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二十六章
陆昭面色惨白,看起来极为虚弱,腹部缠着圈绷带浸湿殷红的血。他固执地想要抱一抱孩子,宫人只好将不断啼哭的婴儿放到了他怀中。陆昭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女儿,神色温情,动作极其笨拙地哄着孩子。姜嫄走进来后,陆昭也没有抬头,只是垂首看着怀中女儿,态度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淡,就好像方才对她的依赖听话只是错觉。她的视线黏在他苍白的脸上,最后停下在了腹部绷带染着的血迹。她没有去看孩子,更没有说要抱一抱孩子。陆昭神情越冷,脸色越发阴沉。
还是青骊轻声提醒,“陛下,小公主眉眼跟陛下很是相似,要不要抱一抱小公主?”
姜嫄这才把视线落到襁褓中的婴儿身上,但也只是扫了一眼,“青骊,将孩子带到奶娘那里。”
“你要做什么?"陆昭骤然收紧臂弯,锁链撞在床上铮然作响。他护住孩子,警惕地看向周遭的人。
“阿昭怕什么,我不过是害怕孩子饿了。"姜嫄抬手轻抚了下陆昭脸颊,“阿昭,你这是做什么?我是孩子的娘亲,我难道会害孩子不成?”陆昭沉默了一瞬,却没有松手,哑着声音道:“我自己会喂,不需要别人。他依然保持着背对着她发姿势,完全是警惕防备的姿态,抗拒着她的亲昵抚摸。
姜嫄一双桃花眸底越发阴郁,弯下腰就要亲自抱走孩子。陆昭欲拦,就听到她幽声呢喃:“阿昭,你如若想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女儿,就乖乖听话。”
陆昭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闻言犹如毒火烧心,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却仍死犟着不松手。
“怎么……想打我吗?你方才不是很厉害吗?那你不如把我杀了,就没有人抢你的女儿。”
姜嫄眼眶泛红地看向他,蓦然拽住了他的手腕,随着铁链哗啦作响,伴随着她的质问,“阿昭有了女儿,就不喜欢我了是吗?”滚烫的泪珠滴落到陆昭手背。
他与姜嫄相处日子久了,最是了解她的性格,扭曲冷漠,根本就没有正常人的情感。
她现在看起来落泪可怜,实际不过是为了掌控他,逼着他心甘情愿认命。他自问将她看得清楚明白。
可理智是一回事。
被她驯出的本能同样是另一回事。
两人一时沉默无话。
唯有姜嫄无声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
她真的是最坏的女人。
明明可以杀了他,强抢他的女儿,却非要用软刀子折磨着他,叫他自己比死了还要难受。
陆昭咬了咬牙,别过头不想去看她流泪,但终究是卸了力道。姜嫄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一下下掰开了他的手指,极温柔地将女儿抱进怀里,递给了青骊。
“你记得你答应我的事。"陆昭声音低哑,已然是认了命。姜嫄伸手抚过他腹部渗血的布条,“我自然是记得的,待到女儿满月礼,你亲自替女儿选一位养父。”
陆昭听着她残忍的话语,心底说不清的恨意越发深切,又恨自己无能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无法留在身边。
这份憎恨致使他迫切地想毁坏一些事物。
“阿昭,疼吗?”
姜嫄柔软的声音依然在凌迟着他的理智。
“阿昭,我们的女儿该叫什么名字才好?我路上想了想就叫若初如何,我们的初次相遇那晚多美好……”
他们的初次相遇,是在尸山血海之中,家国仇恨之中,何来的美好可言。陆昭再也忍受不住,抬手扣住了她的下颔,将她那些的残忍的话语,彻底堵在了唇舌之中。
他手腕冰冷的铁链划过她的皮肤,让她兴奋得战栗一下,却又远远不满足于此。
陆昭方才的冷漠忽视惹恼了她,叫她只想更悠久地折磨他。她躲开了他暴烈的亲吻,笑吟吟地看着他,“姜若初……多好听的名字,陆氏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是吗?你父兄在天之灵也会体谅你的。”“不许你提起我父兄!”
