老然自己这样认为,

他打好水后,便开始给墨叔擦身,

他小心的避开伤口,将血迹和污物擦干净,这种工作如果放在一般男孩子身上,也许做不了那么细致,但是自小就在自家作坊练手艺的他來说,此刻分外显出手艺,

墨叔的肌肤凉凉的,柔软依旧,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触手僵硬,经由热水擦洗,竟渐渐显出一点活气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老然看在眼中,不由露出一点笑容,心里却隐隐在疼,

老人在去世的时候,要以最快速度擦净身体,趁着体温尚存穿好寿衣,然后入殓,他在儿时见到过这个场面,那是被病痛折磨许久的爷爷在过世时,父母安静的完成了这些步骤,

而此刻自己所做的,却和记忆中的场面重叠起來,

老然是个性情人,感情方面并不像白翌辰那么隐忍,他又尤为的孝顺,

这样一想,就不由觉得眼前模糊,手,也慢了下來,

“怎么了,”

赵一凯说,他正在将一些药膏小心涂抹在伤口处,接着又撒了些白色的药粉在周围,动作娴熟的就像家常便饭,

他抬眼看了看老然,见他一副凄苦的样子,还以为是受不了这伤口和血的样子:“不行就算了,我自己來,”

“不是,”老然忙摇摇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來,“墨叔伤这样重,咱们还是送去医院吧,千万别耽误了,”

“医院救不了他,”

赵一凯摇摇头,手中却沒有停下來,“刚才听电话的意思,辰子就被当作尸体差点被塞进冰柜吧,现在把墨叔送去,结果是相同的,”

“那么说,他的灵魂在虚境,”

“不,是被蛊封在身体中了,如果不想办法,不久蛊毒把他蛀空,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了,”

“唉……”

老然咬了嘴唇,“辰子要是再争气些就好了……”

“是啊,唉……以他现在的修为,加上我现在的力量,也许可以放手一搏……但是方法却无从知晓……”

“对了,你爷爷不是挺厉害的吗,”老然问,“我听说他是这个行里的老大啊,请他老人家出马受个累呗,”

“他对蛊也不懂啊,隔行如隔山呢,”赵一凯说,“何况他神出鬼沒的,我哪里找他去,”

说完,赵一凯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一双浓黑的剑眉也拧成了个疙瘩,神情苦得就像忽然被通知临时考试的小学生似的,

“你也真是……怎么能放心老人家自己乱走,丢了可怎么好……”老然叹了口气,他摸摸墨叔的手,又按在腕子上寻找脉搏,

那青白的腕子仿佛透明,青色和红色的筋脉血流看的很清楚,摸上去时,指肚能感受到一根根血管的起伏凹凸,方才因擦拭而带來的一点热度,此刻也挥发殆尽,觉察不到一点生命的温度与律动,

“他真还活着吗……”老然的声音微微发颤,

“所以我才说,不能送医院的啊,你就放心的信我吧……”

赵一凯已经抹好药膏,开始包扎伤口:“话说回來,蛊这种东西本來就门路太偏,一般阴阳行里都是研究风水占星以及驱鬼,下蛊这种事,在苗疆那边也许还有机会找到行家,不过太远了,实在不现实,”

“那怎么办,”

“唉……辰子既然是腾根转世,应该是懂得食蛊才对啊……为什么他偏偏会下蛊,而不会解呢,”

赵一凯自言自语,

“也不能怪他,因为他只是一半而已,”老然便把穷奇说的话跟赵一凯学了一遍,“所以说啊,让他试着解,同时呢咱们试试能不能找到他哥哥,如果找到了真正的腾根,也许墨叔就有救了,你的蛊也能解开了,”

“我的……”

似乎沒想到老然会忽然扯上自己,赵一凯愣了一下,随后竟是一笑,

老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不好理解,是苦涩,还是觉得有趣,

“笑什么,我说得很认真啊,”

“沒什么,忽然听到还有人关心我,我挺高兴的,”

“……”

老然咂了咂这句话的意思,

从只言片语的接触中看來,赵一凯基本上已经从他脑海中那个“人渣”的定义里被分离开了,

但是他曾经险些杀了白翌辰,却也是事实,也许其中内情太多,自己偏听偏信了,

“其实吧……”他小心翼翼的说,“辰子一直……都很惦记你……”

“有么,”

“嗯,”

老然肯定的点头,“他总是说啊,对不起你啊,要抓条龙赔给你……龙他当然沒地方找了,所以就把穷奇给你了,”

赵一凯“哈”了一声,随后指使他道:“还是快给墨叔把伤口清理好吧,至少等他醒过來的时候,肉体可以恢复的完整些,”

见话題被这样叉开,老然也不好再接着说了,男人嘛总要有点眼力价,尤其劝解矛盾的时候,话点到为止,多一分就显得矫情,

这种事也就是白翌辰那种心理年龄处于小学的孩子才干得出,他杜然可不会婆婆妈妈的自讨沒趣,

两人便开始在如何解蛊的问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说着话,倒也渐渐有几分熟络和亲昵來,

但是,老然仍旧能感觉到,赵一凯的态度和讲话方式非常拘束,似乎有很多涨得满满的东西,却从一个小裂缝中缓缓流出來,他的全身都撒发着一种阴郁而悲伤的气息,在阻止着他说出更多内容,

难道,他其实……是很难受的吗,因为墨叔的重伤,因为他自己的蛊毒,或者他现在在家族和阴阳行的尴尬地位,因为那个,令他无可奈何却又不能原谅的白翌辰,

老然想着,忽然有些同情眼前这个看似平静的男人了,

原來他背负的,和失去的,都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东西,

“别发愁,有兄弟们在,沒过不去的难事,”

老然不禁安慰了一句,却看到赵一凯笑着摇摇头,

当一切包扎工作完成的时候,天已经再度亮起了,两人竟然一夜沒有合眼,

“现在的天亮得越來越早了……”

赵一凯抱怨了一句,他洗干净了手,取了七盏小灯放在墨叔床前,

他忽然回头看了看老然,

“怎么了,”老然见他眼神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要给叔摆阵借命……但是你好像不能发动灵气,”

“我是一点不会的……你,你难道也不会吗,”

老然问,

赵一凯摇摇头说:“借命的话,要有祭品,自然是我來……所以你要帮忙发动阵法,”

“祭品,会死吗,”

老然吃惊地问,

“会损耗些寿命和灵气……不会死的,沒事……”

赵一凯说着,咬破指尖,在灯芯当中各点了一点,随即他手沾朱砂,画了一个七星阵,将每个七盏小灯都划入星命点中,

“又不会死,那我做祭品好了,你來发动阵法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这是我家的事……不能连累你,现在要救的,是我叔……”

赵一凯说着,手中不停,在对应七星的位置,画了一个北极星点,这既是所谓祭品的位置,

“那有什么不行,他还是我师兄呢,”

老然拉住赵一凯的手,自己也咬破了指尖,在那北极星点上,重重抹了一把鲜红,

“当然了,等他好了,你可别跟他说什么师兄师弟的事,墨叔太好面子,一定不好意思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