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的余音还未消退，杨茂武就被这名突然冲进堂屋的大汉给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地上。

陆木季，陆依涵没想到会突如其来出这么一茬事，毫无防备都被吓到。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双双离开椅子，坐不住了。

“你谁啊？”

陆木季一脸惊恐地盯着大汉，陆依涵则赶紧藏在了自己哥哥身后，显得唯唯诺诺。而余秋水虽说之前大汉冲进来恍惚之间没有看清大汉的容貌，但余秋水也能猜到这大汉是何人。

整间染织厂就二狗性子直，这人绝对是二狗错不了。余秋水想着，定睛一眼看清了大汉的容貌，果真是王二狗。

只见这时王二狗不以为然地甩了陆木季一眼，没把陆木季当回事，揉了揉鼻子一脚踹在了躺在地上捂脸的杨茂武身上，嘴里更是生气道：“你个混账王八蛋竟然还有脸来这里。”

“哎呦！哎呦！你小子又打我！姐夫，姐夫……”

杨茂武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硬生生地扛下了王二狗的一脚又一脚。

旁边的陆木季看在眼里，生怕自己小舅子被打出个好歹，可他又不敢去拦王二狗的拳打脚踢，简直是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嘴巴出点力气，“你快点住手，我让你住手听到没！”

可王二狗此刻哪能听的进话，分明打红了眼，完全不去理会陆木季。而余秋水则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也不去阻拦王二狗。并不是因为余秋水没人性，而是余秋水知道马上就会有人自动阻拦王二狗了。

果不其然，就在王二狗打得兴头上，陆木季急得团团转，陆依涵吓得不敢看，孙先生还是石头样子的时候，李菊福从门外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抱住王二狗的腰部就奋力向后退去，“二狗，让你别冲动别冲动，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啊！”李菊福劝说，把王二狗给拉离了杨茂武的身旁。

“菊福，上次我揍这个人渣你就拦着我。今天你还拦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王二狗在李菊福的怀抱中挣扎，而这时李菊福着急地看了一眼余秋水，想让余秋水像上次一样劝说王二狗。

可这次，余秋水并没如了李菊福的意思，同时堂屋外此刻聚集了一群光膀子的工人还有一群目光逼人的织女。余秋水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心想一定是之前跑出去的小织女把大家都召集来了。

干的漂亮！余秋水心中暗爽，本来自己一张嘴巴说不过三张嘴巴，现在好了，来了一群嘴巴，这下可有好戏瞧了。余秋水好似一名看客一般，没去阻拦王二狗，也没替杨茂武等人说话，反而还煽风点火了起来。

“诸位工友，认识刚才二狗打得那个人吗？没错，他就是杨茂武！克扣你们工钱的是他，仗势欺负你们的是他，吸完大烟调戏姑娘的还是他，逼死南儿的更是他。如今他又想重新接管染织厂，这一切可都要归公于陆家三爷，陆木季！”

余秋水面朝堂屋外的工人织女们，说话声洪亮而且底气十足，说完还不怀好意地扭头撇了陆木季一眼。而陆木季自然不是傻子，知道余秋水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便立马火冒三丈地冲余秋水吼道：“你这王八羔子，对下人煽什么风点什么火！”

“不好意思陆三爷，鄙人说得都是实话。”余秋水回身轻松应答，说时还朝着陆三爷和他身后的陆依涵作揖。

见到这一幕的陆木季别提多憋屈了，而他身后的陆依涵倒是没那么憋屈，反倒是见余秋水这样自以为是生起了气。“下人就是下人，一点礼数都不懂。”陆依涵在陆木季身后叫嚣了起来，可这似乎惹怒了被李菊福拦在怀中的王二狗了。

只见王二狗冲着陆木季和陆依涵大喊了一声，眼神更是变得凶狠，“我们下人不懂礼数，可我们活得有血性，有体面，有志气，有担当。不像你们这些天天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大小姐，别老是拿你们的一套来说我们！”

“对！我们是下人，可我们行得端坐得正。”

“我们起码对得起自己。”

“我们没做过鸡鸣狗盗之事。”

……………。。

二狗一席话似乎把堂屋外的工人织女们都给感染了，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也全都在这个时候给爆发了出来。

工人和织女们全不约而同地冲进了堂屋，他们从“石头人”身旁穿过，从余秋水身旁穿过，把陆木季等人给围了起来，冲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吓得陆依涵整个人都惊慌失措了起来，陆木季虽也慌张但还是没有忘记护着自己的妹妹，生怕工人们情绪激动误伤了她，杨茂武则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地上护住头，一动也不敢动。

李菊福见到此情此景，咽了一口吐沫连忙对余秋水说道：“老乡，你快点拦着大家啊！”

“拦什么拦，他们活该！”

王二狗在李菊福的怀中插嘴，而这时的余秋水略带失望地瞅了神情焦急的李菊福一眼，心想陆木季他们都激起众怒了，菊福为何老是向着他们？余秋水不解，当然余秋水此刻也不会去阻拦大家。因为他认为这都是陆木季，杨茂武等人自找的。

余秋水不理会李菊福的言语，若无其事地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看着面前乱做一窝的景象跟个没事人一样，倒也感觉有点不怎么负责任的样子。

李菊福看在眼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把怀中抱住的王二狗给松开了。王二狗像脱笼的野兽一般，红着眼就冲进了人群之中，加入了大家和陆木季等人的争吵。而李菊福则愤愤地来到余秋水的面前，“老乡，你难道都不问问吗？”李菊福用生气地口吻说着，并指了指堂屋中的那一窝人。

余秋水倒也清闲，他坐在椅子上仰视面前的李菊福回答道：“不想过问。”

四个字的冷言冷语似乎对于李菊福来说是火上浇油。只见李菊福当怒则怒，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了余秋水的衣领，把余秋水从椅子上给拉了起来，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余秋水的双眼说道：“老乡，你恨杨茂武我知道。可你别忘了，他姐夫是陆木季，是陆家人。你如果不拦着大家，万一得罪了陆木季，还能有你好果子吃。”

李菊福的话并没有让余秋水惊讶，因为余秋水也早就想到这里了。不过余秋水即便知道自己经过这件事情以后必定会得罪陆木季，可余秋水还是决绝地对李菊福说道：“得罪他，大不了以后我一人受罪。不得罪他，以后厂里的人都要受罪。”

“老乡，我本来认为你是个大度，识大体的人。可如今怎么变得那么小气，鲁莽了？”

余秋水被李菊福反驳了一句，他没有立刻回话，反而坚定地盯住李菊福，并且他还从衣袍中掏出了一个绣着两只鸳鸯的香囊，提起放在李菊福的面前说道：“这是南儿的命，我不得不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