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二十三章
李斯最近有些焦躁,不,应当说赢成蟜新招收门客中的大部分都很焦躁。他们当初舍下面子,甚至有人背弃旧主也要投到赢成蟜门下,看中的是这位二公子受宠,又与长公子交往甚密。
只要这位二公子肯稍微提携一句,他们的前路就会光明平坦许多。所以对嬴成蟜派发的任务那叫一个竭尽全力,废寝忘食,就盼着将来论功行赏时能捞到前排位置。
结果眼珠子都熬抠喽了,得到的却是二公子与长公子闹翻,连王上都被惊动,亲自出面调停的消息。
而且即使有王上亲自出面调停,但两位公子间的关系却无任何好转迹象。以往不是长公子过府游玩,就是二公子入宫请见,兄弟两个好得宛如同腹而生,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然而短短数日内就往来断绝,车马止息。哪怕如今二公子将要生辰,长公子也未做出表示,有了几分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他们这些实是冲着嬴政这个长公子而来的门客们见此情景怎么能不着急呢。辛苦一场得不到奖赏也就算了,毕竞这年月的贵族信用分拼一块都不够在租共享自行车时免押金,他们这些普通士人被白嫖是常有的事,大家早已麻木。可要是因此被长公子记上一笔,追求功名的前路上多出阻碍,那真是会有投河自尽的心。
很多人想不明白,这两位公子瞧着一个比一个聪明,夸一句智类成人都不为过,怎么偏偏斗起气来还是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稚童方式。一时好一时歹,持续时间也不定,对他们这种依人成事的门客心脏过于不友好了。
然而物质世界不因个人意识而转移,无论他们理解与否,焦虑情绪都如同瘟疫般在嬴成蟜的门客中迅速扩散蔓延。
作为被嬴成蟜选出来的人,更确切一点来说是被魏缭选出来的人,人生字典中早已排除坐以待毙四字。
在苦等数日仍没有见到转折后,他们开始自救。头一件事就是去寻李斯。
虽然文人相轻,他们未必全认可李斯的才学,但必须得承认在两位公子那,李斯就是比他们有体面。
如今都火烧眉毛了,与李斯别苗头,争门客中主导地位的小事就往后稍稍吧。
说动李斯去二公子那,即便魏家宰那探听一二消息也好啊。在一众同僚乌泱泱涌入房中,令空气都浑浊几分时,李斯顿时焦躁尽释。在这场考验耐心与定力的比赛中,到底是他赢了。只要这些人选择让他去打探消息,那么无论事情办得如何,他身上都多了一份挽狂澜于既倒的资历,后来者需付出更多才能赶上他。但李斯有不被人赶上的自信。就像昔年跟随老师学习时一样。除了韩非,旁人连他背影都望不着。
即便是胜他一筹的韩非,他也半点不怵。
因为韩非有些结巴,在这个先以貌,再以言取人,最终才看文章的时代,韩非属于先天不足。
曾经的胜利经验加现有的阶段性胜利极大地抚慰了李斯,他甚至有心情吹干了竹简上的墨迹,这才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站满半个房间的同僚们,继而露出震惊来:“各位,这是……
不是没人看出李斯是在装样,可谁叫他们此时是求人的呢,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按先前商量好的一齐下拜请求李斯去打探消息,殷切之情,溢于言表。李斯闻言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变得为难犹豫,就当众人以为他不想承担风险,说出推拒之词时,李斯猛地一跺脚,大声道:“诸君之言令斯深以为愧。《语》有言,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斯受公子赏识,为公子门客,公子推衣衣之,推食食之,待斯不可谓不厚。如今公子有急,自当为公子分忧。”
众人面色顿时好了许多。
到底书读得多,李斯行事还算讲究,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一番话既是为他们探听消息的行为找到了合理原因,也暗暗抬了他们一手。毕竞他们比李斯先动起来,那么对公子的忠心应当也要比李斯强一些。既得了里子,面子上自然是要更和缓些的,何逢、卫屯作为相邦府的旧识,也是如今李斯的有力竞争者,再度向前一步深施一礼:“既如此,那就拜托李兄了。”
待李斯噙着笑送走诸人,反身回到屋中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大的推开窗,他自己则安坐窗前,细细看着院中逐渐萌发的绿意。春至惊雷起,万物生发。天下庸碌无为者居于高位何其之多,也该轮到他李斯出人头地了。
等到铺面而来的风将室内的若有若无的浑浊气息一扫而空,李斯这才不紧不慢地收拾起了桌案上的竹简。
这是他数月来化篆为隶的成果,也是时候去汇报一下了。既然办了事,那就该让上头知道,否则很容易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而且李斯也不叫仆役帮忙,自己抱着十数卷竹简往魏缭那去了。尽管他清楚地知道去公子那才能获得更加直观精准地一手消息,但作为一个打工人,尤其是刚入职的打工人,不越级汇报也是保身之道。一路上李斯都在优化自己的逻辑与措辞,想要从魏缭那得到尽可能多的信息。
学兵法有成的,没一个是善茬。
没成想魏缭根本就不在。
蓄力一击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李斯懵了,短暂愣神后急忙向仆役打听魏缭的去向。
仆役回道:“公子最近喜欢上了钓鱼,嫌弃工匠做的鱼竿不趁手,家宰这几天都去城郊山上亲自挑选木料了。”
饶是李斯自制力过人,这下也没能压住嘴角的抽搐。这是师傅与弟子?当爹的都少有这么哄儿子的!怎么他学习的时候就得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啊!以李斯的思维,既不理解,更不认可独苗徒弟的重要性,所以思维丝滑朝着只要身居高位就能获得远超常人待遇的方向转向。李斯轻咬舌尖,按捺住了胸腔内蓬勃跳动的野心,用着愈发和缓的声音问向仆役:“那君可知家宰何时归府?”
