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朱标病逝
刚到了上值时间,姜戈就见到了欲言又止的郑和。郑和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显然心心事重重。“郑大人,这么早?"姜戈放下手中的公文,笑着招呼道,“怎么,是松阳县的饭不合胃囗?”
郑和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姜县令说笑了,黄焖鸡米饭很美味,只是……“他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我只是有些事,想请教姜县令。”姜戈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郑和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姜县令既知未来,那……太子,…还能活多久?”
这话幸好不是在大明说的,要不然刚说出来的那一刻就被剥皮了。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姜戈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郑大人,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是好事。”“可燕王殿下已经起疑了。“郑和苦笑,“若我空手而归,只怕……”姚广孝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是坏人,他只是很想要展示自己,郑和了解姚广孝的心思,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直到这一次被盯上。在太子朱标位置这么稳的情况下,郑和并不希望燕王殿下会有什么动作,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姜戈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道:“郑大人,你觉得太子朱标是个怎样的人?”
比起朱标的结局,她更好奇的是朱棣知道后的选择,史书上记载朱棣是被逼无奈起兵造反,历史真的是这样吗?
历史上记载的朱标和朱棣的感情深厚,在朱棣老年时还会感慨太子朱标待他像待儿子。
不过这也不妨碍朱棣对侄子下手狠就是了。郑和一愣,随即正色道:“太子殿下仁厚贤明,待臣下宽和,若登基为帝,必是明君。”
这个回答都不需要思考,朱标的个人能力足够做一个明君,这是朝野上下的共同认知,况且太子的脾气比皇上好多了。他们又不是蛇,哪来的这么多皮被扒?
皇上的重压状态他们都有点受不了,就盼着太子温和些呢。“是啊。"姜戈望向窗外,目光悠远,“可惜天不假年…洪武二十五年,他在巡视陕西返京后病逝。”
洪武二十五年?
现在就是洪武二十五年,岂不是说….
郑和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那、那之后…”“之后?“姜戈扯了扯嘴角,“建文帝削藩,燕王起兵,四年靖难,天下易主。”
起兵造反…
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事干了之后在史书上只能留下千年的骂名,不管你是皇帝还是贩夫走卒,只要起兵造反,必定会在历史上留下一笔。不过燕王造反肯定比他们更严重,反的是自家人啊!和唐太宗李世民有什么区别?
郑和踉跄后退一步,扶住桌沿才稳住身形。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未来,仍让他如坠冰窟。
“没有…别的可能吗?"他声音发颤。
这个骂名不能背啊。
姜戈摇头:“历史大势难改,但细节可变。比如一一"她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若有人能提前告知朱标注意身体,又或者,让燕王早些知道世界很大……”世界很大,何必把眼光放在一个大明呢?
外面还有非洲、美洲、欧洲…
如果朱棣去这些地方,还不用学英语了耶。只需要花几块钱就能在系统商城里买上一张大明时期的世界地图。等姜戈把世界地图展开在郑和面前时。
郑和低头看去一一只见纸上绘着古怪的弧形线条,中央一片形似弧形的轮廓旁标注“大明”二字。他的目光顺着线条游移,在大明右侧看到标着"倭国"的虫卵状小岛,而左侧.….
“这这是.“他的手指悬在图纸上方微微发颤,“西洋诸国?可为何. ..为何占城、真腊这些他熟知的南洋国度,在这图上竟小如芥子?为何在大明更西之处,还有数倍于中原的庞大陆地?“此乃世界地图。”
“不可能!“郑和突然失态地打断,“大明的地图上明明月.."话到一半突然喷声。他想起三年前随燕王入宫时,曾偷瞄到陛下珍藏的天下总图--那上面西域以远皆是空白,只题着“蛮荒之地"四个大字。在古代绘制一张地图很困难,因为没有精准的测量工具、还有天圆地方的误解,世界外围常标为“蛮夷之地"或“无尽海洋”,“世界很大,又不是只有一个大明,历史也不是不可改变的。“姜戈还是提醒了一下。
郑和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姜县令的意思是……
“我只是个旁观者。"姜戈摊手,“但历史从来不是一条直线,郑大人,你说呢?″
郑和深深看了她一眼,郑重抱拳:“下官明白了。”一卷泛黄的图纸在案几上缓缓展开,姜戈指尖轻点松阳县水系脉络,抬眼看向郑和。
“郑大人,这松阳河年年泛滥,下游千亩良田时涝时旱,百姓苦不堪言。”她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我想让你全权负责水利修缮一事。”郑和微微一怔。
他虽是燕王府内官,但自幼随军,精通测绘、调度,以后还是一个伟大的航海家,水利修缮这种事情算是小意思。
“下官领命。“郑和抱拳,声音沉稳,“只是……“只是什么?”
“水利工程耗资巨大,需征调民夫,动支钱粮。“郑和直视姜戈,“县衙库银可够?”
