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寝宫外的广场上,整整齐齐站着两排禁军。
“孤听说,你们刚才打架了。”刘辩冲着眼前这二十人开口第一句话,如是道。
众人听到史侯开口就是打架之事,都尴尬不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地下了头。
看着其中有人鼻青脸肿的样子,刘辩想要大笑,但是最终还是强忍着,不过嘴角挂着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殿下何故羞辱我们?”人群中一个人大声说了一句。
“谁在说话?”刘辩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孤最讨厌的,就是说话的时候,被人打断。所以,刚才谁说话,站出来。”
二十息的时间,依旧没人站出来,刘辩冷笑起来。这帮鸟人什么心态,他虽不敢肯定,但是也猜得**不离十。
军队很怪,他不认可你的时候,你身份在尊贵,他也不会服你;但是当你征服他的时候,他又会狂热地跟随你。
而刘辩,目前正处于第一种。身份尊贵,却不得认可。
“很好!大丈夫生于世,敢作敢当。既然你们敢做不敢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看到没,绕着孤的宫殿,二十里。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休息。”而后他指了指自己的宫殿,阴森森笑道。“你不是很硬气吗?如今连累了同袍,我看你硬到什么时候。”
“士可杀,不可辱!”刘辩话音刚落,人群中就跳出了一个人,挺着胸膛走了出来。“刚才是我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话说完,头一偏,不再言语。
“士可杀,不可辱。呵呵..”刘辩笑了起来。“孤侮辱了你们了吗?打架,很高贵吗?”
“那是事出有因!”跳出来的人硬着脖子道。
“事出有因。呵呵..”刘辩继续冷笑。“好一个事出有因!告诉你们,孤不管这些。孤只知道,你们打架了,而且是被人揍了。就这个,已经足够了。真丢人啊。”
二十个人闻言,对刘辩怒目相视。
一旁的刘陶一看情形不对,忙提醒道:“殿下!”
“先生,无妨!”刘辩对刘陶一笑。
他扭头看向众人,握紧拳头,一脸愤怒。“你们打架,孤无所谓。但是,最让孤不能忍受的是,你们竟然打输了。你们是股的护卫,在外面就是孤的脸面。你们打输了,而且输得很惨,孤的脸面,被你们丢光了!”
“啊——”一群兵士愣愣地看向刘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一脸兴奋地看向他。
“这样的主君,我喜欢。”这一刻,这二十个兵士里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念头,包括刚才跳出来的那个人。
刘陶也是一脸惊讶地看向刘辩。不过,看到兵士们一脸的兴奋劲儿后,又转而有些佩服刘辩起来。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初步掌握住了这些士兵。
换做是他,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做得到。
“你叫什么名字?”刘辩扭头看向站出来的那个兵士。
“回殿下的话,卑臣祭林。”那兵士回答到。
“哪里人士?”
“颍川郡颍阳人。”祭林回答到。
“征虏将军颍阳侯和祭太仆是你什么人?”一旁刘陶上前问到。
祭林看了看刘陶,又看向刘辩。
“这是孤的老师,也是颍川郡人,不过家在颍阴。”刘辩介绍道。
“回先生的话,征虏将军乃卑职伯祖,太仆乃卑职先祖。”祭林的语气有些激动,显然他也知道刘陶的名声。“晚辈倾慕先生久矣,不想今日竟能见到先生,实乃晚辈荣幸。”
刘陶笑而不语。
“先生,这征虏将军颍阳侯和祭太仆是何人?”刘辩小声问到。
刘陶小声道:“殿下,稍后微臣再解释。”
刘辩点点头,转身看向祭林和众人:“你们打输了,让孤很没面子。可是呢,孤这个人,最爱面子。谁给孤挣了面子,孤有赏;可是,谁让孤没了面子,孤就要罚。祭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祭林硬着头皮道:“是!”
“你们打输了,你们说,孤该不该罚你们?”刘辩又询问其他人。
“该!”众人齐声道。
刘辩点点头:“很好!围着孤的寝宫,二十里,现在就去。”
“殿下!”祭林喊到。
“怎么,你有异议?”刘辩斜了他一眼。
祭林点点头:“是。卑臣有异议。”
“哦..”刘辩看着他。“说说看。”
“卑臣因为,殿下不能罚他们跑二十里。要跑也是卑臣自己跑。”祭林道。“刚才殿下已经说过,他们是受卑臣连累..”
“孤改主意了,不行吗?”刘辩面无表情道。
“殿下!你不能言而无信。”祭林失声道。
“你很爱出风头,喜欢一个人扛?”刘辩冷声问到。
“啊?”
“三十里!你要跑三十里。”刘辩竖起三根手指。“孤说过,最讨厌别人打断孤。所以,三十里,少一尺都不行!”