仆役可能是生平头一次被读书人称呼为君,慌得连扫把都摔到了地上,窘迫得连连摆手,好半响才结结巴巴说道:“不用,不用…”然后又想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摸出一颗圆润的石子丢到了笔筒中,这才长舒一口气,话变得顺溜起来:“家宰说了,若是君来汇报文字一事,可以直接去找公子。”
笔筒有些高,中间还隔着一个大活人,令李斯无从窥见其中具体情况,但从方才有些闷沉的声响来判断,这绝不是被投入的第一颗石子。一股被人看破,落入圈套中的焦虑感顿时包裹住了李斯。李斯又道:“敢问于君,方才为何朝笔筒中投入石子?”仆役照实答道:“是家宰吩咐的。说是见到李君您来寻他,便将石子投进去。至于原因,家宰未曾说过。”
李斯愈发焦躁,只觉四肢仿佛被套上了锁链。学兵法的果然没一个好人!这是算准了自己会来打探消息?寻木材做鱼竿也是为了把他往公子那赶的托辞?
李斯想了很多,但李斯没得选。他终究是老老实实抱起竹简,往嬴成蟜日常所居的院落去了。
好消息,他如今效力的这位公子正在院子里兴高采烈地烤鱼吃,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与长公子闹掰的影响。
而且这烤鱼香得太过分了,仅仅是寻常呼吸,就让人涎水大量分泌,肚子翻江倒海地闹腾,也不知究竞是用了什么佐料。见李斯抱着一大摞竹简求见,一副要说正事的模样,嬴成蟜也就收了玩闹之心,吩咐梁茂看着鱼,自己则是招手示意李斯入内详谈。一入室内,李斯便将竹简尽数推到了嬴成蟜面前,诚挚说道:“斯幸不负公子重托,数月所得在此,还请公子一览。”赢成蟜直接拿起最上方的竹简,展开看了起来。李斯不愧是原历史线上小篆项目的总负责人,把具体内容换成隶书后工作也是有模样的。
尤其难得的是李斯并不是单纯的对大篆瘤文进行简化,而是已经在有意识地总结既有简化规律,并以此为基础制定简化规则,务求做到一致性。譬如说原先大篆中的圆转弧线变为方正的平直线;删减冗杂的笔画,用连笔提高书写效率;对偏旁进行分类,合并雷同部分;打破篆书均衡的特点,用左右与上下结构进行替代。
嬴成蟜看着这份李斯特地用隶书写出来的报告,只觉与他前世所看到的隶书区别不大。即便有少许不认识的字,结合上下文也能很快辨认。看罢这一卷竹简后,嬴成蟜又从竹简山中随意抽出了两卷翻阅,确认质量没有出现下降,合在一起的字数应当也超过他最初要求的一千字后,嬴成蟜冲李斯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如此浩繁的工程,君能完成得如此快速高质,实在是劳苦功高。”
嬴成蟜这个当主君的客气,李斯这个门客只有更客气的份,垂头子谦道:“此皆前人之劳,若无公子慧眼识珠,斯连这搜集整理之事亦不能参与,又岂敢言功。”
李斯所言不差,被使用的文字具有活着的特性,结合上人类语言系统的自身演化规律,文字被不断简化是必然趋势。在赢成蟜嘱咐李斯等人成规模,系统性简化之前,数量众多的秦吏就为了提高书写效率,适应竹简的细窄幅度,已经对传统的大篆瘤文进行了相当多的简化,钱、罪、为等高频字已经高度统一。
嬴成蟜所熟知的历史线已经证明,即便小篆被定为官方文字,依靠行政力量推广普及,但隶书还是杀出了一条血路。而现代人在字体字形走入成熟稳固期后,还发明了火星文、浓缩字、句意梗概等新玩法。
但当老板的肯定不能这么管理员工,物质奖励和情绪价值必须得有一样给到位,否则员工必然跳槽跑光。
嬴成蟜笑道:“李君这是说哪里话,你这些时日宵衣吁食,我都看在眼里。“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嘛。当然…“嬴成蟜拍了拍面前的一大摞竹简,“有此物,君足以名留青史,怎么能说没有功劳呢?嬴成蟜不见外的亲近调侃终于让李斯不那么紧绷,露出个矜持的笑容。“不过…“赢成蟜继续说道,“这只是万里长……万里长路第一程罢了。”他拍拍桌上的木匣,十分郑重地朝李斯推了过去,口中还说道:“字虽简化,但我认为当下识字的方式还是太过繁琐。“就拿我秦国学室培养文吏的方式来说,许多蒙童连字都不识,就开始背诵律条,美其名曰以背促识,但因之厌学惧学的孩童不可胜数。“我幼时也颇为此事烦恼,若非师父循循善诱,谆谆教诲,想来我是不耐烦读书的。”
