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中，罗马想了一些往事，晕晕叨叨傻笑着，没注意到战车已经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结果他一脑门就磕了上去。这么一撞倒是清醒了许多。看见旁边的战友们纷纷隐蔽了下去。他连忙跟上，也趴在地上。打开了保险紧张的瞄准。

一班长点了几个人上去一趟究竟，当然也就包括叶吉和罗马。一会儿之后就带着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孩子被他们带了过来。

那个孩子见了连长就说他要加入，可是他手中的武器是一把89式步枪，连长范了难。指给他一条通往虹桥的路一帮人又接着上了路。

连长带着几个士兵坐在车上一摇一摇的，待会儿车旁边的步行的士兵会和他们轮换着歇脚，这样可以让行进速度变得快一些，眼下不时飞过头顶的直升机就没有一架是为他们派来的，让连长有生闷气。他看着四联装机枪底座与战车底盘有些拙劣的焊迹，不禁对这个四不像的怪物开始好奇起来。用匕首把身边的一个日军标志刮掉。刀尖一碰到铁板，一整块油漆就剥落下来了，露出了“中華”两个字。不对后面还有内容，又赶忙用刀把的后面的油漆也刮开。

“中華民國陸……”

连长想他自己已经猜到后面会是什么内容了，不过他只猜到了一部分。

“中華民國陸軍

軍需部封存。

1996年”

“艹尼玛个******，见风使舵！墙头草！我呸！”连长一边骂一边用手示意队伍停下来。

“有谁知道这台车的来历啊！”

说着站起来用脚跺了跺脚下的钢板，帮帮作响。众士兵对连长的突然发问有些回不过神来。

“谁知道，老子先让他上来。”

说着就把身边的一个士兵推了下去，以表示他没有开玩笑。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尽然没个主意。见状，连长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是否有些困难，打算放弃。

“斯……斯图亚特。”

众人许久的沉默中罗马开了口。

“什么？大声点。老子耳聋！”

连长不是没有听见，他只是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斯图亚特！”

“好！上来！老子有事情问你。”

一只手伸到罗马的面前，帮他炙热的尾气中解脱了出来，即便钢板在艳阳的加工下有些滚烫。但是他双脚的疼痛终于得到了缓解。

“日本人怎么会有******的坦克？”连长不等罗马多喘一口气就指着那几个字连忙发问。

罗马稍稍思考之后，就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们想脱离大陆，或者已经宣布脱离大陆了。”

他已经试着用最委婉的说法向连长说明，但是这个指挥官还是有些吃惊罗马的说法。有些愤怒加不自信的说：

“反……反了他了！他个******！”

“日本和我们搅成一团，对他们来说是个宣布独立的绝佳机会，这时候我们根本就无法出兵……”

连长摆摆手，让罗马闭了嘴。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轻易就毁了他的三观，他正在努力重构一个合理的世界观来宽慰自己，很快陷入了自己一个人的沉思。好一会儿之后才对罗马说：

“你是说******有可能独立了？”

罗马点了点头，连长见旁边的手下对他们的对话似懂非懂的，于是对很认真地看着罗马说：

“不要到处去说，听见没有？”

“是！连长。”罗马坚定回应。

“泄露了机密，老子送你上军事法庭。”

尽管罗马知道他仅仅是连长，机密个狗屁，但是还是依然坚定的应了下来。

是该轮换的时候，被连长推下去的警卫员，看到了点连忙提醒他。连长跳下车去回过来问，坐在车上的罗马。

“报告连长，我叫罗马！”他敬着礼，挺着胸膛回答。

“罗马？意大利的罗马？老子真搞不懂，你个中国人干嘛起个这么洋的名字？好~老子记下来了。”

说着一把拉称了自己的数码迷彩作训服，从一个士兵的肩上接过负荷，从警卫员的手里接过他的95式步枪开路去了。

“能耐的你哈！”

一班长对着罗马称出了大拇指，和连长一样他也对这个新兵有些刮目相看。

很快战车继续开动起来，队伍继续前进。老样子天气依然闷热，让这些疲惫的士兵们有些烦躁和过敏，一些市民或者无家可归的动物都会引起他们的警戒，往北边继续走上的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五公里上，已经虚惊了好几回了，每次但凡有些动静，连长就会把手下迅速散开，避免被敌人的炮弹一锅端，但这也让士兵变得更加的疲惫，体能比不上这帮老兵的罗马，上车下车的折腾，已经疲惫的眼睛也都睁不开了，眼巴巴望着大雨快一些来临才好。突然感觉手上突然惬意的凉了一下，一枚雨点在他的手上摔碎了，接着更多雨点啪啦啪啦的打在他的头盔上，没过多久一场暴雨终于而至，滚烫的钢板上腾起了白雾。但连长没有下新的命令，所以没有人敢去躲雨，都老实实在瓢泼大雨中前行，很快一干人等就被浇成了落汤鸡。

