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有人踏足的高原山林是蕨类植物的天堂，筋疲力尽的众人从第二座山头绕下时，西部地区姗姗来迟的晨曦终于驱散了令人不安的黑暗。

早上8点，离行军开始已过去17个小时，长途跋涉和高原负重消耗了队员们大量体力，而他们取得的补给仅是夜里一顿白米饭和几口就能喝光的矿泉水。尹天和欧杨扬依旧走在小队的最前方，他们是最累的队员，可也是得到最多食物的队员。欧杨扬手腕上的纱布被浸成黑红色，还好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和尹天将刺刀装在95式自动步枪的前端，艰难地在可视范围不到10米的密林中劈出一条人能勉强穿行的“小路”。

按地图所示，行进方向5公里之外有几处水源，尹天转身朝队伍挥手，示意所有人加快速度，他没有说话，干涩的喉咙让他难受得紧。

比起食物与休息，队员们此时更渴望的其实是水，然而原始森林里的水源并不意味着都能解渴。尹天迫切地想尽快到达密林边标注有水的地方，因为若该处的水无法饮用，他们还得继续朝更远的地方走。

时间在准特种兵们沉重而警惕的步伐中又走过1个小时，9点，充满腐烂气味的浓雾遮住了朝阳的光芒，欧杨扬不停地舔着嘴唇，不久前他才和尹天核对过，此地离第一个水源已经很近了，一路走下来，他已经渴得快受不了，就在10分钟前，他还差点抓着一片树叶舔上面的积水。

“欧杨扬你嘴贱是不是？”尹天抢过叶子一把扔掉，“不知道林子里的水不能随便喝？”

“知道。”欧杨扬看着那少得可怜的水珠迅速被泥泞的土壤吞噬，馋得直咽口水，“老子要渴死了！”

“就你渴？”尹天拿枪杆轻轻撞了撞欧杨扬的后脑，凑过去半开玩笑地逗他：“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特种兵死都不怕，你还怕渴？”

“找水找水，不要废话！”欧杨扬一肘子撞开尹天，他夸张地探着脑袋四处嗅，仿佛这样就能闻到水的味儿似的，“我好像发现水源了！”

拨开张牙舞爪挡在面前的蕨类枝叶，一汪潭水被水草密密实实地掩藏起来。

“水！”欧杨扬和谭舸像打了兴奋剂似地同时叫出来，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往水源跑，生怕潭子会自己跑了一样。

然而不到3分钟，他们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尚筱飞无奈地叹气，秦帆远拍拍白亦的肩，哑着声音说“没事”，尹天拿出地图，手指滑向另一处水源。

“你说要都是不能喝的怎么办？”欧杨扬忧虑起来，他和谭舸看到的潭水是死水，水中有各种动植物腐烂后的残余物，这类水是绝对不能饮用的。

“别乌鸦嘴。”尹天咳了两声，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附近还有4处水源，我就不信。”

搜寻1个多小时，4处水源，3处是死水潭，最后一处是在杂草林中穿过的手掌宽小溪。尹天将溪水灌进水壶，盖上盖子狠摇几下后又揭开，欧杨扬眼巴巴地看他把壶口放在鼻子下嗅，表情却没有期望中的放松。

“还是不行？”欧杨扬皱着鼻子，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得继续找。”尹天把水倒掉，小溪看似是活水，可摇晃之后出现明显异味，这种水依旧是不能饮用的。

“天哪——”欧杨扬干嚎一声，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个巨大的“渴”字压在他脑子里一动不动。

“别叫，起来走！”尹天抓着欧杨扬的背囊将他提起来，“有点职业操守，教官在后面看着呢，再叫他给你打个不及格。”

“我去，你不说我都忘了。”欧杨扬机灵地往后望了望，何明昭果然在队伍的最后看着他，他瘪着嘴朝他敬了个军礼，问：“教官，真的没有第二次补给了吗？”

“怎么，饿还是渴啊？”何明昭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明知故问，他的背囊里有水和食物，但那仅是专供他自己的单兵补给。

“又饿又渴！”欧杨扬看了看时间，从夜里4点半再次开拔以来，他们又已经走了6个小时，白米饭那点热量早给耗了个精光。

“水嘛，坚持到10公里外的小溪就有了，食物嘛，到时候也会有。”何明昭取出高热量的单兵罐头在手上抛来抛去，脸上的表情更是拉净了仇恨。

“什么食物？野蘑菇吗？”欧杨扬眼珠子跟着罐头转来转去，心里明白何明昭拿那东西出来就是让大家眼馋，走了那么久，他作为监督也没有开一个独享。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何明昭拍手给队员们鼓劲，“再坚持10公里，有水有高热量食物！”

受到前方有补给的刺激，众人振作精神用唾液当润喉剂，硬是在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保持着小队作战的队形。3小时后，中午1点，“救命”的小溪到了。

这是一条货真价实的小溪，清亮见底的溪水齐膝，6人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灌了个够，远处何明昭却抱着头盔蹲在溪边不知在干嘛。

“爽死了！”欧杨扬在草地上摆着大字，他们有20分钟的进食时间，而夜里他和尹天又用几近奔袭的级行军抢到了足足6个小时。现在，他准备在歇一口气后叫上尹天和白亦去大树根边采无毒的露水菌，秦帆远3人就留在小溪边挖坑埋头盔。

“来，午饭来了。”不等欧杨扬出发踩蘑菇，何明昭就单手提着头盔回来了，他扫了一眼“惬意”坐在地上的队员，道：“高热量，高蛋白质，保证补充你们接下来行军的体力。”

头盔里，是一把不断蠕动着的蚯蚓……

欧杨扬在一句“****”后不做声了，尹天嘴角抽搐得脸都歪了，秦帆远摇头不敢相信，尚筱飞过敏似地抓自己的脖子，白亦把脸埋在草地里，谭舸不住地重复：“高原军队鸡，渴了喝露水，饿了吃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