嬴成蟜说自己因为识字不顺利导致差点厌学时脸不红心不跳,好似真的一般。
假使魏缭看到,定要赞上一句你这个小竖子装得还怪好的。可不知内情的李斯却信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不信,则是因为赢成蟜的年龄。公子您都还不满十岁呢,就已经在说幼时了?那我这半生所学算什么?但初级打工人没有质疑老板的资格,李斯也就只能恰到好处地露出疑惑:“公子您的意思是?”
嬴成蟜拍拍木盒,示意李斯打开,口中说道:“我问过子育他们了,他们在上公学之前家中都会找先生启蒙,一般是从歌谣和我大秦历代先王名讳开始认字识文。
“而我估算了一下,若想要看懂官府布告,计算简单账簿,书写简单可懂的言语,须识字一千左右。
“于是我让人去搜集了一些歌谣俗谚,试着写了一些可供幼童学习的基础词句。
“但此事牵连甚广,以我一人之力实难功成,所以想让李君牵头,群策群力完成此树人之业,我也好向父王上疏,为你们请功。”嬴成蟜说话的时候李斯正取出来木盒中的绢布阅读。李斯到绢布上写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郡国县邑,乡里亭聚的四字短句。
又有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的三字短谣。
以及稻黍秣稷粟麻杭,饼饵麦饭甘豆羹等长句,总的来说便是单拎出来朗朗上口,但凑在一起只觉得吵闹的不成体系词句。李斯迅速洞见了嬴成蟜的目的,主动开口询问:“公子可是要我编撰为幼童启蒙识字的书册?”
嬴成蟜拍掌大笑:“然也。"紧接着又露出一点为难,“我虽为公子,但年岁尚幼,想来及冠之前父王是不会允许我自主任命属官的。“君隶书一事办得极好……”
嬴成蟜话音未落,就被眼睛亮亮的李斯离席下拜所打断。“有劳公子费心,斯感激之至。斯已说过,隶书多仰赖前人之劳,斯不过搜集整理而已,不敢言功。”
虽然整个过程的确很辛苦,他衣服都因此胖了好些,可与二公子如今抛出的香饵比,又算不得什么了。
而且二公子年岁尚幼不能任命属官在他这根本不是缺点,而是大大的优点。因为这意味着他有机会进入当今秦王的视线!李斯在心中暗暗发誓,这编撰蒙童识字书册一事,务必要办得尽善尽美。而嬴成蟜看着李斯兴奋到有些微微颤栗的身形,心中也是长舒一口气。又解决了一个前置条件。
其实嬴成蟜最初是想把三百千这种经历过时光洗练,证明过实践能力的大杀器直接搬出来的。
可三字经是儒家的底子,百家姓里头如今还有许多姓氏没出现,而且哪家姓氏排在前也够打一场国战的,千字文中则是有许多尚未出现的典故,若尽数册减就不再合辙押韵,效用会大打折扣。
所以思前想后,还是把任务交给了李斯,毕竞这对李斯而言也算得上专业对囗。
因为在原历史线上秦统一天下后,也编撰过基础识字教材。作为丞相的李斯作《苍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爱历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后在汉初合三篇为一,统称《苍颉篇》。
只能说他哥对喜欢且好用的人那真是往死里用,李斯这位头马打满全场,出现在了大秦的各个方面。
被嬴成蟜塞了一口大饼的李斯感觉前路光明不少,终于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舌尖顶着牙膛,准备发声。
但嬴成蟜却忽视了他这幅有话要说的模样,冲着门外扬声喊道:“阿茂,鱼烤好了吗?”
