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死法探究
赵新生的言行，虽有阿谀之嫌，却也反映了众人心声。相对于前几任大当家，唐飞的胸怀确实要宽广得多。
呵呵，唐司令也甘之如怡。
不多时，姜鼐出现在大厅门口。
“大当家，你可回来了，我……”
他直接冲到唐飞面前，扑通跪倒，放声大哭，犹如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一般。尽管他比唐飞还大几岁。
没人觉得他这样丢脸，只有唏嘘。
如果不是姜鼐冷静应对，高岭只怕战火燃遍。
唐飞连忙起身，上前扶起姜鼐。
“别哭别哭，顶天立地的汉子，也不怕人笑话。”
“我才不怕。大当家，你要不回来，我就成了反贼了。”
“说你是反贼，打死我也不信。好了好了，把眼泪擦了。去坐吧！”
真的就像哄小孩，而且是小的哄大的，看起来有点滑稽，可是没有一个人笑，就好像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姜鼎哽咽道：“大当家，你真的这么认为？”
唐飞坚定道：“不光我这么认为，在座所有弟兄都是这么想。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姜鼐朝众人连连拱手道：“谢谢弟兄们的信任。我姜鼐生是高岭人，死是高岭鬼，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做出那种人神共愤的事情。”
“姜鼐兄弟，你是条汉子！”
“姜鼐兄弟，我信你！你是好样的！”
“如果不是你闹这么一出，还说不定会乱成什么样。”
……
“说得好！如果不是姜鼐勇敢地站出来，团结一众兄弟据险自保，琴姐也不会那么快冷静下来。他的行为完全是为高岭着想。我今天郑重宣布，和姜鼐一起自保的弟兄不是反贼，而是高岭真正的英雄好汉。来，我们为英雄鼓掌！”
唐飞说完，带头鼓掌。
热烈的掌声立即齐声响起。
幸福来得有些突然，姜鼐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傻傻地连连拱手。
“好，下面我们讨论一下几个问题。第一、人事安排；第二、贫苦百姓过年的生活；第三、梁大哥和俞三哥的葬礼。”
掌声毕，唐飞郑重地提出了几个问题。
有些寨主被杀，势必要重新安排新的寨主，这是保证各山寨正常运转长治久安的第一大问题。要过年了，有的百姓家庭贫困，要让他们过一个愉快、幸福的春节，就必须伸出援手。先前曹琴也采纳了众人建议，但还不够完善。梁俞二人的骸骨就要回归，必须隆重举行葬礼。这一点唐飞还不知怎么做，毕竟古代的葬礼他没见过，具体细节还要和众人相互探讨。
众人在唐飞面前完全没有拘谨，畅所欲言，提出了很多好的建议。唐飞一一认真记录，然后责任到人，分派得有条不紊。
会议散后，唐飞和姜鼐一同去见了姜鼎。
姜鼎还在牢房。回到总坛，无论谁劝，他都不肯挪地方。
唐飞到来，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后就归于平静。
“姜鼎，这里没有外人，我们谈谈好吗？”
姜鼎点点头，没说话。
唐飞四下看看，皱了皱眉，不悦道：“姜鼎，我这人很讲卫生的，这么一个地方，我有些不习惯啊！”
一旁的姜鼐心中暗笑。唐司令做思想工作就是不一般。哥哥再怎么固执，总不能委屈唐飞在牢房里呆吧。
当然，也就唐飞有这个面子。
果然，姜鼎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苦笑道：“大当家，那就随你吧。不过，谈完了，我还得回到这儿来。”
“好说好说。姜鼐，你去找个僻静点的地方。”
唐飞答应得很痛快。
很快到了一个很雅致的房间，茶几上已经摆好了香茶。
几人坐定，唐飞也不说话，美美地品着茶，仿佛这香茶比天宫蟠桃宴上的琼浆玉液还要胜上一筹。
他不说话，姜鼎更不开口，只是低着头。
一杯茶喝完，再续上一杯，唐飞仍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直盯着姜鼎，好像要把他的五脏六腑看个清楚。
这可急坏了姜鼐。
大当家啊唐司令，你倒是说话啊，这闷着头算什么事啊！
姜鼎被唐飞盯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唐飞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嘴张了几次，却没发出声音。
不管了，我就是不想活，随你怎么说吧。
“姜鼎，你准备怎么死法？”
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姜鼐目瞪口呆。
我的唐大哥唐神仙，我是求你来劝说哥哥回头的，你怎么还把他往前推啊！
不光姜鼐呆住，姜鼎也吃惊地愣在那儿了。
