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有时晴
陆知序说起他对她的心思。
他能是什么心思?把她绑在身边折磨的心思吗?温言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那茫然一漾一漾的,在她琉璃珠似的眼睛里如同水波般漾开来。空洞洞地蒙上一层雾。
陆知序在那双眼睛里找自己的影子,却像个找不见月亮的旅人,在迷雾里彻底丢了方向。
她是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陆知序微微叹息一声,而后心口的火便腾一下烧了起来,要烧穿万物,烧漏了这个世界似的燃到她的身上去。
猩红的灼热感逼出他难以自抑的狠劲儿。
他抬起两指捏住温言下巴,指尖因过于用力而发白发青,直捏得温言一叠声喊疼。
“疼就对了。"陆知序嗤了声,“有没有想过你走这些年,我疼不疼?”空调的风凉津津往外灌,陆知序的眉眼在冷气下好似挂上一层白霜。他这样淡漠地看着温言,质问她知不知道他的感受。可他又怎么会疼呢。
温言被陆知序眼里剥离了世俗的执拗吓到,想躲,却被更偏执地往外拉扯。陆知序不准她将情绪,将自己藏起来。
她的下颌被捏得生疼,终于本能地抬脚去踢他,试图将自己从他手中解救。结果却被陆知序轻而易举握住那截光滑洁白的脚踝。坏心思的手指摩挲几下,激起她身上过电般的酥麻。“温言,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陆知序舌尖抵住牙齿,磨了下,冷声:“现在我要你知道,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判决结束,他不容拒绝地吻上来。
与握着下巴的力道不同,这亲吻缱绻而温柔,像月光下一浪又一浪漫过脚踝的海水,凉的,蓝色的,忧郁地向她剖开自己。润泽的呼吸和羞得人耻骨都发麻的水声在静谧室内被交换。这和剥开她这么多年固守的秘密有什么区别?温言发了疯似的锤他。
被陆知序笑一声,握住双手反剪在身后。
被迫摆出呈上自己的姿势,诱使他来尝。
“乖,张嘴。"陆知序扣上她的后颈,舌尖撬开齿关,逼着她真的交出自己。温言的理智在他唇齿的纠缠下丢盔弃甲。
她鼻息变得急促,浑身的毛孔都被他亲得舒展开来。陆知序垂眼仔细观察她的一呼一吸。
等她终于餍足,乖得像猫一样时,才慢条斯理开口。“温言,你听着。我真的可以给你很好的生活。”温言在他怀里挣了挣。
这点小动静被他强势地按下,爱抚地摸着发丝。“你要走学术的路子也可以,我会帮你扫清一切的阻碍。”他的声音放得又轻又缓,生怕惊扰了月下古寺里的生灵似的,用甜蜜的果实诱骗无人古刹中那只懵懂天真的野狐。
“温衡也不用担心。“连贯的话语有一瞬间凝滞,而后又恢复沉着,“无论他生父是谁,以后他的父亲只能是我。”
“温言,我要你在身边,一辈子。”
他终于舍得问一问温言:“你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温言被亲得头脑昏昏沉沉。
她歪了歪头,很用力眨了眨眼,而后才缓慢地笑起来:“陆知序,原来你还晓得,问一问我啊。”
她看见陆知序漂亮的黑眸半眯了起来。
他要生气了。
温言霎那间痛快不少。
心里的淤堵,憋闷,终于寻着一个口,稀里哗啦奔涌出来。温言不在乎把这口撕得更开些。
“你说要做温衡干爹,问过我同不同意了吗?”“你说要我在你身边,又问过我同不同意了吗?”她像一艘破烂的船,行过平和的水面,船桨扔进了水里,船帆扔进了水里,所有一切都扔进水里不要了也罢,但她要将这伪装的虚假的宁静都搅碎了,让这水面翻腾起纷乱的浪才好。
温言抬起下巴:“陆知序,这世上的东西,不是你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
“你这是在掌控我的人生。”
陆知序的眼睛一点点转成深海一样的黑。
温言身上的吊带裙被他皱巴巴揉出朵花来。他笑了下,腰腹的肌肉在衬衫下显出具有倾轧感的力量来。那掐着下巴的手一点点挪上温言的劲,爱怜,温柔地抚摸。“你的人生,八年前就被我接管了。”
“温言,你逃不掉的。"陆知序收紧了手,指腹贴在她脆弱的颈项,连周遭的空气都要掌控。
“只要我想,就能得到。包括你的呼吸。”他的声音变得轻,像烟花炸开后真空寂静的那一刹。荒诞地停留在温言心囗。
温言被他掐着说不出话来,窒息的感觉上涌,金色的星星在眼前一下一下往外蹦。
陆知序突然变得很远,又很近。
那声音古寺洪钟似的在她天灵盖上震荡。
他说:“温言,你是我的。”
“你只能,乖乖爱我。”
在她彻底窒息前一瞬,陆知序大发慈悲地松了手。扶着小姑娘软烂的身子,耐心替她拭去眼角泪。“听话,就那么难么?”
