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1 / 1)

第106章第一百零六章

等、等一下,他说什么?

我欲转身,想问清楚。他却以为我要走,手臂箍得更紧。扑腾间,我撞翻了茶壶。温盏跌落,他携我侧身躲避,我脚下一绊,带着他向软榻倒去。步杀劲腰疾转,旋身于下,护住了我。我伏在他胸膛,支起身子,结巴问道,“你、你、你说什么?哪、哪、哪一夜?”他乌眸洞黑,眼目轻垂,鸦睫低覆,“前日,你醉酒,点了灯。”所、所以,那乌云驹,是真的……我的脸,“唰"然通红,羞得眼眸乱错,再不敢看他,手忙脚乱挣扎欲起,只想遁地而逃,“我、我、我”步杀眸色瞬黯,倏而翻身压我在下,双手撑在我耳侧,将我死死桎梏,手掌屈蜷收紧,指节泛白,“你,厌恶,我了么。”我嫣红了脸,拼命摇头,却仍不敢看他。他低道,“你在,躲我。不愿,见我。”

我忙回眸,“不是。我只是、是……”

他欺近我,灼热的呼吸,吐纳在我鼻侧,唇,几乎碰上我的。我紧张闭眼,心脏小鹿乱撞。他却忽而错唇,碎发垂落,将他的表情,隐匿阴影之中,乌眸,垂得极低,“我,只会,执刀杀人。不懂谋略,不谙朝政。不知如何,取悦于人。”

我睁眼,他鸦睫抖动,目有轻红,“他们光风霁月,为你谋策天下。而我满身血污,只能藏于黑暗,一无是处,低贱如泥,什么都助不了你。却想,杀了他们。想时刻,跟随你,见到你。想你身边,只有我一人相护。甚至今日,连主上,我亦想…”

他松开我,撤身,侧脸,“如此贪妄。莫怪,你会气我,厌我恶我,躲避于我。”

他拉过锦被,盖住我,细心掖好被角,“夜寒露重,你别出去。我,出去。”

我掀开锦被,一把拽紧他,将他扯坐回来,攀住他的脖颈,倾身,就吻住他。步杀乌眸忽睁,我轻喘,撤离了唇,方要开口,却又被他大力压回怀中,歪头亲住。

直到我快要窒息,软了身子,他才隐忍地轻咬我一口,将脸迈入我脖间喘息,我咬唇,弯了眉眼,试探问,“步杀,你是不是,吃味了?”他一僵,我开心了,又道,“今日,我确实,是在躲你。”他呼吸瞬窒,我红了脸,“但不是,厌你恶你,是……相反,想要……亲你近你。”

“见到你,就想要靠近。靠近你,就想要亲近。亲近你,就想要碰触。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的脸颊,几乎被热气,熏染成火烧云,“躲、躲你,亦是怕,怕我忍不住,轻薄于你。怕你讨厌我。”“步杀,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我身旁,就能取悦我了,”我跪坐在他身上,明眸羞赧,腮染流霞,捧过他的脸,“满身血污,我帮你擦。你才不是污泥,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是我想要,捧得高高的人。你等等我啊,等我成长,强大起来,有能力保护你了,就带你走出黑暗。若我、若我…不争气,最终…也做不到。那,你就将我拉入黑暗,我们一起躲藏到黑暗深处,任谁,也找不到我们。”

烛花"噼啪″,爆裂轻响。疾风骤起,光火瞬熄。我微怔,欲扭头去瞧。却被一双大掌擒获,紧紧包裹住腰肢,将我拽入无尽的黑暗之中。灼烫湿润的柔软,侵袭上我的唇,掠夺吞食着我的呼吸。我被扬碎进心跳剧烈的起伏胸膛,手臂肌肉紧实膨张,如茧将我寸寸裹缚。四周漆黑,不可视物。

我只能攀附身侧之人,他却似藏匿暗夜已久的凶兽,咬住猎物就死死不放,横冲直撞得我心慌而害怕。我湿红了眼睛,咬住手背无助地低泣,几不可闻。滚烫的喘息,瞬停在我颈脖间,似静止于咬断猎物脖子的最后一刻,急促粗喘几下,迅速撤离。

茧粝的大手,抚上我的脸颊,灼热的湿软随之而来,幼兽舔舐伤口般,轻柔吻在我的眼角。

掌风拂过,车帘掀动。轻云浮月,细碎星光点点,汇成缕缕光束,露隙透窗而入。步杀扶我的腰,斜身倚靠在车壁,脸在月华下苍白而隐红,墨缎黑发束冠倾在脸侧,眸若乌玉,如有融光。

他乖乖凝望着我,鸦睫轻轻地扇动,似乌云驹,驯服而温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唯有唇,犹然润泽,水盈濡湿。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微弱的光线。缓过最初的心慌害怕,我眨巴眼睫,如被蛊惑,凑近他,仰起头亲上他。绵软灼烫下,含吮了满口,清甜草木香。他亦伸臂,手背筋脉突浮,用力圈住我,将我压向他。我攀抱住他,轻咬他滚动的喉结。

