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0106章

“邵警官，你是不是弄错了？“徐石涛抬起头，笑容僵硬，“我提交的那些疾病证明以及每年的体检情况,你们不是都已经和院方核实过了吗？不是撤销…邵开明将逮捕令展开在他面前，语气冰冷，“徐石涛，你涉及数起猥亵他人案件,现依法对你进行逮捕，立即停止反抗,配合我们的调查！”他的声音只够徐石涛一人听见，后者刚要大声反问时，就被打断。“该案件需严格保密，如果你泄露一个字出去，那么”看着邵开明警告的眼神，徐石涛憋得脸色通红，想要和张秋燕交代几句，就被武警架着胳膊跟在邵开明后面离开。

“石涛！石涛！警察同志！为什么还要抓我家石涛啊！他没干坏事啊！都是张秀英她们诬告啊！”

张秋燕哭喊着想跟上去,但很快被冲破重围的警员们拦住。办事大厅的群众们很快就被疏散离开，想看热闹也得看看是什么场合。不过，离开的这些人，很快把这一场“大戏”传扬开来。但他们再也无从知道徐石涛的结局是什么。方慎疏的到来，让姜悄悄的计划进行得更快。相比于行事过柔的姜悄悄，年长的方慎疏除了经验丰富外，拥有的还是更冷静的“旁观者思维”她不会“感情用事”只会“冷酷无情"地对待那些受害者们。方慎疏不和那些受害者谈什么条件，只问她们一个问题：要不要让恶魔受到惩罚？

回答“要"的人，方慎疏直接安排她们该做什么，回答"不要”以及犹豫的人，方慎疏不会再多说一句话，直接让方巧妙带走，去兑现之前承诺过的那些条件。这番干脆利落的态度，很快就把人证和物证全部收集齐全。之后，方巧妙再次包船，分了两批将这些“证人"掺杂在普通员工中一起送出岛。

出岛之后，由方巧妙负责将这些"证人”妥善安置，而方慎疏则马不停蹄地前往市公安局将所有书面材料直接砸在罗局长面前，之后双方就此达成一致意见，顺利立案后，另外派一拨警察进行取证，包括对受害人的证词收集。因为方慎疏的到来，罗局长对那份一直没有关键证据的强J案被撤销有些无动于衷，不知情的邵开明极为失望，但在接到逮捕令后，这点失望一扫而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从被手铐控制住的那一刻，徐石涛就已经走进了死胡同，直到他被捕入狱都未曾再见到阳光。

这起涉及将近一百人的未成年猥亵案件，并不会公开审理。除了方慎疏外，其他人连开庭时间都无法得知，更不用说庭审现场是怎么样的。

而在强J案被撤销后，张秀英就崩溃了，她终日躲在房间里足不出门，如果不是姜善静把她捆在床上，给她挂吊瓶维持身体机能，估计早就撑不下去了。好在，一张从远方寄来的报告让张秀英终于有了一点活力。“尸检报告。”

轻飘飘的一张纸被姜善静递到了张秀英面前，“徐石涛被抓的那天，有人把你妹妹的一些骨头带了出来，并交到了邵警官手上。”张秀英的眼睛轻轻动了动，迟钝地侧过头。日夜不停地看护着张秀英，素来健壮的姜善静都变得憔悴不少，她轻轻叹了口气，道，“邵警官有个朋友是法医，他帮忙对骨头进行了检测……你妹妹，没有怀孕过。”

说完，姜善静的语气松快了一些，“秀英姐，她没有被人侵犯过，你可以放心了。”

张秀英的眼睛慢慢瞪大，“我妹妹……

姜善静“嗯"了一声，“她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曾经被猥亵过。”“呜……“张秀英哭得泪水涟涟，“可…可是她死了…”姜善静见状，将她的手上的布条解开，“这一点……报告上也写了，她是因病去世的。”

“病？什么病……“张秀英恢复了自由，却仍旧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什么病能那么死去……大着肚子……

