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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023

魏璟就这么倒文瑶的颈间,脸上的温度灼烫着她的脸颊,似比昨夜还要厉害。

文瑶尚顾不及嘴上的疼痛伸手去探他鼻息,十分的微弱,显然是热症烧到了极度。

她早该想到的,他近几日一直都在宫里,不曾服药夜施针,想来夜间也都没怎么休息,加上昨夜又中了药,身子如何能吃得消。但她白日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便以为没事。哪知竟是硬撑。

她挺想就这么放任不管的,但目前的情况来说,不允许她不管。玉白就在外面,文瑶急急喊他驾马车回府,而在路上,她便剥去魏璟的上衣,又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施针放血急救。等到抬回王府,,人才清醒了几分。

看着文瑶在床前拨弄他的衣服,魏璟抬手阻止了她,像是不喜她再触碰。仿佛是她做了那些剥衣服,亲吻之事。

陈管事就在旁边打下手,见两人嘴唇都出血,隐隐猜出了些什么,但见魏璟又如此动怒,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忙解释道:“殿下近日未曾休息好,昨夜的药又伤了身子,让舒姑娘帮您吧.……”

文瑶却无视他尚存的怒火,只道:“殿下若不想看见小人,只待小人替您治好了病,便会消失在殿下面前的。”

魏璟没松手,目光似比刚才还要多了几分怒气。文瑶不明所以,却疼得皱眉。

虽是生着病,但他的力气却不减半分,她的手不知被他用力捏了多少回,每回她都不敢吭声,只是那样委屈却又要忍受的样子。眼下她忍无可忍:“殿下握得好疼啊。”

陈管事见状欲再劝,可话没到嘴边,魏璟忽然闭眼,松开了手。“你胆敢动一分逃跑的念头,就别想本世子答应你的条件。”文瑶知道,他是想要医治太子,费尽心思找师父大抵也都是为了太子。但挺奇怪的,他连自己饱受头疾折磨都不顾,竟只要医治太子,与自己的皇伯父如此亲厚。

魏璟昏迷了一日,文瑶寸步不离,整夜不曾合眼,生怕他烧死了过去。听闻璟世子倒下了,朝中不少官员都要前来探望,可陈管事回绝了所有人,就连辰王妃来了,也只是在门口问了一下情况。她如今对文瑶的态度,已经不似以往讨好拉拢了,而是端着王妃的掌事身份给她定罪:“世子好好的昏迷不醒,便是你医治无能,本王妃会去回禀了圣上,将你逐出王府。”

适才唤她出来,文瑶便知道又要找借口把她赶走了。这样的语调说词,和当初华阳郡主威胁她时的那些话竟都是一样的。大抵是真母女俩。

文瑶垂眸:“大夫是治病的,可制造意外病痛的另有其人。”魏璟为何会如此,辰王妃心知肚明。她听见这话,脸色果然冷了几分,吩咐身边的人即刻将文瑶带走。

陈管事出面阻止了她:“王妃虽担心殿下,但此事与舒姑娘无关,王妃不如等殿下身子好全了再来问罪。”

西院的事辰王妃一向插不了手,只有关乎魏璟身体安危时才能说上几句。毕竟面上,她是将魏璟带大的,而老皇帝因对魏璟这个皇孙极为在意,故而时常会多召见她进宫,连带着对高家也十分器重。只是自刘太医走后,皇帝对刘太医治不好魏璟的头疾有了问罪之意,而推荐此人医治魏璟的正是辰王妃。

陈管事以为杖杀了她的几个侍婢会让辰王妃有所收敛,不料竞还将主意打到文瑶的头上。

“如此说来,本王妃现在连个下人都处置不了了?”辰王妃打理着王府上下,平日里她管不着这西院里的人,但不管如何,下人没有尽心尽责导致主子生病昏迷,她要调教下人没什么错处可挑。陈管事迟疑片刻,猜出辰王妃已经知晓高家今日有几人被抓去了羽卫,特意来寻事。

他躬身道:“殿下尚在昏迷,若舒姑娘就这么离开,老奴不好像圣上交代。”

辰王妃:“自有宫里的太医来诊治世子,她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正说着,玉白带着江淮之从廊下走来,他一身官服未换,显然是刚下朝回来。

他朝辰王妃扶手,告知来意:“今日圣上才向淮之问起殿下的病情,因知舒大夫能为殿下缓解头疾,故而让淮之嘱咐几句。”转身看向文瑶:“圣上让舒大夫一定尽心照顾殿下。”文瑶知道这是特意为她解围的话,回礼道:“小人一定尽责医好殿下。”江淮之一向温和有礼,华阳郡主又对其倾心,便是没有他这番话,辰王妃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既如此,便罢了。"辰王妃缓了缓面色,朝外走。文瑶松了口气,心道自己要想在王府留下当真十分困难。她转过身向江淮之道谢:“多谢大人。”

