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六十六章
随着咸将带回的麻鞋分发下去,什中那些原本因他住在城内,“临战“还可打包食物归家探望妻小的怪话瞬间被荡清。虽然人皆有利己心,但军队崇尚的是集体主义与上下尊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更是千古不易的准则,既得了好处便要收声,若仍旧纠缠,只会路越走越窄,自绝于集体。
咸换上亲近但不失威严的笑容同前来道谢的同什人说了好一阵子话,又察言观色,将其中言语真挚,甚至眼中含泪的列为将来的重点对象。这些人才是知恩图报,能够往心腹方向培养,可以在战场上为他挡刀的。同时也敬服起妻子的果决魄力,初时听说他的打算还有些惊惶不解,他原以为要没戏了,可后来出门一趟,硬是凑出十二双麻鞋让他带了回来。不仅什中人人有份,给他多备的也没落下。令他免于思考将鞋分给谁的同时,也能更好地抓住细微的差别进行判断。等到最后一个兵卒千恩万谢的离去,咸嘱咐两个伍长统带好属下,自己则出了门去寻相熟的什长打探消息去了。
“佗,忙着呢?”
唤做佗的壮实男子正在指挥者兵卒捆扎行李,整理器械,见是咸在唤他,神色中不免闪现一丝惊异。
两人虽年龄相仿,同是国人出身,又同在佐弋军中服役,职级也同为什长,低头不见抬头见,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都能靠身形步伐认出对方,但在为人处世上却是完完全全的两种人。
因此两人熟归熟,却很少有公事以外的交集。不比咸父母妻小俱在,佗年幼丧父,被寡母一手拉扯着长大,可他尚未娶亲寡母又因病撒手人寰,左右亲族远水解不了近渴,佗的性情又桀骜,慢慢地竟活成了一个人。
但佗又最是豪爽悯下,过去上头贪得狠了总要从指缝里漏一点出来给他们这些什长,好让他们安抚住士卒,不至于发生兵变。有家室的咸十次里有七八次拿回家中补贴家用,让妻子与孩子尝尝荤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佗却是截然相反,十次只有两三次拿着钱去女闾中潇洒,剩下的都会换成酒肉与同什的兵卒分享,平素有人遇到急事问他借钱,他也从不推诿,不催债,很有豪侠之气。
这在整个佐弋军中都是独一份。
而对基本捞不着仗打的佐弋军军卒来说,立军功升爵获赏是井中月,雾里花,太虚了,只有吃到肚子里的酒肉和拿到手中的银钱是真的。所以佗一直是整个佐弋军中最受欢迎的基层军官,比起咸什中的纯上下级关系要强得多。
也就是军制要求屯长及以上军官必须要认字,以便认识军报。否则在上次佐弋军大清洗后,佗凭声望就能够升任屯长。不过如今长安君正在狠抓识字,用上头的话叫做消除文盲,不当睁眼瞎。不仅在营房墙壁上用隶字与简易图画相结合的方式普及常用字,例如水缸、井、门等地方也用米浆糊了纸潜移默化的加深印象。甚至于行进途中都会背负识字木板,上面字不多,一般是七八个,吃饭的时候就杵他们眼前,屯长会在用饭时教授,然后饭进了肚子,知识进了脑袋。数月下来咸觉得都无需书吏都能看懂简单的军报了。而如他这般的什长只需在识认的基础上加上书写,通过长安君组织的考核,将来升屯长时就能被优先考虑。
这是咸从未听说过的升任方式,但长安君自校场点兵后一向赏罚分明,威信已立,由不得他不信。
咸前些日子才听说佗请营中书吏喝酒,又主动和什中值夜哨的兄弟换班,借着月色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一派冲击书写考试的模样。因佗既能团结士卒,受下层之敬爱,又能追求进步,得上层之赏识,所以咸才会将他视为打探消息的第一对象。
同样的,佗虽有时候会嫌弃咸的得过且过,毫无英雄气概,但到底是认识多年的同袍,也不会真在众目睽睽下驳咸的面子结仇,很快将异色压下笑着调促道:“咸,稀客啊,今日必是刮东风才让你到了我这。”咸同样笑着回骂:“大冬天的哪来着东风,少耍嘴。一句话,有空没,我有事寻你。”
“既是咸你找我,那必然是有空的。没空都得有空。“佗哈哈大笑出屋,路过两个伍长时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看得咸是一阵眼热,他要是有佗这般对属下的掌控力,那还担心什么将来长安君组建新军是不带上他啊。
可他也知道这是佗数年积攒积攒之功,自己一时半刻急不来,遂压下心中火热,一片平静地等着佗走出屋舍。
两人并肩行至僻静无人处,有求于人的咸主动开口道:“佗,这次与宫卫笔试争夺阅军之位,你知道多少?”