梁茂很快出现在屋内,硬邦邦回禀道:“公子,烤好了。按您的吩咐,焦止匕〃
嬴成蟜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冲李斯说道:“既然烤好了,那就有劳李君为我送到兄长那吧,带着这些隶书一起。兄长也很重视这些隶书,莫让他等急了。“诶?"李斯忍不住发出疑惑声音,怎么听着根本没吵架的模样?嬴成蟜看出他心中所想,笑眯眯点破道:“怎么,以为本公子与兄长闹翻了?”
李斯犹豫少顷,抬起头看了嬴成蟜这个大老板好一会儿,这才不太确定地轻轻点头。
嬴成蟜摇头晃脑,笑容不减:“真是流言猛于虎啊,外头肯定都在说本公子与兄长不和是吧?那李君你可知道缘由?”李斯一怔,在心内重新复盘所有已知消息,发现还真没有两位公子产生不和的原因。
也不可能会有,嬴子楚可是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后宅的事抖出来。实际上最开始连两兄弟不和的传闻都没有,咸阳宫的篱笆还是挺严的。全因兄弟两人近来断绝往来才渐渐生出。
眼见李斯若有所思,嬴成蟜也就不再多言。响鼓不用重锤,李斯是个聪明人,肯定会自己脑补好一切的。嬴成蟜所料不错,李斯很快变成恍然大悟的模样,态度也变得热切无比,出言问道:“若长公子问起这鱼…
“就说是我花了一天功夫才钓上,然后烤制的,理由用兄弟间当有福同享。”
都是能厘清责任归属,更是知晓事情轻重的聪明人,赢政与赢成蟜这两个主要当事人其实早在被招到章台宫用饭时就默契地忘掉了发生的小小不愉快。闹脾气也是要看对象的。父前头可还有个君字,真敢当着赢子楚的面闹脾气,打乱他对朝局的安排部署,兄弟两个定要被揭下一层皮。之所以后头断了往来,是因为嬴政过于要强,抹不开面。宁可把好不容易才攒下的一点私库尽数送到赢成蟜这表达歉意,也不好意思亲自登门。关系是相互的,如今客观来说嬴成蟜是有求于人的弱势一方。因此在晾了许多天充分表达态度后,主动破冰也是必须的。有福同享的下一句可是有难同当来着。
至于选择送鱼,还特地要李斯去送,前者是因为赢成蟜前世看过出土秦简的解读,有往咸阳大量送鱼的记录。
而且他哥若是不喜欢吃鱼,也不能被腌成咸鱼味,没有根据的拙劣谎言可是极容易被戳穿的。
李斯则属于附加赠品。
赵夫人在闹过一场后,他爹便以儿大避母为由,让他哥搬出北宫,转而在章台宫的侧殿住下,也算是向外界传递了准确的继承人讯息。他哥在获得了更多自主权后,交际往来也就愈加宽泛,而李斯正是他哥渴盼的人才。
并且他爹似乎患有低血糖,这种病可是急症,发作起来极为快速。嬴成蟜自认他这只拥有两世记忆蝴蝶的到来已经改变了许多轨迹,必须得早做准备才能免除后患。
李斯可是一头战斗力很猛的恶犬,非常适宜做一路奇兵,在关键时刻为他们哥俩打开局面。
放在他哥这个准继承人身边,角度能更开阔些。人心隔肚皮,李斯当然不会知道嬴成蟜已经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就差切片卖了。
他只觉得是二公子看中他的才能,被温煦的笑容催得走出府门的脚步都有些飘。
李斯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力求让自己平静下来,莫要等会见到长公子时失态招致不喜。
上次的教训已经吃够了。
但却灌了一鼻腔的尘土,令他大咳不止,眼泪涟涟。李斯本想喝骂那纵车狂奔,扬起尘土的人,却在窥见车夫装束后默默闭紧了嘴巴。
红缨红腰带,是传达前线军报邮人的特有装扮。别说是嬴成蟜府门口,就是咸阳宫中也一样飙车。
虽然知道一定是胜利的消息,但李斯还是支起了耳朵,想听一听具体的战果。
邮人嘶哑但亢奋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军三日破洛邑!城破之日百鸟翔集,红光贯日。
“翌日祭洛水,洛水滚,水落则神龟出,背负洛书!“天命在秦,天命在我大秦!”
李斯听罢,呆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行走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