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出兵缓缓而行,走到了下晌徐然就下令扎营。
王贤疑道:“救兵如救火,唐军若是围城,只怕杭州难保,大哥为何若此怠慢?”徐然哂笑说道:“高骈若来,必是大军。我若是强令行军前往,今晚可至,可天黑人疲又不能接战。待到了天明,唐军大军围上,还有我等活路?”
“既然人少难胜,那大哥为何又来救援?”说罢又斟酌了说道:“尚营头不听大哥之言也是咎由自取,大哥何必为了此人身陷险境。”
徐然低头不语,半晌才道:“人情是人情,牛大哥对我有恩,其子有难不能不救。杭州也不是不能救,明天我们相机行事,做一些牵制也是好的。”
“你去安置下哨位,今晚兄弟们要早睡。今夜三更造饭四更拔营夜行至杭州,看看能不能偷一把!”
“喏”
王贤飞快的跑出去安置哨位,又招呼着队头赵普安排做饭,大军要早早用食早早歇息。兄弟们都知道明天去干什么去,情绪不是很高,就连复州贼赵胜都在沉默。只见他将枪头放在火堆上面熏了又熏。
“把枪头烧软了就戳不动人了!”徐然没话找话,不过确实有些奇怪。
“就熏熏,熏的黑了,官军就看不见我出枪。”赵胜有些有气无力。
“可是你想出来的?端的是个好办法!”徐然笑道:“以前没见你熏过。”
“以前都是白天打,这次怕是要天不亮就打。俺们在复州做泼皮的时候就这么干的。”赵胜想起了自己的兄弟,死的可是真冤。
徐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大小也是个队头了,等日后咱们成了官军,也给你个都校做做。再让十二到塞北给你寻两个骑马的妹子,让你报仇!”
“嘿嘿!”赵胜破涕为笑,“大哥说的,可做不得假!”
“不假不假,十二可是顶喜欢你的,说你懂事会孝敬。嗯嗯,前几天她还说缺了副镯子。”
“好好,这次进城一定抢两幅!”赵胜似乎又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快乐的熏起铁枪来。
半夜行军虽然走的慢些,不过赶到杭州城外天还没亮。
南门似乎没有唐兵,东门也没有,只有北门和西门扎着大营。也没有在城门外挖掘壕沟竖立木寨,看来是不怎么看得起杭州的守军。
尚标这个二货,怎么不退呢,徐然心中不由得暗骂。远远的瞄了瞄唐军的营寨,扎的也是稀松,估摸着来的日子还短,还未曾完善。
徐然心中不由的惋惜,瞅瞅自己带的队伍,全是步兵。若是有百八十个骑兵岂不是可以效仿甘兴霸百骑劫曹营,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想想归想想,徐然也只能带队在西门外离得唐军远远的地方潜伏下来,又派了个奸细进城联络。
唐军也是大意,大军攻城也不派些探马巡视。徐然窝在草堆里,看着唐军出营,列队,准备攻城器械。不多时唐军这边击鼓摇旗,大军缓缓向前,后方弓箭压制,前面蚁附攻城。只见城墙上滚石雷木,火箭金汁。两边打的好不欢乐,众贼寇刚开始看的津津有味,时间久了也有些腻味,怎么送信的奸细还不回来!
正无聊间,听的刘云低呼大哥,原来城里来了信使。那信使却是认得,就是那日中箭兵败的李严。不是降了队头吗,怎么又改行做信使!徐然也没好问,听的李严解释了一番,原来尚标想让徐然从唐军后面进攻,他自城中杀出,一举破了东门外的唐军。怕送信的杂兵不可靠就派了他来,还带了一个发信的器物。徐然一看,却是个烟花。
徐然回头看了看正在攻城的唐军,一点警备的意思都没,看来真的是没有排出探马啊!真的不知道是自大还是愚蠢,没有骑兵也至少安排几个哨位吧!
看了看地形徐然心中有了计较,他就带着队伍向南绕了个大圈子,摸到了唐军背后。眼看着快到下晌,攻城的唐军开始散漫了起来,准备收罗器械返营。
“五十人一队,不许散了阵形,各队之间保持救应距离,不许突出阵线。剩下的散兵跟在阵后点火惊敌。”徐然对着每个小队头下令。
“不许突出,不许各自为战,左右都跟着王贤的队,不要远离!”
“有敢后退者,杀!”
“喏!”
