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帮扶
顾稳得了官身,田家也如此,纵使正是春忙的时候,这天傍晚两家一块儿摆宴庆祝一番。
说是摆宴,实际上就是做了几样鸡鸭鱼大菜,请了张家一块儿欢欢喜喜喝一杯酒庆祝庆祝罢了。
一杯酒下肚,张世南赞道:“早知道顾兄、田兄不是池中之物,没想到这才两年不到,二位就闯出一片天来了。”
田清德哈哈大笑:“张兄高看我了,我就是动动嘴皮子,帮着顾兄打打下手罢了,主要是顾兄心里有成算。”
田清德突然起身,笑着大大方方对顾稳行了个大礼:“万幸有今日,承蒙顾兄不弃。”
顾稳拉他坐下,笑道:“你又来了,快坐下喝你的酒吧。”男人们在院子里喝酒,屋里妇人们坐了一桌,白氏拉着杜氏手道:“该谢还是要谢的,我敬你一杯。”
杜氏也不扭捏,举杯跟白氏碰一杯:“你家的感谢我们收着呢。”刘氏也笑着举杯:“你们两家渐渐起来了,以后还请你们多多照拂。”“张大夫师出名门,那是有真本事在身的,我看呐,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在松江城站稳脚跟,哪里用得上我们伸手,我看你呀,是多虑了。”“哈哈哈,正是,这话说得在理。”
“安安,快给你刘婶婶倒酒。”
“哎。”
阿萱举起酒杯:“姐姐,我也要。”
顾佑安先给刘婶婶倒酒,见郭素盯了好几眼米酒,也给她倒了半杯尝尝味J儿。
“姐姐,我要。"阿萱又喊了。
“给你。"顾佑安给她杯子里盛了一勺汤。阿萱瞥了眼汤,不满要闹时,顾佑安眼睛看过去,阿萱顿时怂了,举起杯喝了一口,夸张地咋舌:“啊,好好喝呀。”桌上几人见状,顿时大笑起来。
屋里在笑,屋外喝酒的男人们也正说得热闹。田二郎、顾文卿边吃边听长辈说话,田大郎给爹和几个三位叔伯倒酒。郭师傅抿了一口酒,笑着跟顾稳和田清德道:“张大夫的药铺开起来了,以后肯定要长住松江城了,你们两家作何打算?”顾稳摇摇头:“我们虽得了官身,管的却是平安镇这一亩三分地,去松江城住倒是不必了。”
田清德道:“顾兄五级官,我六级,拿的俸禄只养得活家小罢了,去松江城赁个房子闲住着,还不如就住在邻山村,有田有地,过得还自在些。”按大周朝的规矩,藩王没资格任命官员,可祁王掌握着松江城,他要如何就如何,谁还敢提意见不成。
在松江城内,松江城的官员从职责上来说,目前主要有五位主官,管军队事务的主官、管松江城事务的主官、管赋税的主官、管内外刑罚的主官、管农享的主官。
松江城内的官员再按级别分,目前分为六级,五位主官为一级,依次往下捋,顾稳被提拔到农事部,如今是五级官,主要负责平安镇的水渠规划营建。当初流放到松江城时,苏光作为祁王曾经的先生,立刻就成了主管刑狱的二级官员,现在想一想,祁王先生这个身份还是挺值钱的。郭师傅有见识,他只道:“无妨,只要有本事,升官的机会多的是,你们只需好好经营,等平安镇人口渐多,从镇发展成县,你们二位的职位肯定还会往上升。”
田清德提杯跟郭师傅碰一个:“郭师傅是明白人。”田清德认为,顾稳若是发展得顺畅,几年跟苏光一样升成二级官员并不难。一级农事主官之下,二级官员有管种地的、管研制农具的,还有管河道的,顾稳哪样都做得。
顾稳对田清德笑着点点头:“不错,平安镇可以走东源县的路子。”当初,东源县也是一步步从村发展成镇,从镇发展成县的,东源县的第一任县令,如今已经是松江城的一级主官。
顾稳和田清德一家暂时不会去松江城,顾文卿和田二郎两人却要去松江城了。