“瘤子。"姜善静低落道，“法医那边说大概率是肚子里长了肿瘤，只是时间太久了，不太能确定是恶性病死，还是良性但是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死的…“不对……“张秀英快速地摇着头，“不是瘤子！赤脚老大夫都说过她怀孕了…对此，姜善静回答道，“那个老大夫他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见你妹妹肚子很大，脸上死气很重，所以才让那对垃圾给她吃点好的，他没摸过脉的，也从未说过你妹妹是怀孕，应该是你自己误会了。”“那对垃圾……“张秀英咬着牙，恨恨道，“是他们生生地拖死了我妹妹！我要回家，对……我要回家……我要亲自给妹妹报”姜善静按住她的手，开口道，“他们两个已经被抓了。”张秀英一愣，似乎没听清她的话，“什么？”“市公安局最近在办一件拐卖案，那两个垃圾的儿子是买来的，并且他们还帮其他人牵线买卖孩子……“姜善静顿了顿，干脆把另一个还未有定论的事情一起说了，“买卖的孩子里面有一个女童不知所踪，有一个买家说是这两个垃圾害死的，所以他们很可能还会被以谋杀罪起诉…”“谋杀？哈哈哈……可不就是谋杀？哈哈哈…该啊！他们就该去死啊…死刑……一定会死刑的……”

看着又哭又笑的张秀英，姜善静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看着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的张秀英，姜善静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对两个孩子的“擅作主张"也打算不再提起。也不知方巧妙怎么看孩子的，怎么就任由两个小孩天黑风高地去跑去别人村里挖坟？

胆大妄为的两人挖完骨头后，还没有立刻离开，又去人家家里偷听，那么巧就听到了那对垃圾在讨论什么孩子的事情。说好几个月没有收到“新货"之类的……

两个孩子就这么听了半宿，凌晨赶回去后，谁也不说，直到把骨头送到邵开明手里后，姜悄悄才把此事告诉他。

警察上门后，那对垃圾还想狡辩，手铐一拿出来还没拷上呢，什么都招了。只是那个不知所踪的女童目前还找不到尸体，所以不能确认他们是否参与了“谋杀”。

这个结果，至少让张秀英恢复了精神。

现在就等徐石涛的判决结果了……

因为受害人众多，这起案件被列为了重点案件，尽管证据充足，但很多流程都是必须要走的，等到一审结果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二月。这周六上午，方慎疏风尘仆仆来到了梭子岛，带来最终的判决结果。“就判了九年十个月？这么短？“方巧妙不满道，“姨啊，就不能死刑吗？”方慎疏接过姜悄悄递过来的杯子，和蔼地点了点头，喝着水没有说话。方默最近翻了不少案件，回答道，“猥亵罪一般都是五年以下的，九年多……姨奶奶应该花费了很多功夫。”

把那些受害人的所有话都收集起来的姜悄悄对她们受到的伤害情况，最清楚不过，闻言道，“徐石涛能力有限，他的行为给她们带来的更多是精神上的伤害，身体上并没有外伤，无人伤亡…所以罪行不会很重，姨奶奶应该是结合了他从事的工作，来说明他的行为恶劣程度，并且可能造成严重影响等……才能够达到五年以上，但也不会超过十年。”

姜悄悄顿了顿，看向方慎疏，“不过，姨奶奶，我以为最多也不会超过九年。”

“我提的是十一年三个月，被驳回了。“方慎疏把杯子放到桌上，看着她，“我们这边提交的证据，虽然能够证明徐石涛确实有猥亵行为，但是它们都发生在两年以前。”

姜悄悄脸色微变，“对面律师是不是以类似于′他改过自新′这种观点来进行辩诉？″

“是，重新查看证据后，法院的确想把这一点考虑进去。"方慎疏的指尖弹了弹杯子把手。

“想？"方巧妙摸着下巴，“所以，最后没有采纳？”姜悄悄心中有了预感。

方慎疏颔首，“因为，有人送来了一份新证据，能够证明徐石涛并没有改过自新，至于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徐石涛在不久前再次犯案，彻底堵住对面律师的嘴。”

说完，她扫了一眼过去，“好了，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了一个月，累惨了，得好好睡一觉。你们别在这吵了，都出去吧。”熟悉之后，方慎疏就没有那么冷淡，偶尔还会像这样开几句玩笑。“哎！我带两个孩子出去吃午饭。“方巧妙一手拉着一个往外走，“姨你先睡一觉，我们等下给你带饭回来！”