雨雾朦胧中，陆陆续续冒出了**个的身影，他们从队伍前面的一个巷子插到马路。马上所有的士兵都警惕起来，迅速分散隐蔽在几辆汽车的背后，透过车玻璃，连长看到那些个人交替掩护着躲进了一家小店，为了躲雨动作动作十分忙乱，暗哨也有顾不上安插。

是敌还是友，连长睁大了眼睛也没有看个明白，雨实在太大了。

“一班长！”

连长压着声气叫了一声。

班长跳下战车，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凑到连长面前，同样的声气回答

“到！”

“看见有人过去没有！”

连长有些不敢确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找个可靠的佐证。

一班长当时在车上，视野比较开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看到了，但是没看清楚是不是自己人。”

“你带两个人上去看一下什么情况？”

“是！”

“如果是鬼子，你就扔手雷进去把人赶出来。我们在外面接应。”

“是！连长！保证完成任务”

转身连忙招呼起人来

“叶吉！叶吉！”

雨雾中一个穿雨衣的身影，提着步枪凑了过来，

随后班长又指了罗马一下，

“还有罗马！过来一下。”

罗马被夸的漂浮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端着自己的枪紧张的起了身跟上，三个人从车后几大步跑到人行道上，像壁虎一样迅速贴到墙壁上，小心翼翼的向那些不明身份的家伙躲雨的地方摸索过去，很快就被大雨模糊了身形。

连长看了一眼另外一边人行道上躲在车后的部下，那挺重机枪已经搭在引擎盖上，下面垫了一个应该是沙袋的东西，射手弯着腰杆撅着屁股瞄准了那个小店，副排长朝着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那辆拼接的怪里怪气的斯图亚特，四个黑洞洞的枪口也指着那家小店。不过连长看过上面装备的瞄准具之后，只打算做一个不时之需的准备。那种打飞机子弹满天飞不求全中的精度，只怕把门边罗马一干人等射成花洒。

贴着墙摸到了位置，一班长掏出一面镜子，准备观察，身后的两个士兵则有些紧张兮兮的看着他，每人的手里都一口气攥着好几个手雷，另一只手则拉住了所有的拉环，就等着他的命令。特别是罗马格外的认真，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一班长，任凭雨点的击打眼皮也没合上。

一班长小心翼翼探出镜子，并没有回过头来，而是另外一只手伸出三个手指，每隔一秒收回一根，最后换成大拇指。叶吉把拉环齐刷刷的拉掉，在心里默数一秒，起身把几个手雷扔进了小店，撤回来。

“砰砰”

手雷在那些人躲避的房子里发生爆炸，小店的玻璃被震得粉碎。虽然有痛苦的嘶喊但却没有人跑出来，于是一班长冲着罗马做了一个歪头的示意。

把拉环拉掉，罗马并没有像前辈叶吉那样的淡定，默数一秒的要求让他紧张的差点到大脑空白。

手雷落下地上叮叮当当作响。

没等爆开，终于有几个敌人受不了，喊着唧唧哇哇的日语就冲了出来。冲到了门口时看到朦朦的雨雾中一个黄色的亮点闪烁着，子弹扑面而来射中要害，血肉横飞，几个士兵就中了好几发子弹，几乎是同时。

“砰砰”

几声爆炸响起，罗马扔出去的手雷开了花，把几个敌人冲飞了出来，班长迅速给他们补上了几枪。

远处雨雾中的班用机枪停止开火，马上街道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雨落在地上的唰唰声。

一班长把自己的手雷也扔进以后，爆炸之后并没见有什么动静，就把背上的一把霰弹枪抽出来拿在手上上了膛，交待罗马拉住他的束腰，半带开玩笑的说

“有情况就把我拉回去。你拉慢了爷可就成了筛子了。”

然后接着用无线电对连长请示。

“连长，我带人进去看一下。”

“行！小心一点。”

再次用镜子再次确认一下，端着那把霰弹枪往里面悄悄探出去，还好没有任何的情况发生。今天他已经把脖子别在裤腰带上两回了。但即便有什么情况发生，例如绝望的冲出几个日军，这种距离上可是霰弹枪的最佳射程。不过罗马有些不合时宜地一把就他拉了回去。

“没情况拉什么拉！怎么会这么笨！”一班长有些抱怨。

罗马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泄气。

“叶吉跟着我，罗马你跟着叶吉，明白了没有？”

很快三个人调换了阵型，挨个摸进了小店，一张敦实的木桌被放倒作为掩体，和吧台连在一起。后面到底躲藏着什么？让三个人有些忐忑。

嘭

有些放松的罗马被吓得心惊肉跳，一班长已经淹没在爆炸的烟尘中。几个人突然从桌子抬起枪来，叶吉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把罗马扑倒在几个沙发的背后。

“哒哒哒哒哒哒”

几个敌人开了火，子弹在这个不大的酒吧里胡乱蹿。墙上的画框相册和一些瓷器被击碎，碎片落了一地，压得两个人抬不起头来。一班长生死不明。后面就是撤出酒吧的路，

叶吉拉住了罗马大声喊道，

“你要去做什么？”

