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韦先勇跋山涉水回东兰
韦先勇带着罗登峄、熊均琛前往东兰县。这一次他们是到东南地区韦拨群举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的。
罗登峰是马平县农民协会主席,他希望柳州的农民运动也像湖南、广东的海陆丰那样轰轰烈烈的搞起来,把农村的权利都掌握在农民协会手里。但真正的做起来又感到经验不足,所以希望到东兰去取经学习,以便回来更好的开展工作。
熊均琛则是刚离开学校的青年学生,他要求进步并接受了**思想。陈志杰和章剑都把他作为党员的发展对象,让他在工作中多锻炼,培养他成为一个农运干部。所以这一次也让他到《东兰农讲所》去学习。
因为韦先勇与韦拔群、韦伯民等关系上比较亲密,所以就由他带着罗登峰、熊均琛到东兰来了。
韦先勇站在开往梧州轮船的船头,心情不免有些激动。想想自己离开家乡转眼间五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这五年中自己已经完成了大学学业并参加了工作。在过去的五年中,自己一次都没有回过家乡,也不知父母亲弟弟妹妹的近况怎么样了。这次受组织派遣和两位同志到东兰农讲所去学习农运经验,也正好看望家人及乡亲们。他想,当父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们突然间看到自己站在他俩面前,真不知道他们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还有拔叔、伯叔,自己也快两年没有见到他们了,听说东兰、右江一带的农民运动搞的是轰轰烈烈热火朝天的。这次去学习取经,肯定会有收获。把取得的经验带回柳州来,这对柳州的工作开展也肯定是会有帮助的……
“阿勇,你在想些什么呢?”罗登峰和熊均探走到韦先勇的身旁,罗登峰问道。
韦先勇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说:“想的事情多了,五年多没有见过父母亲和弟弟妹妹了,真太想他们了。”
罗登峰说:“是呀,远离故乡的游子,思念故土想念亲人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熊均琛说:“过两天你突然出现在你父母亲的面前他们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罗登峰问:“阿勇,这一次你给父母带了些什么礼物呀?”
韦先勇失声地说:“哎呀!我真忘了呢,光顾了高兴我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呢。”
熊均琛笑着说:“你自己就是礼物呀!看见儿子长的这般健壮英俊,这就是给父母最好的礼物呀。”
罗登峰说:“说的也是,看着儿子这么长进成才,事业有成。父母亲肯定是会高兴的。”
熊均琛又问:“韦老师,你们家乡是个什么样子呀?”
提起自己的家乡韦先勇高兴地说:“我的家乡呀山高水长,右江流过,美着呢。”
罗登峰又问:“你们那里都有些什么特产呀?”
韦先勇笑着说:“芭蕉、八角遍地都是,矿产资源丰富,满山遍野的宝藏……”
罗登峰也笑着说:“这么说你们家乡也是峻岭高山罗?”
韦先勇说:“那是,从柳州乘船经梧州转浔江进右江到东兰后还要步行走山路,艰难险阻不断。”
熊均琛说:“哟,这有多辛苦呀!”
韦先勇说:“我习惯了倒不觉得怎么难走,而且还可以顾马来骑呢。”
熊均琛说:“骑马久了腰酸背疼也会不好受的。”
韦先勇说:“你们不知道,我们家乡乘坐的是矮马,坐在上面很舒服的呢。”
熊均琛说:“东兰的矮马我也听说过,这可是稀有品种啊。”
罗登峰说:“到了东南地区还是尽量走路吧,山路难走可以锻炼意志嘛,干革命就要有一种坚强的精神呀!”
韦先勇说:“我们东兰一带的山景那可是峻秀无比,会让你们饱览眼福,够你们解乏的。”
罗登峰玩笑的说:“哎呀阿勇,看你说的这么美我真想现在就到你们东兰了呃。”
熊均琛说:“我看眼前的风景就顶美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乘坐过这么远的船呢,这一下可坐的过隐了。”
三人说说谈谈的看着两岸的江景向船后倒去,韦先勇看着满脸兴奋的熊均琛笑着说:“阿琛,我们东兰的山路其实并不像我说的那样轻松哟。你得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来经受这一次路途的考验呢。”
熊均琛信心十足的说:“放心吧韦老师,跟着你我会坚持下去的。”
罗登峰也笑着说:“是嘛,看阿琛这么粗壮结实的小伙,区区山路何足挂齿呀!阿琛你说是吧?”
