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恩(1 / 1)

双鸾错 杯雪里 6426 字 1个月前

第32章天恩

32

夜冷无星,烛火独明。

碗口粗的喜烛烧得只剩个底,红蜡在莲瓣三彩铜灯台边淤堆成泥,再为人妇的羞怯与喜悦,也在那焦臭不堪的蜡油里尽数烧尽了。王漱扯掉头上的红绸,脸转向窗外,铜镜里凤冠的金翅亮得晃眼。房门开阖,青萝甩着帕子走进屋,脸色阴沉得似能挤出水来:“宾客都走了,王爷还……”

因被立在王漱身边的妇人一瞪,她嗫喏着噤了声。这是她家小姐出阁前,陈国夫人从外祖家带来的竹音姑姑。听说从前是椒房殿的长御,一路扶持皇后娘娘从家人子走到后位。后来要嫁人了才被放出宫去,如今寡居着,是专门来替四姑娘打理王府的。不就是个宫里的老姑姑么…青萝在心里念着。哪有她和绿芜熟悉姑娘脾性呢。

“王爷还没回来吗?"竹音不让说,但王漱执意要问。“王爷都进宫两个时辰了,小姐还在这里枯等!"青萝又看了看竹音姑姑的脸色,忍不住说起来,“这王府上下嘴都严得很,什么都问不出来,还是我去问了管车马的才知道。”

仗着与小姐自幼长大的情分,青萝直接在床下坐了,挽起袖子给王漱捶腿。“我看这里的人都没拿小姐当主子,问她们小厨房在哪,都说不知,让去找一个叫晚……晚娘的管家姑娘,王爷养的那些姬妾也都听这个晚娘的!”晚娘?

王漱那双妆容精致的美目中浮起几分疑惑。她不由想起,成婚之前,高见琦曾拿花园的图纸来王家商议,母亲提了许多费银钱的主意,他都一一应了,惟有在这园子的名字上,他不肯用母亲选定的“凤凰于飞″。

他说,他是郡王,她是郡王妃,做臣子的,用凤凰二字不妥。他又说,这园子最美之处就在日薄西山、柳暗花遮的傍晚,故称之晚园。王漱情愿是自己想多了。

“叫这个晚娘来拜见我吧。"她吩咐绿芜。她是主,她是奴,只要晚娘好好敬重她,她不会亏待,王漱想。她要比前世的大姐姐做得更好。

绿芜出去了许久,王漱等得都有些饿了,她才来回禀:“晚娘说要清点今日的礼单,抽不出身,让奴婢先等着。”

“奴婢便等了半个时辰,王爷却回来了,与晚娘去了书房,还说……绿芜有些说不下去了。

“说什么?你快说啊!"王漱急得推她。

竹音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让她说下去:“绿芜姑娘,去试一试温泉水,伺候王妃沐浴吧。”

王漱尖叫道:“让她说!我要听!”

绿芜咬了咬牙,说:“王爷说今晚要歇在书房,让小姐先安睡。”屋子里霎时静下来。

两个小丫鬟齐齐盯着王漱,竹音也屏住了呼吸。片刻后,王漱一把拽下凤冠砸向窗外,琉璃窗碎开一角,妆台上的铜镜香奁呕当摇晃起来。

“新婚之夜,他要和一个奴隶睡在书房?!"王漱怒不可遏,将妆奁拂到上,“这不是打我脸,是打我爹娘的脸!打我们王家的脸!我要回家告诉母亲去!”

“王妃。"竹音扶住她。

王漱回头瞪着她,细长黛眉颦起一一竹音捏得她胳膊有些痛。竹音拿了一只茶壶放在她手心,轻声说:“是与不是,总要亲眼看看。王爷从宫里回来应当正口干舌燥,王妃送一盏茶过去,他会喝的。”“我才不……”

王漱正要反驳,忽然想起出嫁前母亲的叮嘱一一竹音姑姑是在宫里服侍过你姨母的,她手里能出一个皇后,也能扶持你成为皇后。

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她接过茶壶:“我去书房看看。”竹音微笑点头,又叮嘱:“王妃去了,只需看看是与不是即可,王爷若有正事要谈,放下茶水就出来。”

王漱将她所说一一记下,带着一壶热茶来到书房。常侍推开门,她先是往屏风后看去,暖榻上什么也没有,只放了一只青玉枕头。

这才放心地往里走了几步,一抬眼,晚娘与高见珀对坐案前,正含笑看着她:“洞房花烛夜王爷还要失约,累得王妃跑一趟,当心着了风寒。”王漱细细将那个晚娘看了一会儿。

美则美矣,只是妆面太浓,倒像是个市井小贩的老板娘。她记着竹音的叮嘱,未敢多留,只将茶水放到案上便转身离去。高见珀将面前一摞案牍卷了,对晚娘道:“此事明日再议,回去歇了吧。”晚娘开门离去时,他看到王漱才走到回廊尽头,步子迈得极小,似乎在等他追过去。

他略一思忖,还是走出了书房。

瞧见王爷和自家小姐一起回来,青萝绿芜将洞房安置好,和竹音一起带上门。

“王爷府上似乎……有许多姬妾?"王漱一边为他更衣,试探着问道,“还有那位晚娘,平时也侍奉王爷起居吗?”

