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北上招募流民来补充人口最少都需要三四个月之后,付梓枫心下也是进行了一番考量,若是要去办这件事的话,自己去肯定是不可能的,若是交由不是心腹的人来办付梓枫也不放心,而付梓枫现在带在身边的心腹也就两个,其中的伍雄因为语言问题可以首先排除,剩下能够胜任这件事情的,也就只有刘思远一个,可是付梓枫考虑到如今才刚刚就任这马家荡百户所的百户,接下来应该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到时候身边势必需要有人帮手,如果在这个节骨眼让刘思远离开几个月的话似乎也有些不妥,因此决定将招募流民的事情先缓一缓,等到他在马家荡稳定下来再进行。
在接下来的几天,付梓枫在马家荡村开始了他作为百户之后的工作。实际上,关于百户的工作这一点,说白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好做,基本上只需要维持好辖区内的治安就可以,之外也就是兼顾管理着辖区内村子里的一些杂物,总的来说就只有每年税收和劳役进行的那阵子比较忙,剩下的时间倒是悠闲得很。
不过对于新上任的付梓枫来说,需要他去做的工作还是不少的。首先便是清查马家荡百户所辖下真实人口的,原本付梓枫倒也是没注意到这一点,之前他还以为他所看到资料里面记载的人口数量便是如今马家荡村的真实人口数量,只不过在之后的几天里,付梓枫发现,这马家荡村里的这些家庭,无论是军户还是民户,每户动辄都是有三四个孩子的,按照这个情况,如今的马家荡村将近一百户家庭怎么也不可能只有三百余人,因此才会兴起这清查人口的想法。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这马家荡村如今的真实人数足足有五百余人,也就是说,光是这小小的一个马家荡村,里面就有百分之四人的人口是黑户,是官方户籍档案里面没有记载的。
经过一番了解,付梓枫也总算是弄明白了,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现象,究其原因就是为了逃避人头税。
人头税作为一个自古以来就存在的税种,一直都是中国历代封建王朝的主要税种之一,这一税种要等到清朝的康熙雍正年间,实行了“摊丁入亩”的政策之后才完全得以废除。而在此之前,百姓们都要承担这人头税,因此隐瞒人口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而在马家荡村,无论是军户还是民户,基本上都只有家里的长子才会登记在官府的记录中,而除长子之外的其他孩子,甚至包括一些家庭的全部女人,统统都不在官方记录的名单上。
付梓枫刚刚上任就搞了清查人口这一出,一下子让整个马家荡村的人都紧张了起来,生怕付梓枫这个新上任的百户将他们家隐瞒不报的人口统统报告上去,怎么一来他们就将要负担更多的人头税,日子也就变得更加的难过。其中小部分家庭还已经准备,如果付梓枫将隐瞒的人口报上去的话,他们就准备搬离这马家荡村。
好在付梓枫在了解了情况之后,也是出面向村民们做了解释,他清查人口只是为了进一步了解这马家荡村的情况,绝不会将清查到的隐瞒人口报上去,请众村民安心之类的话云云。在经过付梓枫的解释之后,村民们这才知道这是虚惊一场,村子里紧张的氛围也随之消除。
除此之外,付梓枫也开始插手一些村子里的杂务,马家荡村的各项杂务之前就是由老马百户在处理的,老马百户去世后,这些杂务便都是李刚和杨世成两人在经手,如今付梓枫也只是在履行自己作为百户的职能,将这一职务从李刚和杨世成手里重新拿回来。
按照明朝的卫所制度规定,所有百户所在册的兵丁,每日早上都需要到百户所进行会操,由其百户负责点卯,若是不到或者迟到者,其百户可以依法进行处罚,若是多次明知故犯切屡教不改者,百户甚至可以直接将其杖毙。