各个小队头下去重复命令,不多时一队一队的士兵依次冲出芦苇,冲着唐军营寨狠狠的扑去。
这时唐军大队还没有撤回营寨,守营盘的不过是些老弱农夫。一帮如狼似虎的义兵冲来,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四处点火,声势闹得极大。
唐军指挥也不惊慌,知道偷营的贼军不会太多,虚张声势而已。便调集身边兵士冲进营中,谁知来的不是一般的贼军,散兵对上军阵,不多时就被赶出营寨。李严见偷营得手,便点了烟花报信。
“砰!”好大的一声响,好大的一团烟火上了天,便是白昼也是看的清清楚楚。杭州城门悄悄打开,早在城门口等候的突击队嚎叫着冲了出来。
这边营寨起火,那边贼人杀出,本来就饥肠辘辘的唐军顿时没了士气,四散着奔逃。唐军指挥无奈,只好由亲兵护着向北逃去。
这一战杀伤的官军不多,也就斩首二三百人,倒是俘虏了不少,七百多。其余的全逃了,义军缺马,就是两条腿逃跑也是追不上。自家损伤不多,也就轻伤了几个,唐军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攻就败了。压着俘虏进了城,尚标就要砍了这些唐军,看来这几天被折腾的不轻,徐然仗着大哥的面子拦了下来。
“杀俘不详!”徐然用这个时代的观念劝道:“不若拿唐军换些刀枪剑戟也好,杀了他们也没甚么好处,怕是要打咱们打的更狠!”
“就按大哥说的办,便宜了这帮狗贼!”尚标哼哼的,扭头就走了。
徐然心细,问了这边的降军,原来却是便宜大哥李罕之的部下。原来的贼寇现在的官军,怪不得战力如此不堪,一击便被破了,从良未久啊!
原来李罕之兵出湖州,招降了票帅常宏。湖州贼兵甚多,李罕之不敢轻离,便派了部将来攻。不想如此不济,一战便被破了。想到此,徐然也不客气,直接抓了俘虏里年小的娃娃补进队伍,反正都不是江淮的百姓,不怕逃亡。
又挑了几个家是淮南的兵交代道:“给你家大帅说了,念在都曾效力黄王的份上,这些兵一个不杀,让你家大帅拿兵器来换。一把刀,三把枪各换一个兵,一只弩换五个,一幅铠换十个。若是换的迟了,他的兵就要饿死了。”
东门的唐军大败,北门的唐军就不再攻城了,窝在营寨里不出来。隔了几日从外面送了一封信进来。
“大哥怎么看?”小牛甚是动心。
“咱们过去了,是高骈的将领还是那秃驴的手下?”
“不都是淮南军士吗?有何不同?”小牛的阅历还浅。
“若是高骈来书,咱们到了淮南就是领兵一方,自由快活。若是在那秃驴手下,就是偏裨鄙将,冲锋在前吃肉在后。我观此人好勇斗狠,心性狭隘,日后必将横死,跟他还不如跟黄巢!”徐然也不客气,李罕之确实没听说过,黄巢至少进了长安,阔过。
“依大哥之言,杀了信使以报黄王!”小牛下了决心,砰的一下拍了桌子拿定主意。
“慢慢!”
这小牛小小年纪杀气不小,徐然也是无奈,又缓缓说道:“兵器还未曾换来,何苦急呢!这几日攻城你也见了,城外的唐军不过是以前的贼寇,淮南精兵未曾前来。若是高骈亲来这城是守不住的!”
“唉!我已知错,望大哥谅解!”
“不若假意投降,等换了兵器,你我徐徐而退,谅那唐军也不敢追!”
兄弟们拿了制式铁枪,徐然满心欢喜,总算有了那么点正规军的样子。城外的唐军指挥极是小气,别说铠甲,就是铁刀也未曾见到一把,净是些用铁少的长枪。
这个二货不识货啊,徐然心中窃喜,这铁枪可不是一根木头上装个枪头那么简单。这枪杆可是反复泡油晾晒,费时费力数年之功才能做好,有韧性又结实耐砍。
越州城小,担不起万余军士吃食。商议过后,尚标命李严带着千余人驻扎越州,徐然去攻明州,尚标自己带着大队去台州。
徐然怕麻烦没有要尚标分的兵,只带着自己的千把人去了明州。
所谓明州便是今日的宁波。明州境内有山曰四明山,明州的明便是取的这个四明山的明。
唐时的明州已经是个港口城市,来自广州的商船可以经由明州直入大运河抵达长安,端是繁华。繁华富足却不枪兵,有肉无骨不过是块肥肉。徐然故技重施,派了王贤乔装抢门,大军轻易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