她不知道以前王濯是如何忍下去的。

大姐姐能容得下这些人在府里,她可容不得。这一世,既然已嫁给了这个人,她就要做他的唯一,绝不允许他身边再出现分宠之人。

王漱的手轻轻搭上高见琦肩膀。

“我来吧。“高见琦避开她的手,兀自将喜袍解了,脱靴上榻,语气里似有些疏离,“晚娘是王府管账的,你需要什么尽管问她。”是问,不是吩咐。

才平息的怒气又升起来,王漱努力笑了笑,从后面将人抱住。却听高见瑜低声道:"睡吧。”

一夜无话。

次日入太庙敬告列祖,玉牒记名。

王漱是被窗外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的,这一宿她睡得极不安稳,伸手往身边一摸,高见珀睡的地方早已冷透,显然天不亮就起身走了。怨恨之余,她一边用鸳鸯绣枕堵着耳朵,一边吩咐青萝出去看看。青萝去了半刻,回来说:“隔壁动土修整屋舍呢!”“这里是王府,谁敢在隔壁盖房子?!”

吩咐丫鬟进来伺候着洗漱完,王漱将银蓖子拍在妆台上,怒气冲冲跑出去看。

王府东边果然在大兴土木。

那处地方本就是前朝一位亲王的旧宅,比兰陵王府还要大上一倍,如今更是极尽奢华,青砖金瓦、鼎铛玉石一车一车拉进来,太湖石、沉香木都似不要钱一般堆得山高。

“这若是日日动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王漱咬牙。“这是赐给七殿下的王府。"青萝没留意她家小姐的脸色,还押长脖子朝那边看,“听说七殿下为大婚准备,要盖一座和前朝阿房宫比肩的府邸,还要盖得又快又好,工部这才加夜以继日,一刻也不敢停。”“比肩阿房宫?也不怕被一把火烧了!”

王漱回来后越想越气,等不到三日回门,就叫人套上马车回了一趟王家。大

卧雪庐里,王濯正坐在树下看花。

这时节别的院里花都落尽了,荷园中更是枯叶满塘,只有这一射之地仍然芳色满园,去年她刚来时曾倚在树下吃炙羊肉的那棵梅树,如今正绽新芽,绮绿满枝。

“这才一年附……

雪时已数不清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叹息。

“这地方不值得留恋。“她起身,将斗篷披在王濯肩头,“七殿下让人盖了那么些院子,等嫁去王府,小姐再挑一间喜欢的,还叫卧雪庐就是。”王濯仍喃喃念叨:“还不曾落雪.……

“大姐姐若是想念,常邀我去王府坐一坐不就是了?“云湄从对面游廊走过来,声音远远地穿过北风,“难道七殿下还会不欢迎不成?”她拉着王濯的手,将她瞧了片刻,又笑:“就怕你们新婚,倒显得我多余了。”

“放心,纵使嫁了人,我还日日约你去猎场。"王濯拉她入内吃茶,便走便笑道,“只等到了你成婚那日,我再想登门见你,别让庾家表哥将我打出去就好。”

昨夜之后,怕是开心的只有这两人。

桓家主动退了与云湄的婚事,没惊动任何人,悄悄将聘礼带了回去,庾夫人担心迟则生变,今日一早就约了兄嫂来商议婚事。云湄红了脸,嘴上不肯饶人:“他敢打你?我让他跪下给大姐姐磕头!”姐妹俩才坐了不到一炷香,王景年遣人来叫王濯。王濯敛起笑意:"正好,我也有话要与父亲说。”婚期就在这月二十三,近在眼前,有些事不得不面对了。约莫能猜到,与王景年摊牌之后会发生什么,王濯特意换了身庄重的衣服,先去拜了老夫人。

她回到长安这一年,老夫人深居简出,虽算不得处处照拂殷殷关切,逢事却替她说过几句话,也时常让身边的妈妈送点金银绸缎来接济她。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内宅老人,她已尽力做了能做的所有。之后她才去前院。

王景年在书房设了茶点,软垫让丫鬟放在炭火上烤暖和了摆好,高脚竹枝熏炉里放了上好的瑞脑香,还罕见地备了一碟清雅兰糕一-这是他素日与朝中三品上的官员议事才有的待遇。

听到王濯推门,他笑问:“濯儿,你看谁来了?”“舅舅!”

