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后院。
瀑布旁边的小木屋里,夫子随意地坐在软榻上,大师兄和二师兄恭敬地站在左右两边。
二师兄道:“老师,幻月湖为何倒映不出小师弟的前半生?”
夫子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对大师兄道:“你怎么看?”
大师兄沉默了一会,才道:“当日在城北山坡我曾用浮生决窥视小师弟,却发现他的轮回海一片模糊,被一层迷雾挡住,我看不透,今日小师弟在幻月湖上出现的映像也是一团白雾,像是有一股天道力量,在阻止外力窥探,学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夫子闻言,微微点头,看着大师兄的目光,带着赞许,却是轻声一叹,道:“你能看出这么多,说明你在生死境上已有了突破,即将窥探到轮回。你所观察到的,与为师相差不多,这个小弟子,还真是让人好奇。”
二师兄皱眉道:“老师,难道你也看不透小师弟?”
夫子微微摇头,道:“为师曾看过他的命格,竟然是乱魔孤星相,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半年前为师曾神游太虚,意外看到一颗孤星横穿宇宙的事?”
大师兄和二师兄齐齐点头,大师兄道:“老师是说,小师弟很有可能就是那颗孤星?”
夫子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沉默不语。
二师兄问道:“既然如此,老师为何还要把小师弟收入门下?”
夫子冷哼道:“虽然古有传言,乱魔孤星出世,则天下大乱,但为师不曾相信这等无稽之谈,世间大道,从来就没有天注定之说。”
大师兄和二师兄恍然大悟,夫子的意思,是想把陈风留在身边,一来看其是否就是当年那颗横穿宇宙的孤星,二来是要戳穿古传言的不可信。既然有天道力量将陈风的前半生遮挡住,那便慢慢磨,终有一天可以将这股天道力量磨破,得窥真相。
沉默了一会,大师兄才道:“老师,我不相信小师弟是乱魔孤星。”
夫子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却不说话。大师兄也不介意,只是沉思起来。二师兄见状,知道这个师兄又要犯痴了,无奈地摇摇头,才对夫子道:“老师,魔宗最近活动频繁,行为猖獗,先是在山脚下伤了五师妹,又妄图染指大唐皇位之争,而且,有消息从漠北传回,胡人军中出现的造化境高手,可能就是魔宗之人,我书院乃天下正道巨擘,不能坐视不管。”
闻言,夫子冷哼道:“燕冲天一日不成圣,魔宗一日也不能一统天下,有何猖獗可言。老七右手掌心的青芒是七绝剑吧,魔宗的人出现在这里,就是想要抢走它,可惜落在老七手里,至于在漠北打伤陈天笑的高手,是不是魔宗的人还两说。”
顿了顿,他又道:“这样吧,让雪月跟老七走一趟漠北,调查一下胡人军中那些高手的来历,这两日就动身吧。”
二师兄一怔,皱眉问:“传言胡人军中的高手有造化境实力,五妹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不如让我去一趟吧。”他完全无视陈风,因为陈风那点小修为,根本不足以起作用。
夫子却摆摆手,道:“你还有事要去处理,最近冥神殿又有了复出的苗头,在西南边陲建立了许多分舵,你曾与冥神殿打过交道,这事得你去。”
“冥神殿么……”二师兄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又担忧地道:“漠北那边,五师妹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夫子瞪了他一眼,不满地道:“不是还有个老七吗,那小子狡猾的很,想要杀他哪有这么容易,你就别瞎操心了。”
二师兄一滞,不敢再惹怒夫子。只是,他心想,小师弟那点修为,怎么能办好事啊,任你再如何聪明,在绝对实力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
想归想,以他一向尊敬夫子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反驳的。
长安城。
陈风刚进城,就听到了许多震撼的消息。
“魔宗贼人进宫行刺失败,全部被斩杀”“九王爷和宰相赵义等几个朝廷大臣竟然是魔宗奸细,他们也死于行刺中,如今枢密院的枢密使和大理寺卿正带兵抄他们的家”……
总之,长安城乱了。虽然事不关己,但很多人还是人心惶惶。尤其是一些与九王爷和宰相赵义等大臣走得近大臣,更是吓得簌簌发抖,生怕枢密使和大理寺卿突然闯入他们家中,将他们问罪。
兵部尚书周季浩吓得半死,写下血书与九王爷和赵义等乱臣贼子撇清关系。为了让李隆宇看到他的忠诚与真心,他长跪在御书房门外不起。刑部尚书徐达听到消息后,苦笑一声,然后脱下官服,解下印章,在卧室里悬梁自尽……
至于平日里一向与九王爷和赵义等大臣为首的势力,瞬时间土崩瓦解,入狱的入狱,归田的归田,朝廷大臣来了一个大换血,重新洗牌。
