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七

“窝囊肺好了点没有？”

一班长带着笑容，坐到他的身边，递过一支香烟。

罗马愣了一下没有接，心想这老狗逼没道理知道他会这般拒绝别人啊，就开口问:

“你怎么知道我有窝囊肺？”

一班长点燃香烟，

“我就是你家楼下的那个大哥哥，你忘记啦？”

“哦~”罗马恍然大悟起来，不过很快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你说过你是河北的，你在骗我…”

一班长却没有搭理他，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红十字臂章，用手扯着问他。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一班长的情绪，毫无征兆就突然激动起来，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这是连长……”

没罗马解释完，一班长就历声呵斥他:

“赶紧给我弄下来。”

罗马拒绝了他的命令。

“连长个球。赶紧弄下来，你他妈是人中龙凤，带这破玩意儿干什么？你听见没有？”

一班长拉开架势准备动粗，罗马被吓得畏畏缩缩。

“你是人中龙凤，赶紧弄下来！你他妈是人中龙凤啊……”

一班长开始撕扯他的臂章，面目越来越狰狞，

吓得罗马深吸一口气，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

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家伙，摇晃着他，

“医务兵！医务兵！敌人摸上来了。准备好抢救伤员！这是你的补给。”

那个士兵留给他八个弹夹，三个牛肉罐头，更换了他的急救包和设备的电池，见他还有防弹衣，就没把崭新的防弹衣留下。叮叮当当背着东西跑了。

迷迷的晨雾中，坦克陷阱和铁丝网间已经有日军的身影，规模不大，大概一个加强排。

防线的军事主官，认为他们是打探虚实的，昨天晚上有许许多多援军和罗马们陆续赶到，浓雾下日军已经不清楚他们的实力。

第二，一大包空投失误的补给就落在双方的中间。这点兵力肯定搬不走，看样子是顺道毁了它。

两个小时之前的虹桥机场一片忙碌的景象，天还没有亮，不过天空中时不时闪着火光，日军的导弹被不断拦截。

一辆叉车将这包补给插上了运20的货仓。它被放在最里面。

很快几个戴眼镜的技术士官走进货仓，掏出一大堆电子设备，为它做了一些调试和检查。

“班长，引信装上去了！工作正常。”

“电路工作正常！班长。”

班长头点点头，掏出一张字条贴了上去，

“严禁触摸！”

打开了总开关。

当补给包旁的日本爆破工兵看见这条字符的时候，有些纳闷为什么不能触摸，日体汉字和纯正汉字有着天然的共通之处。

远处中**队的防线上，子弹呼呼的飞过来，打得那些掩护他的同伴苦不堪言。指挥官有些不满他的迟疑，开始督促他。

没办法他只好掏出了预先制备的炸弹，贴了上去。瞬间补给包就化成了一个强烈的光球，十分耀眼。

“嘭！”

日军中了补给包诡雷，掀起的土柱有十几米高，还伴着浓厚的血色。这不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进攻的四十几个日军待爆炸的烟尘降落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一地的碎肉，非死即伤，哀嚎遍地。

防线军事主官，程志上尉，在他的指挥部里用望远镜看到这次爆炸，乐得不行。

“传令下去注意敌炮报复！对了打电话给团部说诡雷有效”

他所服役的中**队第一集团军，属于甲种兵团，一直负责拱卫上海，单兵无线电已经普及，火线部队也换装防弹衣，阵地上的士兵对于他的命令迅速响应。

不一会儿，敌人的迫击炮弹尖叫着落下。

这点火力不足以把阵地轰个底朝天，但完全可以形成有效压制。日军抢救伤员的行动迅速展开。

临近中午，硝烟引起的雾霾消散。双方的侦查战激烈爆发，终于在下午两点过的时候发动了一次像样的攻击，派出了两辆M1A2艾布拉姆斯和几辆布雷德利打前站。看来登陆点的日军已经站住了脚，这么重型的装备都已经能够被运上来了。

