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奏18(1 / 1)

限定缱绻 NoahsArk 3633 字 20天前

第43章间奏18

家宴结束已经夜色深浓,和光巷弄内昏黄的路灯照见老旧的砖墙,细碎的裂缝里隐约透出暗绿的苍苔,两人牵着手一步一步向外走。“跟易晴说什么了?"陆司南忽然问。

时千揉了下眼角,闲散答:“椒盐排条么。”经过易晴饭前对大伯母说的那句不客气的捡垃圾,时千的态度也在不言中,席间也就没有人这么不识相地继续催生了。想通了之后他们也很佛了,毕竞陆司南作为陆致远的独子,他要是一直不想要孩子该急的肯定是另有其人,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既然是这样,一整晚全桌的话题几乎来回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生活,时千和易晴的座位隔了几个位置,连话都没说几句,陆司南看不出别的蛛丝马边索性顺着她说:“那明天起让她送到平城?”随口扯的话哪里想得到具体执行方式,时千失了笑,“这多劳民伤财。“本来也没这个意思,陆司南眼底情绪很淡,一直走到了巷口才漫不经心夸了句:“陆太太挺会为人着想。”

“可能我是爱屋及乌?"她歪了歪头。

他倏尔停步,略一挑眉,“爱谁?”

时千愣怔了下,想了想,“我的意思是一一”不过迟疑了四分之一秒就被他抢先将了一军:“是什么?”“……挣钱不容易。”

陆司南难得追问了下:“爱钱?”

她没说话,也没否认,轻轻皱了下眉,攥紧了腰间的软布带。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挪开视线。

不远处黑色的车身几乎已经完全融入夜色之中,司机已经及时走到后座右侧拉开了车门,等着两人走过去,神色很克制恭敬,也不敢往这边望。对视了几秒,时千被看得不免耳后有点发热,主动放开了他的手向前走了,背对着他轻轻拍了拍脸,弯身先上了车,随后直接伸手示意让司机关上了车门。

被留在原地的陆司南无声微哂了下,抬步往另一边走过去。接近半个小时的路程,两人共同沉默了半路。这十几分钟里时千一直拿着手机在跟温明稚和舒姮的三人群里报备,一字一句说得很详细,也很耐心。

温明稚:【我觉得陆总好像快要把你拿捏】舒姻:【很难苟同,我觉得此役还是陆太太更胜一筹】温明稚:【愿闻其详】

舒姻:【那句爱屋及乌恐怕是故意钓他?(拙见,说错我就撤回】时千:…)

温明稚:【是有点道理,不用撤回了】

时千:…)

舒姻:【但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请陆太太解惑,我不信你看不出来陆司南对你也有意思,为什么不能直接跟他坦白心迹?】温明稚:【不瞒你说我也有此一问】

这个问题时千看了眼但没答,随手锁了屏把手机放回了包里,群里消息还在一条接一条地继续往下刷。

舒姻:【赌一毛钱巨款时千不会理我们】

温明稚:【她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赌一块钱大钞另有隐情】舒姻:【没人给我八卦真是寂寞如雪】

温明稚:【早点睡吧再见】

舒姻:【不能八卦16我还不能八卦你和谈征吗】温明稚:【16何解?)

舒姻:【时陆?】

温明稚:【晚安】

舒姻:【好好好】

一分钟后。

舒姻已将群名修改为:“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聊天了!?”还真没聊。

车窗外车流未息,星光暗淡,月亮高悬,霓虹如潮水刺眼,亦幻亦真。“明天下午飞平城?"陆司南问了声。

时千点头,"明晚有个艺术分享沙龙。”

“首演是下周五?”

“你要来?”

陆司南按了下眉心,“我确定是你说的要一起出差。”“……”经他这一提醒时千想起来了,斟酌了下道:“我以为我们只是在应付我爸?″

“行。”

饶是时千再对情绪的知觉迟钝,瞥见他这冷凝的侧脸也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

但她的确没别的意思,只是最近金融科技新闻的版面几乎都给了他,很难留意不到他的繁忙。

两周前才刚结束旷日持久的并购案,上周又是芯片大会,这周开始的跨境金融论坛,每一处都少不了他的身影。

于是悄悄伸过手去勾了下他的手指,想求和服软。陆司南看她一眼,矜持地抽开了手,语气很平静:“怎么。”时千也不勉强,收回了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陆总已经看我演了好多遍了,还没有看烦?”

他轻嗤了声,“你是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信心,还是对我的艺术审美没有信心?″

“都不是,"她笑眯眯地对他伸出了手,重新发出邀请:"首演你来?”陆司南敛了脾气,想了下,“应付你爸?”与几分钟前不同的是,她这次已经知道了正确答案。“应付我,吧?”

果然,他眉头登时已经轻舒。

“交换一下条件?”