陆昭忍无可忍将她按在软枕上,报复性地吻住了她的唇,在感受到姜嫄的情/动后,他身体蓦然一僵,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怨恨。他吻她的力道陡然轻柔下来,故意吊着她不上不下。姜嫄被他吻得有些不耐。
没有彻底激怒他,看到他发疯,这让她颇有些厌倦。她重重地推开他,颇为不耐,起身就欲离开。陆昭刚生产完,身体极为虚弱,可扣住她脚踝的力度却极重,将她重新拽回了床榻上,一言不发撕扯开她染血的裙衫。姜嫄伏趴在软枕上,听着裂帛撕裂清脆好听的声音,终是没再推开他。他的腹部因为生产剖腹的伤痕早就崩裂开,鲜血不断地渗出。陆昭将碍事的布带撕扯下来,反手将染着血的布带死死缠住了姜嫄的手腕。“姜嫄,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吗?这么想要逼疯别人是吗?很好玩是吗?陆昭阴狠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他已经彻底被她逼疯了,眉心翻滚着骇人的阴郁。“主人…受好了。"他咬住了她的脖颈。
陆昭腹部的伤痕,因着过度用力的动作崩得越深。“阿名……
姜嫄抚过他宽阔的胸膛,还有迸裂的伤痕,感受着流淌的鲜血,滴落在她的身躯,幸福地几乎要落下泪来,
暗室外,寝殿内只留了近身服侍的宫女,也早就习惯了暗牢里时不时传来这种夸张的动静。
更夸张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谢衔玉踩掀开珠帘走入时,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宫里生了位小公主的事,姜嫄并没有让人隐瞒,很快就通过太医之口传遍了整个后宫。
谢衔玉当即就赶了过来,青骊得了吩咐,也没有拦着他。他的反应同样淡漠,对暗室里的声音恍若不觉。虽然前世没有出现过这么个人,后宫里也没有出生过这个孩子。但谢衔玉一向情感淡漠,只对着姜嫄有些许情感波动,其余的他也不是很在意。
姜嫄又跟哪个男人睡了,亦或者同哪个男人生了孩子。在他看来只要姜嫄不动心,这些事根本不足以他劳心废神。“我能抱抱这孩子吗?"谢衔玉瞥向摇篮里的小婴儿。小小的婴儿吃饱了正躺在摇篮里睡觉,对外头的风风雨雨无知无觉。他前世也曾有孕过两次,但都没能顺利诞下孩子。谢衔玉并不喜婴儿,也没那么多舐犊之爱。只是现在见着这孩子眉眼与姜嫄有五六分像,倒是生出些怜悯之情。青骊自然不敢做决定。
她更不敢让谢衔玉随意触碰小公主,只是垂着头不说话。“我亲自去问她就是了。“谢衔玉说出的话更为惊悚。可青骊犹豫了片刻,也没有拦着谢衔玉。
毕竟是皇后。
谢衔玉与旁人总归是不同的。
暗室里烛火摇曳,血腥气逼人,以及泛着股乳/香味,动静已经停歇下来,陆昭因着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姜嫄盖着被褥蜷缩在床榻的角落,被汗水浸湿碎发黏在脸颊,半阖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玩的开心吗?”
谢衔玉坐在床边,将她揽在怀里,慢悠悠解开她手腕上绑着的血色布带。他问她的话语说得模糊,也不知是问她去云台观玩的开心,还是刚才玩得开心。
“自然开心。”
姜嫄倦怠地趴伏在他怀中,轻嗅着他衣衫上的檀香味,重重地喟叹了一声。“我抱你出去洗洗,你养的宠物再不止血,怕是要死了。“谢衔玉拦腰将她抱在怀中,抬步走出了暗室,朝着汤泉池走去。门外守着的小太监立即钻进暗室中,手忙脚乱地给陆昭上药止血,又去叫太医,重新把伤口包扎一遍。
汤泉池中,雾气腾腾,水波荡漾。
谢衔玉用帕子擦拭过手指上的白,虫,三四次这样,终是帮着姜嫄彻底洗干净了。
姜嫄语气缥缈,像是随时消散在这风里。
“谢衔玉,你为什么这么平静?你见到我同别的男人躺在张床上,还能记得叫人帮他止血,你是真大度呢?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我?”“何为在乎,我是该嫉妒到发狂,质问你为何背着我养男人?还是将你按在床边,与你欢/好?叫那人醒来好好看看,谁才是你的夫君?"谢衔玉轻而易举说出了姜嫄心中所想。
她将所有人当做无聊时的玩/物,用尽各种方法逼疯别人,再而供她取乐。谢衔玉想他的作用也仅剩于此。
也正因为此,青骊才会放他进璇玑阁。
可谢衔玉不想那么轻而易举,失去自己在姜嫄那里的价值。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她随意操纵的傀儡。
姜嫄好像一直都没意识到这点。
“那孩子你想交由谁来抚养?"谢衔玉浅色的眼瞳望着姜嫄,雾气蒙蒙中,很是温柔。
“由他自己决定。"姜嫄也未隐瞒,但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孩子名字已经取好,就叫姜若初,你觉得如何?”
“姜若初。“谢衔玉呢喃着这个名字,想起了他与姜嫄的初次见面,横亘在彼此之间,成了说不清的隔阂恨意。
他微微颔首,心底平静无波,却又笑着道:"很好听的名字。”“是不是也该叫虞止过来瞧瞧,上次我答应陛下的承诺,也该兑现了不是吗?"谢衔玉轻轻在她脸颊落了个吻。
“我特意去过瑶台楼一趟,沈贵人似是受了极重的伤,又溺了水。这些日子一直昏迷着,也不知他是如何受的伤?"谢衔玉最介意的永远是沈眠云。不仅是因为前世的旧怨,也是因为姜嫄心底有沈眠云这个人,待他也是格外不同。
谢衔玉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时刻都想将沈眠云除去。
姜嫄想说她杀了他,可觑着谢衔玉的神态,沈眠云的确不像是死了。倒像是没死成被救回来了。
“那我待会过去看看他。”
姜嫄下意识道。
对于沈眠云她永远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她这句话说完。
谢衔玉忽然将她按在了池壁,极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唇,“陛下,还未清理干净,再清理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