江淮之颔首,问道:“不知殿下何时能醒?”文瑶不知能否如实告知面前之人,遂看了一眼陈管事,他道:“无妨事,江大人为殿下办事,舒姑娘尽可告知。”

文瑶点点头,“殿下所中之药还在体内未散尽,想是还要一日。”这种情药容过量是容易亏了身子,却未必会昏迷。以魏璟的情况来看,显然是那夜没有尽兴,药效没散干净,以至于心火过旺烧上头了。但文瑶没敢细说。

高柔回去的那日,辰王妃一直猜测会是文瑶给解了魏璟的药,如今见他昏迷不醒,又觉得猜错了。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魏璟竞然会如此看轻高家,宁愿取一个罪臣孤女,也不肯见高柔一面。若他日登上皇位,高家哪里还会有立足之地。辰王妃可恨自己夫君是个窝囊废,竞然躲在边关不肯回京,倘若他肯争一争,她又何须看人脸色?

辰王妃气得心口疼,她唤来人,“去告知兄长,此次行宫随行,多打点些人。”

西院里,江淮之也说到行宫之事,担心魏璟身子恐怕难以随行。文瑶本没想插话,只是见他颇是担忧的样子,便道:“还有五日,应该可以。”

江淮之笑笑,又扶手道:“借舒姑娘吉言,也辛苦舒姑娘多照顾殿下了。”只来这么一会儿,说了几句话,便全是感谢之言。偏偏说话声音温柔又好听,与那厢难伺候的人不知好上多少倍。

文瑶就很怀疑,为什么魏璟这样残酷暴力的人,怎么会有说话如此暖人心的下属。

因江淮之在,文瑶便没打算多留,在一旁写了张药方交给陈管事,随后与他嘱咐了两句。

她站在窗前,身后的一束暖阳正好笼在她的身上,容颜清丽,低头垂眼时的神态,好似一幅静态美人图。

江淮之抬眼望过去,想起为何觉得眼熟,竟是在母亲房里的画集上见过,与之形容有些相似罢了。

他还未曾收回视线,文瑶先抬头看过来,拿着手里的方子走向他。她堪堪到自己的耳际,说话时需微微仰头,先注意到的便是那双清亮的双眸。

“这味药材江大人府中可有?”

还缺一味药材,但此药材京城里极为稀缺,独独一份昨日被江家买去了。江淮之低头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方子,点了点头,“一会儿我便让人送来。”

文瑶庆幸他有,不然又得自己亲自去外面找,高兴道:“多谢江大人。”少女弯眉,眼里若盛了星月,江淮之不可避免地与之对视,又不自在地挪开。

“吃.……”

两人身后忽地传来一阵轻咳。

魏璟醒了,他不待人上前搀扶,自己便起了身。他上半身单披着外衣,随意敞着,整个胸膛与腰腹都半露在外面,直直朝两人走来。

“殿下怎么起来了。”

文瑶怕他行不稳,江淮之已经先他一步走前去扶他,“殿下可有好一些?”魏璟却先道:“案子处理得如何?”

文瑶本想回避,却听见江淮之道:“羽卫昨日奉圣上旨意抓了人,只是周檀还是没有松口,大抵是怕自己女儿将来在章王府受欺辱,故而不肯多言。”她稍稍顿了步子。

魏璟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无妨,有他没他,该死之人一样得死。”

江淮之点了点头,说起了魏璟前日中药之事,“微臣昨日在宫中查问了宫人,是在香炉里动了手脚。”

这与文瑶那日所推测的一样。

“只是太医道这等药,性烈难解,原不应留在宫里,所有查不到来处。殿下那日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想必吸入药量过多,因此伤了身。"这便也是在说,魏璟吸入的情药过多,但又没能得到疏解,于是憋坏了身子。

“殿下那日不该如此冒险,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应该尽快解了药效才是,如此隐忍恐危及性命。”

文瑶适才还担心细说怕江淮之尴尬,谁料他比她知道的还详细,甚至还知道魏璟没有尽兴……

江淮之看向文瑶,突然问:“听陈管事说舒姑娘及时为殿下是解了药的,不知为何还会如此?”

这话回答得略有些尴尬。

江淮之觉得她是大夫,当是能解这种药的。而陈管事以为地解了,未必就是以大夫的身份解的.….

既然解了,为什么只解一半,体内还留有药效呢?江淮之应该疑问这个,可这话不应该来问她。疏没疏解,尽没尽兴,她哪里知晓。

想起自己痛失一盒润手膏脂,文瑶僵硬地转过了脖子,双手指尖无端蜷了蜷,“常理来说可用银针缓解的,但殿口口内药量过重,加上小人去时,已经晚.”