王濯眼前倏然一亮。

“哎!”

李缜笑着张开双臂,想像小时候那样把她举起来,转个圈儿,忽然想到她这外甥女也是待嫁之身了,实在不妥。

于是如在军中与同袍打招呼那般,两只手分别按在王濯与王景年肩上,用力一拍!

好歹顾念着王濯是个姑娘,左手收着力劲,王景年便没这般好运,肩膀受了他右手结结实实一掌,闷哼一声,险些栽倒在地。他半边腮帮子抽动着,一手撑桌,抬头看了李缜一眼一一若说这小舅子没有存心心报复,他是不信的。“早听说舅舅来了京城,一直未能得见。"王濯鼻头一酸,慌忙将脸扭过去,抽了抽鼻尖。

“在忙祠堂的事。"李缜将外面的事一一告诉她,“陛下改制虎贲军,组建八千府兵归七殿下统师,令我为司马,参赞军务,还赐下西京宅邸一座,允我修建祠堂,供奉先祖。”

王景年在一旁听着,心道母亲真是一语成谶。李缜还真的凭军功做到了五品官……

“舅舅,你稍候我片刻。"王濯抹了抹眼角,将李缜推开,“我有话要与父亲说。”

李缜虎着脸:“我才和你说几句话。”

就急着要和王景年说去了?

“四句。"王濯伸出四根细长的指头,笑眯眯道,“我也只和父亲说四句话。王景年不明所以地抬头。

将李缜请到偏花厅吃盏茶的时间,父女二人对面而坐。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她刚来到长安,也是这样在书房中与王景年面对面,那时候她说,要将她依然记在李家名下,王景年只觉得她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让他不用对无处安身的亡妻心怀愧疚。而今时今日,王濯说:“父亲,再过半月就是婚期,我如今仍是李家的女儿,请父亲允许我搬回李家去住吧。”

“什么?"王景年沉默了许久,恍然以为听错了。王濯笑了笑,接着道:“因为母亲的事,舅舅已许久不与父亲往来,想来父亲也心知肚明。若是因我出阁一事引得舅舅不快,怕是……她端起茶盏,低头吹开水面的茶沬,眼底如窗外的天光一样沉冷。王景年这回倒是听明白了。

她说要搬出去,要从舅舅家出阁,要拜李家祠堂。她不认她是王家女儿。

想通这点后,王景年反而发不出脾气,约莫是气到极致,他甚至有些啼笑皆非:“你这是胁迫于你的父亲?是啊,你舅舅如今是五品了,可以不经尚书台直接递奏疏弹劾!”

王濯低垂着眼不再张口。

静默良久,长随隔着门禀告:“大人,宫里来人了。”王景年顺势将困扰他的东西搁置一旁,起身出迎:“此事容后再议。”前来宣旨的是皇帝身边的段恭,王景年不敢怠慢,面皇宫而跪叩首接旨。“奉皇帝制曰,匈奴为害久矣。今虽徙漠北,虎兕出押,故雁门守攘,危须以武威及临洮州郡皆合约。七皇子征讨河西,伐胜匈奴,赖天之灵,从溯河山,涉流沙,通西海,山雪不积,获王首虏,珍怪之物,毕陈於阙。①封七皇子为武威郡王,食邑三万户,镇守国门,以临洮户三千封武威郡王妃为临洮君,准其放归母家待嫁,布告天下。”

段恭念完圣旨,笑着扶王景年起身:“丞相大人快快请起。”“臣……领旨。”

王景年喉头挤出这三个字,接过圣旨,只觉得仿佛接过一块滚烫烙铁,素日被视为无上恩典的黄帛竞成了一块金砖,压得他喘不上气。他回过身,看到王濯站在廊下,抱臂静立而候。如今他唯一还能留住的只有这张脸面,再做任何挣扎都是枉然,只好笑了笑:“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王漱带着青萝穿过对面回廊时,正好听到圣旨最后一句。临洮君……邑三千户……

她母亲这个一品夫人的食邑也才五百户!

谢夫人一把扶住女儿,低声道:“先回荷芳院吧,啊,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我不回去!"王漱甩开谢夫人的手,忽然声嘶力竭地喊起来,“凭什么!到底凭什么?!表哥是郡王,四殿下也是郡王,凭什么王府修得比兰陵王府还好!母亲你可知道,昨晚王爷他、他…

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背过身去,靠在廊柱上哭起来。“漱儿……“谢夫人苦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高见琮开府大修宅邸的事她也听说了,只能哀叹女儿没有那个福分,万望兰陵王能朝乾夕惕,早日给漱儿也挣来一品诰命。忽然间王漱安静下来,她定定看着一处,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我要进宫。”

椒房殿。

高见琮第三次放下茶盏。

谢皇后又往他杯中添了一枚香片,示意兰因上前添水。“你父皇封了临洮君,采邑三千户,这可是实打实的爵位,有田产,有俸禄,还能设官署,建武库,可比那些个后宅里的国夫人、郡夫人值钱多了。”“她献策北伐,为大军指路,两次救战事于水火。”高见琮往前倾了倾身,“这是应得的。”

皇帝倚在旁边榻上,轻轻哼哼两声。

“瞧他如今这模样,倒是一心念着要成亲了,可还记得小时候你常跟你母后念叨的那位将军之女?”