坦克炮弹呼啸飞了过来，罗马下意识就蹲下来了身体，炮弹径直飞过来以后，击中旁边的防线，尘土飞扬。有几个士兵被掀得人仰马翻，很快罗马就冲了上去处理伤员，把伤口做一些止血包扎，注射一些提振血压的药。很快人就被抬走了。

敌人的坦克机枪，咚咚的朝着这边射来子弹。但大多数都被，坦克障碍给挡了下来，能射过来的真的没有多少。

坦克推进的速度很快，全速冲击到坦克陷阱的跟前。推铲开始势如破竹般清理起这些路障，虽然这时几发从阵地上飞过去的肩扛火箭弹，虽然已经命中了艾布拉姆斯，但是坦克上挂载得满满当当的反应装甲一一抵挡住了，到了这个地步，中**队已经没有能力阻止日军的坦克推进了。而身后的坦克障碍，也因为日军迫击炮的袭扰，焊接得像一尊尊扶不起的阿斗似的，根本不可能抵挡住坦克的碾压。

紧急的连级军事会议上，有些军官说要组织人去把坦克炸掉，连长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上一次和日本交手时的****，英勇无谓没得说，但是战术却呆板得和日军没多大区别，动不动就要让有实战经验的士兵自杀攻击。

见几个连长都焦急十分，连长只好硬着头皮说

“你们撤到下一道防线吧，坦克我来想办法。”

回来之后，他就叫副连长带着人跟其他连队的人撤退，自己带着志愿去对付的叶吉留下。

两个人紧紧的躲藏着自己的身体，渐渐的，引擎的轰鸣声骤然变得更大了些，坦克已经开始攀爬水泥障碍。很快没有爆破反应装甲的底盘高高扬起来，重重落回地面，弹坑的两人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两发齐射，RPG精确命中了坦克的地盘，不过美国人似乎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为他们的坦克的底盘做了些什么神秘的功课。总之坦克挨了这两下，依然从容不迫的推进。炮口调整，已经暴露位置的两个人只能安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天空里，一架飞机呼啸着俯冲了下来，发射了火箭弹，两个人不由得抱紧了头。

大地隆隆的作响，接着就是一声剧烈的爆炸，两旁的房子都有坍塌发生，如同地震了一样。接着泥土碎石像下雨了一般落下来。

叶吉把头悄悄探出弹坑，烟尘中一个大的吓人的弹坑赫然出现，深都得有15米左右，宽度也在20来米。那辆气势汹汹的坦克和进攻的士兵如同蒸发了一般消失，只有一些残肢断腿挂在附近的房屋上。

“鲁连长没事吧？”

后撤的友军见敌人的攻势被遏制了，都迅速上来巩固防线，一位连长关心的问道，

“没事！撤退吧，敌人很快就会反扑。我们扛不住的”连长说着就被罗马一把拽出了散兵坑，看着坦克障碍也被轰上了天，不禁开始担心起来。老实说这次空袭支援是两个小时之前呼叫的，这个时候来得真叫一个雪中送炭。

后撤的营部，指挥通讯正在重构，只好派出传令兵在阵地上四处奔走。

“军部命令，原地坚守着2小时，装甲部队已经前来增援。”

这道和连长的想法相悖的命令，被人痛骂个不停。上级的命令很多时候无法和实际情况严丝合缝

士兵罗马抱着自己的步枪，背着药箱坚守在自己的散兵坑，警惕着对面日军。敌人架桥坦克已经开始作业了。

这时头上突然呼啸而过一架飞机，几枚重磅炸弹随即在不远处爆炸。但相比起来之前的机炮扫射却更加的致命，罗马也因为在左翼处理伤员，幸免于这两波致命的攻击。起身再看时传令兵已经消失了。很快飞机拉升高度，原来是一架A-10犹猪，看样子是对于刚才的攻击还以颜色。不过单从刨出的弹坑大小来看，就是小巫见大巫，能把整条马路刨出这么一个巨大弹坑的炸弹，肯定能把整条军舰也炸的粉碎。

一片糜烂的阵地上，很快有人在呼叫医护兵，罗马一点不敢怠慢就冲了出去，这是日军突击的开始的信号，他必须赶在日军把舟桥搭好之前，把伤员做一些简单的包扎，然后再去另外的地方处理伤员。

