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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029

没有人比文瑶更清楚魏璟为何会拒绝高柔,又为何会要去殿前请婚。似这种未娶正妻便与下人在一起,甚至要抬身份的传言冒出来,文瑶已经想到魏璟会何等动怒。

她离开,对谁有利,不需深想。

魏璟或许也能想到,但她未必会信。

如从前在王府的传言一样,她一开始就直奔着魏璟来的,人人都以为她的目的便是借机攀附,就连魏璟也这么认为过。这样的事在王府传一传,魏璟或许并不在意,但今日在行宫可就不同了,如此多大臣家眷都在,传出去会受什么影响,不言而喻。魏璟的寝殿位置偏了些,还是个旧殿,前后皆空荡荡的,加之夜间总是有风,总教人觉着有些阴凉。

殿内一片安静。

文瑶不敢进这殿门,欲转身离开,哗啦一声,瓷杯落地的脆响止了她的脚步。她这下连逃的余地都没有。

横竖都是一刀,她推开了门。

魏璟就坐在对门的窗边品茶,外头朗月,里面无光,远远地只能瞧见那轮廓清晰的侧脸,不知情绪如何。

碎瓷片就在他的脚边。

文瑶轻缓呼气,极慢道:“殿下。”

魏璟迟迟没有出声,良久之后,只听见茶杯轻掷桌面的声音,而后又恢复安静。

殿内的气氛沉抑似凝固,莫名让人觉得压迫,文瑶没有上前,只敢站在门边上。

她心知自己进来是要作一番解释,到底打破了这僵局,浅浅试探一句:“今日之事,小人能解释。”

虽然如此,可已经断定了面前的人必然不乐意听,所以说得没什么底气。见人没有动怒,方才道:“小人午后见了温贵妃,但却并非外面传言那样的。”

魏璟轻笑一声,转过头来:“哦?你的意思外头传言都是假的,温贵妃没与你说过这些话。”

文瑶低头。

他不仅知晓她去见了温贵妃,听这并非询问对质的语气,想来已经知晓她与温贵妃的楚谈话内容。

她不敢否认:“说过。”

魏璟:“如此,你欲解释什么?”

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是这么平静地问她。可在没有听见想听的答案时,他一向都将情绪掩得很好。文瑶经历过几次,十分清楚这一点,并没有因此松懈。“因殿下不肯见贵妃娘娘,是以贵妃娘娘便来寻要小人给殿下传话,她对殿下十分歉疚,至于旁的话,自是不作数,也并非小人本意。”“那些流言如何传出去的小人不知道,也无法去控制。或许旁人对小人尽心医治殿下觉得是动了歪念,故意曲解。如同当初王妃那样,是想将小人赶走。当初辰王妃投毒事件,未被点破不敢多提,如今文瑶顾不得许多,只希望魏璟能信任她些。

可他并没有反应,仿佛那些话都没有入耳,只是不紧不慢地看过来一眼,有些不耐烦她站那么远:“你在同谁说话?”文瑶忐忑地走近了几步,停在碎裂的杯子前,然后觑着他的脸色。窗外照进来的月光落在那俊逸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文瑶一时捉摸不透,只好道:“世子天潢贵胄,气宇非凡,自当有端庄贵雅的世家闺秀相配。”

未说完,顿了顿:“小人知晓世子早已有婚约,不敢对世子有非分之想。那些流言也并非小人所散,还请殿下明鉴。”此话文瑶自己都觉得不适,从未想到,能将这婚事拿来当说词盾牌。魏璟沉寂了一会儿,质问:“既是流言,你又何须如此紧张?还是说,你本来就是如此心思打算,却不巧被人识破?”….…我没有。”

文瑶想过魏璟未必能信,但没有想到他会一点听不进,甚至对她没有丝毫信任。

魏璟盯着她:“没有吗?那为何一进来便解释?”“我担心殿下误会。”

“行得端正,何来误会?”

魏璟一下一下轻叩桌面,然后问了句:“到底是你心心思不正,还是你觉得本世子极有可能会对你产生兴趣,故而这般急于解释?”“我.……….”