他低下头去啄她的唇,被温言侧头躲开。
温言静默了好几息,等到窒息的眩晕感终于过去,积攒了好久的力气,带着恨,咬牙一巴掌甩向陆知序。
却被陆知序轻描淡写握住。
风暴在他的控制下止息。
“真是只不知驯服的小野猫,还敢打主人。”陆知序笑了声,那笑里有种高人一等的漠然。温言难勘地抿住唇,抬起头,满眼通红:“陆知序,为什么?”他极耐心,俯首在颈侧,吮着她亲:“嗯?”“为什么锁着我,你又一一不爱我。”
温言眼里有粼粼的光,倒叫陆知序想起旭日初升下的野玫瑰,骄傲伸展的花瓣上还残有被夜晚吻过的泪珠。
他的玫瑰,谁也不许碰。
长夜不行,新月不行,世俗里污遭肮脏的男人更不行。他回过神,郑重一吻落在玫瑰唇角:“我爱你的。”“这世间,再找不出比我更爱你的人。”
温言颤栗着承受。
但她半个字儿也不信。
宣泄后却没得到想要结果的温言失了力气。她任由陆知序将自己抱到休息区的沙发上,连脊背都被他揉软。陆知序拨了内线电话,李一白很快带人送上来数套Hermes的挂衣架,衣物、鞋包、首饰,应有尽有。
温言连眼都没抬。
她恹恹地问:“温衡呢。”
“有人带着他在玩积木。"陆知序将人锁在怀里,指腹摸着她小腹上的软肉,慢条斯理地磨,“放心,跟他说过了,爸爸和妈咪在忙,一会儿去找他。温言坐在他腿上,面对他得寸进尺的自称,扯出个讥讽的笑来。陆知序非常允许她这点儿任性,甚至称得上喜欢。“看看喜欢哪条裙子,去换上。”
温言烦躁地推他:“哪条也不喜欢。”
“那就是要我替你换了。"陆知序温声笑说,“可以,反正也是从前做惯的事。”
“陆知序你无耻!”
温言恨恨地从他腿上挣脱,走到衣架前,随手选了条露肤度最低的连衣裙。衣架上所有东西都已经剪了标,甚至连内搭都经过精心挑选,很容易搭出自己的风格。
温言换好衣服一出来,就有种熟稔感。
“谁准备的这些?”
陆知序去抽了烟回来,身上还有股烟草味儿。见温言不喜地蹙了眉,他就没过来,倚在门边随口:“霍丝琦。”温言一下冷了脸色,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从陆知序身边路过。“让开。"她冷声吐字,“我要带温衡回家。”陆知序笑出声,将人揽着腰往怀里带:“听见她名字就这么生气?说说,为什么。”
“不是说霍小姐不在陆氏了?耍我好玩么。”陆知序眼里染上玩味,低头嗅她身上的味道。她身上的味道很干净,不算甜,也不是纯然的魅惑,有种剥离一切的冷,勾着人想更深入的探索。
他抵着她伶仃的锁骨,贪恋地闻了一阵儿,才解瘾似的开口。“我从来不耍你,温言。”
温言抿着唇,直直地看他,不说话。
陆知序闷声笑了一阵儿,直起身,不疾不徐解释。“霍丝琦是做错点事儿,但能力不错,就调去给总经理当特助了。“他的指腹腻在她的锁骨之上,凉得像蛇信子,“人还在陆氏。”温言挥开他的手,不赞同他对一个人太轻易的生杀予夺:“就为条皮带?陆知序寡淡地扫她一眼:“也不是一般的皮带,是温小姐拿到奖学金以后,买给我的第一条皮带。”
“好用。"他拖长了嗓,刻意逗她。
温言想到那皮带的种种用途,面上一红,狠狠踩他一脚:“那怎么不见你把它供起来。”
陆知序失笑:“你又怎么知道我找回来后,没把它供起来?”“晚上去东山墅。”
“给你看看。”
温言彻底恼了:“我才不去,放开!”
“放可以,先答应我一件事儿。”
温言比不过他的力气,只好妥协:“什么。”“不准再乱跑。”
温言没好气:“我还能跑去哪?”
陆知序嗓音松了很多,有点低哑,懒怠地衔着笑。“每周至少三次,过来东山墅。”
温言这下不应声了。
他掐着下巴逼温言抬头,指腹重重碾上她的唇:“不答应?那就四次。嗯?″
“陆知序!我接下来会很忙的。“她急起来,生怕这个疯子直接加到五天。陆知序浑不在意地“嗯”一声:“都忙点什么。”“暑假学校要值班,七月要开始备课、写论文,而且你们和京大那项目,不是就在这几天开始了么,我总得多去看看吧,答都答应了,没有不做好的道理。”
温言越说越有底气,最后伸出两根手指:“一周两天,我带温衡过来。”“最多这样了。”
陆知序看着小姑娘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样子,无声勾了下唇。慢声道:“行,都依我们温老师的。”
温言心心里跳了下。
竞然,这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