熊均琛俏皮的说:“罗叔,我要是实在走不动了的话,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哟,要不你背背我呀。”
罗登峰说:“你呀想的美哟,我还想要你背呢。”
两人说着都‘嘿嘿’的笑了起来……
“呜——呜——”小火轮汽笛的鸣叫声打断了几个人的说笑,原来前面又是一个弯道,轮船在鸣笛示警。
轮船在拐弯之时船身显得有些倾斜,江风吹得身上的衣服呼呼作响。
韦先勇说:“站稳了,江风也顶大的呢。”
罗登峰说:“这江风一吹凉飕飕的,感觉到是起秋风了呢。”
“对呀!”熊均琛说:“过些天就是中秋节了,韦老师这次你回家可以和父母亲大团圆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呢!”
韦先勇说:“这是碰巧遇上了这个团圆佳节呀。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我却远离了他们整整五年的时间。这时光也是过的太苍促了一些了。”
罗登峰说:“阿勇,何必感慨呢,你父母看见你荣耀归来不正是他们所期待的吗?”
熊均琛说:“韦老师、罗叔,我们还是下到舱里去吧,这秋风吹的是越来越凉了。”
罗登峰说:“行,下去吧。站久了也确是想靠靠呢。”
下到船舱后罗登峰一头倒在铺位上舒了一口气说:“还要挨上好几天才能到达目的地,这船走的也太慢了点。”
熊均琛说:“罗叔,韦老师都不急你急什么呀。”
罗登峰说:“我不是急,我是觉得北方都有了火车,长江里也有大轮船,广州也有了汽车珠江里也有了轮船军舰。可我们柳江河里跑的还是这小火轮,要不就是牛马拉的车……”
熊均琛说:“我们柳州现在不正在修筑公路吗?很快我们柳州也会有汽车跑了的,韦老师你说是吧?”
韦先勇说:“说的对,不但柳州在修公路,现在南宁、梧州、桂林都在搞城市建设规划、公路规划。不光柳州有汽车,南宁、梧州、桂林都会有的。”
熊均琛说:“到时候我们到这些地方座上汽车那就快多了。”
韦先勇又说:“你们知道孙中山先生的建国大纲吧?如果是按照孙先生的建国方略来办,那我们中国很快就会有了港口、铁路、机场,到时候呀飞机、轮船、火车就什么都有了。”
熊均琛着急的说:“那就快些按照这个大纲办呀!”
韦先勇开心的笑了,他说:“那有哪么简单呀?民国才刚刚建立十年,北方还被军阀占据着,帝国主义势力在中国还没有被驱逐出去,他们都不会允许我们去按照孙先生的办法去做的呀!”
熊均琛说:“那就把他们打倒扫除这些障碍呀!”
韦先勇笑的更厉害了,他说:“你呀想的太简单了……”
熊均琛不解的问:“韦老师,我说的不对吗?”
韦先勇止住笑说:“对!都对。其实呀我们都在做着这一切呢。”
“那……”熊均琛还是不明白。
韦先勇说:“你看呀,我们目前进行的北伐战争就是为了打倒军阀、铲除帝国主义势力。目前我们在柳州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实现建国方略要做的前期工作。”
熊均琛说:“你是说反对基督教、铲除《同善社》会道门组织,还有我们搞农民运动,这些都是吧?”
韦先勇说:“当然都是,基督教是帝国主义对我国进行文化侵略的工具,不揭穿它们行吗?还有《同善社》组织是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残余势力。封建社会严重阻滞了我国社会的发展,以至使我国落后于西方国家将近百余年的时间。”
熊均琛说:“这些我在课本上学过……”
韦先勇继续说:“我们国家是个农业国家,农村土地几乎都掌握在地主恶霸土豪劣绅的手里。我们搞农民运动就是为了帮助农民把土地从地主手里夺回来。”
熊均琛说:“韦老师,你这样说我就懂了,但这个过程也是迈长的,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和斗争才能实现的对吧。”
“对,”韦先勇说:“就像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一样不能操之过急。何况我们做的事业要远比走路吃饭要复杂曲折得多啊!”
“呼噜……呼噜……”二人正说的高兴,一旁却响起了罗登峰入睡的呼噜声音。
熊均琛笑着说:“罗叔也真能睡的,才上船有多久呀就来瞌睡了。”
韦先勇说:“让他睡吧,他真是够累的了,长时间的在郊县农村跑。好不容易今天得清静一些。”
熊均琛从背袋里拿出两个柚子来说:“韦老师,我们破柚子吃吧,我带了几个沙田柚和毛柚来。”
韦先勇说:“好的,你破吧!”