江淮之很快品出这话的意思,顿了顿,没再多问。魏璟毫无波澜,一言不发,显然没当回事。他昏迷了一天一夜,也算趁机休息,眼下没见什么苍白憔悴之貌,神色亦如往常一样,阴冷冷的。

沉默片刻后,文瑶提出要给他把脉,看看恢复得如何。江淮之闻言侧身让出位置。文瑶瞧了魏璟一眼,先说:“殿下病刚好,不如先穿起衣服,仔细进了邪风,再病倒了。”本是好意提醒,魏璟却转过头道:“平日你倒没有这般自觉。”“自觉"二字特意咬得重了些,仿佛含说了些什么。文瑶没听明白,随他穿不穿,略略把过脉,道了一句没什么事,就退身离开。

江淮之见人走远了些,才开口道:“听闻舒姑娘是泽州人,微臣斗胆猜测,可是鹤老的徒弟?”

先前他还猜不着魏璟留下她的意图,直到听见陈管事说世子带人去了东宫,方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鹤老有关的人。

魏璟听出他话外之意:“怎么?”

江淮之道:“臣只是好奇,殿下既然留下舒姑娘,为何不让她帮忙找鹤老。”

魏璟还没开口,江淮之又道:“舒姑娘心性纯良,殿下不妨多试试。”江淮之回去没多久便让人把药送来了,文瑶亲手煎好,送去给了魏璟。“殿下服完这些药,再调理几日,应当不会留下后遗症。"文瑶放下药,自觉退到了外间。

虽然她能将他两次失控归于药效未散,脑子不清醒不与之计较,但她也已经决定好了除施针侍药,其余时候都远远地躲开他。生怕他不知为什么又恼了,她莫名遭殃。

她等着魏璟喝完药就离开,谁知他一动不动。文瑶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磨到她眼皮快睁不开,有些撑不住了,那碗药依旧一动不动。

她没有耐心陪他,轻声提醒了一句:“殿下药该凉了。”魏璟终于动了,端起来喝完,抬眼,“还不走?”他这语气颇像她赖着不走。

文瑶守着他两夜没合眼,眼底泛青,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没理会他怎么说,只走上前要把空碗与食盒拿走。

“若殿下没事的话,小人先走了。”

她走到门外,陈管事便来了。

见她走路都不稳当,陈管事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又道:“舒姑娘可先等等,老奴去唤碧春送你回去。”

文瑶摆了摆手,“不麻烦了,我自己走回去。”陈管事也没有强求:“舒姑娘这两日辛苦了。”在没来王府之前,文瑶每日的生活习惯极好,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但眼下她来王府两月不到,她发现她身上已然轻盈了许多。原本是能捏出些肉的,如今身条纤细,反倒多了些脆弱之感。但她自认不是娇弱的人,所以即便云初不在旁边帮忙,她一样能做好。回去的路上灯影昏黄,文瑶一路都在扶着走,走着走着,原本一条道的路忽然分出两条。

她呆了一下,凭直觉选了一条。

寝房内,陈管事将太子醒来一时回禀了魏璟。“这两日不曾服药,倒真是好了些,白日里没一直躺着,说是绕着娘娘寝殿走了一圈,也用了些膳。”

魏璟淡淡应了声。

“或许舒姑娘当真可以试试。"陈管事是这么想的,于是又说,“不管殿下您心里怎么看待舒姑娘,只是想着这些日子一直尽心尽力照顾着殿下,便是她有所图,也绝不会是伤害殿下之事。”

两人在门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何况魏璟耳力一向敏锐,不可能没有听见。陈管事没等来他的回应,倒是影卫先进门来了。自那夜中药后,殿下便吩咐他多盯着些舒姑娘,以防她怀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但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挠了半天的头,才道:“舒姑娘去了旁院,被人给缠住了。”

文瑶走错了路,正巧碰见了西院里的几人,因平日与碧春来往,便与他们都认识了。

如今他们对文瑶态度有所改善,并不会像初来时防备与嘲讽她,偶尔见到她时,会喊她一句“舒姑娘好”。

他们这会儿正准备去向陈管事请药,巧得就看见文瑶了。听闻是白日辰王妃派人来西院,与他们起了争执,两方打起来了,有一人头上撞破了一个窟窿。因处理不及时,这会儿人晕过去了。文瑶听见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原本还犯瞌睡睁不开眼,立马打起了精神。只让他们等着,自己就回去拿药。

幸而离得不远,文瑶小跑回去,她从柜子里拿出药箱便走,可刚至门口,便被一道魏然身影给堵住了。

房间没有燃灯,门也只开着半扇,魏璟站在那,盯着她手里的东西,质问:“去哪?”

文瑶也顾不上解释,只说去救人,便抬起手腕去打开另外半扇门。然,手还没碰到门,就被面前的人一把握住。文瑶抬眸,几乎要陷进他幽冷的双眸里,恍惚着,就被他推进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