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7.2(1 / 1)

番茄假想 yespear 5183 字 7天前

第38章Level7.2

“hello!欢迎翻阅这一本《普通罗曼史》!”林之澄语气雀跃,念着开场白。

宋嘉茵轻声跟着复读:"hello!欢迎翻阅这一本《普通罗曼史》!”“这期节目,我们邀请了一个神秘嘉宾。"林之澄冲着曲邬桐俏皮地眨眼,“让我们一起欢迎曲邬桐女士再次光临我们的《普通罗曼史》。”“大家好,我是邬桐,很高兴能与大家通过声音的方式再次见面。”曲邬桐双手捏着纸杯,依旧是蜂蜜水,可屋内香氛气息已由番茄转化为晚香玉。

简单寒暄后,宋嘉茵看着台本,导入本期播客主题。“今天,我们播客的聊天主题是《试恋勿语》。顾名思义,就是那些隐秘的初尝爱恋的无言时刻。”

“或许是青涩孱弱的校园暗恋,也可能是半步成诗的暧昧边缘,当然也允许那些概念与心跳模糊的成人Dating。”“爱,总是以无剧本的即兴方式降临,那些缄口不语的无措瞬间,我们都在想些什么呢,我们都在怎样的情绪中徘徊呢,我们心中的默剧又是怎样的走向?凑近话筒,林之澄接过她的话,继续将主题发散引入。“珍重的感情是压舌板,在唇齿间作乱,让你总是说不出口。”“而爱情,也不止于言语。”

“那么,就由我们的嘉宾邬桐想开口分享一下她的经历或想法吧!”宋嘉茵笑眼弯弯,话语跟着眼神一起落在曲邬桐身上。看着手中那张薄薄A4纸上提前印拓的回答构想,曲邬桐深呼吸。“时至今日,尽管我已经结婚,尽管我曾以观察员身份上过恋综,可我仍无法自信说出我了解'爱情'。”

“与感情有关的一切都是伪命题,我们是在门外徘徊的门外汉,而那些试图开口阐明的时刻或许是对门铃的小心翼翼触碰的具象化。”就像闻见薄荷气味会想起梁靳深,此刻她提及“爱情”,脑袋里下意识跳出的相关链接也是梁靳深。

这种条件反射般的联想让曲邬桐感觉有点糟糕。“那邬桐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瞬间吗?说不出口的原因是什么呢?”林之澄果然才不放过她,揪着那一页黄历故意看她热闹。毫无威慑力地嗔了她一眼,曲邬桐抿一口蜂蜜水,继续回答。“当然有。”

“在我年轻的时候,很多个刹那,我都有不管不顾问一句′你到底爱谁′的冲动。只可惜我太好面子,这个问句含在舌尖,冰块似的一不小心心就融化,每次者都无奈地不了了之。”

垂下眸,曲邬桐尝试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些,好让这句话变得像个玩笑而不是苦情剧台词。

“我也曾经拥有过一段地下关系,“爱’与′喜欢'是我们这段关系中的违禁词或屏蔽词。”

“在过程中,我认为我与他是合拍的;他没有问我为什么选择他,我也不提及他为什么同意。”

“至今我仍不知道这段关系要怎么定义,而结束得也太仓促,没有告别就心知肚明地疏远了。”

她抿唇笑了一下,“但这一段关系中那一个圆满句号的缺席或许也算颇有意犹未尽的美感,起码不会让人难堪与狼狈。”注视着坐在背光位置的曲邬桐,林之澄看着她白皙脸庞,黛色细眉与泛着潋滟春光的那一双扬着的眼睛。

她不经意流露出的愁绪是锋利纸页边缘,将林之澄割伤,止不住地心疼。混蛋梁靳深。

气鼓鼓,林之澄唇角向下。

录音棚内的三人轮流分享了自己的经历,大多是黑巧般滞涩的苦味,但偶尔也有让人会心一笑的片段。

三人一致都认为谈话效果不错,所以也就跳过中场休息,一鼓作气地录制完了后续的听众投稿分享与剖析环节。

结束时太阳还悬挂着高楼间隙,比预想的要更顺利。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曲邬桐猛灌蜂蜜水,瘫软在柔软椅背上,动也不想动。

站起身,林之澄笑嘻嘻地绕到她身后,殷勤地替她敲肩捏背,“辛苦我们柿柿了!”