“光头噜,骑马下六都……”一旁又传来罗登峰说梦话的声音。
熊均琛一面破着柚子一面看着罗登峰说:“睡就睡吧,还说梦话呢。都嘟哝些什么呀?”
韦先勇说:“他呀,这是在念柳江六都的一首民谣呢;光头噜,骑马下六都,六都没有米,饿死光头噜。”
韦先勇刚念完,罗登峰的梦话又接着说了起来:“好你个…没…没良心的,总…总有一天…我叫…叫你也变…变成光…光头噜……”
熊均琛几乎喊了起来说:“嗨!罗叔,可真来味了,谁在梦里和你过不去呀?”
韦先勇制止说:“别吵醒他,让他睡会儿吧。”
罗登峰叭叭嘴巴又打起呼噜来……
熊均琛说:“韦老师,柚子破好了,你是吃甜的还是吃酸的呀?”
韦先勇说:“吃沙由柚吧,吃酸的我的牙齿受不了。”
罗登峰突然睁开眼睛说:“我吃酸的……”
熊均琛笑了起来说:“怎么了罗叔,还没有吃就把你给酸醒了呀?”
罗登峰说:“我就是喜欢吃毛柚,那酸咪酸咪又带甜的味道我最喜欢了。我在梦中仿佛听见说毛柚我的酸口水都流出来了。”
熊均琛递过去毛柚说:“那好,你就吃酸柚子吧。”
韦先勇吃完了一片柚子说:“不错,这沙田柚够甜,好吃。”
熊均琛说:“韦老师,那你就吃沙田柚吧,我也喜欢吃酸甜柚的。”
韦先勇笑着说:“有两片我就够了,哪里吃那么多呀?”
过了一会儿熊均琛问罗登峰说:“罗叔,刚才你做梦了吧?和谁在争吵呀!”
罗登峰问:“我做梦了吗?说了些什么呀!”
熊均琛说:“你先是念什么光头噜,后来又骂什么‘没良心’的。你不会是和罗婶在吵架呀?”
罗登峰说:“我会和你罗婶吵架吗?她对我那么好。”
熊均琛故意忍着笑说:“对呀,这话像是罗婶责怪你的呢。”说着故意用手一指说:“好你个没良心的——”说完先笑了起来。
这一滑稽动作把韦先勇逗笑得前仰后合的,笑了一阵子后他说:“阿琛你就别‘逗’你登峰叔了,我知道他是在骂谁呢。”
熊均琛问:“骂谁呀?”
韦先勇说:“他是在骂穿山乡那个团总叫莫良仁的,这个莫良仁把持着穿山乡的各种大权,倚仗权势鱼肉乡里,把穿山乡里的农民弄的苦不堪言。乡民都把他叫做‘没良心’的。”
罗登峰恨恨的说:“本来我们在穿山乡建立了农民协会,可是这个莫良仁勾结当地的一些土豪劣绅,硬是把刚成立的农会给压了下去……”
熊均琛说:“罗叔,你生什么气呀?这个帐迟早要和他算的。”
罗登峰说:“当然,等我们这一次从东兰那里取了经回来看不把这个莫良仁的皮剥一层下来!”
韦先勇笑着说:“我们搞农民运动目的是针对整个地主阶级,帮助农民获得土地。而不是某一个人……”
罗登峰说:“管它呢,这些恶霸地主弄倒一算一个。这个‘没良心’不被打倒穿山乡的农民就不用想过上爽心的日子。”
熊均琛突然问道:“韦老师,韦拨群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我们要跑上这么远去向他拜师学习。”
提起韦拔群韦先勇崇敬地说:“韦拔群可是个大能人哟,他是我们东兰县人。民国十年他就开始领导农民闹革命,曾经指挥农军三打东兰县城,赶跑了县知事和团总。去年初他到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
罗登峰说:“广州农讲所我知道,它可是鼎鼎大名哟。我曾经也想去那里学习,但没有去成。”
韦先勇说:“对,广州讲习所是专门为全国各地培养农民运动的干部而举办的。很多英才人物都到这里讲过学,像广东的澎湃、湖南的******等都在这里主持讲学,培养了大批的农运干部。******和澎湃都是当代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歇了一下又说:“韦拨群从广州回到东兰后也办起了农讲所,培养骨干,发展农会和农民武装,把农运推向右江地区。前些日子他又领导成立东兰县革命委员会,建立了革命政权和武装。”
熊均琛说:“韦老师,这么说我们直接去广州不好吗?”
