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看望罗苦妹

刘春音吃完晚饭洗完澡后，换上了一套秋装准备出门去找章剑一起去看望罗苦妹。刚好刘家桃从房间出来看见二姐要出门便问：“二姐，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呀？”

刘春音答道：“有事。”

刘家桃说：“今天晚上东门有新戏班来唱戏你不看呀？”

刘春音说：“等我回来再去看吧。”

刘家桃说：“等你回来戏场都散了呢。”

刘春音说：“散了就散了吧，那就不看了。”

刘家桃又说：“二姐，看你穿的这么整齐是去约会的吧？”

刘春音说：“你胡乱说些什么呀！我真的有事呢。”

刘家桃还是紧紧追问说：“嗳二姐，是去找章老师吧！你们都到哪里去约会呀？”

“小姑娘家真不知害臊呢！”刘春音装着生气的样子说了一句便出门去了。

刘家桃对着二姐的背后做了个鬼脸便回房间去了。

初冬的柳州天气并没有多少严寒季节的景象，刘春音走在灯火初上的街上仍然感到是秋意宜人的气息。

她一路走一路却想起下午与章风楼等同学去看望罗苦妹时的情景来，这之前她没有想到罗苦妹的家境竟然会是如此地贫困，她看到苦妹破烂的家境简直不敢相信，如此破旧不堪的环境竟然可以住得下人来……

下午她和章凤楼、杨彩屏、黄祖英如约去罗苦妹家，当她们走到进家巷道口时，刚好碰见罗苦妹背着一捆柴火手里拎着一捆蔬菜皮回来。罗苦妹看见她们时感觉有些意外和茫然，但她并没有热情的表情，只是茫然地看着大家问道：“你们这是……”

章凤楼说：“苦妹，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我们来看看你。”

罗苦妹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你们……”

杨彩屏看见罗苦妹站着不动便说：“你怎么不进屋呀？快进屋吧！你背这捆柴火多重呀，来我帮你放下来吧。”

罗苦妹把东西放下来后说：“屋里太窄太乱……”

“哎呀，你的脚怎么啦？”黄祖英突然喊了起来。

大家这才看见罗苦妹赤着脚，脚面上有一道血口子，旁边还留有血迹。刘春音吃惊地问：“苦妹，你这是怎么啦？这种天气你还打着赤脚，脚面还被划了一道血口子。”

罗苦妹若无其事地说：“习惯打赤脚了，这血印子是在河边不小心被划破的，不要紧的。”

黄祖英说：“苦妹，我们给你带了些米和油来，你看放在哪里呀？”

罗苦妹停顿了一下说：“米呀，不用的……”

“什么不用呀！我给你放到屋里去。”黄祖英说着向屋里走去。

“不……”罗苦妹想拦住黄祖英却没有拦住，眼睛里闪动着慌乱的神色。

刘春音、杨彩屏、章凤楼也跟着也想进屋去，罗苦妹有意站在门前意图挡住大家，眼眶里闪烁着泪花。刘春音吃惊地问：“苦妹，你这是怎么啦？”

“我……”罗苦妹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从滚落了下来。

罗苦妹的这一表情使刘春音等人不知所措，紧接着屋里传出来一阵急促的干咳声。大家茫然之际黄祖英突然掩着鼻子从屋里跑了出来。几个人看见眼前的一幕心里顿时明白了，罗苦妹意图阻止大家进到屋内是不希望同学们看到她窘迫地家境……

黄祖英也明白了眼前的事情，于是她说道：“屋里太窄，坐不下这么多人，大家就别进去了吧。”

章凤楼明白的说：“好的，我们就不进屋里去了。苦妹，我们今天主要是来看看你，同时是想告诉你我们离校团的斗争得到了社会各方的声援，眼看胜利在望了。”

杨彩屏也说：“是呀苦妹，估计不久你和大家就可以回学校继续上课了。”

看着大家没有进屋罗苦妹的脸色渐渐地平静下来，刘春音接着说：“章老师和陈老师很关心你，他们也准备抽时间来看望你。今后你有什么难处多跟我们说说……”

“谢谢！”罗苦妹的眼眶里又一次涌出了晶莹的泪花……

章凤楼见状说：“好了苦妹，你快进屋吧。我们先走了，以后我们会常来看你……”

几个人离开罗苦妹的家后，杨彩屏问黄祖英问：“祖英，你刚才进到罗苦妹的屋子里都看见了什么呀？”

黄祖英说：“哎呀快不要说了，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章凤楼说：“那你捂住鼻子做什么呀？”

黄祖英说：“屋子里一股子难闻的气味，熏的气都透不过来了。”

黄祖英的描述把几个人听的是面面相觑，刘春音吃惊的说：“怎么会这样呀？我们从没有到过她家呢。”

黄祖英继续说：“屋子里昏暗的不得了，我刚把米放下来一个问话声传了过来把我吓了一跳。”

刘春音说：“问什么呀？”

黄祖英说：“我这才看清楚了，在昏暗的屋子里一张床上，破破烂烂的被子下盖着一个极度虚弱的老妇人，她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苦妹’是你回来了吗？紧接受她就剧烈地咳了起来。我胡乱地答了一声就快步走出来了。”