罗马吵杂的枪声中也扯着嗓子喊，

“我要去救他”

“冷静一点！”

“想苟且偷生是吧！”罗马看了一眼退路和叶吉冷笑着。

“那你自己走吧，我一定要救他，我他妈还欠他一条命呢！”

听完这话叶吉得脸被气得一头绿，任性的朝着门匍匐而去，嘴里不停得骂罗马白痴。而罗马却决定自己去救班长，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叶吉不是不想救他的班长，只不过是他们两个人在沟通上出了问题。

把枪举过头顶，罗马想要碰碰运气。但敌人发现了他的企图，顿时身边的子弹落下更加的密集，嗖嗖的作响。击中身边的墙壁，水泥粉尘飞扬。没等他开上一枪，子弹就麻利的在他的手上划了一道血痕。剧烈让他抱着手在地上几乎就要打滚。

叶吉快到门口了，只好小声的骂一句“笨蛋”之后折了回去，边爬边呼叫。

“连长请求1。5m高，机枪水平扫射。重复请求1。5m高……”。

很快密密麻麻的子弹就嗖嗖的飞了进来，把酒吧轰了个稀巴烂，三四个站起来疯狂扫射的日军中弹数发，沉闷的倒下。

这时叶吉已经爬回罗马的身边，

“连长停火我们要上去了。”

接着又对罗马很认真的说:

“刚才得事情，我们待会儿再说好不好？”

两个人搭成临时的谅解。

“我数123，你去把班长抢回来，我掩护你。明白没有？”

两人得分工，每个都是把脑袋别再裤带上，罗马没有多想就点点头表示同意。

“1！！”

叶吉开始倒数。

“2！！”

罗马全神贯注到这好似赛跑口令的声音，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准备好了。

“3！！”

叶吉抬起枪朝着吧台瞄去，同时罗马也如百米赛跑般弹出沙发的庇护，冲向倒在地上的班长蹲下，一把拽起班长的手臂往自己得肩上扛，好沉。

“哒…哒…哒”

电光火石之间，时间好似变得粘稠起来。罗马往门外一步又一步缓慢迈着跳跃得步伐。叶吉射出的枪弹缓缓飞向吧台，那个日本兵也抬着步枪缓慢冒出身来。子弹撞在他的防弹衣上，引起了波动，很快就旋转着钻了进去。

看着日本兵倒了下去，叶吉站起了身，倒退着瞄准吧台，和罗马一起撤出了酒吧。

半个小时之后，副连长从一辆被击毁了坦克上敲下来的秘密武器，终于让双方的僵持结束，一通的催泪瓦斯加四联装机枪扫射，再加催泪瓦斯的战术反复施用之后。一个孤零零的人影举着双手站在破烂不堪的酒吧门口，把枪用脚踢了过来，他的战友已经全部战死了，他已无心战斗。

副排长带着人端着枪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几束红色光柱在雨雾中射了过来，把日军射得双眼恍惚头脑麻木。毫无准备就被一脚踹在腿窝上，于是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磕在坚硬的地板上生疼。

“抱头！”

副排长大声呵斥，气势上很快就压制住了敌人。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他还是缓缓把手抱在头上，接着就是一阵搜身。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一班长已经倒在地上，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俘虏，抬起脚就是一脚脚的猛踹。

“胶布！”

罗马的脸上不再能在看出任何的怯懦，他想要救这个救过他的家伙一命。用刀子干练的划开衣服，接过叶吉的胶布，就把好几胸口的枪眼封死，然后从故意留着一个枪眼里吸出一口口的血和空气。被呛了好几口之后，突然班长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显然罗马已经把他坍陷的肺拯救了回来。

天空的雨云渐渐远去，雨也就渐渐的停了下来，祥和的阳光下，一班长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身旁，罗马还再试图努力挤压着他的胸腔，脸上沾满了腥红的血和泪水。但终究却没能挽救这名神勇中国士兵的生命，肺内的大出血导致的窒息已经远远超出了罗马的专业知识。身边的士兵试图去安抚这个哭泣着的少年，但都被推开了手，他不愿意放弃，哪怕只是一丝的希望也好。连长的手也被推开了，他联系的医疗支援，居然跑到一个他不知道地名的地方。

远处的叶吉一个人在一边接着执行自己的暗哨任务，他是班长带的兵，是从拿枪的姿势教起来的兵，是从投掷手榴弹教起来的兵。

他还能记起来第一次扔手榴弹的时候，因为手抖紧张，把手榴弹砸在掩体上弹了回来，是班长的机智和勇敢救了两个人的命。

“礼毕！”

一声沉重的呐喊之后，笔直站立在班长面前的士兵们放下致军礼的手，致哀结束。队伍继续前进。写在班长尸袋的标签上是这样一行字:“第一集团军133团一营二连，王志军。望妥善处理善后事宜为谢。”

一个尸袋或者一枚勋章，就是这么残酷吗？敲打着罗马年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