刚来没多久,郑和已经对松阳县衙的财务状况有了基本的了解,水利修缮是一个大工程,所用民夫众多,花费肯定不少。姜戈唇角微扬,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奇怪的工具。“认识这个吗?”
郑和摇头,他也有小册子,但是是姚广孝和朱棣在研究,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呢。
“这是金属探测仪,可以检测到地下矿脉。"姜戈穷了这么些天,可算想到一个能赚钱的东西了。
金属探测仪。
在现代可以说是鸡肋的工具,探测的东西不属于私人。郑和接过那奇怪的金属探测仪,手指抚过冰凉的金属表面。仪器的造型古怪,一端是圆盘状的物件,另一端延伸出长长的柄,柄上还嵌着几个他看不懂的符号。
“此物…真能寻得矿脉?"郑和迟疑地问道。姜戈神秘一笑:“不仅能寻矿,还能分辨金银铜铁。郑大人不妨去附近的山一试,就是动静不要太大。”
郑和将信将疑,但想到松阳县种种神奇之物,还是郑重地将仪器收好。“对了,"姜戈又补充道,“使用时需注意,此物对三丈以内的金属反应最为灵敏。若遇强烈反应,必是发现了富矿。”反观大明,姚广孝作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朱棣虽然心里焦急,但是见姚广孝的姿态,也只好按耐下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道白光闪过,郑和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人影刚一出现,朱棣就迎了上去,本来他对郑和就不错,仙人招聘之后,别说多热情了。
郑和刚一站稳,朱棣便已大步上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眼中热切几乎要溢出来。
“三保,今日如何?可曾见到仙药?“朱棣压低声音,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捏得郑和肩胛生疼。
郑和喉头滚动,目光微垂,不敢直视朱棣灼灼的眼神。他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
“殿下……臣今日,得知了一些事。”
朱棣眉头一皱,察觉到郑和语气不对,手上力道稍松:“何事?”什么事比长生不老还重要?
郑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太子殿下……恐怕命不久矣。”朱棣瞳孔骤然紧缩,手指猛地收紧,又倏地松开。他后退半步,脸色瞬间阴沉如铁:“你说什么?”
他承认他是有一点小想法,但是这些小想法在朱标还在的时候只能是虚幻的泡泡,太子地位太稳,更何况太子朱标对朱棣很好。他从没想过要大哥死。
朱棣幻想的是父王看到他突出的能力,力排众议让他当太子。郑和不敢抬头,声音愈发低沉:“姜县令说……太子殿下,将于今年病逝。”“今年?!"朱棣嗓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住,眼神凌厉地扫向四周,确让无人偷听,才咬牙道,“你确定?”
大哥从陕西巡视回来后,朱棣是接到消息说大哥身体虚弱,但朱棣并没有多想,毕竞大哥正值壮年,又没有陈疾。
郑和点头:“姜县令所言,从未有误。”
朱棣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情绪翻涌--震惊、不可置信、愤怒、悲痛,最后竞隐隐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案几上,茶盏震翻,茶水泼洒一地。
“大哥……怎么会……
姚广孝原本站在一旁,神色淡然,此刻却微微眯眼,缓步上前:“殿下,天命无常,生死有数。”
出家人生死本就看淡,他这时甚至还有一种机会来了的预感。朱棣猛地抬头,眼中血丝隐现:“天命?天命为什么要夺我大哥性命?”这句话注定没有人会回应他。
郑和沉默片刻,又道:“还有一事……”
朱棣目光如刀:“说!”
郑和闭了闭眼,终于道:“太子殿下病逝后,建文帝继位…削藩。”建文帝是谁?
大哥的嫡子朱雄英早逝,难不成是次子朱允纹?父王还真是偏心啊。
朱棣浑身一僵。
“削藩?"他声音极冷,一字一顿,“削谁的藩?”郑和低声道:“…燕王府。”
一瞬间,屋内空气仿佛凝固。
朱棣缓缓直起身,脸上所有情绪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可怕的平静。他盯着郑和,缓缓问道:
“然后呢?”
郑和声音几不可闻:……殿下起兵,四年靖难,登基为帝。”“轰一一!”
朱棣一脚踹翻案几,木屑四溅。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似有风暴肆虐,却又在下一刻归于可怕的冷静。
“好……好一个建文帝!"他冷笑一声,嗓音沙哑,“本王若不反,便是坐以待毙;若反了,便是乱臣贼子?”
本来他还以为这个侄子是和大哥差不多的性子,没想到是这么凶残的性格,他们可是亲叔侄啊!
朱允炫对自己的亲叔叔也能下得去手!