章凤楼问：“这位老人是谁呀？”

刘春音说：“苦妹有个外婆，一定是她外婆了。”

黄祖英说：“看来她外婆病的不轻。”

刘春音陷入了沉思之中，杨彩屏问：“春音，你在想些什么呀？”

刘春音说：“我在想我们平时太不关心罗苦妹了，没想到她的家境如此的困难？”

章凤楼说：“是呀，要不是章老师要我们来看看罗苦妹真还不知道她的情况呢。”

杨彩屏说：“说起来章老师还真会关心人的，谁要是嫁给他这才是福气呢！”

黄祖英笑着说：“彩屏，你已经是有郎君的人了呦，切莫要吃在碗里看作锅里呀！”

杨彩屏说：“你乱说什么呀？我的意思是这个‘福气’只有春音才有呢！”

刘春音没有理会大家的玩笑，她好像没有没有听见似的在思考着什么问题，黄祖英问：“春音，你怎么不做声呀，是生我们的气了吧？”

刘春音说：“没有呀，我是在想我们应该帮帮罗苦妹才是呢。”

章凤楼大声说：“对呀彩屏，你的那位郎君不是会看病吗？让他去给苦妹的外婆看看病吧。”

杨彩屏说：“也是，找个时间我叫蓝弘来给看看……”

刘春音一路只管想着心事，完全没有留意自己身后会有人跟踪。当她走进省立四中学校校舍时后面的几个鬼影便闪在路边守候着……

早已在宿舍等候的章剑看见刘春英的到来他高兴地问道：“春音同学，下午你们去看望罗苦妹了吗？”

刘春音说：“去了，我是和章风楼她们一起去的……”接着她把去看望罗苦妹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后说：“真没有想到苦妹的家庭会困难到如此的境地，看了真让人难过。”

章剑听完刘春音的讲述后心情沉重地说：“罗苦妹的家境这只是我们当今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像他这样的家庭何止千万。”

刘春音说：“章老师，我想我们应该对罗苦妹进行一些帮助，为她做一些什么……？”

章剑说：“好呀，除了对她进行一些实际性的帮助外我看更应该从思想上来关心她，让她感到集体的温暖，点燃她心中的希望。”

刘春音说：“明天我找凤楼、彩屏她们商量一下看如何来开展这项工作吧。”

“好的，你们应该把这件事当作一个任务来做好……”章剑对刘春音的答复感到很满意，他为刘春音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灵而感到高兴。他看了看室外的天气说：“走吧，我们去苦妹的家里看看吧。”

刘春音、章剑走出宿舍院门横过马路朝罗池路走去时，守候在路边的几个黑影像鬼魅一样地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二人快走到梳子街时，刘春音指着街边的一条小巷子说：“章老师，罗苦妹的家就从那条小巷子下去。巷子里又窄又黑，你可要小心一些哟。”

章剑说：“好的，你走在前面我跟着你就是了。”

巷子里的确又窄又黑，巷子里的路更是坑洼不平。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巷子里走去。

“哎哟，”章剑踉跄地喊了一声。

刘春音急忙问道：“章老师怎么啦？”

章剑说：“脚崴了一下……”

刘春音说：“章老师，你小心一点这里有个坎。”

章剑小心的拖着步子向下走去，刘春音伸过一只手说：“章老师，你拉着我的手下来吧。这道坎就在我面前。”

跟在后面的几个鬼影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

“章老师，这就是罗苦妹的家了。”在一个板壁透光的屋子前刘春音说。

章剑说：“好，叫门吧！”

刘春音向着屋子里喊道：“苦妹，在家吗？章老师看你来了。”

屋子里一阵响动后门‘吱’的一声开了，暗淡的灯光亮出了大门，罗苦妹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好一阵子没有出声。刘春音又一次说道：“苦妹，章老师看你来了。”

罗苦妹这才劫森森地说：“章老师谢谢你……”

章剑说：“早就想来看你了，事情太多今天才抽出时间来。”

罗苦妹并没有让章剑、刘春音进屋子的意思，她喃喃地说：“章老师、春音，你们都很忙，其时不用来看我的。”

刘春音有些性急地说：“苦妹，你怎么不让章老师进屋子呀？”

罗苦妹难为地说：“屋子里太脏太乱……”

章剑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的。”跟着他又开玩笑的说：“你总不能让老师总站在屋子外面吧？”

刘春音也说：“是呀，快请章老师进屋吧。”

罗苦妹这才侧过身子说：“章老师你们请进吧……”

章剑和刘春音进到屋子，刘春音感觉到屋子像是被收拾过的，但仍然掩盖不了屋子的破旧和杂乱。二人站在屋子正不知所以之时，这时从屋旮旯的一张破旧的床上传过来一个嘶哑的声音问：“苦妹，又是谁来了呀？”

罗苦妹说：“外婆，是章老师……”

罗外婆喃喃地说：“是章老师呀？苦妹说章老师要来……苦妹，你快让章老师坐呀。”

罗苦妹说：“外婆，刘春音同学来了。”