留给他的时间没剩多少了，敌人的一台十式坦克已经全速冲了过来，从狭窄的桥上径直开了过来，驾驶的技术真心不赖，背后停下的步兵战车里，几个日军士兵展开了进攻队形。

顿时阵地上枪声大作，密集的子弹扑向了他们，但也无法阻止坦克的推进。因为他们连一辆像样的坦克歼击车也没有。

营部终于完成重建了，新的命令在耳机里响起。

“所有人撤退！营部命令！”

很快空荡荡的阵地上，立即有几十个士兵从散兵坑里爬出来，且战且退，刚上来却马上撤了回去，让他们多少有些怨言。

正当罗马爬出来弹坑的时候。一阵致命的机炮扫射从天而降，那台金贵的十式坦克被乒乒乓乓的射出了几大个窟窿，紧接着更多得炮弹依次落下，贯穿了阵地。许多没来得及躲闪得中国士兵因此失去生命。

“嘭”

一声剧烈的爆炸撼天动地，罗马一只脚刚搭上坎边就被冲击波吹了下去，在坑底摔了个倒栽葱，两眼冒金星。等他把头盔重新戴上时，头顶A10已经呼啸着拉起高度往右侧飞而去，它的武器挂架上已经空空如也，几枚RPG拖白色着尾烟直冲上天但都没有击中。

A10眼神不是太好，这次沉重的误击，让日军的行动停顿下来，士兵们只好躲到刚占领的散兵坑里，而更多的中国士兵得以逃出生天。罗马爬在散兵坑里，撒腿就往后跑，A10两次扫射，让部队没有了建制，他没能找到一个认识的人。

没跑上几步，敌人的一辆艾布拉姆斯已经跟了上来，日军的空地协调能力甚是强大，已经击破中**队的这道防线。坦克加大马力把瘫痪在原地的十式顶开。车顶子弹呼呼的朝着奔逃的中国士兵们射了过来，头顶飞过的子弹，罗马只好跳进一个散兵坑里躲避这些要命的玩意，刚才的犹豫让他错失了逃跑的机会。很快日军士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开始肃清这片阵地。

“嘭”

手雷爆开的声音，接着就是重机枪的扫射声。悄悄探出头去，罗马看到令他心痛的一幕，两名被手雷逼出散兵坑的中国士兵，已经倒在日军的机枪枪口下，手里的步枪已经上了刺刀，但没能拉个日军垫背。

坦克继续往前碾压着，跟上的几个日军士兵故技重演把手雷扔进另外一个散兵坑里，手雷爆开之后，士兵很快冲了上来，发现这是一个空的散兵坑。接下来的几个散兵坑都是空的，这不免让日军有些放松警惕，所以当一个手雷从散兵坑里扔回来的时候，都被吓得愣住了。

“砰”

手雷没等落地就凌空开了花，给措不及防的日军造成伤亡。气急败坏的一心报复日军不小心就中了埋在散兵坑前面的地雷，有几个人的腿已经被整支削去。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老老实实的走在坦克的履带印上。

顿时日军草木皆兵，害怕周围还有其他地雷。都站在原地不敢动，任凭几个倒霉蛋痛苦的嘶喊。

粗壮的坦克炮管努力压低俯角，朝着那个散兵坑开了一炮。炮弹砸在坑的边缘之后，弹起爆开。之后无论日军如何反复将手雷扔进散兵坑里，手雷都没有再被扔回来。

罗马躺下来没有再看下去，散兵坑里的战友，看样子是被坦克炮弹杀死了。而等待他的很可能是同样方式的死亡，心一直跌倒了谷底。

摸到腿上拔出刺刀装上后，强烈的求生**才又让他的心火热起来。如果终有一死，那么他也要以最传统和光荣的方式战死。把弹夹重新装填，几个闪光弹也准备完毕，在散兵坑里深呼吸努力平静心情，静静等待日军的到来。

