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作家谋杀9

糟糕,有条子。

抬眼就看见不得了的画面，坂田先生的话十分恰当地在我脑海里响起，这一刻我和他有了同样的心情。

这种感慨显得很不像是正派的人，尤其是还戴着挡脸的头盔，在瞧见一群警察后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我在瞄见熟人的瞬间就想跑了，但腿脚不便，又实在是来不及。按钮灵敏过头,电梯门已然完全敞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身着黑色滚金边的制服，腰间佩刀，这般真选组武警打扮的足有十余人。领头之人气势凶狠，神色冷酷，双手插兜站在中间，见有人在外按动按钮，目光顺着落到了我的身上。

看不见头盔下的表情，但要跑不跑，肢体语言传递出了些许慌张。工作期间又换回了往常的发型，随着略微压下巴的动作，微长的刘海半挡住眼睛，土方投来了意味不明的注视。

运气真好，当场抓到一只鸽子。

不止是他，见有突发状况发生，其余队员也一并看了过来。有种被一群人审视的不安感。

明确地感知到了土方探究的目光，我按捺住心虚到想去按头盔的手，尽力垂头挡脸，一时也不敢开口讲话，生怕会被他认出来抓个正着。头盔遮挡下，我皱起脸，满心都是不敢置信。人怎么能倒霉到这种程度，他这时候不应该是在外面站岗吗？

由于副长没有讲话，队员也没轻易出声。

保持着僵持对立的姿态，迟迟没人率先开口，气氛竞显得凝重起来。土方依旧直直地看向我。我不敢与他对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停在原地。

十几秒后，没有人为操作打断，电梯门自动闭合。对面施加来的压力终于被阻隔。不用再屏住呼吸了，我连忙喘了口气，但却并未彻底放下心来，倒不如说更忐忑了。裙摆轻扫过小腿肚，白色纱布若隐若现。

特征这般显眼，要是他真的一点都发现不了，那这鬼之副长也不用干了。土方刚刚的眼神十分玩味，虽然碍于还有队员在，并未开口拆穿，但果然戴着头盔也还是会被认出来。

我顿感无力，不得不做好了事后被警察叔叔约谈的准备。他怕不是故意的吧。

没办法了，等下一班电梯吧。

机械运作的声音响起，伴随嗡鸣，原本关上的电梯门再度打开了。被戏耍和玩弄的不止有我，还有电梯。

我茫然地抬起头，就连其余的队员也没反应过来，被这反应弄懵，一并看了过去。

土方表情冷淡，屈起小臂，食指正抵着开门键。瞧见来人是谁后，原本那句[真选组办公，请谅解]在嘴边转了一圈，临时改变了主意。

“虽然办公中，但也不能给无辜市民添麻烦，”土方开口解释，面色如常地看了过来，“没关系，你进来吧。”

顺着望去，男人们身形壮硕，显得电梯内被塞得满满当当，再无落脚之处。这是什么毛病？有些发懵，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土方挑起一边的眉毛，瞧着像个爱护市民的体贴警官。虽说他在[无辜市民]上加重了力度，而且手指依旧还抵着按键，不像轻易罢休的样子。这使我立即敏感起来，这人怕不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沉默了数秒。

“我，我等下一班就好了。”

结结巴巴的柔软声音响起。

“进来。”

干脆直接拿出了对待手下的严厉语气，听着没有留商量的余地，懒得再废话，却是演都不演了。

在自由地交换意见之后，我垂着头一言不发，努力保持自然的步伐，缩着肩膀走了进去，拘谨地站在了他的旁边。

队员们面面相觑，这时传来了电梯关门的声音，紧跟着一阵失重袭来，电梯喀嚓喀嚓地上升。

合上门之后，空间愈发狭小封闭，也更加危险和微妙了。“去几楼？”

“1，12...”

楼层灯亮着，看见他们要前往11楼的会场，我故意说高了一层。土方意义不明的轻笑了一声，但还是配合地按了12楼的按钮。紧跟着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副长今日气势十足，没有人敢兀自开口讲话。而且现在这状况也不知道能讲些什么。

我低头看着脚下，头盔里面视线狭窄，隔绝了能看到的不妙画面，勉强给了些安慰。

如果旁边没有紧跟着的警用皮靴就更好了。土方就站在近边上，电梯空间拥挤到胳膊贴着胳膊，抬头便是他直视前方的侧脸。

但我这时候完全没了偷瞄他的兴致，只能更加用力地死死低着头，祈祷他别再分给我过多的注意。

想悄悄挪到最后面去，却根本没有退路。

被一群体型高大的警察围在中心，这么裹挟着地站着，就算电梯上行一路通畅，时间也还是顿时漫长了起来。

汇聚在一起的荷尔蒙的味道熏得上头，这幅场景让人无所适从。无论怎么也躲不开，就只能僵着身体，期盼快点完事。我努力放空大脑走神，电梯停下时有所摇晃，脚下不稳地踉跄了一下，还是近边相贴的大手及时拽了一把。