祭林怒目相视。
“看样子你很有意见啊。”刘辩悠然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三十里,现在就跑。要么,你继续站着,一直站到明日午时,等气消了以后,再跑四十里。”
“嘶..”众人闻言,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均想到:“真够狠的。看样子,以后决不能惹史侯生气,不然会死的很惨的。”
“怎么,你们也有意见?”刘辩看向众人。
众人赶紧摇头。
“既然没有意见,那还不赶紧去跑。怎么,还想让孤给你们一人搬一张案牍在此地喝酒不成?”刘辩怒声道。
众人一愣,立马转身,跑了起来。
“你呢?还有意见吗?”刘辩转回头看向祭林。
祭林一言不发,冲他一拱手,转身跑了起来。
“殿下,会不会太过了?”看着祭林一脸怒气地跑步离开,刘陶一脸担忧。
刘辩笑了笑:“先生,不用担心。这帮骄兵,若是最初不能折服他们,留在身边也就没什么意义。至于祭林..”他看了看远处倔强的身影。“若是能磨出来,可不失为一个可造之材啊。但是最后如何,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刘陶一愣:“我还以为,殿下很讨厌他呢。”
“怎么会?”刘辩笑道。“能够为同袍出头,我就喜欢这样的。”
“但愿他能磨砺出来吧。”刘陶望了望身影已经消失的角落,心中暗道。他虽然是汉室宗亲,但是毕竟也是颍川人,颍川人能出头,他也欣慰。
“对了先生,征虏将军颍阳侯和祭太仆到底是什么人啊?”回到寝宫中,刘辩问到。
“殿下,征虏将军颍阳侯的画像,云台上就有。”刘陶道。
刘辩一愣:“什么,这征虏将军颍阳侯竟然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
刘陶点点头。
云台二十八将,在后世提及东汉时,经常被提及的一个名词。
云台二十八将,指的是王莽纂汉之后,世祖光武皇帝在光复汉室的过程中麾下功劳最大、能力最强的二十八个人。
在永平三年(西元60年),当时显宗孝明皇帝为了纪念他们,命人在南宫云台阁中画像二十八幅,以彰显他们的功劳。
后来,又有四人画像入云台阁,不过并不计入二十八将。
所以,这云台阁画像,一共是三十二人。
《后汉书》,范晔为二十八将立传,称他们“咸能感会风云,奋其智勇,称为佐命,亦各智能之士也。”
而昭明太子在其所著《文选》卷五十的《史论下》中,也提及此事。
自此后,世人常拿着“云台二十八将”与“汉初三杰”相比,虽然地位不如后三位,但是除了征南大将军舞阳侯岑彭被公孙述派人刺杀早亡外,其余二十七人均得善终,不复重蹈韩、彭覆辙。
“征虏将军颍阳侯,姓祭,名讳遵,字弟孙,颍川颍阳人。少爱读书,后为县吏。投奔世祖皇帝后,平定渔阳,讨伐陇蜀,协助世祖皇帝兴复汉室,以功封颍阳侯,为征虏将军。显宗皇帝永平三年,得以入云台阁。”
“征虏将军为人正直,清廉节约,所得赏赐皆分与将士,不治家产,家中更无私财。一生皮裤皮被,夫人也是裳不加缘,简朴至极。”
“建武九年(西元33年)春,征虏将军病逝于军中。灵柩至河南县,世祖诏遣百官拜祭,后亲临,扶灵柩而哭泣哀恸。丧礼成,又以太牢之礼亲自祭祀,如中宗孝宣皇帝治霍光丧事。诏大长秋、谒者、河南尹护丧。安葬时,世祖皇帝车驾再临,增以将军、侯印绶,谥封壮侯。”
“后世祖皇帝曾叹息,‘安得忧国奉公之臣如祭征虏者乎?’”
“而祭太仆,正是征虏将军的堂弟,名讳肜,字次孙。因兄长征虏将军之故,建武初年以黄门侍郎之职随侍世祖皇帝左右。”
“建武九年,世祖皇帝为了纪念征虏将军,任命其为偃师令,要他四时祭拜征虏将军。素有谋略,任职五年而县内无盗贼,以功升襄贲令。”
“建武十七年,鲜卑、匈奴和赤山乌丸联合,屡次犯边,劫杀官兵百姓。世祖患之,以肜有才能,拜为辽东太守。到任后厉兵秣马,广设哨卡,屡次击退来犯之敌。”
“建武二十一年秋,鲜卑万余骑兵来犯。肜帅数千人迎战,亲冒箭雨,冲锋陷阵。鲜卑大败,落水淹死者大半。此役杀敌三千余,缴获马匹数千。自此威震辽东,鲜卑不敢犯边。”
“永平十二年,拜为太仆。”
“永平十六年逝世。其子孙多在边地为官吏,均有名望。”
“显宗孝明皇帝曾言,‘太仆,吾之御侮也。’”
刘辩听完之后,感叹道:“不想竟是满门忠烈呀。若世人皆如祭氏子孙,鲜卑何敢侵夺我边地,杀掠我边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