众大臣战战兢兢,纷纷独身自保,不敢与乱臣贼子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一日,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一对对巡逻兵,抓捕着逃窜的贼人。朱雀大街上,一列列士兵重装上阵,进出九王爷和宰相等乱臣贼子的府邸,将其家人奴婢收押。
数百年来,长安城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这些事件造成的轰动,瞬间盖过了不久前杨贵妃的失踪和前任兵部尚书寇景的死,一时间,酒楼茶馆里的爆满。所有人都来打听消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几欲将楼顶掀开,捅向长安城的天空。
陈风作为这些事件中的隐形主角,听到这些消息后,只是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继续保持隐形状态。从这些消息中,他也读懂了李隆宇的态度。按理说来,九王爷即使是犯了叛国死罪,但也不能动私刑杀了,而是要交由枢密院和大理寺审判。如今全都被陈风打成魔宗贼人一刀杀了,在法律上这就是滥用私刑,陈风也要获罪下狱的。
可是,李隆宇并没有戳穿,而是默许了陈风的做法。这也说明,他是很痛恨九王爷等人对他的背叛。
陈风看得出,李隆宇虽然谈不上千古贤君,但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明君。就是耳根软了点,容易遭小人唆摆罢了。
这一次李隆宇趁机将朝廷势力重新洗牌,除掉了九王爷的党羽势力,全部换成忠诚于他的人,进一步巩固了他的皇权,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的逼宫篡位危急过去,李隆宇也除掉了一个九王爷这个大患,陈风也为他父亲和两个哥哥报了仇,这场风波,以九王爷和赵义等人的鲜血书写了结束的篇章。
看着街道上一列列匆匆走过去的士兵,陈风想到了九王爷死前对他的咆哮:“你想报仇不是吗,那就去杀了李隆宇,他才是真正害死你爹和哥哥的凶手!”
九王爷当时的狰狞面孔,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九王爷说李隆宇才是害死他父亲和哥哥的真正凶手,这是对的,又是不对的。正因为这种矛盾存在,他在杀死九王爷和赵义等人后,才不愿意去面对李隆宇。
他选择喝醉来麻痹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仇已经报了,这件事过去了。
但是他心里是明白的,李隆宇在他父亲和哥哥被害死这件事上,应该付上不少的责任。只是,他不想去质问,不想去追究了。
“原来报仇是很累人的过程,身心皆累啊……”
陈风心里暗暗感叹,甩甩头,不让那些恼人的问题再次侵袭他的脑海,只要回去放了杨贵妃,这件事就彻底结束了。
“杨贵妃……你与九王爷之间的勾当,我要不要告诉李隆宇呢……”想起杨贵妃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他不禁冷笑,原来古人说的很对,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当他走回到护国将军府门口时,却看到一列士兵围在门口处,一个个全身铠甲,手持长枪,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他不禁恼怒,冷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围堵将军府?”
他一出口,所有人都向他看来。士兵中走出一人,却是大内侍卫统领杨逍。
“杨逍?你好大的胆子,如此围堵护国将军府,你就不怕掉脑袋!”陈风认得杨逍,阴沉着脸,冷笑道。
“陈风,我乃奉陛下之命,前来接杨贵妃回宫,还请你莫要让我为难。”杨逍对陈风拱拱手,和颜悦色地道。
陈风一怔,想不到杨逍如此好说话,他看了一眼围堵在门口的士兵,淡淡地道:“接人就接人,搞这么大阵势,是要向我陈家示威吗?若是让别人看到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我陈家是那些乱臣贼子了!”
杨逍急忙挥手,让那些士兵退开,他苦笑道:“这事确实是我不对,本来我只是派几个公公来接人,可是你府中守卫却不交人,还动手打了人,这不……”
陈风皱了皱眉,这才想起他曾让燕家兄弟看守杨贵妃,想必是燕家兄弟没有他的命令,不肯放人,那些太监言语上又激怒了他们,才动手打人的。
“让你的人退了吧,叫公公把轿子抬进来,我带你们去接人。”陈风淡淡地道,随即跨步走进府中。
杨逍苦笑地摇摇头,然后命令那列士兵退走,才让两个公公命轿夫把轿子抬进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