11楼到了，大门打开，土方面不改色地率先走了出去，其余队员紧随其后。

不碍他们的事，我小心翼翼地退到了最边上，余光一直瞄着往外走的真选组警察。直到最后一个警察走出去，立刻找准时机冲到按键那边，急急忙忙地按关门键。

电梯的关门键似乎总是没有开门键灵敏，合上的动作慢悠悠的，我下意识连续用力按了好几下，就好像这样能加速一样。眼瞧着只剩下一点点就能彻底关上，一只手倏地伸进电梯门中间，挡住了它合上的趋势。

这场景透着几分惊悚，叫人不禁呼吸骤停。我怼着按键的手瞬间僵硬，不舍得挪开，但又不能继续使劲。土方向下扫了一眼，这景象尽收眼底。

将队员留在那边工作站岗，他自己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进来。土方在旁边站定，停了几秒。见我迟迟没有反应，挑起眉梢，随后拍开了我还挡着的手，帮忙按下了关门键。

这次电梯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我咬着嘴唇，尝试和他保持距离，但电梯空间就这么大，又很快被追了过来。

什么意思？

忐忑地抠了抠手指，但一切发言都可能变成呈堂证供，不如保持沉默。进去的黑帮前辈们都告诫说不要率先对警察交代，就这么安静下去，说不定能维持住现状，假装还没被撞破。

虽说除了要抓我以外，完全想不到他有什么要去12楼的理由。安静了几秒，忽地听见土方切了一声，隐约嘟囔了什么。其中有礼服的字眼，似乎是对穿搭上的选择不是很满意。

我屏息静气，极力减少存在感，就当自己不存在。“怎么，你难不成是梦游过来的？”

“你认错人了吧。”

“睡糊涂了吗，这次连敬语都不跟我讲了？”“您认错人了。”

“我在你眼里难不成又聋又瞎吗。”

接连被否认，土方原本已经在把玩腰间的手铐，借此暗暗威胁了。“没有，您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人，别人都用漂亮形容您，但我会用您形容漂亮。”

忽地听见了超乎预料的发言，土方动作骤停，整个人都愣了好几秒，表情复杂又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应该很想问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屁话呢。仅一层楼之差，电梯速度可比想象的快多了。趁着他反应因此慢了许多，我看准时机，在电梯门开的瞬间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土方后知后觉，要被气笑了。

“站住。”

笨蛋才会因为警察在后面喊站住而真的站住，不要太看不起嫌疑犯了，嫌疑犯也是有努力锻炼健身的。

借着气势冲出几步，但没料到还有这一遭，很快就踉跄地放慢了速度，就连高跟鞋也碍事了起来。

好吧，果然还是不能包括受伤的情况，加之条子本身就训练有佳。“跑什么，不和我聊聊吗，难得在睡觉的时候遇见。”压根用不着拿出平时追击犯人的力气，甚至都用不着迈大步跑，土方几步就跟了过来，听语气也不知道在计较些什么。“不行，这进展太快了，我受不了。”

嘴上装腔作势，把他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现在还不能被他约谈。

因为我还没想好借口，而且现在手里也没有能哄他开心的东西。如果他一定要把人抓住、当场教育点什么，我希望是在我的公寓里，而不是这个遍地都是警察的酒店。

“哦。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有东西要还你。”听着怎么像是不怀好意的东西。

我可还记得他刚刚把玩手铐的动作，想着这时候绝对不要被他抓住，却一个不稳，险些崴了脚。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跑不过警察，高跟鞋也不小心丢了一支，最终只好没能耐地躲在拐角的柱子后面。

皮鞋踏地的声音咄咄逼人，越来越近。我咬着嘴唇，紧急思索起能应付过去的说辞。

脚步忽地停下。

“喊，让人跑了吗。”

后方响起了这般的自言自语。

宁愿狼狈地跑开也不肯细说，那就算了。土方捡起鞋子，无奈放弃，半跪在拐角外面把鞋稳妥地放下。在停顿了片刻后，起身返回，走远了。我眨了眨眼，悄悄向那边探头，只看见了个背影。这是决定放过我了吗？

不全是。

土方走向来时的电梯。他早在跟过去的几步内便将人打量了个遍，即便彼此没聊什么有用的，也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变化。纱布不是他包扎的那个，但手法同样也很娴熟，肯定不是她自己弄的。他随手抽出了根烟，若有所思。

昨天，去送东西的那个男人声音似乎有些耳熟。错觉吗…

不，就是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