谢皇后歪着头将儿子看了看,笑起来:“还记得那年秋猎,你姨母找人换掉了那枚珠珞,你气得伤了自己的手,还险些为此,与姨母家彻底不来往”说起旧事,她只觉格外渺远,“如今成了婚,可不许再想那个姑娘了。”高见琮抿起唇,低下头去,手指下意识从心口擦过。那枚新打的珠珞在他心口安然躺着。

“对了,平白无故说了这许多无用的,今日召你进宫,本来是有件事要说的。”

谢皇后起身走到床前,从枕头下拿出一早备好的书。皇帝打眼一瞅,慌忙坐起来:“青天白日的,怎么好教儿子看这个!”他伸手要抢,皇后侧身躲开了,没好气地说:“不看这个,难道等着被人笑话吗?!”

高见琮接过去,正要翻开看,却被她探手过来按住了:“回去慢慢看,你平素不让宫女服侍,身边也没个教习宫女,这都是务必要学的。”皇后美目轻弯,促狭一笑,转头又唉声叹气起来:“切记切记!若是此事做不好,往后半辈子都要抬不起头了。”

高见琮连忙珍而重之把书收起来。

皇帝悠悠道:“咱们的儿子一定行。”

谢皇后拉着儿子,问道:“待成婚后,若是公务繁忙,耽误了睡觉,你要如何?″

高见琮略一思索:“儿臣定夙兴夜寐,不误朝政。”皇帝:“果真是朕的好儿子!”

“你傻!"皇后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轻点儿子脑门,“你现在有夫人了,自然不能只顾自己。要先与王妃回房安枕,翌日早起再忙,莫让人姑娘多心。”高见琮点头应是。

皇后又问:“若是王妃行事恣意,与礼法相悖,你当如何?”这回高见琮不说话了,不想又被戳脑门。

皇后告诫道:“她是你夫人,能容人处且容人,你不但要容她,还不许府中下人指摘,到了御前稍稍注意些便是。”又说了几个时辰话,将该叮嘱的都叮嘱一遍,皇帝挥挥手,说:“走吧走吧。”

谢皇后整理衣冠,正要将高见琮送出去,就看见兰陵王府的马车遥遥在驰道停下,王漱下了马车,快步朝椒房殿走来。“父皇!我要见父皇!"她直奔殿内。

高准不得已坐起来,拥裘围炉,眉心微微蹙着:“兰陵王妃,应当是今日才到太庙拜祖宗吧。”

没拜太庙,未上玉牒,就算不得皇室中人。王漱自知失言,改口道:“陛下,儿臣有本参奏。”“念。”

那奏疏还是她在来的路上才写的,段恭呈上去,高准看也懒得看。高见珀正在蔺修仪那回话,听到消息就匆匆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王漱已经口若悬河说了起来:“儿臣要参奏七殿下大兴土木,宅舍逾制,穷奢极侈,怙宠贪恣,兰陵王府修葺晚园斥资五百斤黄金,仍然不能望其项背!”皇帝眯起眼,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说完了?”王漱张了张嘴,别开脸,高见瑜深吸一口气,这时候也不能去堵她的嘴,不得不顺着自家夫人的话往下说:“父皇,儿臣知道七弟军功卓著,只是这宅邸实在……王妃所言也不无道理。”

“老七怎么说?"皇帝看向小儿子。

高见琮有些莫名地抬头看了王漱一眼。

“我大兴土木,是因为我的功绩当得起如此封赏,我的夫人值得我这般相待。我一无僭越逾制之举,二无劳民伤财苛待百姓之过,凡为王府做事的匠人,我以数倍厚俸相待。我武威王府有的是钱,若是不够,我就去打仗,从匈奴人手中抢,我又不做从挪用嫁妆填补家用的事。不过是怜我妻年少,以天下养,这也值得兄嫂上奏?”

“听明白了吗?“皇帝实在是烦透了,想在皇后宫中睡一会儿都不行。王漱还想说什么,被高见琦一把捏住手,硬是拉着她跪下去:“儿臣失言,儿臣告退。”

“看来昨晚朕说的话你还没有想明白。”

皇帝将王漱写的奏疏原封不动扔在地上,目光极冷地从他二人身上擦过。“去太庙拜完祖宗,就回府吧,这几个月不要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