按郭师傅跟顾稳和田清德商量好的,顾文卿和田二郎苦学一年多,已经有几分本事了,手脚功夫比不得高手,也勉强拿得出手了。如今带他们去松江城郭家镖局,主要是方便跟镖局里的年轻人切磋身手。再一个,镖局里养着马,松江城西城门外宽敞,也方便两人练习骑射。顾稳和田清德信任郭师傅,对他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顾稳看了眼田大郎,对田清德道:“松江城选文武官员两年一次,要不今年把大郎送去松江城书院,读书也罢,跟人交际也罢,待他熟悉一年,明年下场试试?″
田清德道:“正有这个准备,若不是这几日家里忙外头的事也忙,我早该去书院打听。”
“现在也不晚,你如今有了官身,大郎去了跟人交际也有话说。”虽说松江城里有学识的多是流放来的罪官之后,大家谁也别嫌弃谁,但,到底有官身还是不一样。
张世南对顾文卿几个人道:“我家药铺你们都知道,去了松江城别见外,有空常去药铺找隐山玩儿。”
田二郎笑嘻嘻道:“张叔放心,我们一有空了指定去您家蹭吃蹭喝。”田清德笑骂一句:“多大的人了懂不懂规矩?我和你娘教你这样说话的?”田二郎不管他爹,扭头跟顾文卿说话去了。松江城城西二街苏家。
松江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消息传的快着呢,顾稳和田清德两人被推举为官,今日上午任命的消息才从官衙发出去,苏光中午就听说了。都是从洛阳一路流放过来的,加上他们家又被顾家女儿救过命,苏光对顾稳和田清德有几分善意。
晚上归家,苏光跟夫人说起顾家和田家,笑叹道:“顾稳和田清德都是寒门出身,到底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这才一二年过去,竞就爬起来了。”陆夫人生出几分诧异,那两家竞还能做官?“他们立了何功?怎的就当官了?我之前听人说,祁王府并不太看重犯官,怎的这又……”
“顾家和田家不算犯官,只是被牵连而已,再者说,顾稳毕竟是做过工部郎中,松江城里荒地不断被开垦,正缺这方面的官员,任用顾稳不足为奇。”苏光心里还有话没说,朝廷里,许多溜须拍马之辈为了迎合皇上的喜好,这两年一直暗中打压祁王,朝廷若是断了东北军的军需,松江城的农事就变得尤为重要。
开年前苏光就听有人议论,祁王或许要放松对土地的管控,只为尽快开垦出更多的土地,种出更多的粮食,以免朝廷断粮后被打得措手不及。松江城外百姓们手中的土地都是祁王府分的,只允许耕种,不允许买卖,苏光曾暗自思忖,难道祁王要放开土地,允许买卖?若是如此,松江城这小国寡民的情形只怕维持不住了,有钱的兼并土地,没钱的卖地得银,左不过几年而已,松江城就要变上一变了。他想得也不一定对,或许祁王有其他施政之法。苏光正考虑着增加耕地的法子时,陆夫人突然笑起来:“顾家田家起来了也好,老爷若是有门路,最好扶持他们起来,他们若是进了松江城,对咱们家也是助力。”
苏家顶着祁王先生的名号,如今依然是个二级官员,叫陆夫人说,需得一级主官才配得上他家老爷这祁王先生的身份。一般而言,祁王很少直接出面,任用官员指派差事这都是祁王府长史周尘的活儿。偶尔祁王召见官员,大多时候也只召见五位一级主官,每当这时候,她家老爷这个祁王的先生只能在一旁瞧着,脸上确实没光彩。苏光瞪她一眼:“外头的事我自有道理,不需你多插手。”陆夫人冷哼:“咱们来松江城时日不短了,松江城里各家是个什么光景老爷不知道?跟祁王府有亲的袁家,偶尔来松江城短住的孟家,他们是松江城里头等大家族,他们两家开宴,城里各家谁敢不去?”“他们几家跟祁王有亲那也就罢了,奚落我几句我也就忍了。你再看看祁王府长史周家,还有那五个一等主官家,他们算什么东西,如今竞敢看不上我家香儿了,好似我闺女嫁到他们家,好似他们家吃了大亏一般。”“老爷头上的祁王先生名头还在,外头的人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还是敬着您的,您怎么不想想我们妇人家暗地里受了多少气?”他们才来松江城时还是各家宴上的贵客,这一二年过去了,那些势利眼瞧出祁王对他们只是寻常,这就变了脸了。