罗登峰说:“这可是组织考虑的事情,组织决定的事我们照办就是了。”
熊均琛伸伸舌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随便说说……”
韦先勇说:“没关系,说话没那么多禁忌的。不过我听说广州农讲所第六期已经结束了,下一期还没有开始办班呢。”
罗登峰又说:“再说阿勇这么多年没有回乡了,也该回家看看爹娘家人了。”
韦先勇说:“我们这次去东兰,主要还是考虑东兰的经验更适合我们,我们可以借鉴东兰的经验来做好柳州地区的农运工作。当然,有这样的机会我也要回家看看的。”
熊均琛说:“韦老师,听说你是受韦拔群的影响才离乡外出求学的是吧?”
韦先勇说:“对,我读大学的费用还是韦拨群支助的呢。最初我外出读书的原意是学业完成后回东兰跟韦拨群搞农运的,没想到我却到了柳州工作。”
罗登峰说:“这不也很好吗,换了个新环境,又结识了这么多新朋友。”
韦先勇深情地说:“这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不过我对于父母的思念、对韦拨群的感激是丝毫没有断过的,我始终铭记是‘拔哥’指引我走上革命道路……”
熊均琛奇怪地问:“韦老师,韦拨群不是你的长辈吗?你怎么又把他叫做‘拔哥’了呀?”
韦先勇笑了说:“韦拨群为人亲和坦诚,深受东兰民众的敬爱,在我们那里不管老人小孩都亲切地称呼他为‘拔哥’的。”
熊均琛恍然而又俏皮的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见了他该怎样称呼呀?”
罗登峰说:“就你会俏皮,拔哥是那里农讲所所长,我们是去学习的,应当称呼他为韦所长或者是韦老师才对。”
韦先勇说:“你们见了韦拔群就会感受到,他身上有一股凛然正气,有一种力量在激励着人们……”
熊均琛说:“真的是这样呀?”
韦先勇继续说:“凡是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受到感染,也会觉得自己身上有一团火似的一往无前!”他对熊均琛说:“到时候见了韦拔群你认真的感受一下吧。”
三个人一路说说谈谈倒也不觉得旅途寂寞,时间也很容易打发。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航行,小火轮快要驶出桂江到达梧州了。看着眼前的罗登峰和熊均琛正在闭目养神,韦先勇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向扶梯走去。当他走上扶梯上到船面时,从江面吹拂而来的凉风顿时让他感到精神爽朗悦目赏心,他自然的又想起第一次到梧州时与李春娇、李福全、赵志奇在一起欢娱歌唱的情景,可如今他们都去了那里又都在做些什么呢?特别是李春娇,自从到了柳州后他才意识没有把自己的去向告诉她这是一个天大的错误。自己好长一段时间都寝食不安,只要自己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李春娇的身影就会出现在眼前。他真没有想到自己对李春娇的思念竟然是如此魂牵梦萦……
他又想到也是在这里的船上遇上刘汉斌和刘家桃父女俩,以至到柳州后又与刘汉斌一家结下了深厚的情缘。这梧州港真是他值得永远铭记的地方……
“呜——”小火轮的汽笛声把韦先勇从思潮中拉了回来,他这才看见轮船已经驶入了鸳江慢慢向港口的码头靠近。他又向前望去,一艘开往广州的轮船正缓缓地驶离码头向河心驶去……
韦先勇正凝望着,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廉,韦先勇的心剧烈地狂跳起来:“春娇……”韦先勇脱口高喊,但风高浪诵,他的声音早已被淹没了。刚好那条船正在掉头转弯,那熟悉的身影也被挡在了另一面,韦先勇万分失落地看着那轮船‘突突突突’的向着下游驶去……
韦先勇的这一幕刚好被上到船顶的熊均琛看见,他问道:“韦老师,你看见什么了呀?”
韦先勇愁肠百结地答道:“对面船上好像有一位是我的同学,可惜船转弯被挡住了。”
熊均琛说:“是你的好同学吧,看你失望的样子。”
韦先勇无心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随意的说:“算是吧。”
轮船靠稳了码头,船上旅客纷纷走下船向岸上走去。熊均琛问:“韦老师,开船还有一些时间。要不要上岸去走走呀?”
此时韦先勇的心思还是停留在刚才的一幕当中,他没有心情再做其他的事情,他正想回绝熊均琛的相邀,罗登峰刚好从弦梯口处伸出头来问:“到梧州了,我们上岸去走走吧?”