但坦克隆隆的引擎声也已经碾过后，等了半天，敌人也没有朝着他这边过来，轻轻的冒出脑袋时，日军已经摸过去了。

打还是不打，内心开始犹豫。心扑通扑通的跳动着，眼神焦躁不安，手心的汗沾满了他的95式步枪。

“你在怕什么啊？罗马！一开始敢傻乎乎去充当诱饵的勇气被狗吃了吗？”

在心中问了问自己，鼓起勇气起了半身，却有坐了回来，内心的恐惧让他刚沸腾的热血冷却。

“你是人中龙凤啊……”

那个荒唐的梦让罗马开始怀念跟在老兵背后的安全感。不禁为班长的阵亡难过起来。眼泪居然掉了下来，看着手上缠的纱布开始哭泣。

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平复，嘴角边浮现出一个冷笑，笑什么？笑自己居然黄狗飙了尿。

“人中龙凤吗？老子要是死了，下去就找你丫理论！”。

最终作出了决定。

他翻过身来，悄悄的探了出去，心率平常，只是眼眶滑稽的红了一圈。拿出一个闪光弹用尽全力劲扔到了日军士兵当中。几声惨痛叫声不绝于耳，罗马马上端起挂在脖子上的95步枪，起身瞄准乱了阵脚的日军们。

“哒哒哒哒哒”

全自动模式平行扫射，没有反应过来的日军中，几名士兵已经中弹倒在地方，因为装备了防弹衣，大部分人连滚带爬的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腿部或者手臂中弹。打光子弹，就拔出手枪开始一枪一枪的点射。

“啪-啪-啪”

这一刻他犹如班长附身般神勇，任凭敌人的子弹落在身边，岿然不动。

坦克上的机枪手，脑袋猛的后仰，脑浆冲天，被罗马点了爆头。很快12发手枪的子弹也打完了，他只好躲回散兵坑里重新装填。对于罗马的偷袭，日军被彻底激怒了，每每发射一枚炮弹，大地随即为之一震。很快他就哆哆嗦嗦的把子弹重新填装，手抖是他已经开始变得嗜血，不是因为害怕。

著名的老兵谎言“子弹总是找那些害怕它们的人”是真还是假？罗马相信是真的，眼睛通红，头脑却又很清醒，深知自己的处境。指甲里满是泥土的手里紧攥着一枚闪光手雷，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拉掉拉环起身就往外扔过去，这时一发坦克炮弹就在他的面前几米的地方爆开，整个人被震回了弹坑里。

“嘭”

手里的手雷不仅没有被扔远，而且还在散兵坑里开了花，罗马被震得头晕眼花，金星满目。

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晕晕的脑袋里，还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外扔出一颗手雷，来拖延住敌人的进攻。即便他很清楚这样做，根本就不可能阻止敌人的进攻，所以在扔出去最后一颗手雷之后，就用手握住锋利的刺刀。冰冷的钢铁割破了手心，钻心的疼，疼得罗马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松开手血染红了刀刃，祭了刺刀。

左边的一扇被沙包加固过的橱窗。叶吉架起了机枪开始扫射，准星所到之处，敌人都慌忙跳进散兵坑中。但一个散兵坑中却偏偏跃出来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好熟悉他连忙招呼:

“这边！快跑！！”

发现阵地上的日军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的罗马，回过头去才发现橱窗里有人再叫他。

一听是叶吉的声音，重生的希望之火顿时在罗马心中的腾起，就在坦克机枪的扫射跑了过去。

“嘭”

两个人一前一后没跑出去几步便被坦克炮弹掀翻在地上。晃掉头顶的尘土，叶吉便跑过去一把拽起罗马大喊:

“把枪扔了！”

罗马照做，两个人就不要命的在房后的小巷里一路狂奔。地面又开始晃动，后面的墙壁又被坦克炮凿了个对穿，砖头散落一地，粉尘弥漫一下吞没了飞奔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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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领到的尸袋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信息，试着用这辈子最漂亮的字体去写，但是失败了。既然尸袋和勋章两者只能选其一，而且字也被我写砸了，那就选勋章吧。呃……………会不会太幼稚了点。我连自己会不会活过明天都不知道呢？呵呵

《罗马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