“知道了！去吧去吧。”

修表摊旁围了好几个客人，李师傅挺着背在那听着旁人夸奖自己好徒儿的话，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嘴角都快要翘上天去。但在看到方巧妙下来后，表情立刻变了，有些谄媚道，“方老板，是要去吃午饭吗？需不需要我叫海仔给你们带个路？”姜悄悄仍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李师傅，毕竟她的印象中，李师傅性格直白又护短，应该是那种不屑于折腰的人。

姜善静偶尔托付海仔办一些事的时候，李师傅总会不满，偶尔还要嘀咕两句。

可换了方巧妙，她这性格，总要“使唤"海仔干些杂事，李师傅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姜悄悄立刻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方巧妙不知道外甥女心里的小九九，对李师傅的行为并没什么感觉，随口应了一句“不用”就高高兴兴地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里，觅食去了。而此刻的姜林村，姜善静迎来了许久未曾交流的朋友一一“善静？你在家吗？”

姜善静从书房走了出来，看到来人有些发愣，“谦岚？”从市里回来后，每天都会在学校里碰见，但忙着补回教学进度的姜却一直没有机会和朱谦岚说上话，焦头烂额的她也一直没有注意到朱谦岚的大变样。穿的衣服依然还是那么素净，姜善静却觉得她变得不一样了。以前的端庄总感觉有些死气沉沉，现在的端庄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朝气。

姜善静眨了眨眼，“你一一怎么来了？”

朱谦岚对牵着的女儿道，“乖梨梨，你去和那几个姐姐玩一会儿，妈妈和姨姨说些话好不好？”

朱梨梨看了看杂物间门口翻花绳的双胞胎，又看了看正对着她挤眼睛的三梅，对朱谦岚点了点头，就跑了过去。

“梨梨！快来玩！”

看着梨梨跑向三梅，姜善静更惊讶了，“梨梨……什么时候和三梅她们这么熟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朱谦岚笑睨着她，“真的要和我绝交啦？”“咳！"姜善静呛了一下，“是你要和我绝交吧！”说完，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来吧，请你喝茶，有个朋友送了我一罐茶叶，好像北方的……咱们今天来尝尝和咱们南方的有什么不一样。”

两人看起来都是讲究人，可惜品茶却实在品不出个好歹，尝了一杯后不再续杯，默契地选回白开水。

“怎么突然过来了？"姜善静给她倒上一杯温水，“还有，你变化有点大，梨梨也是。”

“你没听说？"朱谦岚端着杯子，笑了起来，“我上个月回去奔丧了。”姜善静怎么会不知这件事？

但她一直忙着赶课程，而朱谦岚除了给方队排练的时候会出现在人前外，其他时间不是在小班教室就是在自己宿舍，再加上之前的那件事，她一直不敢去和朱谦岚说话。

但现在看朱谦岚的表情，姜善静有些犹豫。现在安慰似乎有些不合适？

朱谦岚看穿了她的想法，“善静，你很奇怪吧？为什么我看起来不伤心，反而很高兴？”

正因为如此，姜善静才犹豫的，便点头，“确实……不太理解，但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善静。"朱谦岚看着她，眼神从未有过的柔软，“你就是这样，你总是这样。在这个落后的地方，只有你会这样想。”说着，她将目光落在了远远的地方，“我很高兴，在这里认识了你这个朋友，不然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够好好地呆着这里。”“谦岚，你……”

“噗哧。你紧张什么啊？我就是有感而发啦。"朱谦岚笑道，顿了顿，道，“教完这个学期，我就要离开了。”

姜善静愣住，“离开？”

“嗯，离开梭子岛。“朱谦岚点点头，“梭子岛距离那里很远，我为了逃避才选择这里，但我们和那里已无瓜葛，便没必要再逃避了。”姜善静不懂她的意思，“什么意思？”

朱谦岚似乎没听见她的问题，怀念道，“高考恢复的那一年，八岁的我失去了和我相依为命的姥姥，被送回到亲生父亲的家。“他的脾气很差，跑了好几个老婆，便总打我撒气……十二岁那年，我遇到了曹珂瑛老师，成了她的关门弟子。”