韦先勇说:“我不去了,你们两人去吧。我下去舱里看东西呢。”
熊均琛说:“那好,韦老师,我和罗叔上岸去看看,顺便买些吃的东西回来……”
韦先勇说:“好,你们去吧。”
罗、熊两人下船后,韦先勇回到舱位躺在铺位上思想翻腾起来,他对刚才的偶遇感到懊恼不已。他想,天下的事情怎么如此令人无奈失望,难道自己和李春娇的缘分只能是擦肩而过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天你不如不制造这样的机缘,真令人尴尬失望不已。他又想李春娇这次回梧州做什么呢?分别的这几个月她都做了些什么呀?她打听过自己的去向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韦先勇头脑中闪过,他思前想后不得要领,他想如果这次不是任务特殊,他真的想改变目标换船追到广州去找到李春娇叙说别离后的衷肠……
韦先勇正想的出神,罗登峰和熊均琛回到船上来了。看见韦先勇正闭着眼睛,罗登峰问道:“怎么,阿勇睡着了呀?”
韦先勇不想让二人看出自己的思想,他若无其事的答道:“没有呢,你们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呀?”
熊均琛说:“我们买了一个烧鹅,还有一些熟菜。罗叔还买了一瓶酒,晚上好好吃一餐呢……”
等到三人第二天从睡梦中醒来时轮船已经在右江的江面上航行了。这对于熊均琛和罗登峰来说这完全是另一个陌生的环境,熊均琛兴奋地说:“韦老师,换了个新地方空气都显得特别新鲜呢。”
韦先勇说:“是呢,等你步行攀登在我们东兰崎岖的山路时,你一定会觉得我们这边的风景会特别险峻奇异的。”
熊均琛问:“韦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岸步行呀?”
罗登峰说:“怎么,你嫌坐船不舒服急着要走路了呀!”
熊均琛说:“坐了这么久的船闷的慌,有些乏味呢。”
韦先勇说:“快了,我们很快就要进入盘阳河了……”
熊均琛问:“盘阳河是什么地方呀?”
韦先勇答道:“盘阳河水清秀碧,两岸千山万弄一片绿色。那里就是韦拔群闹革命的地带了。到时候那里的风景定会让你目不暇接大开眼界的。”
罗登峰说:“阿勇,听你这么介绍,那里的山路肯定是够艰险够崎岖的了。”
熊均琛开玩笑的说:“罗叔,你担什么心呀?你不就是专门喜欢爬山走山路的吗?”
罗登峰不明白地说:“为什么呀!我没事找事呀?”
熊均琛忍住笑说:“你的名字不就叫做‘登峰’吗?”
一句话让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罗登峰说:“阿琛呐,没想到你还真会开玩笑呢。”
韦先勇说:“我们已经到了田东县了,我们就在前面的平马镇上岸吧。”
熊均琛笑着说:“然后呢?是骑矮马还是步行呀。”
罗登峰说:“还是步行吧,矮马有多矮呀?别把矮马给压挎了呢!”
韦先勇也被说笑了,他说:“老罗你说的太夸张了吧,我们东兰的矮马脚力可强劲哟,驮个三几百斤的重物肯定没有问题的。”
熊均琛又问:“韦老师,你说韦拨群的讲习所设立在一个山洞里面。这个山洞有多大呀,有学校的教室大吗?”
韦先勇说:“这个洞呀,四中学校的操场还没有它大呢?”
熊均琛显得惊奇地说:“有这么大的山洞呀?真没见过哟!”
罗登峰说:“那这次你就好好见识一下吧。”
韦先勇说:“我们东里乡这个洞呀是够大的,因为里面设有北帝庙,人们就把它叫做白帝岩。洞里面很平整,可以容纳好几千人。”
说话间三人上岸后眼前面对的都是弯多狭隘的山道,熊均琛问:“韦老师,这里到马平镇还有多远呀?”
韦先勇说:“不远,就里把路程。不过要走一段山路。”
熊均琛又问:“那到达你们村还要走多久呀?”
韦先勇说:“要到达我们武篆镆东里村还有一些路程……
罗登峰说:“也都是些山路吧?”
韦先勇说:“对,都是些山间小路。”
熊均琛一伸舌头说:“哟,那可要鼓足劲哟。”
罗登峰笑着说:“你怕了?”
熊均琛不服地说:“你才怕呢!”