一阵轻微地咳嗽后罗外婆从床上探起头来吃力地说道：“还有春音姑娘呀，你们下午不是来过了吗？还送了米来，真太谢谢呢……”

罗外婆说着准备坐起来，但一动身子又咳了起来。章剑见状一个大步走到床扶住她说：“外婆别动，你老身子不舒服还是靠着吧。”

罗外婆在床上靠好后连声谢道：“谢谢、谢谢，这位章老师人真好、真好……”

罗苦妹说：“外婆，这位章老师还是县政府的人呢。”

罗外婆听后惶恐地说：“哟，是衙门里当差的呀，不敢当、不敢当的哟，我老婆子要给你叩头呢！”

章剑见老人又要动作便笑着说：“阿婆你可别动，我们今天来看看您的外孙女，她两个多月没有到学校了。”

“唉，”罗外婆叹了口气说：“这个家把苦妹给耽误了……”

罗苦妹端过两张小板凳说：“章老师、春音同学你们坐下来说吧。”

章剑坐下来后，罗苦妹拿过一盏油灯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然后站在一旁。刘春音说：“苦妹你也坐呀怎么站着呀？”

罗苦妹欲言又止地说：“我……”

刘春音看看周围知道家里没有板凳了便不在出声了。这时罗外婆又插嘴说道：“春音姑娘，你是东门旁边刘家二小姐吧，你小时候我见过你的。长的够水灵俊俏的……”

罗苦妹说：“外婆，章老师有话要说呢！”

罗外婆说：“对呢，是我罗唆了，是我……”

停了一下章剑问道：“苦妹同学，你离开学校这么久了怎么不回学校看看去和同学们一起去和谢康斗争呀？”

罗苦妹忧愁地说：“我们家太、太困难，外婆有病需要照顾……”

刘春音问：“苦妹，你妈呢？我来了两次都没有见到她。”

罗苦妹说：“她又去给人家送水去了。”

章剑笑着问：“苦妹同学，你的名字谁给起的呀？怎么起这么一个名字呀！”

罗苦妹解释说：“我只知道我出身的时候我阿爸已经不在了，我妈和我外婆没有上过学。家里又太穷，隔壁邻舍就叫我苦妹……”

章剑说：“苦和穷都不是我们的本意，你非常的坚强。你就没有想到给自己改一个名字呀？”

罗苦妹见章剑问的突然，瞪着眼睛直望着章剑不知作何回答。刘春音灵机一动的说：“苦妹，要不让章老师给你起个名字吧！”

罗苦妹看看刘春音又看看章剑，两只眼睛闪露着希望。刘春音问道：“苦妹你说呀！同意吗？”

罗苦妹说：“我当然同意啦，只是章老师肯帮我起名字吗？”

章剑说：“行呀！我就替你想一个名字吧。”说着他就思考起来。

刘春音和罗苦妹静静地看着章剑，等待着苦妹新名字的产生。章剑思考了一会儿说：“我看就叫‘红梅’吧，你们看如何呀？”

刘春音脱口而出说：“罗红梅！这个名字是够生气勃勃耀眼夺目的，章老师是这个意思吗？”

章剑说：“基本上是这个意思，但这个名字主要还是从原来的名字转化而来。”

刘春音很感兴趣地问：“章老师你给解释一下吧。”

章剑说：“这个‘红’字从‘苦’字演变而来。你们都知道‘苦’字有个成语叫做‘苦尽甜来’吧？”

刘春音说：“是呀章老师，‘苦’可以变‘甜’，可这‘甜’和‘红’有什么关联呀？”

章剑说：“我是这样想的：苦日子变得甜蜜了，那么生活也会变得红火的，所以我取了这个‘红’字。”

刘春音又问：“那这个梅字呢？又有什么新意呀！”

章剑说：“其时呀这‘梅’呀是‘妹’的谐音，我取的就是这个谐音。谁都知道寒梅迎霜傲雪，可她又冰清玉洁令人敬仰。”

刘春音说：“章老师我明白了，你这是赞誉苦妹对生活的坚强不畏贫困与逆境，这种毅力值得人们学习和敬佩呢。”

章剑笑而不答，默认了刘春音的解释。听着章剑和刘春音的一问一答，一旁的罗苦妹早已是热泪盈眶了。她喃喃地说：“我哪里有这么好，真不敢当这个名字的。”

章剑说：“怎么不敢当呀？苦妹，你要坚信日子定会好起来的！”

刘春音高兴地说：“好啊苦妹，以后我们就改称你为‘红梅’了。”

章剑说：“苦妹同学，等一下你母亲回来你们再商量商量，如果你们认为这个名还可以的话你就改用这个名字吧。”

“咳咳……”罗外婆一阵急促地咳嗽起来。

罗苦妹连忙站起来问道：“外婆你怎么了？”

罗外婆断断续续地说：“没、没什么，我高、高兴……”

章剑说：“苦妹同学，我们就不坐了。我这里有些钱，你可以带你外婆去看看病，把家里的生活也安排一下。抽时间多参加一些学生的活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宜！”

罗苦妹泪流满面地说：“谢谢章老师，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