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作乱者悉数斩首。”那个白袍将军看也不看跪着的人,直接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林将军请,这位就是独耳都的首领游击将军徐然。”尚让把徐然招呼过来做了引荐,他怎知两人早已相识。
两人按官职施了礼,徐然便命令刽子手行刑。
刽子手按照监刑的太监的点名,一个一个的拉在含光门的正中央,一刀下去大好头颅离躯而去。
行刑的凶徒有意恐吓柴存,总是故意拉着被斩之人朝着他跪着,砍下来的首级都滚到他的眼前。
当人头堆成一座小山的时候也就轮到了柴大将军。这时两个新兵上阵,未曾杀过人的少年郎有些慌恐。
“莫要杀我!莫要杀我!”柴将军赖在地上不走,杀猪般的嚎叫吓住了两位新晋刽子手,他俩呆呆的,又回头望了望自家队官,不知如何是好。
“刀下留人!”远远的从东面赶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贵面容粗犷的汉子,后面簇拥着几十个身穿明光铠甲手拿各种兵器的好汉。
俗套!恶俗!徐然背过身装作没听见,示意刽子手继续干活。
“停下!快停下!”那人跑到近前大声喝斥,刽子手又没了主意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这是圣上的旨意,王大人要抗旨不成?”尚让在一旁哂笑,今日可是出了一口恶气。
“我要面圣,你们等着,你们这是栽赃陷害。”那人急的满脸通红,说话都有些不圆乎。“你们给我等着,莫要动刀,等我回来给你们好看!”
“等汝妹!”只见一个黑汉从人群中闪出,三两步冲到柴存跟前,一肩膀撞飞碍事的木头,抽出短刃照着死猪脖子狠命扎去,临了又搅了两下,然后一脚踹开死猪拔出短刃。那柴存起先还能嗯嗯呜呜,后来只有哧哧的出气,就好像扎破了还在被蹂躏的篮球。
“你!”王大人的脸都被气绿了,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爷爷我叫散江,散尽家财的散,不到长江不死心的江,你可要记住了,我等汝妹来。”散江拿着还沾着血的短刃冲着他笔画,挑衅之意极浓。
“我杀了你!”
王大人抢了身旁侍卫的刀就要冲上来拼命,徐然示意手下做好准备,他若是敢上来就做了他,免得日后再鼓噪。
能在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人都不是浑人,王大人的侍卫紧紧的抱住自家大人。没办法,他们来的人少,铁定不是对手。
“日后等着瞧!”王大人撂下一句狠话扭头就走,也不进宫面圣了。
“将使辛苦!”
“将军辛苦!”
徐然与林言年龄相仿,此前又有一面之缘,自然熟络的快些。
忙了一天的徐然身心疲惫,躺在塌上一动不想动。
“起身,起身!”徐然被拽着一只胳膊侧了过去,解开了衣襟又被掀回去。
“睡吧,别折腾了。”被扒光的徐然拉过锦被盖在身上,十二拿了一套贴身的小衣要给他换上。
“穿上,不然起夜要冻着的。”十二凶道:“那个庸医可治死了不少人,我可不想你也被他治死!”
“死了你可再嫁,我不拦你。”徐然抱紧了被子不要她掀,不用起夜冻病,她再这样折腾就要冻死了。
“今日你让我们出城,可是担忧我?”十二含笑,笑的甜蜜。
“嗯”徐然张开双臂,“快来睡吧,我的宝贝!”
“嗯”十二醉了,软软的就要倒下。
“不行,我要去巡夜。”突然又醒过来的十二挣扎出徐然的魔爪,整了整衣衫说道:“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放心。咱们不能都睡了,我得去巡营。”
“没事的,黄巢让他外甥吞了柴存的兵卒,现在王璠是更提防黄巢而不是我。咱们不过是小角色,大人物现在还顾不上咱。”
“我叫图拉来陪你,你说的都有理,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十二穿戴整齐,把那套小衣扔在徐然身上,“你说的,小心无大错。”
徐然的顺口胡说没说错,林言吞并了柴存的残兵后,京兆尹王璠就把自己的兵开到了城外驻扎。他自己也在城外办公,无事便不进城。
经历了此事,独耳都的将士们似乎团结了不少。独耳兵们看到徐然来巡营也不再单纯是惧怕恐惧,而是带着一丝敬畏的感觉。
大人练兵虽然苛刻,但从不无端责罚士兵,更难得的是这里的伙食比原先强的太多。莫说是粗粮杂饭管饱,就是拌食中也总能见点荤腥,比起太平时节在乡务农还要滋润些。
“一天不吃一块肉,那是在世上白活了!”一个老兵油子学着大人的腔调教训着小兵油子。
他们怎知自家的大人都快急白了头,现在可真是坐吃山空。营里的金银都堆满了好几箱,粮仓却快要见底了!
打死不吃米肉,徐然恨恨的念叨着。
前几日朱三哥的使者来了,一位姓严的监军和一个考了三年都不及第的秀才。
那位谢秀才一口的南地土话听的徐然满头包,愤恨之余心中不免腹诽,你这个德性能考的中才叫见鬼。好算那位监军大人口齿还算伶俐,三言两语带来一个坏消息。
朱三哥在跟河中王重荣对峙时,被人家偷袭得手烧了四十艘粮船。大军无粮只好退了回来,三哥不忘徐小弟的赠甲之情,派了两位来探望。
人家上来就交代了底细,因缺粮而撤兵。徐然也不好意思再张口借粮,这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望天长叹,粮从何处来?
河中镇驱使斩兵,凤翔镇杀使拒敌,大齐陛下的威严扫地,各路藩镇蠢蠢欲动。
“凤翔郑畋,杀我使者,毁我诏书,此仇不共戴天,陛下令我率五万精兵讨伐凤翔。诸位都是带兵的汉子,别的我不多说,攻破凤翔擒拿郑畋匹夫乃是我大齐开国第一仗。立了功的刺史节度使由得你们,拖了后腿畏缩不前的别怪我的军法无情!”
大帐中挤了数十个将军,平唐军大将军,太尉兼中书令尚让在首座侃侃而谈。京卫军大将军京兆尹王璠坐在下首闭目养神,将使林言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让这三个人组成大军去攻打凤翔,黄巢疯了吗!徐然躲在人群里面惴惴不安,心中不断思虑如何躲过这场必死的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