喽啰叹口气道：“先生，不是我不想帮你，我们这个级别，是没资格跟大当家说话的!”

“切，当我没说！”欧阳雄泄气了，他不想在浪费精力，打算继续闭目养神。

“你叫欧阳雄是吧？”喽啰套着近乎道，“师爷人挺好的，我可以帮你找一下师爷！”欧阳雄的眼睛一下子闪亮起来，大叫道：“你还不快去，还愣着干什么？！”

“是谁要找我的？”一个熟悉的乡音响了起来。

“是师爷，师爷来了！”喽啰看起来比欧阳雄还高兴，回头说道，“我接师爷去，你说话可要算数啊！”

“老师，救我！”欧阳雄疯狂的摇着栅栏，大叫道，“我欧阳雄盼星星，盼月亮，你老人家终于来了！”

“你小子能不能说一句好话，我很老了吗？”师爷看到欧阳雄还活着，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欧阳雄嘿嘿笑道：“老师一点未老，只不过相对年轻的时候，看上去年长了一些！”

“昨日里才见我，今日里就年长了一些，你在损我是吧？”

欧阳雄陪着小心，哭丧着脸说道：“哪敢呢，牢中一日，世上三秋，老师你不知道，在这几个时辰里，我死的心都有了！”

师爷冷冷道：“瞧你这点儿出息，一会儿豪情万丈，一会儿心灰意冷，别辱没老师的名头！”

“那不是老师教导得好么？！”

“你！”师爷很是生气，回头冲着离得远远的喽啰喝道，“喂，你过来，把门打开！”

喽啰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师爷，小的自是不敢！”

“我的话你也不听么？”

“师爷的话自然要听！”喽啰不想失去了眼前的这一场富贵，但他知道，私放要犯，那可是重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师爷哭笑不得，喝道：“听我的话，为何还不开门？”

“不是不开，是小的不敢开！”

喽啰的话让欧阳雄忍俊不禁，他大笑道：“老师，你就别为难他了，你还是赶紧的想办法让大当家的放我出去，反正进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你那有那么多的屁话，一句话开也是不开？！”刘师爷罕见地发了火，火气还有点大。

看着步步紧逼，满脸杀气的刘师爷，喽啰吓傻了，乖乖的把钥匙递了过来。

“慢着！”徐大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息道，“师爷且慢动手，此事宜从长计议！”

师爷冷笑道：“徐大喜，你搞什么鬼，难道你想公报私仇不成？”

徐大喜喘息完了，指着师爷道：“师爷，你糊涂啊，明山的规矩你全忘了么？我要想公报私仇，这小子早完蛋了！”

师爷心头一怔，反问道：“我要放我徒儿，违反了什么狗屁规矩？！”

“师爷，明山律令第八条你还记得么？”

“私放要犯者，杀！”

徐大喜哈哈大笑道：“说你糊涂，你还不信，那是第七条，第八条是辱我兄弟者，割耳，残我兄弟者，斩一足，重残我兄弟者，杀！”

“我徒儿犯了何错，你们为何把他关起来？！你可知明山律令第三条？”

徐大喜正色道：“师爷，你可别坑我，明山律令第三条，以下犯上者，掌嘴三十，我现在是救你，可不是什么以下犯上！再说了，你徒儿搞得徐大功满脸是血，是放是残，大当家的说了算，你我可做不了主！”

师爷想想，是有这么回事，急忙把钥匙塞给嘴巴张开老大的喽啰，回头横了欧阳雄一眼，说道：“我现在就找大当家的去！”

徐大喜拦住了师爷，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派阿豪，阿杰他们去了，你就在这跟你的徒儿好好聊聊吧，我带人去接一下他们！”

欧阳雄没想到自己搞出了这么大动静来，看着刘师爷，愧疚地说道：“老师，对不起了！”

刘师爷不满道：“对不起有用吗？明山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你不好好读书，谋一份差事，赡养父母，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欧阳雄慷慨激昂地说道：“老师此言差矣，现如今天下纷争四起，遍地狼烟，军阀你争我夺，杀人放火，百姓惨遭荼毒，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大丈夫生逢乱世，理当奋发，以救国为己任，拯救天下苍生于苦难之中，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福利而置天下百姓不顾呢？”

“好，好，大丈夫理当如此！”狱卒喽啰鼓起掌来。

“好你个头啊，想偷听啊？”刘师爷回头瞪了喽啰一眼，呵斥道，“你看师爷我蹲着像拉屎，也不给我拿一把椅子来？!”