听到“曹珂瑛”三个字，姜善静有些眼晕，“著名舞蹈家、国家一级演员、现任舞蹈家协会副主席曹珂瑛？”

“我遇到老师时，她才四十二岁呢，名气还没这么响。"朱谦岚笑笑，“我跟着她北上，学了六年舞，成年时，老师打算带我出国去参加一场国际大赛…她的话慢了下来，“那时，我接到了家里的一封电报，说……我那个生父要死了，想见我最后一面。

“我想着回去一趟，此生再也不用回去……“而我回家后喝的第一口水，让我彻底陷在泥泞之中。”朱谦岚走出了梦魇，已经能够平静地述说着过往，“等我醒来的时候，旁边躺着的是……”

姜善静闭了闭眼，轻轻道，“不要说了…课……朱谦岚露出的笑容很轻，“没事，都过去了，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我亲眼看着他的棺木被钉死。”

那些人为什么总要用苦肉计呢?

那个所谓的生父是这样，那个“帮"她找到生母的畜生也这样……用自己受伤的方式，让她有了一点点动摇，回到那个家……第二次受到伤害……

那回不是一口水，而是一片微不足道的糕点……梨梨……

就这么出生了。

还好，他死了，这件事情她会烂在肚子里，不会和任何人提起。两人静静地喝着水，好一会儿后，才重新开口。“善静，我要走了。"朱谦岚看向朋友，“你别担心，我不会去陌生的地方，我要去找我的老师。”

“曹珂瑛老师？"姜善静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你可别是为了阻止我挽留你，才证我的吧？”

“怎么会？“朱谦岚无奈一笑，“其实老师这几年一直都在联系我，只不过我自觉对不起她……一直没给她回复。”

“曹老师应该是担心你…”

“嗯，我知道。葬礼结束后我回到学校，就和老师打电话，告诉她我的决定。”

“她知道你想离开梭子岛，一定极力让你去找她吧？”“是的，这次我没有拒绝她。所以我和窦校长说好了，教完这学期就离开，他得再找新老师了…想想感觉有点对不起他。”“这点你就放心吧，如果是以前，窦校长可能还会头疼你走了怎么办，现在不同了…“姜善静笑着卖了个关子，“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你呀，这还要保密？算了，反正我要走了，以后的事情你们自己打算吧。“朱谦岚站起身，“行了，我回学校了，梨梨午饭才吃了一半就闹着要出来玩，最近变得越来越调皮了……

看似抱怨实则高兴的朱谦岚，让姜善静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真好，她的朋友仍然是朋友。

真好，她的朋友没有被梦魇打倒，已经迎来新的生活。真好呀。

“梨梨！和梅梅们说再见，你要回去继续吃饭喽！”“妈妈，梨梨想继续玩嘛~”

“现在不可以，不过下午晚一点，你可以叫梅梅们去沙坑那边玩，闪电老师昨天在那边堆了好几个沙堆，你们可以去推着玩。”“咦？闪电老师不会生气吗？”

“没事，等他下周看到的时候，早就不记得了，会重新堆的。”“哦哦哦！”

大

“秀英，你……真的要离开吗？”

已经知道妻子出岛去干什么的胡建国，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看着正衣柜前收拾衣物的张秀英，忍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当年说的救命之恩是假的吗……”

张秀英手上不停，没有回头，“你妻子身体还不错的时候，每年夏天的傍晚你都会带着她去沙滩散步，救过好多溺水的儿童……你根本记不住都有谁，所以……”

“秀英，你别说了。"胡建国抱着脑袋，“那些人里没有你……”外人只知道胡建国的所有工资都被张秀英攥在手里，为的就是自己花费享乐。

实际上十年下来，张秀英连新衣服都没买过几件，一个常规蛇皮袋装四季衣物仍有空余。

把拉链拉上后，张秀英掂了掂重量，才转过身看向胡建国，“我已经问了时辰，人也找好了。明天凌晨就去取出我妹妹的遗骨，我直接带出岛。老胡，你考虑好了吗？”

胡建国闷闷道，“考虑……我能考虑什么？你都决定好了！我还考虑什么？”“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