当三人艰辛快要到达马平镇的时候,熊均琛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喘不过气来,罗登峰笑话地说:“怎么样呀阿琛,不行了吧?我们三人你可是最年青的哟。”
熊均琛歇了一口说:“罗叔,我服输了。我实在走不动了,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找地方住下吧。”
韦先勇想了想说:“我在广州时曾经听说,韦拔群经常在武篆、江平、兰木、太平、平马等圩集作街头宣传、活动的地方,要是能在这里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就好了。”
罗登峰说:“那我们就进镇去打听一下吧。”
韦先勇说:“好,我们走吧。”
熊均琛苦着脸问:“还要走多远呀?”
韦先勇说:“不远,前面就是。已经看见镇上的房子了。”
罗登峰学熊均琛俏皮地说:“还姓熊呢,现在真‘熊样’了吧?”
韦先勇笑着说:“别笑他了,我们也都累了,慢慢走吧。今天要是在这里找不到熟人就先住下吧。”
熊均琛说:“韦老师,你这样说我倒精神了不少呢。”
韦先勇说:“那就好,听说这里的群众基础很好,早已成立了农民协会,还建立了农民的武装……”
几经打听,他们终于了解到这里已经建立了农民协会等机构,听到这个消息三人都兴奋异常,韦先勇如释重负地说:“总算是到家了。”
三人正在街头张望,韦先勇看见前方走过来两个头戴斗笠身穿布衣脚穿草鞋的人,其中一个粗壮的大汉韦先勇看着特别眼熟。突然间他惊喜地喊叫起来:“韦伯民……”
罗登峰和熊均琛奇怪地看着韦先勇不知他在喊谁,却又见韦先勇加快了脚步迎着对面的两个人走了过去。到了两人的面前时韦先勇对着那中年汉子激动地喊道:“韦叔……”
被叫做韦伯民的人看着喊他的人端详了一阵子后也惊喜地喊了起来:“阿勇!怎么是你呀?看你细皮嫩肉的,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呢。”
韦先勇说:“韦叔,我真的变化那么大呀,连你都认不出我来了?”
韦伯民说:“是呀,读了几年书风不吹雨不淋日不晒的斯文的多了。”
韦先勇说:“韦叔,你笑话我了,我还是那个样子呢。只是又长了几岁比以前是成熟些了。”
韦伯民连连地问:“嗳,你现在在那儿工作呀?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呀?”
韦先勇说:“韦叔,这个问题我等一下在回答你吧。同我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我先把他们引见给你吧。”
韦伯民说:“好呀,他们在那儿呀?”
韦先勇回头招呼罗登峰熊均琛说:“喂,你们快过来呀。”二人来到跟前后,韦先勇对二人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跟你们说起的韦叔……”
韦伯民热情地说:“我叫韦佰民,阿勇的老同乡。”
韦先勇继续介绍说:“韦叔,这位叫罗登峰,是我们马平县农民协会主席……”
韦伯民说:“我们是同行呢,幸会幸会。”
罗登峰说:“你的大名阿勇早跟我们说了,我们是来拜师取经的呢。”
韦伯民说:“老罗你客气了,我们应该是相互学习呢。”
韦先勇又介绍说:“这位叫熊均琛,目前也在农会工作……”
熊均琛向韦伯民鞠了一躬说:“韦叔您好。”
韦伯民笑呵呵地说:“好好好,真是年青有为。搞农会可是个苦差事哟。”
熊均琛说:“所以我们到东兰学习讨教来了。”
韦伯民又是一阵大笑说:“你也会说话呢。”
韦先勇问:“这位是谁呀?您还没有介绍呢。”
韦伯民说:“看我光顾了高兴忘了介绍了。他叫陈启德,是我们农讲所的总务干事。今天我们到平马来置办一些农讲所的学习用品,不想在这里碰见了你们。”
大家打过招呼后韦先勇说:“韦叔,听说东兰办了农讲所,我们是到农讲所学习来了。”
韦伯民说:“这事等一下再说吧,看样子你们真累的不行了。今晚我们先在这里住下来再好好谈吧。”
陈启德说:“韦主任,要不今晚我们就到《大宏客栈》去住吧,那里既清静又干净。”
韦伯民说:“好,就去那里住吧。”
一行五人来到大宏客栈住下后,韦伯民说:“阿勇,看来你们也饿了,我们先去吃些东西。然后你们先休息,晚上我们在好好聊。”
韦先勇说:“好的韦叔,就按你说的办。那你们……”
韦伯民说:“我和阿德先去把我们的事办完了,晚上也就没有事了。”
韦先勇说:“那好,韦叔我们一起去吃些东西吧,吃完东西我们去客栈休息。晚上再好好聊聊。”
韦伯民说:“你们到了东兰就是我们的客人了,我们先陪你们去吃完东西再去办事吧……”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韦伯民和陈启德挑着采购的文化用品回到了《大宏客栈》。当他们走进客房时看见韦先勇三人还躺在床上睡觉,罗登峰和熊均琛依然是鼾声不断,韦先勇也闭着双眼似乎也睡着了。
韦伯民小声地对陈启德说:“阿德,小心一些,别把他们吵醒了。”
陈启德说:“知道了……”不想当他放下担子时不小心还是碰响了板凳弄出了响声。
韦伯民移了移板凳,帮着把挑子轻轻地放了下来。
韦先勇挣开了眼睛问:“韦叔你们回来了?”