佗闻言嘶了一声,并不张口说话,只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咸,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也不怪佗会做出如此举动,咸过往给他的印象就是个小富即安,毫无英雄气的庸碌之辈,上头给什么指令,他就怎么执行,既不会推诿,也毫无自己的想法,现在居然会主动打探内幕消息了。
通常来说,打探内幕消息是他这种有志于转出佐弋军,进入一线野战部队杀敌之人才会做的事,上头也只会把消息有选择性地告诉他们。咸并不辩解,任由佗打量。
转变,总是要承担一些议论的。
因为咸表现得十分平静,所以佗很快停止了称不上友好的打量,郑重问道:“我年纪要长于你,相识多年托大唤你一声弟。战场凶险,刀兵无眼,你可是认真的?”
别是昨日回家受了妻子的气,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吧。咸还是很平静地回答:“我这次从家里带了鞋,给什中每人分了一双。不信的话你等会就可以去我什中问问。”
千言万言,不如一行。
什中每人一双,即便不算咸自己的那也是九双,是个连佗都很难在短时间拿出的物资,咸夫妻之间肯定有过商量。
佗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过去真是看错你了"的话给咽回肚中。那来自陇右的百将说了,不耻笑同伴才能团结同伴。而咸是校尉都亲口赞扬过的细谨,否则也不会从前就散钱给属下。虽然不多,但却是是散了,因此同样把钱揣兜里了,别人都被定了贪墨罚为城旦舂,咸却只是一个胁从之罪,连职位都没降。正好弥补他虽有勇猛却短与细务的缺点。以两人就相识的关系,将来说不得咸就要为他之佐贰。
于是说道:“既然你是认真的,那以我两多年的关系,也没什么好藏私的。“上头的意思是,咱们既然与宫卫比试争夺阅军之位,那就拔营起寨直趋雍城(今陕西宝鸡凤翔区),王上会派人于途监督,一路行下,优劣自分。”“没了?”
佗瞪了咸一眼,过去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如今倒是问题多,没好气答道:“以我的身份,能知道这些就不错了。”但念及咸的好处,又补充道:“自咸阳至雍城约两百里(此处为汉里,一里约等于415m),陆上重行(全副武装)至迟五日可到。“我从前与一个宫卫喝过酒,他们的重行标准是四日。但咱们……“说到这佗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像是捡了个金元宝似的,“咱们这几月来日训夜训,脚板都磨薄了一层,至迟只需三日。
“校尉前番又因顶撞长信侯挨了长安君训斥,咱们得在接下来一月的拉练中殿后收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咸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也附和佗一起笑了起来。殿后收容固然令人沮丧,可拉爆对手可就使人极端兴奋了。此时的两人尚不知晓,上头的校尉们根本就没有单纯用速度拉爆宫卫的想法。
既然要赢,那就赢个大的。
又过了一日,佐弋军收拾齐整,全副武装朝着雍城进发。而作为佐弋军主将的嬴成蟜却坐在章台宫中,怀抱着已经能坐起来的扶苏,两只大手拉着他的小手挥舞,嘴中还念念有词:“像一颗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
扶苏也很给面子地咿咿呀呀叫唤,露出“无齿"的牙床鼓出一个又一个的口水泡,即便前襟已被打湿也乐此不疲。
“叔父是不是最好了啊一一”嬴成蟜用自己脑门顶着侄子的脑门,大眼对小眼,都是清澈见底。
“咯咯咯~"回应他的是扶苏口水乱飞的笑声。众所周知,笑容不会消失,但会转移。
叔侄两个的笑容正是从赢政脸上转移而来。说句实话,这要不是亲弟弟,嬴政能把赢成蟜给扔出章台宫。打小就轻忽礼节,制马扎,夏日穿短衣短裤,长大了又整出什么美人椅,现在居然穿上布衣黑愤了!
礼是用来决尊卑上下的,所谓黔首百姓,正是因为按礼制他们只能用黑布包头而得名。
你一个堂堂的秦国公子着布衣,戴黑巾是什么意思?让天下人以为我这个当哥哥的慢待了你?