他抬手,翻转了方向与她十指相扣。

时千略略停顿了下,声音透着一丝惫懒:“我和易晴不熟,除了你怎么会有别的话题。”

两人已经结婚超过半年,无用的默契实在培养了一大堆。一一他要交换条件的话语一吐露,她就立时猜到了他要换的是什么。而且,这本来就是他的事,她从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要瞒着他。车已经刹停在落星天际楼下,数不清的灯火在楼里明明暗暗,真真就像它的名字。

陆司南等她一起下了车,牵了过来往里走,按下了电梯上行的按键,一直没再往下问,两人只是并肩站在一起。

挑空层的窗户大开,夜间风仍微凉。

这个话题轻易难讲明白,但易晴所说的其实也并非完全都不对,他总不能…真的永远走不出来,这些天时千一直看在眼里,陆司南不说,心里却不好受。所以她思忖了很久,直到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按下了顶层。“我觉得活下来更需要爱和勇气。”

易晴问的那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到底有没有解决方式,到底是不是连她也不行。陆司南呼吸放缓了点,牵着她的手也慢慢松开了,整个人倏然变得有些漠然。

如果说刚刚两人微微剑拔弩张时他是在生气,那这一刻就是完完全全地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如同一席平静的低潮。“你知道了。"他说。

时千也往后退了一步,靠在电梯角落,“我早就知道。”凭什么早就。

大概是因为在她的视角里,想要补全所有的信息本来就相对更简单。第一次有所察觉是在世巡首演之前了,他结束森林天境的签约第一时间飞到了P城,距离两人分开不过一天的时候。或许因为自那天起他开口让易晴回家,本就背负起了更多,母亲的偏爱与放弃要旧事重提,对他来说已经是疲惫不堪。再到看着她腿上那块旧的伤痕,眼神里是那种很难掩饰的情绪,是浓到化不开的沉闷。

戏剧心理是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但时千那天的确非常明确地感知到了他的反常,他不肯说,她不勉强。

所以当下她已经留有疑问,只不过等到终于记起是怎么回事,已经是传出易晴和他的绯闻的时候了。

那几天里,她想了很多,想起来了很多儿时就已经忘在脑后的故事,想起了年少时候的陆司南,也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一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轻易放过他。电梯很快到达顶层,梯门缓缓向两侧展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陆司南垂眸看向面容锁,情绪已然恢复了七分,“怎么想到的?”时千站在他身边,话音清软:“以陆总在陆家的话语权,好像根本也不需要一个妻子应付父母。”

这件事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一开始陆司南能够成为她在时蒋订婚宴上一时冲动的“解决方案”不是偶然,完全是因为那一阵申城交际圈内盛传:陆家这位太子爷已经在一个月内气走了十多个相亲对象。

再加上陆致远对她并不算友好,像每一个高门大户里的迂腐大家长,而陆司南似乎将这个难题的一部分不管不顾地甩给了她,放她独自抵挡,甚至婚礼前的一个月他都远离战场。

就是这个态度给了她十分的错觉,忽略了他本身行事的离经叛道。锦时危机,涉及到的这笔数目太大,身上背着不知何时就要爆炸的债务对于陆家来说灵活度必定大打折扣,这也是一开始那些叔伯们集体反对的原因。可陆司南还是不顾一切啃下来了这块硬骨头。如果他真的需要摆脱父母对他生活的干预,那么用一个并不让父母满意的对象来应付父母是个十足的好办法。

只是时千婚后很快就发现摆脱父母对他的生活干预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一

因为他早就已经实际上完全掌权了陆家,甚至比外界了解到的羽翼渐丰要更早就已经″翅膀硬了"。

陆致远不仅是没法上手管他的私人婚姻,甚至连许多商业决策也已经无法再参与意见了,如果陆司南愿意的话,整个陆家已经是他的一言堂。面容锁解开,两人前后走进了家门,全屋氛围灯光感应亮起,再回首把门关上,门锁闷响着咔哒了一声,闭紧。

话说到这份上,陆司南倒是很轻易就承认了:“我的确不需要谁来帮我应付父母。”

尤其是易晴的家宴这件事之后,时千甚至发现,他只要不高兴了,连自己都可以不必回和光应付。

对于这种早已经有了结论的事她也不甚在意,耸耸肩,脱了外套挂进了玄关次净衣柜,只是出于好奇问道:“那你十几次的相亲失败是?”看着她略显瘦削冷然的背影,陆司南拦腰把人搂进怀里,低头,“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你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说?"时千转过身,双臂松松地挂在他的腰间,微微抬起下颌,“我像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么。”陆司南这次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抬手揉了下她的头。“怕吓到你。”

“吓到我,"时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微微用了点力挣脱开他的怀抱,自己背对着他往家里走,“陆总这算不算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现代版了?”全部搁置在背后的沉默静如深海。

不久,陆司南声音略沉:“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