苏光不说话,陆夫人捻着丝帕拭泪,哀戚道:“咱们香儿今年虚岁十八了,松江城这个地方,除了那几家之外,还有什么好人家给咱们选?老爷若是不得脸,没有权势,咱们香儿该如何办呐。”“若不…把香儿嫁回关内?“苏光道:“到底是亲舅,把香儿嫁回陆家你也放心些。”
陆夫人泪眼婆娑,狠瞪他:“你是你们苏家最出息的子弟之一,咱们流放到这儿后苏家可来人探望过一回?你苏家如此,难道我陆家就是什么贴心好亲展不成?″
若是娘家可靠,陆夫人也不会这般心焦。
苏光叹气,温声劝道:“你也别怨怪,松江城若是跟朝廷关系亲近也就罢了,如今两边势同水火,纵使舅兄心里惦记你,为了两家安生,定然也不会联给咱们家,以免授人把柄,连累了家小。”
陆夫人哭够了,也不说其他,只问:“顾家田家那边,你当如何处置?”苏光想了又想,才道:“我给顾稳和田清德写封信。”陆夫人顿时满意了,嘴角露出个笑来:“你肯拉他们一把,他们没有不同意的。”
他们苏家只有一个女儿待嫁,顾家一儿一女,田家两个儿子,如今都到了嫁娶的时候,他们两家只会比他们家跟着急。第二天中午,顾家和田家都收到了苏家的点心盒子并两封信,一封是苏光写的杜氏没有拆开看,陆夫人写给杜氏的杜氏已看完。“这倒是齐了,之前生怕咱们攀上他们家,迫不及待跟咱们撇清关系,如今陆夫人竞亲自写信邀我去苏家游玩。”
顾佑安也看了信,笑道:“这不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么。″
杜氏笑道:“你爹就是个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小官儿,咱们家哪儿富了?”说话间,白氏进门,她手里也拿着一封信,看到她们母女,张口就道:“陆夫人也请了你们?”
杜氏把手里的信拿给白氏瞧,她又看了白氏的信,忍不住笑:“还是松江城风水好,陆夫人如今也肯低就咱们这等农妇了。”白氏笑她促狭:“你快别说了,我问你,咱们两日后上门,去还是不去?”“等安安她爹回来了,商量后再定吧。”
白氏也道:“我也是这样想,我们家跟苏家本来也无仇怨,才到松江城时还得了苏家的好,若是夫君答应,我肯定是要去的。”顾稳和田清德二人傍晚归家,脚上的泥土都还未洗就先看苏光写的信。都是千年狐狸,一张口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图。顾稳:“苏大人既愿意帮把手,我没有不愿的。”田清德也是这个意思:“有苏大人的门路,明年我家大郎若是考中了官,也不怕被别家有关系的压下去了。”
顾稳和田清德两人做好决定后,预备两日后就去松江城一趟。至于陆夫人对两家女眷的邀约么,杜氏借口春耕还没忙完,这几日不得空,等春耕忙完了再去拜见陆夫人。
杜氏这般说,白氏也不着急去苏家了,左右家中管事的男人去了,正事儿办好了,其他事都不着急。
顾稳和田清德上门,陆夫人收到了两人转交的信,陆夫人冷笑一声,真是太抬举她们了,竟还拿起乔来,小家子气到死都改不了。顾家田家人到苏家做客,在松江城没什么闺中好友的苏香知道后,一直盼着顾佑安上门,谁知她竞然没来。
苏香见她娘脸色不好,不敢上前惹她娘生气,悄悄跑了。回到自己屋里,苏香把丫头支出去,一个人默默叹气,顾家那位妹妹,怎么就不来呢?