“第二次和邬桐合作,依旧很愉快!"宋嘉茵整理着音频,也向她表示感谢。缩缩脖子躲开林之澄作乱的手,曲邬桐也礼貌地反夸。“《普通罗曼史》氛围太好了,全女阵容也让人很安心,如果有机会我会多来做客的。”

宋嘉茵笑得很甜:“欢迎!”

“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曲邬桐扭头小声对着林之澄说,明示她。“好好好。"林之澄继续单方面跟曲邬桐玩闹,然后一不小心就看到她的高领无袖衬衫下明晃晃的吻痕,心烦,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托曲邬桐的福,林之澄也得以提前下班,两人挤在一架电梯内。“是谁啊。"曲邬桐盯着电梯里无聊的视频广告,尽管已经喝了四五杯蜂蜜水,声音还是发涩。

“你要不要猜一下看看?"林之澄故意不看她,酸酸地逗她。曲邬桐才不搭理她,只拉长音开口,不太熟练地撒娇:“澄澄。”电梯在目标楼层停下,在轻微的超重状态中,林之澄将藏了近十年的秘密公开。

“梁靳深。”

“是梁靳深。”

电梯门打开,而曲邬桐却迈不开腿,“梁靳深”这三个字好似优质定身咒语一般。

“怎么可能。"她被林之澄拉出,小声否定。“虽然我也怀疑这个答案,可我的眼睛与记忆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一一就是他。“林之澄叹气,拖长音念出他的名字。“好吧。”

脑袋停转,只有一个又一个的钢琴重音在脑袋里面蹦,曲邬桐短暂丧失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送别林之澄,坐进驾驶座,曲邬桐静静地放空了几分钟,脊柱发酸,软绵绵俯下身,额头靠在方向盘上。

深呼吸,她试图驯服过快的心跳。

怎么会是梁靳深呢?

曲邬桐有些搞不懂。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林之澄说出“梁靳深”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胸膛中同步生成的是一句"果然如此"与窃喜的情绪。将这一切暂停,曲邬桐将这番心绪存档,慢半拍地找回自己的冷静,发动车子,回家吃晚饭。

一打开门,就闻到浓郁的番茄酸甜气息。

曲邬桐换下拖鞋,皱了皱鼻子,走进厨房监工。将圆滚滚红番茄对半切开,红色的珐琅锅咕噜咕噜地沸腾着,梁靳深介绍:“今晚吃番茄牛腩。”

在他身边站定,曲邬桐酝酿着,犹豫要不要直接询问,只可惜还没等她打好腹稿,话就被他递到嘴边的一片番茄堵住。梁靳深买的番茄总比曲邬桐挑选的更新鲜些,味蕾被番茄汁猝不及防地袭击。

好甜。

“我们后天下午出发回县城?"她询问。

梁靳深点头,没有应话,只留给曲邬桐一个侧脸。看来他还在生闷气,嗯,准确一点描述,应该是还在闹别扭。曲邬桐又投了一片还没来得及丢进锅里的番茄吃,慢条斯理地欣赏着梁靳深腼腆又别扭的样子。

其实根本不怪她,曲邬桐理直气壮地想。

要不是梁靳深非要天天拉着她去锻炼健身,她也不至于在哄了他穿上那件黑色缎质深V衬衫后就累得连什么都不想做。“我累了,想睡觉。"她发誓这是她的真心话,不是故意要欺负他而编出的谎。