规定虽然是这样的,但是在如今的明朝,除了及其少数的户所还会按照规定执行会操之外,在绝大多数的地方户所里,这一制度基本上都已经完全荒废,百户们都懒得每日早早起来进行点卯,户所里的兵丁也乐得清闲,双方之间都是心照不宣,偶尔遇到有上司过来巡视,也只是做做样子应付过去,等巡视过后又是一切如常。
之前老马百户在任的时候,也是不用进行早操的,但是付梓枫就不一样了,在付梓枫上任后的第三天,也就是那天开完会之后的第二天,付梓枫就要求这马家荡百户所辖下的所有兵丁,每天早上都需要到百户所前的那块空地进行会操。
开始的时候还有一部分兵丁没将付梓枫这话听在耳里,各种迟到和不到,直到付梓枫将这些迟到的和不到的一个个揪出来聚到了一起,一个个脱了裤子当众打了一顿板子之后,这些兵丁们才知道付梓枫这个新百户是在玩真的,开始老老实实的每天过来会操。
付梓枫早在福江岛训练手下的武装小队的时候,每天早上也都是需要进行早练的,而此次追随付梓枫一起来到大明的刘思远和五熊之前也都是付梓枫手下武装小队的小队长,对于付梓枫的这一套训练模式也是相当熟悉。如今有这么两名用的惯的老部下在自己手下当总旗,付梓枫自然而然的也将他在福江岛上训练手下的那一套照搬到了这些户所兵丁身上。
如今付梓枫手下的这些兵丁,平时都是懒散惯了,加上长期没有怎么锻炼,身体素质比起之前福江岛上的兵源还要不足。因此在付梓枫这高强度的操练下很快就撑不住了,一个个叫是叫苦不迭,付梓枫也因此不得不稍稍降低了一些训练强度,饶是如此,几天下来,这些兵丁都是怨声载道,只是迫于付梓枫的压力,才不得不每天坚持前来会操。
而这一现象在会操实行的一周之后得到了改变,兵丁们开始接受了这每天早上一个多小时的训练。倒不是说这些兵丁已经完全适应了这训练强度,他们之所以会每天早上乖乖前来,并且没再表现出抵触,全是因为付梓枫给这些参加训练的兵丁的一个福利,也就是每天早上训练完了之后,可以在百户所吃完由他提供的早餐再回去。
付梓枫给这些参加训练的兵丁提供的早餐也是简单,白花花的大米粥和白面馒头管饱,再配上少量的咸菜和榨菜。提供五六十人这种程度的早餐,这对于付梓枫这个大土豪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但是对于这些大多数时候正餐都只能吃小米粥或者杂粮馍馍之类粗粮的兵丁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丰盛了,有了这一项早餐的犒劳,兵丁们甚至渐渐开始喜欢上这每天早上的会操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刚和杨世成两人,之前付梓枫之前只是革去他们的总旗职位,两人如今还都算是这马家荡百户所的兵丁。按理说,李杨两人也是需要参加这每天早上的会操的,不过考虑两人身上的伤势,付梓枫特许李杨两人先在家将伤养好,等痊愈后再参加会操。
至于马家荡村的大部分田产,如今还是掌握在李杨两家的名下,付梓枫暂时也没想要动田产这一块,毕竟李杨两家不像马家那样几代单传人丁稀薄,都是丁口兴旺,李杨两家在马家荡村扎根百余年,其子孙以马家荡为中心,几乎遍布整个乍浦,如今光是一个马家荡村里,和李杨两家沾亲带故的就多达十二户,其中就包括了四个小旗所在的家庭,也就是说,光是李杨两家和他们的亲戚,就已经占了如今马家荡村里面军户的四分之一,更别说还有许多和李杨两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其他军户和民户。
这样说吧,如今马家荡村的村民们,虽然已经承认了付梓枫这个新百户,辖下每天早上参加会操吃了免费早餐的军户也算是承了付梓枫的情,但是若要说到对如今这个马家荡村的影响力,付梓枫还是远远不及李杨两家的,而就其威望上面,甚至连已经式微的马家都还要高出付梓枫一头。
说到马家,付梓枫自那天拜访了一次马家,从马家弄来了一些原先老马百户的资料,之后就再没有再去过马家。
付梓枫没再去找过马家,马家倒是找了过来。就在付梓枫上任刚满十天的时候,马家的老管家找了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