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调戏暗卫(一)
*架空,会用到一些现实的地名但所有内容都是作者编的,请勿带入三次帘幕低垂,紫光蔼蔼。建康城中事敛人息,而位于城市北端的皇城建康宫中,却还没安静下来。
昭明宫。
“陛下还没……“青衣侍女悄悄问身旁人道。被问到的人摇摇头,指指里面,比了个手势。不敢直言,但意思很明确。
还闹着呢。
青衣侍女叹了口气,知道那位天子没那么好安生下来。明明身子体弱多病,但在这种时候却总是固执得十分有精力。天子的需求很明确:不要别人,只要一个人。“宫门落锁,就算请那位使君过来也没那么容易呢。“青衣侍女身边人比她高一个等级,同为皇帝寝宫昭明宫的侍女,她身着浅黄衣裾,头上也比青衣侍女多了一个簪子。
这两个侍女都不是天子身边人。真正属于她亲信的女官崔阙已经早已出宫请人了。
所以才有了这两个中等侍女在一边等候议论的机会。“寻常人暮后进宫自然没那么容易,不过,若是檀中书就另说了……“噤声,有人来了。”
青衣侍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扯了下袖子,下意识垂下头颅。片刻后,眼前的青砖地面出现了一片刻金错缕的赭色华缎衣摆,不紧不慢掠过,一阵难以忽视的香气拂过,又过了会,青衣侍女才抬起头。眼前只有一个背影消失在宫室门内。
而那阵香气依旧似有似无地萦绕着。
“早就听说檀中书的名声,他还真是……
衣必留香,华贵张扬,如此奢靡的作风显然和当下时人推崇的清淡自然之风截然不同。
“阿姐,你见过檀中书,他真的和传言中一样,是个顶漂亮的美男子吗?听闻他当年在江州任幕僚的时候,还有′江州檀郎'的美称呢。“青衣侍女兰若不好奇檀彻的权势官声,非议时闻,只好奇问这一件事。黄衣的般若比她稍稳重些,闻言亦抬头望向那位贵人消失的方向,口中心不在焉道:
“是是,檀中书比我见过的美男子加在一起都好看……”心下却担忧。
这么晚了,陛下却执意要檀中书入宫………明日上朝还不知会怎么议论?天子年少势弱,中书令檀彻权大媚主,可偏偏一个无知,一个逢迎,反而凑作一对如胶似漆的君臣。
真是荒唐。
昭明宫内,檀彻的脚步放得越发缓了。
侍从早已被遣出去,四下安静,风也停滞无声,唯有燃香的静谧。室内最深处,来自床上的案窣之声就愈发明显。元鹿躲在被子里,竖起最完美的结界屏障。令人充满安全感的温暖黑暗包裹,但她屏息凝神,在等一个人。
可等了半天,没等到什么动静,她终于憋不住掀开结界,瞪着那个抱臂而立,好整以暇的青年,怒道:
“檀子温,你来的这么迟,想让我怎么治罪?”权倾朝野、一言九鼎的中书令此时不跪不俯,只站在天子榻前,疏离而立道:
“陛下深夜唤我若无要事,臣还是告退为好。”这人充满矛盾。
若真是恭敬,就应该对她战战兢兢。若真疏离,就不应此刻站在她榻前。偏要作出这么一副矫揉造作的态度,符合檀彻这人一贯给她装的要死的印象。而且元鹿肯定,他绝对喜欢她。
玩家的攻略进程不会作假!
