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比前一天还累且比前一天郁闷的队员们已经没心情在宿舍里打架了，辜彧拿着药酒来检查上铺有没绑绳子时，欧杨扬正坐在尹天床上冷敷。

“今天绑得不错。”辜彧扫过3个上铺，背包绳已经早早地拉好了，他打开药酒瓶盖，一股中药的香味飘散开来，“来，都擦点药酒。”

“运动导致的红肿不是不能上药和热敷吗？”尹天还在用土方法隔着毛巾揉膝盖，他念书时踢足球打篮球经常这痛那肿，当兵后对伤病更是习以为常。

“现在可以了，今天是第4天，这药就是红肿3天之后抹的。”辜彧走到欧杨扬和尹天的上下铺前，弯着腰揭开欧杨扬的冷敷毛巾。

“教官，我自己来……”欧杨扬看辜彧用纱布蘸出药酒，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我来吧，你坐着。”辜彧蹲下身去，欧杨扬的馒头膝盖就搁在他眼前，他轻轻将纱布盖在左膝上，又熟练地抽出另一块提早剪好的纱布，“来，这边腿。”

一刻钟，大男孩们的糟糕宿舍在药香中安静非常，辜彧蹲在地上，给他的每位兵敷上药酒，就像一位细心照顾家里弟弟的温柔哥哥。

熄灯前，他又看了看上铺的背包带，关上门时还朝众人笑了笑，说道：“晚安。”

“教官真是个好人。”寂静的黑暗中，欧杨扬第一个没憋住。

“嗯，训练时严格，人又很细心。”尚筱飞轻声回应。

“妈的，膝盖再肿也要练！”谭舸一掌拍在床板上。

“再跳成今天这样我他妈就不配当这个兵！”白亦咬牙切齿，刚才他已经在上铺了，辜彧叫他别下来，自己垫着脚给他上药。

“明天我们都得再加把劲！”秦帆远翻了个身，

“嗯，我不信我们还练不好着地动作了！”尹天微微屈起腿，被药敷过的地方留着一丝令人心安的触感，“忘1次，加练10次，看谁敢忘！”

“欧杨扬，腹部收回去！”

“秦帆远，左手用力，重心偏了！”

“尹天，右脚稍微往后一点，不错！”

4米吊环边，辜彧整个下午无时不刻不在纠正队员们的着陆动作，他没有吼，可长时间不停说话让他声音越来越沙哑。若在普通伞降兵看来，准特种兵们的姿势已经差不多火候，然而辜彧太了解实战伞降的危险，且过了这两个月，他们以后能够系统练习跳伞的机会就很少了。

为了将天空中的危险降到最低，辜彧就像一位苛刻的检验官，尽职却又无情地将所有人的瑕疵公诸于众。

膝盖实在肿得厉害，6人在往返5公里外食堂和独立训练营地时多花了不少时间，辜彧吃饭时被叫走，8点多才开着一辆小型军卡拖着一屁股烟回到营地。

“都出来拿自己的装备。”辜彧从军卡上跳下来，随即朝大敞着的平房宿舍门、浴室门拍手。

“伞具吗？跳伞包？”欧杨扬正光着上身在门口晃，他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明显刚刚洗完澡。

“对，还有步枪。”辜彧打开军卡的挡板，里面整整齐齐放着12套伞具和6支步枪。

“为啥要换枪？这啥新玩意儿？”欧杨扬跳上军卡，男人天生对枪感兴趣，他最先拿起的也不是伞具而是步枪，“03式突击步枪？”

“对，喜欢？”辜彧站在军卡下，一旁尹天和白亦也跑了过来。

“喜欢！”欧杨扬抱着03突上下其手，还美滋滋地吧唧了一口，他跳下军卡，问道：“可是教官，我们是不是还是不能打枪啊？空包弹都不给，95突背了3个多月一个枪子儿都没放过！”

“现在还不是实弹练习阶段，不过你们上次高原行军不是带了实弹弹夹的吗？”辜彧笑着回答欧杨扬，“等到了小柯的狙击特训，够得你们打实弹。”

“既然不射击，为什么要换枪？”尹天最先拿起的也是03突，它在功能上与95式自动步枪差别不大，但枪托可以折叠，折起来长度更短，而放开了长度更长。

“伞降基本都用03突，95突太长，枪管容易勾到伞绳。”辜彧见队员一个个跳上军卡拿起的都是步枪，不由得好笑，“尹天、白亦，你们好歹也把伞具拿下来啊。”

“哦。”尹天对可折叠的03突爱不释手，可正在进行的毕竟是伞降特训而不是狙击特训，他只好将步枪背在身后，弯腰一手提起一个伞具包。

“我靠，好重！”欧杨扬也跳回军卡拿伞具，他看着自己双臂突起的肌肉与血管，夸张道：“这起码60公斤了吧？”

“一个25公斤，知道为啥要你们负重35公斤跳沙坑了吧？以后你们就得背着这些伞具和武器跳伞。”辜彧在欧杨扬提着伞具包往军卡下跳的时候扶了他一把，“一人两个包，先用一个，另一个备用。”

“伞兵9型伞，不是最新伞具啊……”尹天蹲在地上打开伞具包，语气有些失望，“是圆伞。”

“哈哈，想跳翼伞啊？”辜彧走到尹天身边蹲下，“先把圆伞跳好了再来。”

“现在装备有了，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实跳了？”欧杨扬将白色的伞衣拉出包外，就那么薄薄一层，看上去似乎不大可靠。

“别乱弄里面。”辜彧立即阻止欧杨扬，“装备发下来是想你们尽快熟悉叠伞衣和梳伞绳，上天后都得靠这些保命，今天不早了，只能明天再教你们。”

军营熄灯早，非野战行军状态时，军人们9点半就得睡觉。辜彧将对03突也好奇对伞兵9也好奇的准特种兵们赶回宿舍，又给他们抹了药酒才放心离开。

次日的训练，依旧是枯燥的上午跳两米跳台，下午拉吊环。受接连多日的膝盖伤痛影响，跳到快中午时，欧杨扬龇着牙动作变形地坠入沙坑，身后的尹天脸一黑，落地动作不知不觉受了些许影响。

“前天晚上怎么说的？”重新往两米跳台走时，尹天冷声冷气地问揉自己膝盖的欧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