怎么死法？是啊，我准备怎么死？貌似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唐飞说了一句就没再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姜鼎。
姜鼎脑筋急转，无数个死法浮上心头，可是思来想去，好像哪一种都有难度。
还真是奇怪了，难道连死都这么难？
“大当家，我没别的要求，一把匕首就行。”
“我成全你，不等于帮助你。对不起，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物件，山寨弟兄估计也没人愿意帮你。而且我还要下令，不管是谁帮助你，就是你从谁身上抢武器，一律杀无赦！”
“大当家，你……”姜鼎很是无奈。
他确实存了抢武器的念头，现在连这条路也被堵死，那只能选择跳河、跳崖、上吊、服毒这些原始的自杀方法了。
唐飞好像很随意很轻松，丝毫不因为谈着姜鼎的死法而困惑。
“哦，我们朋友一场，趁你现在还活着，我有必要提醒你。自杀很简单，但真不好玩。比如跳河，哦，你会游泳吗？”
“他会。”姜鼐抢了哥哥的台词。
唐飞笑道：“那完了，水淹不死你。不过，你还有很多选择。比如跳崖，纵身一跃，如腾云驾雾，那种感觉应该很美妙。但是，这种死法有很大弊病。一下摔死当然好，但万事都有可能，要是没摔死那就惨了。你想啊，手断了脚折了，身上的骨头也散架了，皮开肉绽，遍体鳞伤，那就生不如死啊！怎么样，这个你是否考虑一下？”
姜鼐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紧张地看着哥哥。
姜鼎也连忙摇头。
谁知道这一摔下去死不死得了。
“好，我们再来探讨上吊。这种死法也很简单，也就一根绳子的事。哦，姜鼐，你见过上吊吗？”
姜鼐点点头。
“还记得死人的样子吗？”
姜鼐心有余悸道：“当时看了一眼就掉头走了。”
“这就对了。这种死法，在活人看来真是惨不忍睹。死人双眼暴突，眼珠子好像都要蹦出来了。最吓人的还是舌头，伸出老长老长的，就像大热天里的狗舌头一样。吓人也没什么，死人还会七窍流血，大小便满裤裆都是，那个气味啊，只要闻一下，三天都不想吃东西。”
话没说完，姜鼐扭身就跑出了屋，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姜鼎脸色也变了。自己英雄一世，难道要死成这样让人看不起？
唐飞恍如不觉，继续道：“还有一种，就是服毒。你是山里长大的，毒草毒药自然不陌生。但这里面有个问题，那就是毒药量要足够。不过，如果你选择这种死法，就必须有忍受剧烈疼痛的准备。服毒后不是立即就会死的，它的过程很漫长。说是毒死，其实就是活活痛死。毒药下去，直接破坏的不是五脏六腑，而是人的血液和神经，就是你们说的经脉。中毒而死的人你们应该见过的。姜鼐，你怎么又跑啊？我还没说完呢！”
“别说了大当家，你说的这些死法我都不想试。”
“那你想怎么死？”
“我……”
“你混账！姜鼎，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没有担当的懦夫，一个让人瞧不起的孬种，一个只想着自己的自私鬼。你不配做我的朋友，甚至不配做一个人，我鄙视你瞧不起你，看到你我就恶心。”
唐飞突然大怒，手上一用力，一张好端端的茶几竟然被拍断，茶盏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站在门外的姜鼐闻听势头不对，连忙进屋。
只见唐飞扬眉怒目，脸色铁青。姜鼎面红耳赤，浑身颤抖。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死，很容易。你要死，谁也拦不住。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爹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他们图什么？还说你是什么大孝子，你就是这么尽孝的吗？就算你说爹娘有姜鼐侍候，那当初他们抚养你这个大儿子干什么？撇下爹娘不说，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你的亲戚，他们怎么想？你可以一死百了，他们的心里却是永远的痛，这种痛一辈子都难以消失。你以为为大哥三弟殉葬就是负责任，就还了债，那琴姐红姐的债你怎么还？他们亲人的伤痛你怎么去抚平？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错，你是犯了大错，的确应该认真反省，的确应该勇于承当，可是以死来承担责任，那是懦夫的表现孬种的行为。真正的勇士，应该直面错误改正错误，用有用的身躯做些有益的事情。高岭还有很多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还有很多很多人需要我们去帮助，你就这样撒手不管，不是太自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