在她还叫檀彻“老师"的日子里,她绝对绝对攻略成功了。但这个游戏为了保持沉浸感,不能在结算之前查看好感度。自从建康重逢后,两人身份发生了巨大变化。那个不被看好、形单影只的王女成了被扶持即位的天子,那个先帝一朝从寒微起家的年轻人成了手握大权的重臣。他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很奇怪。
说来话长,这个世界的元鹿名叫刘元鹿,是一个比较冷门的皇位候补队员。先帝有二子二女,曾经的长女早早立为太子,却被二儿子暗算杀死。先帝震怒之下处死二儿子,在病重之中却没能下决心想好确立一个继承人,就撒手人寰,龙驭宾天。
当时的皇位热门选手有,先帝的妹妹,太子的儿子,最后才轮到平时表现平庸、身体不好的元鹿,以及她弟弟刘元恭。俩人是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的关系。但这个岗位限招一人,咋办呢。元鹿也想拼一把这个终身编制啊。主要是当了皇帝接触的美人也多……咳。
她想起自己旧日在江州和檀彻短暂的交情,试探着去信一封。元鹿也没说什么,就问问情况,表示自己的关心,又不经意地提起昔年她在江州时对檀彻的帮助……总之很保守的一封信。先帝托付的三位大臣也还没下好决定,各有立场争论不休。这时候权势最盛、军功最大的檀彻暗不做声,先下手为强,找借口把太子的儿子诬陷进一桩祝事,贬为庶人后处死。然后朝中百官上表提议迎皇四女--兖州刺史刘元鹿进京即位。
诶,元鹿就这么当上了皇帝,年号慈圣。
也有可能是看她比较好操控,性格比较正常一点吧。毕竞元鹿知道自己这个档的家族基因有点癫,甚至宗室中不乏乱/伦之事发生。当玩家出于好奇了解了自己错综复杂的家族世界观设(八)定(卦)后,简直想问:你们是把乱那个什么伦当成时尚单品了吗?!就连先帝这种雌才大略、庙号很好的皇帝,彤史里面也有过几个不太能说的男人,更甚者还有传言她对自己亲弟弟………元鹿敢以玩家的游戏体验打包票,她的性格比起剩下的那个倒一皇弟,刘元恭来说真的很正常,简直是天使。
当初她在冷宫里和刘元恭住一起的时候,看他每天那个阴郁沉沉的劲头,感觉再不制止,恐怕将来就是一个标准的反派阴骘病娇阴暗男主。轻则红眼掐腰,重则掉人脑袋流血为乐。
这可不是胡说,元鹿亲眼看见刘元恭蹲在地上玩小动物尸体来着。打住打住,我们这部戏的主旨可是和平!
于是元鹿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把年幼的小男孩拍的一个趣趄,差点趴在地上啃了一口滋润大地的春泥。
他怯怯地望着元鹿,因为这时候暂且还打不过她。在冷宫的生态位,宫女嬷嬷>太监>无人在意的小孩(刘元鹿)>无人在意又打不过任何人的小小孩(刘元恭)
“刘元恭,“元鹿严肃道,“从今天开始姐姐不能这么放纵你了。”“?“男孩眼睛往上看,冒出一个问号。
他不明白自己每天要把姐姐的住处清扫打理、在院子里挑水种菜、给两个人的院子捉老鼠和菜虫蜈蚣花费数个时辰之后,难得能闲下来发呆半个时辰,怎么就成了姐姐的"放纵”。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弱小,只能掌控一些没有反抗能力的小东西?从它们的惨状里获得一点点满足?"刘元鹿道。刘元恭看着她,下意识低下头,在背后互相攥紧了两只手。“嗯?说话!”
良久,刘元恭道:……是。”
元鹿微微一笑,并没有刘元恭想象中的责罚。他又抬起头看她。在宫中,圣人对子女的态度就代表了天的态度。所有皇子女都没有父亲,只有圣人这一个母亲。如果被圣人忽视遗忘、乃至厌弃,那么皇子皇女也和小猫小狗没什么分别。
恰恰圣人几乎从未想起过她最幼小的一双儿女。或许是因为她们出生的时辰不对,或许是她不喜欢她们的生父,或许是因为圣人已经不缺孩子……总之,刘元恭从出生起,见到的唯一能称作“亲长"的人也只有元鹿。他的姐姐。
比他大三岁的姐姐。
明明和刘元恭一起居住在冷宫,却活得那么自在、那么轻松。刘元恭有很长一段时间将元鹿的话奉为不可动摇的真理。所以此时此刻元鹿道:“你错了,你能掌控的还有自己的身体。一个身体都管理不好的人,还能做成什么事?”