文瑶张口,一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太过紧张与害怕,便着急解释,生怕面前之人恼怒与误会。不料,魏璟压根就没有当回事,甚至看着她心虚着急地解释一通,给她扣实了帽子。

很是无奈。

魏璟睨了她一眼,脸色沉郁:“与其将心思都放在这些地方,不如好好想想你该做什么。”

文瑶无力辩驳,只能应是。

而冷静下来之后,文瑶也才明白过来,魏璟并不惧流言,因为流言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改变不了他的决策与行动。

所以她这样紧张又害怕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显得极为心心虚。就像是她动了心思。

文瑶觉得有些紧张,但好在没有动怒,便也算躲过一劫。想着日后若不用施针诊治,她尽量远离,也绝不多话。又陷入一阵沉默后,文瑶走上前,忐忑道:“殿下该施针了。”魏璟今日并不像往常一样只着寝衣,轻轻一拉便能褪下,而是穿着紧身窄袍衫,腰间有跨带束缚,双手亦有束袖。

想起前夜被高柔撞见,以为她图谋不轨,才有今日流言,眼下就连魏璟也觉得她是心虚狡辩,她便有些犹豫。

但魏璟却习惯了不动手,张开双臂,等着她上前。文瑶垂眸,双手伸至他腰间去解,环过去时似拥着他,动作无法避免的贴近。

魏璟坐着,文瑶弯腰僵硬着背脊,丝毫没有触碰到他半分,手却不可避免地因为玉跨难解,有些轻微地颤。

动作显得慢,且不流畅。

魏璟平视着她,随即皱起了眉头。

文瑶似有所觉,边解,边安抚道:“小人愚笨,马上就好。”其实根本没有多长时间,但文瑶被今日这些事闹腾,手莫名就笨了起来。终于脱下时,她长舒了口气,转身要去燃灯,不料脚下裙摆不知何时被自己踩住,起身不及,竞往前载去。

魏璟敞腿而坐,被身前来突然倒来时,亦不可控的往后一仰。文瑶整个身子都趴在了魏璟的身上,这个姿势,未隔衣料,毫无距离的相贴。

身下人被压得闷哼一声。

随即一只大手就落在她的腰间,用力掐紧。“你未免太过放肆。”

文瑶脑子嗡嗡,连反应也来不及,恍惚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欲起身,腰间却被掐得很疼。

比起那坚硬的胸膛,文瑶的身子柔软数倍,就这么压着,格着她有些疼。魏璟紧盯她的深色瞳孔里,情绪翻涌:“如此投怀送抱,看来是不死心。”文瑶如一块木头一样,“我……我不是故意的。”魏璟短促地笑了一声,“嘴上说着不是本意,身子却如此贴近,那下一步又该如何?”

文瑶脸颊烫红,整个心脏都提起来,她想支起身子,却被腰间的手压得不能云动弹。

她感觉自己是在受刑。

这般场景,又能如何解释呢?

魏璟的脸色大概是好不了了,也没有能听进解释的模样。文瑶放弃解释,轻声问:“殿下能先放我起来吗?”魏璟此刻并不是能好好商量的人,“你当是胆大惯了,知晓本世子不会杀你,便肆无忌惮地显露出真面目了?”

就当她是吧,文瑶沉默。

见她这样镇定从容,不知羞耻的模样,令魏璟脸色愈发暗沉,“果然如此吗?”

文瑶尽量平静,不去与他争辩,温声请求道:“殿下还没服药施针,不如先起来吧。”

魏璟的手掌很大,虎口死死钳在她的腰间,她皱起眉,却不敢喊疼。解释又不乐意听,待她不作反应,却又一直逼问。这世间哪有这么难伺候的人。

文瑶手指渐渐收紧,终是垂下眼睫,妥协:“小人知错了。”不同适才的紧张与害怕,她声音很轻,眼圈也似有些红,不像是犯错的人,倒像是受了委屈被迫妥协的人。

文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面前之人多变的情绪,她实在难以捉摸。她不想被秋后算账,也不想逆着他去作无用的解释,只软声求饶。好在她说完后,原本紧握着她腰间的力道松了许多。文瑶没去看他的脸,只想起适才自己倒下来,听见他哼了一声,于是又问:“殿下可是哪里有疼?”

说着挪动了一下,想用手肘支着上半身,可腰间的手一松,陡然握住她手臂。

魏璟忽地屏息,随后彻底松开了她。

直起身,凝视了她几息,冷冷谑道:“心存妄念,不知死活!”语气虽不好,可到底不会再揪着她不放了。文瑶松了口气,顺话道:“殿下说的是,下次不敢了。”终于把人哄好,也终于施针结束,一切恢复正常,文瑶擦了一把冷汗。可刚走到殿门口,玉白回来了。

他面色着急,却不直接朝魏璟回禀事,先拦住文瑶,“舒姑娘还请留步。”随后才向身后之人回道:"巡防护卫遭伏击,江大人前去查看,不慎中箭。"

此次老皇帝出行,除却羽卫,还有魏璟亲任的将领负责巡防,这个节骨眼出现行刺,等同谋反。

一旦张扬开,朝堂上又会掀起一番风波。

魏璟脸色凝重,披起衣袍朝外走。

文瑶见玉白如此神色,便知江淮之受伤严重,而不找太医来寻她,便也猜行刺一事不太简单。

不待魏璟回应能否带她同行,她先问玉白,“江大人身上何处中箭,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