只可惜他一点都不信。

咬着唇,梁靳深眼尾泛起的红比她的名牌珠光粉色眼影的着色效果都好,他的耳朵也好烫,闭着眼别开脸,死活不愿看曲邬桐。伸出手指轻轻去碰他的长长的睫毛,弯翘的弧度是窗外的上弦月,做了五组腰腹运动的曲邬桐实在无能为力,凑近了他的耳朵,提出解决方案。另一只空闲的手沿着他胸前的开衩线下滑,在腹肌处流连了一阵,才顺着他的意继续向下。

“好烫。”

曲邬桐小声说。

双手从背后紧紧搂住她,头埋在她肩上,曲邬桐的两道漂亮锁骨是订书钉,梁靳深被钉住。

“对……对不起。“梁靳深喉结迅速滚动,眼神失焦,浑身肌肉都紧绷。曲邬桐逐渐找到乐趣,一会儿轻一会儿重,故意问:“你很紧张吗?”口水吞咽的声音在烛火中都被映得明亮,梁靳深只能重复“对不起”。一向笨手笨脚在美术手工课上总是搞得一团糟的曲邬桐逐渐找到乐趣,逗着梁靳深说了不少让他难为情的话。

曲邬桐舔着食指沾着的番茄汁,她猜想,应该都是让他"汪"的那两声惹得他现在还耿耿于怀。

哎,下次还是不能玩过火。

但或许多玩几次,他可能也就适应了。

番茄牛腩的味道在厨房中扑腾,曲邬桐盯着梁靳深系着围裙的背影,将刚才的思绪读档,重新推理。

十八岁的梁靳深,为什么要给她递那首情诗呢?难道是暗恋她?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曲邬桐自己给否定了。梁靳深怎么可能暗恋她。

毕竟十七八岁的曲邬桐对梁靳深的针对可是有目共睹,时至今日,那些不知晓他们婚姻关系的高中共友们偶尔在她面前提及他的名字都仍有所顾虑。十八岁的曲邬桐一日三餐没有一天没有一顿是好好吃的,瘦弱,套上宽大的校服,总被林之澄打趣风一吹就会被刮跑。为了节省洗头时间而剪短的自然卷短发毛毛躁躁地有个性地炸着,素淡的脸上眉毛很浅,雀斑却很深;总是臭着一张脸,对谁都扬着下巴。这样的曲邬桐,怎么可能会被梁靳深递情诗呢?搞不懂,搞不懂。

曲邬桐蹙着眉。

慢慢回忆,除了考试与表彰,曲邬桐并没有其他的与梁靳深相关的多余记忆。

比起梁靳深本人,她更在乎他成绩单上的数字。哦,曲邬桐突然在特角旮旯的角落中翻找出一点他的蛛丝马迹,除去学习外的唯一交集,或许就只剩校运会了吧。

真是气人,明明都是尖子生,曲邬桐常被林之澄嘲弄是书呆子,每次体测八百米都快丢掉半条命;而神父却总是偏爱梁靳深,给他好脑袋的同时还慷慨则予运动天赋。

高二高三两年校运会,梁靳深都是一班的主力运动员。班主任老陈怕班级同学读书读傻了,每逢校运会都鼓足了劲积极动员全班齐上阵,不是去参赛,就是被发配做应援和志愿者。而曲邬桐与林之澄因广播站播音员的身份落了个闲,被老陈放过,但依旧仔细嘱托她们俩要多多写点念点一班运动员们的加油稿。冰释前嫌,曲邬桐倒是乖乖听了老陈的话,为梁靳深写过几篇加油稿,还都亲自念了。

只不过那些稿件也不是她认真写的,从网上找了千篇一律的模板随便套了套,再加入一点酸掉牙的什么“少年“荣光”这类的词汇,一拼贴就是一份新稿。“谢谢你。”