韦伯民说:“看,还是把你给吵醒了。”
陈启德歉意地说:“都怪我把你给吵醒了。”
韦先勇笑着说:“那里呀我根本就没有睡着呢。”
丰伯民奇怪地问:“怎么!你不困?”
韦先勇说:“困呀!可我一闭下眼睛满脑子都是兴奋,一点儿的睡意又都没有了。”
韦佰民说:“也难怪,四、五年没有回家了,思乡心切人之常情,想快点见到父母亲了吧?”
韦先勇说:“谁说不是呢?父母亲的心情总是‘意恐迟迟归’的,我真想立即就站在双亲的面前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韦伯民说:“这好办,明天就到家了,你立刻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韦先勇看着陈启德说:“这么多学习用品,真够重的了?”
陈启德说:“所以呀韦主任非要同我一起来轮流挑回去呢。”
韦先勇说:“韦叔,这些事不能让阿德和另外的青年一起来办,非让你亲自来不行呀?”
韦伯民正想答话,陈启德说:“你不知道,韦叔身为农讲所的副主任,主管总务工作,每件事都是事必躬亲,深怕事情办的不周全。”
韦先勇问:“韦叔,你是不是不放心别人来办这些事呀?”
韦伯民深沉地说:“我不是不放心别人,我是想呀办农讲所都是拔哥变卖家产筹集来的钱,这一次的经费又是他变卖了耕牛等农具筹措的,我得计划着用……”
陈启德也说:“是呀,拔哥为了东兰的革命,为了筹集经费,几次变卖了房产田产,这次又卖了耕牛筹集资金,这一期的开班才得以顺利进行。”
韦先勇沉思片刻后说:“拨叔为了革命可说是呕心沥血令人钦佩,我们都应好好学习的。”
“吁——”大家正说着躺在床上的罗登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韦伯民说:“小声些,别把他们吵醒了。”
韦先勇笑着说:“放心吧,要是睡不够就是响大雷也吵不醒他们的。”
“谁说的呀?”罗登峰笑着坐了起来说:“我不是醒了吗?”
韦先勇看见熊均琛也在柔着眼睛,他说:“哟,还真的都醒了呢,怎么不多睡些时候呀?”
罗登峰说:“不睡了,晚上还有的是时间睡呢。”
熊均琛仍然是睡眼惺忪地说:“我正睡着梦,突然听不见罗叔的鼾声了,我也就醒了。”
罗登峰说:“你算了吧,睡觉也忘不了拿我来寻开心。”
大家笑了一阵后罗登峰问:“阿琛,你刚才睡了个什么美梦呀?”
熊均琛说:“我梦见了我进到白帝岩中坐在课桌上在听‘拨哥’讲课……”
罗登蜂感兴趣地问:“嗳,你梦中的拔哥长的什么模样呀?”
熊均琛描着说:“浓眉大眼、虎背熊腰,骨子里透露出一股浩然正气。威风凛凛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罗登峰诧异地问:“怎么!你梦中的山岩还以骑马呀?”
熊均琛继续说:“……我们正在注精会地听‘拔哥’讲课,突然觉得山洞变得无比地开阔起来,出现了一望无艮的旷野,‘拨哥’正骑着大马指挥我们冲锋陷阵呢!”
韦先勇笑着说:“你的梦呀倒蛮有创意的哟。”
“哈哈哈哈!”罗登峰笑得差点背过了气地说:“你可是真会做梦,就好像梦里有乾坤似的……”
韦先勇侧脸看着韦伯民陈启德,只见二人低着头沉着脸谁也没有说话。韦先勇试着问道:“韦叔,怎么啦,突然地不高兴起来?”
罗登峰望着熊均琛不敢出声,熊均琛则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我的梦做的不好呀?”