“一所以,从明天开始,每天在宫里跑五个八百米,听见没有?”刘元恭被慑于不可名状的压力,来自他心中对"姐姐"的敬畏,对生态上位的趋利避害,他屈服了。
…于是在冷宫的几年,病弱苍白的刘元恭被元鹿练成了一个一口气跑五里地都不会大喘气的运动健将。
很好,很有精神!
随心所欲的玩家如此想到。
不仅是刘元恭,元鹿还鼓动同宫的宫女太监一起参与,每天来个八百。能跑赢的人她会奖赏。至于钱哪里来的,玩家自有道具。于是冷宫的运动精神空前奋发起来。
运动使人忙碌,运动使人积极。刘元恭也没心思再想东想西了。截止到他十五岁出宫去封地上,元鹿看他已经健康得能打死一头牛,再演病弱阴骘皇子男主就不太礼貌了。
一一关于我在古代阴郁男主片场上演运动番是否有哪里不对。孩子大了还知道爱俏,还不知道从那里搞来了时髦的宽袍广袖,被正统人士称为“妖服"的。头上裹着纱冠,来问元鹿:“阿姐,好看么?”元鹿愣了一下,心中进行代换。虽然现在刘元恭看起来身上阴郁之气消了不少,健康洁白、温润修长,像被溪水冲刷干净的一块白色鹅卵石,又像是一头洗澡之后的小羊羔。
但他这服饰穿着好看,在古代却有点出格啊。赶时髦呢?四舍五入是不是…阴骘反派男主爆改古代黄毛??老天奶,她是不是有点改造过头了?
元鹿伸出手捻了一下他的脸蛋,滑滑嫩嫩,但指腹上留下了白色痕迹。“你敷粉了?”
“嗯。阿姐,好看么?"刘元恭重复道,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睛是他唯一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东西,像幽凉的井水,倒映着天光中的影子。……元鹿委婉道:“报看。”
青春少年学大人涂什么粉啊!
毫不夸张,“刷"地一下刘元恭那张青春白嫩的脸上就多了两条细细的掉色痕迹。泪水混合着香粉成了淡淡的颜色,汇聚在他尖尖的下巴上,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元鹿:也是见识了古代诗里的胭脂泪了。古代的粉真是质量不怎么好,不防水掉色都能掉出典故来。
刘元恭却不以为意,睁着发红的眼睛表情不变,像泪水不是他流的,而是眼睛擅自做主似的。他的目光依旧一眨不眨地凝在元鹿身上,元鹿曾说过让他不要这么看人,很疹得慌。刘元恭知道了但不改。后来元鹿发现他改了,改成了不看别人了,只对她会这样,元鹿……算了,也就懒得说了。刘元恭道:
“我知道了。阿姐不喜欢,我再也不会了。”那话说的,好像元鹿就是什么裁定的衡量尺。她一句话,喜欢不喜欢,就决定了谁彻底地倒向爱和恨的天平两端。
倒也不用这么极端吧!
“阿姐今日又出宫了,这回去了三个时辰两刻,你身上多了苏木香气、郁金香和茶果味。"刘元恭跟在元鹿身后,安静地叙述着,眼睛依旧是幽沉地看着她。
这种叙述像个小狗似的,让元鹿好笑:
“播报员,你想问什么呀到底。”
“想知道……阿姐这三个时辰里见了哪些男人,和他们说了什么,吃了什么,他们是怎么逗阿姐开心的。他们有没有敷粉,阿姐觉得好不好看。”这是刘元恭的心里话。
但他不敢说出来。
他只敢低低地说:“想问…阿姐去了江州会不会想我。”这孩子是有分离焦虑吗?
但没办法,身为皇家的孩子就是这样啊。他要习惯。每个人有自己的封地,自己的官职,自己的任务。除非她当了皇帝,把他召回身边天天见。
刘元鹿的封地在兖州,但她第一次领兵平叛是在江州。也就是在那里,玩家遇见了第一个感兴趣的对象。檀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