梁靳深刚跑完一千五百米,气喘吁吁,满身热气,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轻柔。

结束广播站值班,曲邬桐捧着习题册走回校道上架着的一班大本营帐篷,半路偶遇他,收获一句莫名其妙的道谢。

“谢我什么?“她较真。

与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梁靳深提心吊胆,害怕自己搭话的借口拙劣,又关心自己身上的汗味会不会明显,“谢谢你给我念加油稿。”“哦。"曲邬桐语调平直,“不用谢。”

高三,广播站正经历着换届,曲邬桐与林之澄自觉退位让贤,校运会念稿值班只象征性地排了一两场。

校运会热门项目10X100m的项目进行前一小时,一班参加接力的一个女生在跳高项目中受伤,被迫空出一个席位。老陈急得团团转,碰巧看见曲邬桐在大本营树荫底下认真做题,二话不说就将她拉来充公。

毕竟还是顶着"班长”这个职位,曲邬桐硬着头皮站上跑道,开始预先热身试试接力默契度。

接过接力棒,曲邬桐就迈开腿奋力跑。跑了快五十米,才看清原来对面与她交接班的是梁靳深。

呼吸一乱,毫无经验,曲邬桐与他交接棒失败,接力棒掉在地上,她急忙弯腰去捡,慌里慌张中没握上接力棒,倒先捏住他的手。“对不起!”

“对不起!”

异口同声地响起两句道歉,曲邬桐撒开手,然后梁靳深逃一般地跑走。幸好只是热身。

周边同学都这样劝她,曲邬桐捏紧了拳,好胜心被激发,一到正式比赛却是跑得飞快。

一头卷发飞扬,像兔子耳朵,又像狮子王飘散的毛发。交接棒顺利。

曲邬桐成功将接力棒稳稳递到梁靳深手中,梁靳深也完美地拿住加速向前跑。

学生时代的最后一场运动会,一班拿了第一。老陈乐疯了,全班同学也都兴奋,一张张冒着青春痘,染着黑眼圈的脸上都浮现如出一辙的傻气的笑。

校服被汗湿黏在身上,头发乱糟糟,发夹都被跑掉了,曲邬桐叉着腰,也跟着大家一起笑。

依照接力的站位,梁靳深站在她身旁,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辛苦了。”他开口说。

“你也辛苦了。“曲邬桐心情颇好,回答的语气也在天上飘。玻璃糖纸般的十七八岁,这是短暂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亮闪闪的纯净对话。好像并不是能够支撑“梁靳深暗恋她”这个论点的充足论据,与“梁靳深给她送情诗"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关联。

曲邬桐愈发无措了。

今天偷懒不去健身房,曲邬桐坐在书房书桌前,对着摊开的笔记本继续记录。

补上“广播站播音室”这个地点,在旁边写下"磁带"这个道具。用笔身敲着脑袋,她有些记不清那神奇多出来的第六卷磁带被她丢到哪里去了。

自从筒子楼二居室被曲立卖掉后,曲邬桐就把所有行李搬到了京市,只是不知道那一些磁带是否被她装进了箱子中,也不清楚经历了从宿舍到出租屋再到这间公寓的奔波,那些行李依旧能完好保持吗?等过几天找个由头进行一场大扫除,那个时候顺便好好找找吧,曲邬桐想。换了铅笔,曲邬桐翻回前面那几页,找到”《伪十四行诗》”这个笔迹,画了几个加重的圈,在上面留下他的名字。

写不下“梁靳深”这三个字,只敢写下浅浅的"Samuel"。会不会是他受人之托,帮某人递那一个信封呢?还是说全部都是林之澄编的呀,曲邬桐有些后悔那个时候没有反应过来,多找她考证一点细节。

打开电脑,曲邬桐犹犹豫豫,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伪十四行诗》,不知道自己的解题方向是否正确。

页面跳转,关联的网页是《雨水直接打进眼睛》,她接着点击。浮在屏幕最顶上的新闻关键句是一一“删去赘词,她的诗只剩三个字,“我爱你”。

曲邬桐拆解这一句话,横竖撇横,将她的心脏捆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