韦伯民痛苦地摇摇头说:“不是,不管你们的事……”
陈启德说:“我们白帝岩农讲所被反动县长勾结土豪劣绅并率领县警、民团来攻打,将我们的北帝岩农讲所给烧毁了。”
韦先勇吃惊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韦伯民沉痛地说:“去年十一月,拨哥在我们武篆北帝岩开办了第一届东兰农民运动讲习所,这一届有来自东兰、凤山、河池、都安、百色、奉议等县的近三百名学员到这里来学习……”
陈启德接着说:“东兰农民运动的兴起,特别是农讲所的举办,引起了土豪劣绅的极度憎恨和恐惧,他们密谋要向农讲所下毒手!”
韦伯民问韦先勇说:“武篆乡的大土豪龙显云你还记得吧?”
韦先勇说:“怎么不记得呀!这个龙显云可是武篆乡的一霸,此人心狠毒辣鬼计多端,连吃奶的小孩听见他的名字都吓得哆嗦。他怎么啦?”
韦伯民说:“就是他,制造了一个抢劫盐商的案子来嫁祸于农讲所学员,说是农讲所的学员干的。”
陈启德接着说:“去年年底的十二月二十一日县知事黄守先率领县民团及当地股匪潘建章等数十人围攻白帝岩农运所,焚毁了农讲所的财物,并放火焚烧了军事教练黄汉英的家……”
韦伯民严肃地说:“‘拨哥’面对黄守先、龙显云的血腥进攻义愤填膺,他毫不畏惧地率领农讲的学员和支援的农军进行坚决抵抗,并主动向驻扎在中和乡那陆村的黄守先、龙显云一伙发动进攻,最终将其击溃!”
罗登峰激动地说:“好呢,这才大快人心呢!”
陈启德说:“那有这么简单呀,黄守先、龙显云的阴谋没得逞他们那里会善罢甘休呀!”
韦伯民说:“对,这两个家伙跟着就向军阀刘日福诬告说韦拔群造反并请求派兵镇压。今年年头刘日福派了一个团的兵力前来镇压。他们一到东兰便宣布韦拔群为‘匪首’,农讲所为‘匪巢’,学员为‘匪徙’……”
韦先勇听的咬牙切齿,他愤慨地说:“这就是官匪、军阀和土豪劣绅相互勾结、沆瀣一气镇压农民的铁证。不打倒这个万恶的世道可怎么行!”
韦伯民说:“这次军阀派兵镇压使我们的损失非常惨重;我们的农讲所被捣毁,全县有六千多的农户被抡夺、勒索或被烧毁……”
陈启德见韦叔悲愤得说不出话来,他便接着说道:“农民被虏去牛羊等牲口有四、五百头之多,被勒索的钱款近八、九万元。最为惨痛的是有一百四十余人的农运干部和农民惨遭杀害……”
罗登峰听的怒火中烧,他一锤打在床板上说:“这些狗东西怎么如此的心狠手辣呀!对待穷苦百姓竟然下得了手。”
熊均琛担心地说:“白帝岩被捣毁了,农讲所不能开课了。那我们不是无功而返了吗?”
罗登峰说:“怎么会无功而返呀?我们从这里取些火种回去,向陈老师和章老师建议我们也搞武装建立农军,阿勇你说是吧?”
韦先勇说:“这事我们回去后再说吧。”他又望着韦伯民和陈启德说:“既然是白帝岩被敌人烧毁了,你们又买这么些学习用品作什么用呀?”
韦佰民和陈启德对望了一下慢慢松弛了下来,韦伯民说:“白帝岩农讲所被敌人烧毁了,但我们的革命意志并没有被摧毁,反而更加坚定了我们革命的信心。”
陈启德说:“这次军阀对我们农民运动进行了血腥镇压,使我们损失惨重。但拔哥仍率领农军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最后还是取得了反镇压斗争的胜利,而使我们东兰农民运动出现了前所未有的**。”
罗登峰说:“太解气了,自己有农军有武装就是好,不然只有引颈任人砍头了。”
韦伯民说:“‘拔哥’考虑到当前重要的还是培养干部领导农民运动工作,他决定在武篆育才小学举办第二届农讲所,进行对农运学员培训。”
韦先勇高兴地说:“育才小学是我的母校,我在那里读过几年的书,学习环境还是顶不错的。”
陈启德说:“第二期的学员已经有一百多人了,男女学员都有。所里把这些学员分为男班和女班。”
罗登峰高兴地说:“怎么还有女学员呀?”
韦伯民说:“是呀!是有女学员呀,这可是我们讲习所的首创。这批女学员年龄都不大,都在十八岁左右。但文化水平低大多还是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