杜氏推了陆夫人的邀约还真不是小家子气,一是因为家中忙,二是因为家里没有合适的见客的衣裳首饰,这些总要花点工夫准备吧。杜氏跟白氏道:“虽然官职不大,咱们两人到底是官眷,总不能穿着一身布衣上门惹人笑话。”
白氏一想,说得对,陆夫人以前最是挑剔这些,她们上门作客若是打扮得不得体,反倒是得罪了人家。
白氏发愁,他们家的银子都是给两个儿子求学准备的,一文一武都少不了花钱,为这个,家中连新房子都不着急盖,叫她把银子挪去做衣裳打首饰,她是不愿的。
杜氏笑道:“你不用操心,我都给你想好了,我准备了两套衣裳,你随意选一身。”
“哎,那怎么好意思,一身衣裳首饰管不少银子呢。”“嗨,又不是给你的,借给你穿,回头你还给我就是了。”“那…就多谢了。”
杜氏拍拍她手道:“等晚上我把衣裳给你送去。”当初被抄家时,杜氏母女三人被关押在主院里,她的衣裳鞋袜首饰全都叫顾佑安送去空间里,各色丝绸布匹十几匹,半旧的衣裳更是好几箱子,另有做好的新衣还没穿过的,也有两三身。
晚上关上门,顾佑安把她娘的衣裳首饰拿出来叫她选,杜氏笑道:“咱们被流放的时候正是中秋,我做了三身秋天的衣裳还没穿过,如今这个季节的松江城也不热,拿出来穿倒是正好。”
给白氏选一身衣裳,再选几件简单的首饰配着,连绣鞋也选了一双配上,真真是想的极周到的。
“安安,明儿你可要去苏家?”
顾佑安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您和白婶婶去就行了。”杜氏:“也行,左右是面上功夫,你去不去也无所谓。”以前出门赴宴,不说前呼后拥,出行有马车,随行有丫头伺候,这一身好衣裳瞧着才像样。
现在去苏家赴宴,总不能穿着一身好衣裳走路去松江城。于是,隔天顾佑安跟她娘和白婶婶提着包裹去松江城找了家客栈住下,叫伙计抬来热水洗漱一番后,这才穿衣打扮,收拾好了,乘坐雇来的马车去苏家。她娘走后,顾佑安也不在客栈等着,出门去张家药铺瞧瞧。顾佑安去张家药铺正好碰见胡菖蒲,胡菖蒲也瞧见了她,笑着跟她打招呼。“恭喜,听说顾小姐的父亲做官了。”
“小官儿罢了,不算什么。”
顾佑安盯着他送来的药材,问道:“你家药材还有不少嘛,怎么不给韩家留着,反而要散卖了?”
胡菖蒲等着张隐山称重量,微微一笑:“韩家大爷提前说过了,今年韩家只走一趟洛阳。”
顾佑安哦了声,韩掌柜下半年不去洛阳,胡家存着的药材就没地儿销了。“棒槌可卖完了?”
“你有银子买?”
这话说得真是……顾佑安暗暗咬牙。
胡菖蒲大笑一声:“你手里若是有银子再来找我问。”正在这时,顾文卿突然从南街上跑过来,远远就喊张隐山,张隐山往外瞟了一眼,正想问他喊命呢?
顾文卿一脚跨上几个台阶,看到妹妹在,顿时喜道:“我今日不得空,正想托张隐山回村里传消息,没想到你今日竞然来城里了,正好。”“哥,什么好事情叫你这般高兴?”
“哈呀,杜二叔到松江城了,跟杜二叔一同前来的还有咱们舅舅,对了,杜家亲戚也来了十几个,都带着货物,像是来做生意的!”顾佑安顿时大喜,立刻扭头看胡菖蒲:“棒槌全部给我!”“还是那句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