欧阳雄脸上一愣，生气道：“老师，欧阳雄话不中听，你也不应该打如此粗俗不堪的比方啊！”

师爷苦笑道：“没说你呢，你继续拉吧！”

欧阳雄不满地瞅了为师一眼，不知该跟老师说些什么。喽啰倒是勤快，真给师爷找了把太师椅来，讨好地说道：“明山律令上没说不可坐大当家坐过的椅子，这是上次大当家的座椅，他就是在这把椅子上教训几家土财主的，师爷，您坐好了，别弄坏了！”

“乖啊！”师爷把椅子挪稳了，笑道，“我倒要沾沾周能大王的一点官气，今日里坐他一回，哎，舒服了！”

师爷回头看喽啰站在一旁，笑眯眯的问道：“想听吗？”

喽啰点了点头，哈腰说道：“你的这徒儿太有才了，说得真好，想听！”

“那还不……快滚！”师爷把对欧阳雄的火气全部发到了喽啰身上，怒发冲冠般的吆喝声吓坏了狱卒喽啰，只见他咯噔了一下，转身就跑，跌倒后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一溜烟跑得远远的，愤怒的望着师爷。

师爷折腾够了，轻蔑地望着欧阳雄，冷冷道：“欧阳书生，你继续吧！”

欧阳雄反背着双手，在“监狱”你来来回回踱步，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刘师爷拢着双手翘着二郎腿，也不理他，也不跟他说话。

欧阳雄终于踱定，把一只手伸出了栅栏外，指着老师的鼻子激动地骂道：“刘及第，亏了我那么崇拜你，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就是一个土匪！！”

刘师爷站了起来，指着欧阳雄哈哈大笑道：“书呆子，书呆子，我第一眼看你就是个书呆子，太好笑了，老子跑到明山上来，不做土匪难道做姑爷不成？！”

欧阳雄把收回来的手又伸了出去，使劲的摇晃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读书人不已天下为己任，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吓唬弱小，那是读书人的耻辱，是混蛋！”

刘师爷脸色一变，冲狱卒喽啰大叫道：“阿寿，给我拿刀来！”欧阳雄气晕了脑子，饿坏了头，胡思乱想道，师爷断然不会杀他的学生，莫非被我骂醒了，难不成想要自裁？不行我还得好好地骂他一骂，呆会儿再救他一命。

就在欧阳雄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组织词语的时候，那个叫阿寿的喽啰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提了一把刀来，那是二当家用来杀江洋大盗头颅的虎头大刀。

有了，欧阳雄把手又伸了出去，打算继续开骂，刘师爷冲阿寿大吼道：“去，把那只以下放上的手给我剁下来！”

“咣当一声”，阿寿吓得把刀扔在地上，刘师爷骂了声“没用的东西”，把刀提了起来，指着欧阳雄骂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害了为师的也就罢了，还要跑到明山上来丢了性命，我今日就成全了你，你再把手伸出来试试，看我不剁了它！”

“先生何必如此动怒，我收回来就是！”欧阳雄跌坐在地，双手狠命的揪头上的长发，叹息道，“既然先生嫌弃，麻烦您给大当家的捎个信儿，或杀或放，我明天离开这地方就是！”

“咣当”声起，刘师爷把刀扔在地上，跌坐在太师椅上。

欧阳雄默默的站了起来，往牢房里面走去，实在是饿了，他端起地上的饭碗，面壁坐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泪珠儿扑簌簌的掉在碗里，也是浑然不觉。

狱卒阿寿也是摇头叹息一声，捡起师爷扔下的虎头大刀，低着头默默走开。

想当年，意气风发，醉了小儿郎，心神向往。思如今，老气横秋，迷路刘伯乐，何去何从？

刘师爷默默地站了起来，把阿寿叫了过了，叮咛他小心看守欧阳雄。然后摇摇晃晃的牵了马匹，打算去找大当家的求个情儿，放了欧阳雄才是正经。

“好你个徐大喜，给我留了一匹什么马儿？”刘师爷仔细一看，这马儿也真够老的，稀稀拉拉的马鬃毛，耷拉在马头上。

老马似乎跟师爷同病相怜，一见师爷骑了上去，嘶鸣着奋力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慢了下来。刘师爷仰天叹息道：岁月无情催华发，难见老树发新芽，我刘及第路在何方，梦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