嬴政气场强大,简而言之就是在人群中第一个会被关注到的人,所以通常而言他生气很难遮掩。
尤其是现在的他根本懒得遮掩,生怕嬴成蟜发现不了,打马虎眼视若不见。小孩最是敏感,扶苏渐渐止住了笑声,小嘴一瘪,眼圈一红,作势要哭。人之性格天生注定这句话当真没错,如今的扶苏即便还很小,尚不满周岁,性格中的某些特质就已经现出端倪。
和绝大部分婴孩哇哇大哭不同,扶苏的哭是有些沉默的,就眼眶红红的含着一包泪,泪水像断线珠子般往外流,间或嚎一声,提醒大人们他仍在哭呢。而且极倔,不达到目的就一直哭。配合上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红扑扑小脸,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嬴政有时候都常常拿这个宝贝儿子没办法,更别说赢成蟜了。他赶紧招呼乳母这个外援,小心心地把扶苏递出去:“带他去后殿玩,好好哄着,莫哭久了。”
弟弟这种生物的奇妙之处在于每当你想拍死他的时候,他又会显出几分好来,让你舍不得动手。
嬴政此时的心情就是这般。
很想把弟弟丢出去吧,却又看着弟弟把长子当眼珠子似的护着,每次来都会给扶苏带东西。
再叠加上弟弟说儿子与他长得极像,对扶苏是爱屋及乌,心中即便又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只得目送着乳母抱着长子退入后殿,冷哼一声开始找茬。“不是说要陪着扶苏玩么,才这么会就受不了了?”赢成蟜理直气壮:“我陪着扶苏完了啊,可他不是要哭了么,等会他不哭了我再陪他玩。”
“你倒是会挑时候。”
“那弟就谢过兄长夸奖了。”
嬴政被弟弟的厚脸皮气得内伤都要出来了,终于放弃和弟弟打哈哈,开始直接找能够治罪的茬。
“你堂堂秦国公子,为何做布衣黑愤的打扮,是想说寡人慢待于你么?”嬴成蟜老神在在,丝毫不慌:兄长误会了,我只是在测验而已。”“测验,测验什么?”
“自然是测验宫卫耐不耐寒。依军制,本国军卒只发甲械,不发衣裤鞋袜,我观宫卫大多以此作为衣料制衣。
“宫卫每月钱粮不少,所以多是穿两层,部分人穿三层。但我今日已穿了三层,却还是感觉有些寒凉。
“感觉冷就得消耗气力去抵消,此次又是背着兵器甲胄的重行。宫卫脚程本就不快,一日不过六十里,说不得要五日才能到雍城呢。”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他身上现在穿的衣服是阿留一针一刀裁出来的,大概率是他三日一封往回送的信起了作用,阿留终于态度松动,肯为他裁衣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身衣裳不是阿留命人给他送过来的,而是甘罗觉得应该送过来,所以偷偷取出送了过来。
否则他就只能去火盆里找灰烬了。
而且甘罗来的信中还说阿留最近改了爱好,从种花草乔木变成了种粮食,每日跟着府中的农家夫子跑前跑后地研究。这下连嬴成蟜都有些看不懂妻子想要干嘛了,只能给甘罗回信,“不涉封邑防务,皆随她所好。”
嬴政虽觉察到弟弟给出的理由有些牵强,但他本就没打算因此惩治弟弟,话题又被弟弟主动带到他感兴趣的区域,因此也不追究。只略带无奈地警告道:“你最好是。”
“本来就是,没有最好是。”
嬴政又道:“你既然考虑得这么细,为何不随佐弋军同去?”这下问题就回到了嬴成蟜的舒适区。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兄长,我过去几月辛苦练兵,足不出军营,正是为了今日能坐在这与您闲谈啊。
“兄长放心,定无忧矣。”
此次佐弋军与宫卫比试,作为主将的嬴成蟜原本打算同去的,但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并在今日特意来章台宫请见。毕竟军事界早有定论,除非有三头六臂外加大狮子吼,否则单人能直接统带的兵马最多一千,再多就必须分权了。
华夏先民也在海量的军事实践中得出了这个结论,所以成为一路偏师的最低标准也是千人上下。
他如今手下四个校尉,各管千人,李斯、章邯、嬴全都接受过不同程度的军事教育,梁茂虽说是野路子,但论实战经验却是最丰富的。四人过去数月不断磨合,早形成了默契。
此去雍城不过是路长了一些,可沿途走的是官道,还会有人提供补给,比他过往设置的拉练条件不知要好上多少,他实在想不到佐弋军输的可能性。总不能天降陨石吧。
而且他没有把前沿阵地左边第二架机枪左挪五十米的微操习惯,所以即便他随军前往,遇到问题也会交给他们四人处置,那么何苦跟着去吹冷风呢。坐镇后方饮茶,学习B王谢安的且待小儿辈破敌才能尽显潇洒嘛。另外就是安抚对此事极为关注的兄长了。
因为佐弋军与宫卫名为拉练,但行军考验的是综合素质,表现完全可以代表即时战力。
若佐弋军此次表现太拉跨,失去军事力量威慑宵小,他哥的处境会变得更艰难。