这回,换他轻红了眼睛,战栗低泣。一手轻柔地扣在我的腰间,将我压得更近更紧。一手横握抓在榻沿,手背筋骨突显血管分明,常年持刀的手指屈折劲如鹰爪,颤抖抠陷入木板,捏碎了木屑似雪,留下指印深痕。车帘轻晃,星光跳跃。我骑附于他,似在攀缠一座高山,烟岚拂洗,日月沉浮,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翌日,我被晃动的马车摇醒。

睁眼,步杀就躺在身侧,鸦睫低覆,犹然沉睡。我咬唇浅笑,伸指,轻轻戳他的睫毛,他动了动,却未醒。

想起昨晚,我已累的瘫软,他却仍不知疲倦,喘息抱紧了我,湿漉轻红了乌眸,一遍又一遍,痴缠耳语,“你莫要与旁人,做这种事。”我脸红到滴血。还说我,哭得厉害。哭的,明明是你。轻啄他一下,我起身梳洗。

掀帘,走出马车。坐在马夫旁的小侍女,扭头瞧见我,蹦跳起来,小脸都皱成包子了,“公主,您可算醒了。”

我忙扶稳了她,轻咳一声,环顾四列随护行军的士兵,“我们,已经上路了么?”

小侍女点头,“今日早晨,就启程了。公主,左相大人,来寻了您五趟了,脸都黑了。”

我心虚,“奇怪,他转性了么?竟然没强行闯入,瑞我起床?”小侍女回道,“左相大人,昨夜就来了。寻了两趟,本是要闯的,见马车帘动,就突然下令,命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车帘动了大半宿,左相大人就在车外,立了大半宿,天蒙蒙亮才回。而后,今早又来了一趟,午时,两趟。”我,…”

我脸色爆红,“他、他、他,没说什么么?”小侍女点头,“左相大人说,待公主您醒了,就立刻通报。公主,奴婢现在,就遣人去报么?”

我,“不许!”

我端了吃食,重回车内,步杀已醒。我脸上方褪的红晕,又火烧火燎,袭了上来。步杀亦似方醒,乌眸仍有些朦胧,脸犹显苍白,见了我,才微有些血色,轻轻垂了眸子。

我们各自低头,脸微红,立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他还未吃饭,忙摆盘在桌,招呼他吃饭。

步杀心思不属,拿了咸酥饼,咬了一口,僵住,又放下。我关心,“不、不好吃么?”

步杀摇头,重新拿了点心桂花糕,几口吃下。我好奇,他为何,突然爱吃甜的了?

然不待细想,他就揭了砚台,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研了会儿墨,才想起问我,低睫,“今日,还去主上那么。”

砚台之中,朱赤的墨汁,分外鲜艳。

我想了想,忆起昨日坑三皇子的事儿,忙摇头,“不了,不了。过几日,再去吧。你都研好墨了,我就在这儿练。”步杀手顿了顿,耳尖轻红,垂目,“嗯。”我取了从三皇子那儿带回的例字,铺纸临摹,蘸墨挥毫。举了习字,我歪头,果然,有喜欢的人陪着,连瞧惯的朱墨,都分外明丽好看。被风澜止遣人来找,半强迫地压进他的马车后,我就跟个鹌鹑似的,手指抠裙,缩于角落,红透了脖子,耷拉着脑袋。还有什么,能比开房时,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更恐怖的呢?虽然,他铁定不敢叫我家长,但是,他肯定敢教训我啊!实打实地教训!风澜止黑着脸,冷若冰霜,眉皱成川。忽而,起身,拎过我,就扯袖子。我呆怔一下,立刻扑腾挣扎,“都说了,不行定个暗号!不要动不动,就扒衣服认主啊啊啊!!!”

风澜止抓制着我的肩膀,掌下发紧,屈攥成拳,眸中闪过痛楚,侧了脸。许久,他闭眼,又睁开,低垂目光,还是将视线,移至我肩侧之后,忽而,愣住他松手,眉头亦松。震惊,诧异,茫然,自眸底一闪而过。我的挣扎,亦是一顿。我知道,他在看什么。心中,一个大胆而荒谬的想法,突袭而来。我迅速提上衣袖,转身,在他车内,翻箱倒柜。风澜止揉额,唇却有了笑意,别开头,向车外,声音携了很重的鼻音,低沉而沙哑,“来人,取面铜镜。”当锂光瓦亮的光滑铜镜,照出我光滑雪肌上,一颗铝光瓦亮的朱红守宫砂。我手一抖,摔了铜镜,“这、这玩意儿,不是一次性的么?还能,循环再利用?!”

风澜上,”

我,“假、假货?”

风澜止,“臣,亲自制砂,亲手所点,如何有假?”我,“你,学艺不精?”

风澜止,“臣,学艺不精?”

我,“那它为何,还在?”

风澜止哼笑,浓浓的鼻音,勾了浓浓的讥讽,“哼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