真是…
没有人敢在朱棣暴怒的时候开口,空荡的空间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在这个时候。
姚广孝忽然轻笑一声,捻动佛珠:“殿下,天命无常,唯德者居之。”这已经不是暗示了,可以说是明示了。
朱棣猛地转头看他,二人目光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良久,朱棣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已恢复锐利。“三保。“他声音低沉,“姜县令可曾说……此事,能否改变?”如果能改变,谁甘愿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想想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这个污点,史书怎么记载也绕不过去。郑和沉默一瞬,道:“姜县令说……可以。"他恭敬地展开那幅从松阳县带回的世界地图。
朱棣的目光,在扫过地图边缘的瞬间骤然凝固。“这…是何物?”他的指尖悬在图纸上方,微微发颤。“回殿下,此乃天下全舆图,松阳县姜县令所赠。“郑和低声道,“此图绘尽四海八荒,凡日月所照,皆为华夏所未详。”“姜县令还说世界很大,不是只有一个大明。”朱棣的呼吸明显加重。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中央一一大明疆域,竞只占其中一小块!朱棣踉跄后退两步,突然仰天大笑:
“好啊!好啊!我生来就该开疆拓土!”
洪武二十五年,藩王未经皇帝诏令是严禁擅自离开封地的,更不允许无诏回京。
这是朱元璋立下的规矩,没有人敢违背。
在原来的历史里,直到太子朱标去世,朱棣仍驻守北平。违反规定的代价巨大,朱元璋对将领,藩王极度警惕,朱棣若是擅离职守,代价是无法想象的。
但是这一次,他准备违反一次。
有了仙人招聘,又有大哥的死讯,朱棣不得不去。深夜,北平燕王府。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映照出朱棣眉宇间的凝重。他紧握着徐氏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
“妙云,大哥病危,我必须回京一趟。”
徐氏眸光一颤,指尖微微发冷,却未抽回手,只是轻声道:“殿下,无诏离藩,是死罪。”
这个规矩朱棣心里清楚,但是他不得不回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死,他要争,但是不想和死人争。
朱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我知道……但大哥待我如手足,若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此生难安。”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更沉:“况且,仙人示警,父王若得知,我们…”失去长子的父王,朱棣虽然没见过,但是光是平时父王对大哥的样子也能知道,肯定如老虎一般。
徐氏呼吸一滞,良久,缓缓点头:“妾身明白了。北平之事,殿下如何安排?”
烛火在朱棣眼中跳动,映照出他眉宇间罕见的犹豫。徐氏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抽离。他知道,这个决定一旦做出,便再无回头之路。“殿下.…“徐氏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若父王震怒3…”这几年,朱元璋的脾气越来越不好。
朱棣深吸一口气,松开妻子的手,转身走向窗前。北平的夜色深沉如墨,远处城墙上的火把如同星辰般闪烁。那是他的领地,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枷锁。“张玉!朱能!"他突然高声喝道。
门外立刻传来铠甲碰撞的声音。两名心腹将领快步走入,单膝跪地:“王爷!”
朱棣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有力:“即日起,北平防务由张玉全权负责。九门守备,交由朱能调度。”
张玉猛地抬头:“王爷,您这是…”
“本王要回京一趟。"朱棣终于转过身来,目光如炬,“此事绝密,除在场之人外,不得泄露半分。”
朱能面色大变:“王爷!无诏回京,这可是…”死罪啊。
“本王知道是什么罪。“朱棣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以北平不能乱。蒙古人若知本王不在,必会趁机南下。你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以为本王仍在北平。”
张玉与朱能对视一眼,同时抱拳:“未将誓死效忠王爷!”朱棣点点头,又转向徐氏:“妙云,府中事务就交给你了。高炽虽年幼,但聪慧稳重,可助你一臂之力。”
徐氏抿了抿唇,眼中泪光闪动,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殿下放心,妾身定当守好燕王府。”
“还有一事。"朱棣突然压低声音,“去请道衍大师来。”片刻后,一袭黑衣的僧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姚广孝面容枯瘦,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双手合十,向朱棣行礼:“王爷深夜召见,必有要事。朱棣直视姚广孝的眼睛:“大师,本王要离府数日。若朝廷来人问起.”姚广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王爷偶感风寒,闭关静养,概不见客。”
“若父王亲自下诏.…”
“那便说王爷病情加重,已昏迷不醒。“姚广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待王爷归来,自然痊愈。”
朱棣深深看了姚广孝一眼,这个和尚的胆识与智谋,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好。北平就拜托大师了。
姚广孝合十一礼:“王爷此番回京,凶险非常。贫僧有一言相赠一一见机而作,当断则断。”
朱棣心头一震,明白姚广孝话中深意。他不再多言,转身对徐氏道:“为我准备便装,再选十名精锐亲兵,即刻出发。”徐氏强忍泪水,匆匆离去准备。朱棣则取出地图,仔细规划路线。他不能走官道,那里遍布朝廷耳目;也不能带太多人,否则太过显眼。还要带上郑和。
这一趟回去的路,要细细规划。
“殿下,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有仙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