说白了就是他哥对他,以及他训练出的佐弋军寄予厚望,投下了血本,他哥如今也才刚满十八岁,事到临头肯定会心生不安。与其花时间在没有多少进步空间的佐弋军上,不如来陪他哥,狠刷一波好感度。
嬴成蟜的自信态度果然感染到了嬴政,只见他呼出一口气,夺了嬴成蟜手中的小水勺,慢慢往茶壶中加水,面容渐趋平静。万事开头难,有弟弟陪着,嬴政感觉没过去多久自己便收到了第一份行军报告。
报告是赵高送来的。
这位善会揣摩上意的黄门郎深谙对于让领导愤怒的,自己要比领导更愤怒,对于让领导欢喜的,自己要比领导更欢喜的道理,几乎是手舞足蹈地蹦进了章台宫。
不等赢政发问便主动大呼道:“王上,大喜啊,大喜!长安君治军有方,两军出发才两个时辰,佐弋军就拉开宫卫近五里地啊!”嬴政不由面露喜色,但很快压了下去:“这五里地不是佐弋军为了争功,不顾体力强行提速所致吧。”
赵高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下臣奉王上之令一路骑马跟随观察,见佐弋军全程甲胄齐全,军容严整,前后左右各部俱是距离得宜。若遇袭击,定能相互支援策应。“正是王上你曾教导下臣的军队重行之法。若非如此,佐弋军定不会只与宫卫拉开五里,就是十里也怕是有了。”
赵高一个劲地夸佐弋军,好似宫卫完全不存在。毕竟宫卫虽然实际上与王上不对付,但其名义上是保卫王上的军队,世人普遍视其为秦国最强军。
要是说出宫卫为了不被佐弋军超过太多,拣选精卒强行追赶,导致队列拉得巨长,那可就太丢王上的脸了。
赵高想得没错,嬴政直接把宫卫给略过了,只仔细询问了一番佐弋军的表现,便让他好好下去休息。
随着报告一次次传回,佐弋军与宫卫的距离越拉越远,嬴政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兴奋之情,于夜间小小地醉了一场。嬴成蟜也没能走成,被嬴政拉着留宿宫中,兄弟俩如幼时一般抵足而眠。因在酒席间嬴政得到了弟弟不在意换个地方从零开始练兵的答复,正在兴头上的他第二天也没放赢成蟜出宫,还推了其它事宜,兴致勃勃地同嬴成蟜商讨下一步的去处。
不过三五月功夫就能训出一支超过宫卫的精卒,这要是练上个三五年的兵…啧啧啧,前景真是很美好啊。
嬴政手写了一封诏令,递给正在面对诸多选项思考的弟弟。“成蟜,你帮我看看,这道令怎么样?”
嬴成蟜也不避忌,接过就看,只是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复杂难言的神色。“兄长,此计也大………
“也太什么?此次优胜一方,不更以下有爵者俱能升一级不好么?"嬴政显然是极高兴,嘴角高高扬起,但眼中却闪烁着危险的光。嬴成蟜笑:“兄长之计,当然是极好的。弟只是担心心此次仅是演练,非军功而授爵会引人非议。”
如果不考虑秦国军功升爵的普遍性,嬴政此计当然是极好的,因为这是个无解的阳谋。
宫卫若赢了,就有机会把这些能够直接指挥裹挟兵卒的中低层军官调任别处。
而如今咸阳内史是李斯,其余咸阳的关键职位也被他哥掌握得差不多,调出去后自然有得是机会一撸到底。
反之若是佐弋军赢了,在咸阳行政系统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下,就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嬴政将袖袍一卷,尽显霸道的君王之气:“不以军功升爵又如何?穆公能将五张黑羊皮赎回的百里奚拜为上大夫,孝公不拘一格用商鞅,父王启用吕不韦,又何曾遵循过前例。不过区区几十个军官爵升一级,寡人还是做的了主的。嬴成蟜也就是做做样子免得挨御史弹劾,如今他哥都这么说了,当然是顺水推舟,口中连连称是。
不旋踵,又有寺人禀告王翦携子王贲在宫外求见。嬴政十分惊讶,不明白王翦为何会突然求见,不是说好了安生在府中待着,时机成熟接任卫尉一职吗?
但王翦是蒙骜老将军力荐,并属意为接班人的存在,又是他把人给调了回来,肯定是不能拒之门外的,所以匆忙收了摆在桌案上的诸般物事,宣王翦与王贲入殿。
嬴成蟜很有做搭头的觉悟,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不存在,只用眼角余光打量王氏父子二人。
然后在心中感叹兵马俑的还原度真的太高了。李信章邯都没这父子二人长得标准。
可架不住王翦是冲着他来的。
嬴政才免了两人的行礼,让父子两入席说话呢,王翦就用炯炯有神的虎目盯上了极力降低存在感的赢成蟜。
“翦此来不为别事,只求长安君告知夜间行军作战之法。如能得授,翦愿以师事之!”
嬴成蟜看着面前躬身行礼的父子二人,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差点就反手指向自己,发出经典疑问:“诶?你说什么?拜我为师?”